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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后请欣赏:情人节的巧克力)
第二十七章 情人节的巧克力
我来自冰山,但我不是冰;我来自火山,但我不是火。
无论我来自何方,我的身上永远同时存在冰与火。
——壁虎
新学期开始了。罗伯特走了,吉姆也走了,但是我们也迎来了帕特里夏。聚聚散散之中,我有淡淡的伤怀,淡淡的喜悦,但是我把更多的感情投入在钢琴之中。除了每周去罗茨家接受帕特里夏的指导的日子,每天我都在家里练习钢琴。
和邻居们一周一次的聚会由斯图尔特家改在了我们家,因为现在聚餐后多了音乐会,而且必有我的钢琴演奏——西蒙演奏吉他,尤金兄弟一个吹号,一个打鼓,卡洛尔会吹笛子;虽然我的笛子水平目前仍在卡洛尔之上,但是我会吹的是中国笛子,和他的西洋笛子还不一样,而且我也从来没有在大家面前吹过中国笛子——那是哥哥在我临走前塞在我箱子里的东西之一,我一直下意识地没有动过它。
不过好在大家知道我家比较小,容不下那么多人,所以也不介意在院子里聚餐,吃过饭才进屋。斯图尔特太太和戴维斯太太每次都会送来材料并且帮忙做饭,有时甚至直接做好了送过来。不过爸爸作为主人,现在负责主要的料理,所以我的工作量倒没有加大,还是做两个菜。
聚会已经成了惯例,有时还有外人参加,比如说西蒙的朋友,戴维和约翰,他们曾来与西蒙组队合奏。帕特里夏应我们邀请来参加过两回后,罗茨大夫和罗茨太太也加入了聚会的行列,但不是每次都能来,因为有时罗茨大夫要值班,而且要考虑罗茨太太的身体;有一次因为太高兴,罗茨太太也弹了一段钢琴曲。渐渐地,聚会的名声也越来越大,连社区教堂的牧师斯马特牧师也惊动了,还邀请我们在重大节日为教堂演奏。虽然我们答应了,但为了不再扩大影响力,改变我们的初衷——我们只是邻居间小范围交流感情,顺便培养孩子的情操——我们一致决定不再邀请外人,除了罗茨一家,因为他们已经成了音乐会的一部分,尤其是帕特里夏。
爸爸和帕特里夏的感情在一次次的聚会中也在微妙地变化着;斯图尔特太太和戴维斯太太是除我之外,最先看出两人不同寻常感情的人——女人对这种事情总是比较敏感。
“帕特里夏是个好姑娘,她会和你好好相处的,萨莉。”这是斯图尔特太太私下里对我说的话。
因为平时我要上课,还要练习钢琴,周末我仍然要参加柔道训练——现在我已经是柔道班的王牌学员了,负责和教练配合示范,不但学费全免,而且教练为我单独训练作为补偿——加上聚会,所以没有太多时间外出取景。但是,我和爸爸仍然坚持每隔一个礼拜至少抽出一天单独外出取景,这也成了我们最后的净土。
虽然课程比上学期少了两门——上学期由于种种原因,我实际修完的学分是70分,即十四门课程,所以这学期我大可不必着急;而且我想花更多的时间在钢琴上,也不想再像上学期那样考试狼狈,因为上学期末有两次我都因为时间冲突,不得不考完一门就跑去补考另外一门,所以我决定修完既定的八门也不再换班了。我拒绝了所有的社团活动,虽然上学期我也没有社团记录,这不利于我报考普林斯顿,但是现在我实在没有心思,只好等二年级再说了——但是我的生活还是无比忙碌。在忙碌之中,我不知不觉迎来了情人节。
情人节起源于古罗马,是为了纪念一位名叫瓦伦丁的基督殉难者与关押他所在监狱的典狱长的盲眼女儿之间纯真而凄美的爱情而设的。现在,它已经成为美国青年最为喜爱的节日之一。我们学校各年级每一年的“太阳神”也是在情人节诞生的,由各项指标综合评出,包括匿名投票、收到的巧克力数,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因为这只是不成文的民间操作。不过即使如此,它的影响力和公正性仍然丝毫不亚于官方的活动。至于为什么只有“太阳神”的选举而没有类似的女孩评选,我也不知道,可能和这个学校原来是座男校有关吧。
早在情人节一个星期前,校园里就已经开始沸沸扬扬宣传“太阳神”的事了。大概除了我,大家都知道;所有的女孩子都在忙于准备巧克力和舞会。
我没有准备是有原因的,倒不是故作姿态。一方面没有人提醒我——罗伯特走了以后,学校的事情就没有人会特别提醒我,像这种非官方的活动一般我都要到举行了才知道;另一方面我沉迷于钢琴,每天的时间安排都是满的,没有闲心关注这些——这种炒得沸沸扬扬的事情若真想知道随便找人问一下就行了,再不济也可以找西蒙,可是我连问都没有问。
所以,二月十四号那天到来时,我真的被吓了一大跳,到处都是宣传单。更重要的是,每节课上课时,我都会发现自己的课桌上放满了巧克力。第一堂科学课时,我还以为自己的位置被别人占了,因为虽然我上课的座位比较固定,但是没有规定说那个位置一定是我的。我略一皱眉,还是决定先找另外的座位坐下,回头再找那个人商量。
“你不坐那里吗,萨莉?”旁边的西丽亚拉住我问。
“不是有人坐那里吗?”
“谁说的?不信你看看礼物盒。”西丽亚大笑,她可能被我的无知逗乐了。
我转身跑过去一看,果然礼物盒上附带的字条上都有“送给萨莉”的字样。
这是怎么回事?我用疑惑的目光向周围求援。教室里一片寂静。
“这是大家送给你的,萨莉。今天是情人节,难道你忘了?”西丽亚站起来好心为我解惑——科学是我少有的三门没有跳级的课之一,所以班里的同学绝大部分相熟;相处久了,大家大概对我的迷糊也有所了解。
不是忘了,而是压根没有想到这件事。我的脸一下子红了。怎么办?我什么礼物都没有准备。
“这是你应该得到的。这是大家对你长久以来帮助大家的谢意,也是我们为自己曾经孤立你而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们,接受我们的礼物。”
“谢谢,谢谢大家。其实,我也有很多不是的地方,我是个小糊涂虫——现在我——谢谢。”我向大家鞠躬。
不知何时老师已经进来,不知是谁首先鼓的掌,教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久久未息。我落泪了。再一次,我获得了朋友的认可。不再是吸血鬼的后代,不再是暴力女孩,我用自己的努力获得了众人的认可。我可以装着不在意,但我早已决定不再掩饰自己内心的感受——拥有一颗敞开的心,是幸福的第一关键。所以我毫不在意自己当众哭泣,因为这是我真实的激动。人是群居动物,没有人真的喜欢寂寞。可以说我来自冰山,但我绝不是冰,我的心同样渴望友情。
我抬起头,泪眼迷离地环望四周:或许,这也是我所要找的东西。
“太阳神”的评选差点被我打破规矩,因为一年级有不少人在投票下写了我的名字,而我收到的巧克力数目远远超过候选人中的任何一个——回家后,玛姬帮我数过,一共127份;一年级总共才不到九十个人。
在爸爸的建议下,我给每个人写了一张感谢回条,亲自送过去。我计算了一下,其中四十八份是其它年级的人送的,而且全部是男生。我的回执行动也大大增强了我的声誉,结果我被选为本校第一位“雅典娜”——注意,不是“维纳斯”,虽然有人建议过用后者,但是为了和“太阳神”匹配,最后还是采用了前者。我得到了一张证书——其实是一张贺卡,外面印着雅典娜的图像,里面写满了同学们的签名;同时,我得到了整整一学期使用喷泉边午餐雅座的权利,这是西蒙告诉我的。
情人节的舞会,我被邀请的次数太多,如果没有西蒙最后解救我,我真怕自己如同穿上了传说中的红舞鞋,永远停不下来——他是“太阳神”,有邀请“雅典娜”的优先权。
“祝贺你。”西蒙拉着我偷偷溜走了,准备找人搭便车。没办法,我和爸爸约定的接送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
“谢谢,不过我真的很高兴能得到喷泉雅座。”
“萨莉,你真特别,别的女孩会为获得‘雅典娜’发狂——至少好好炫耀一番。可是你所在意的仅仅是一个座位。”
“如果我也是发狂,或许大家就不会选我了,不是吗?”我没有解释自己对这种虚名的感受。
“很有道理,不过即使那样,我还是会选你。你真的令我迷惑,萨莉,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女孩。有时你让我怀疑你的年龄,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面前站着的仅是一个才十三岁的女孩。其实,这不单是我的感受,我想很多人与我有同感。”
我苦笑,这不是我自己愿意的。或许我应该被关进实验室,因为我害怕自己老作为特殊人类活在这里,灾难很快就会降临。我对别人过分的夸奖总是不安,害怕为此付出代价:经验告诉我,鹤立鸡群只有孤独和雷劈。“这是我的悲哀。”
“为什么?你应该为此而自豪,而不是悲哀。我不喜欢你悲伤;有时候我看着你会感到不安,因为你的眼里总有一种悲伤的眼神若隐若现,闪现时美丽得让人心痛。那时,我有种你会消失的感觉,如水一般蒸发在人间。”西蒙站在我面前,目光灼热,如同真的要把我蒸发在人间。我无处可循。
不知何时开始,西蒙开始注意到了我心中的隐痛——八年的岁月烙下的痕迹。我一直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可是我的眼还是泄露了我的秘密;我的掩饰对有心的人是没有作用的。我可以让自己忙碌,没有时间去回忆那段岁月,我也可以不去碰旧物,让自己没有机会去回忆,可是它依然存在。当它在我眼里闪现时,我的心一定在为它而颤动,只是连我自己也不自觉而已。可是,西蒙看到了。我感到惊慌:这意味着什么?
第二十八章 哥哥的来信
不是说时间能改变一切吗?但是为什么,岁月如梭,物是人非,我心头的伤痕却还在隐隐作痛?原来,唯有“情”字最伤人。
——壁虎
“大家——大家都有这种感觉吗?还是你自己的想法?”我迟疑地问。
“我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我希望你笑也好生气也好,就是不要停下来想事情。或许我的话听起来乱七八糟,但是这是真的,因为我觉得你就算生气也比静下来时快乐、真实。”我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我从来没有想到这个平时看似什么也不在乎、活跃于校园的天之骄子会会如此关注我,而且关注的那么细致,难怪他总是喜欢给我找麻烦。我苦笑。
“萨莉,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请忘记你的悲伤好吗?你已经来到了自由的国家,就不要再想在中国的往事,如果它让你痛苦。这是我亲手浇的巧克力,希望你吃了,从此忘记不愉快的事。”西蒙递给我一块只有纽扣大小的心型巧克力,上面有萨莉的英文拼写。巧克力没有精美的包装,只有一张锡纸,但是我知道它的意义远远超过那些商场里买来的昂贵巧克力。
“对不起,西蒙,我——”
“不要说对不起,这只是我的一片心意,就像你的同学送你的巧克力一样,不一定把你当作情人,对不对?我只是想为自己以前给你带来的不愉快向你道歉。吃了它吧,我觉得你现在有点冷,正好需要补充点热量暖暖身子。或者你是希望我脱衣服英雄救美?”
“谢谢——你一说,我倒真觉得有点冷。这块巧克力好甜——嗯,果然感觉好多了。”我的嘴里嚼着巧克力,心里却无声地喊着,“对不起,西蒙,真的对不起……”
西蒙的体贴让我们躲过了一场尴尬。只是这巧克力吃在嘴里很甜,吃下去心里却很苦,为什么苦,我也不知道,只是苦得不安。为什么我不愿接受西蒙的表白呢?为什么?
这天晚上,我很晚都睡不着,满脑子都是西蒙对我说话的情形和巧克力的味道。迷迷糊糊好不容易睡着,我又梦见了我曾经住过八年的地方,梦中的情形是如此清晰,清晰得可以看见一草一木,然后我见到了哥哥。大门敞开着,哥哥在门口伸手迎接我,“欢迎你回来,兰兰。”我欣喜若狂,奔向哥哥,可是怎么跑也碰不到他的手,突然我听到了姨妈可怕的笑声,“你还敢回来?!哈哈哈——滚,你这个小狐狸精——哈哈哈——滚——”然后门口的哥哥便成了满身是血的姨父冲我喊:“兰兰,看见了吗,这都是你害的……”猛然间,我大汗淋漓地醒来,捂着被子失声痛哭。
我怎忘得了呢?八年,是八年,不是八天,也不是八个月,八年的幸福在短短半天就全化为了仇恨和嫉妒,住了八年的家在短短的几分钟里就变成了我最无法容身的地方,相处了八年的父母全变成了毫无血缘关系的仇人!我怎忘得了,叫我怎么忘得了?我哭呀哭,可是再哭心里的苦也没见变少一分。
爸爸悄悄走进来,轻轻抱起了我。这不是我第一次做噩梦,事实上,只要我白天见了过去的东西或者想过以前的事情,晚上只要睡得稍不踏实,我就会做噩梦。每次,爸爸只有把我抱回他的房间,才能让我再次安眠。正是因为如此,爸爸把我从国内带来的东西都放进了储藏室;正是因为如此,我总是把自己搞得忙忙碌碌。但即使如此,噩梦还是有机可乘。
“萨莉,爸爸就在身边,不用害怕……”在爸爸的喃喃之语中,我听着爸爸的心跳声渐渐熟睡,脸上还带着泪花。现在这世界上只有爸爸的怀抱是我安全的港湾。
我相信昨天晚上的梦是有所指的。第二天早上取信时,我见到了哥哥的来信;这也是我们分别之后的第一次联系。很奇怪,我拿着信,心里却反而异常平静。
我把信带回自己的房间,独自拆开。
兰兰:
春节又到了,城里还是那么热闹,可是家里没有了你,显得冷冷清清。今年初一我们除了上山乞福,哪里都没有去,因为姥姥不在了。
早就想和你联系。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可是不知道写什么。几次想打电话,最终也犹豫着犹豫着没有打。我想,或许你忘掉这里,反而对你更好。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写了这份信。因为王婆婆(保姆)说,能忘的早就忘了,忘不了的还是忘不了,搁在心里还不如说出来。
你过得好吗?在美国适应吗?我知道你有舅舅照顾,而且你向来比我强,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担心你,因为你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太好强,什么都不和别人说,就是受了委屈也不吭气,非要自己解决。兰兰,多和舅舅聊聊,遇到什么麻烦事情就让他帮你解决,不要自己强出头,更不要什么都忍着。说实话,有时候我真希望你像别的女孩那样动不动就哭就闹,这样我就不用这么担心你受委屈了。不要担心给舅舅添麻烦,因为男人生来就是为了保护女人的,男人的最大价值也在于此。如果你什么都不让舅舅为你做,他反而难受,弄不好还会为你做一些过头的事情。
家里一切安好,只是少了你,多了沉默。家里请了一个长期的老保姆,王婆婆,很健谈,现在她也是家里和我说话最多的人——我忙着高考复习,其实想说也说不了几句。顺便告诉你,我决定考一个偏远的城市读大学,虽然从那里去美国更难,但是那种地方没有爸爸妈妈的朋友。我很快就要奔向自由了——羡慕吧。
另外,托你的福,刘勇那家伙升了我们学校的高中,他来问过我好几回你的消息。想不想和他联系,你就自己决定吧,我把他的新电话号码和住址附在下面。
我很想你。其实,这才是我最想说的话。
林白羽
现在我才知道,我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之前的压抑。看到一半时,我就已经泪眼婆娑,看到最后,早已泣不成声。
哥哥,哥哥,哥哥……为什么你不早点来信呢?如果我能早点收到这封信,或许我就能少做很多噩梦,少做那么多的傻事。哥哥,哥哥,我也想你,想得你梦里都哭……
现在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是哥哥。在同学面前吹嘘自己当哥哥的能干也好,跳级抢我面子也好,都不过是想抢在我面前不让我逞强而已。
哥哥,你真的好吗?我走了,你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寂寞得回家只能和保姆说话,这样好吗?学习那么紧张,你还玩游戏吗?王婆婆做的菜合你的胃口吗?你还参加木偶宴会吗?还和人打架吗……
千言万语涌上我的心头。
“萨莉,你怎么还不下来吃饭,我们出发要晚了!”今天是我和爸爸外出采景的日子。
“马上就来,爸爸。”声音还带着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