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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把我们母女俩丢一边不管’,真是放屁!那捧花生在世时,妍闹着离了婚。捧花生心善,把自己名下的一栋楼房和一个小店,一古脑儿全给了这个女人。他自己住进与三七家紧邻的老砖房里,一心作画,艰难度日。真是好心不得好报。
捧花生一直是三七的偶像。居然亲耳听到有人肆无忌惮,羞辱他崇拜的人。真是忍无可忍。他差点就攀过墙去,把那妇人痛打一顿呢。但听男的喘喘地道:“妍,你手里…手里总留着他几幅画吧?可否拿出来让我欣赏欣赏?”妇人兀自哼哼唧唧,腻声道:“那破玩意儿有什么可看的?”
男的道:“你先告诉我你手上有没有?”妇人不屑:“我又不是收破烂的,要那玩意儿干嘛?吃不得喝不得。若有,我早一把火烧了!”
男的吃惊道:“真个没有?别哄我!”妇人忙发誓:“我平白地哄你作什么?!”
男的不乐道:“你这妇人家真没见识!那画可值钱呢。我告诉你,我广州的舅舅跟一个收画的香港佬是熟人。那香港佬对你前夫的画着了迷。舅舅托我将你前夫的遗作整理出来,卖一幅那一价钱,说出来吓晕你!”
妇人连忙屏声敛气,催道:“多少?”男的冷哼两声,突地一个声音吼了出来:“一两万!”妇人听了,发出另外一种叫声:“一两万?就那破纸值一两万?我不信!”男的气馁:“就知道你不信。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只一件,你要找得出捧花生的画来,你有多少我收多少,每幅付你八千块!”
一句话落下,四周顿然地沉寂,许久不见动静。
妇人猛地想起什么来,嫩声道:“我那王八,确实画了不少。只是他死前我一直都不在他身边。去那破房子里收他遗物时,也没见有什么画呀?当时我还纳闷呢。”男的只是叹气。女的突又高声:“我想起来了!我那王八在世时,跟隔壁菊家浑小子交好。我听得人传那浑小子有段日子常给王八送饭!”男的忙问:“菊家?是不是叫菊三七的?”女的道:“就是他了。我猜他手里一定藏着王八许多画!”
“嘿,真是天意!这些天菊家乱了,人都不在。明晚,我带个人先上他家搜搜去!”
在墙后偷听的菊三七越听越傻,那些人怎么这样子贪婪无耻啊。他倒抽一口冷气,鹤步走出几米,突地两臂一架,掉头就蹬蹬蹬,拼了命往家跑。
第七章 菊家夜乱
三七吊着魂儿,慌慌地跑回家。他抢着进到自己的卧房,开灯反锁了门,又嗖地拉实窗帘,觉得安全了。他才轻手轻脚,床底下挪出一只阔大的密码箱。他额头汗粒暴出,按出记忆里的那串数字,一揭箱盖。捧花生赠他的画安然无恙。
于是大松一口气。
箱子里的几十幅画,约有一半是用带轴的现成画纸画成的。另一半需用镜框装裱。如今都被三七卷在箱子里收着。
你们这些鸟人,想打这批画的主意,没门!人在画在,除非先取三七性命!三七这么想着。他提起密码箱,悄悄地潜入母亲房里来。闭了门才开灯,把箱子往母亲床底下一塞。屋子里转了两转,低头一沉吟,觉得不妥。母亲的卧房在前边,跟院门离得近。全家数这间房最不安全了。
他突然冲出房,从仓库里搜出一把牛头镐来,开了路灯,院门紧闭,蹑手蹑脚移开院角的数盆菊花,抡搞头挖起来。等挖出一个深坑,旁边堆起一座小山。三七全身都已汗湿,两臂酸溜溜地只是抽筋。他把箱子放进坑里,密实地埋了。然后把一盆一盆的菊花盖到上面。终于大功告成,三七拍了拍手。
他正要收工,突地望向无垠的天空,这一望他傻眼了。不对呀,要是这天下起大雨来。他的画不就完蛋了么?三七身子一瘫,气得歪倒地上。直埋怨自家怎么就缺个心眼。
喘了一会,又爬起来,挪掉菊花。扒出泥土里的密码箱,萎靡把好好的一个坑添了,把菊花复位。提起密码箱,七倒八歪,摸回屋内,一屁股坐到红木沙发上牛喘。原来,守着一件值钱宝物,日子这样地难过。藏宝的人怕偷怕抢,每天东躲西藏,提心吊胆。怕是难得睡个安稳觉吧?
三七出去撒尿回屋,手里多了一把牛头镐。他振作精神,想挑室内什么地方挖个坑。自家睡的卧房肯定行不通。他想起了客厅,客厅是除了大院,全家最露的地方,看起来最不安全。但最不安全同时就是最安全。
三七心头一喜,大步流星来到客厅。弯着腰把靠壁放的一张红木沙发移一边。抡起镐头,水泥地板震得他两手钻心痛。所幸他家地板已存在许多年,看去都已老化了。有的地方早已沙化变软。但就是这一层水泥硬壳,费了三七九牛二虎之力。他找来钎条和一把放山炮用的数十斤重锤。举锤往地下打桩。他手上磨得起血泡。等揭去差不多宽的一层水泥和垫底的鹅卵石,已是子夜时分。
三七也不气馁,一鼓作气,把底下松软的红土挖出来,切成一个四方的坑,放箱子下去比了比。觉得妥了。巴巴地又去找来油纸薄膜垫上,放入密码箱,添土。他还跺脚把土踩得严实,又往来院里搬水泥砖,一一压在面上。最后仍把红木沙发复归原位。他还找来鞋呀木头呀之类零七八碎,一古脑儿塞到沙发底下去。清理了多余的水泥块,将地板打扫一遍。
藏好了宝,已经是凌晨三点。院外夜漏沉沉,天上,下弦月刚刚西坠,数十星子眨着眼儿。
菊三七拖着松垮垮的身子,去浴室冲了个澡。回到房里,倒头便睡。
天蒙蒙亮时,三七突地睁眼,猛地跳起来。快!快!快去看画还在不在!他一双血红的眼许久都睁不开来。他去到客厅里,放脸去瞧沙发下面。还好,没人动过。于是倒床又睡。
菊三七醒转时,看表,吓一跳,午晌一点了。窗外,热浪冲天,正是炎夏。三七肚里,饿得咕咕直叫。他起床,又走去客厅看了一回。简单梳洗过,懒得下厨,就去街上小餐馆里,买了一客三元的快餐和一个哈密瓜,回来狼吞虎咽。
想起今晚,就在今晚,有雅贼要密谋来家,做偷偷摸摸的勾当。要来偷画。三七心里七上八下。不知他们夜里几点来,几个人来。但三七不怕,干嘛怕那起鸟人呢?
三七盘算好每一步。头一步,他要安安稳稳地睡个白日觉。好夜来跟贼人磨工夫。二一步,把手提灯充足电,准备好铁棍。一想铁棍不行,若他情急之下用力过猛,把贼人打出脑浆来,不闯下大祸了?找跟木棍吧,木棍既可把人打得晕倒,又不至于把人打坏。到时他会高声喊起来。三一步,最好不要反锁大门。贼人若是翻墙而入,回头见行踪败露,抱头鼠窜时,大门虚掩,他们好有退路。若不给退路,贼人急了,见他势单力薄,反扑上来,倒打一耙。就大大失算了。
一一地算好了路数,三七就睡下了。只等夜来,只等偷画的人上门。
今夜,今夜在菊家,将是一个什么样疯狂又凶狠的夜呢?
第八章 媒婆
夏日午晌,最是宁静。再美的人都睡了。三七裸着古铜色长身材,昂着睡得死猪样。一台阔叶风扇照着床头,只顾乱吹。
突地,好似有人从远处,不住喊:“三七!三七!”,又有人推他,摇他手臂,弄得他七颠八倒。三七正要发怒。猛地一睁眼,看见一张妇人的脸。三七突地打一个滚,坐起来再看。方识得是梧桐坡的婚嫁媒人宁妈。宁妈是个几十年的寡妇,今年五十岁,一张面活像磨石打磨过,光滑滑的。逢人就是三分笑,一双凤眼灯泡样,明晃晃只是亮。一双眼老在人身上,溜上溜下。人身上穿什么,戴什么,骨头硬不硬,派头大不大,一概逃不过她火眼金睛。这个妇人是远近著名的人物,一生阅人无数,常为人作嫁衣裳。做撮合山惯了的,专靠这个打牙祭,糊弄几个钱花。宁妈穷了这些年,如今儿子在珠海做生意,发了。现今在那边买着整套的房子,讨了老婆,生的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崽儿,在那边好过。宁妈过不惯广东佬的日子,仍旧守着老家独一个,度自己有名有姓的媒体岁月。
宁妈穿件无袖的薄纱花衣,看着三七嘻嘻的笑,笑得眼没缝儿。没人请自己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啪”地赶走肉臂上一只苍蝇。妇人笑笑地道:“三七,睡得好觉。哎呀,一不留神,三七变老大个男子汉了。当年你还穿着开裆裤街上跑!一不留神,瞧身上膘子长得,啧啧,一条一条,满身滚。三七,不是宁妈说瞎话,你也是个红屁股的二条尾公蟋子,快斗的!”这宁妈自己一张嘴在屋里唱独角戏,没头没尾品风说雨。听得三七不停地眨眼。三七问:“宁妈,您有事?”
“三七,这几天把你愁坏了吧?唉,换了我妇道人家,不吊两回脖子才怪。还是三七经得霜打。不怕,宁妈帮你挣大钱。挣大钱,你想不想?”说着,两只眼在三七身上溜个不住,最后落在三七嘴上。三七一吐,吐出一个字来。
“想。”
“想。我指你一条明路。如今一个有钱的女人出来寻欢,要个得力又可靠的。找到我,赶着我给法子。我三不知就答应了。这不趁着天热,巷子里没人走来。你只消陪陪她,解得她寂寞。再没你事了。一回付你二百块,还管一顿好酒好肉。”宁妈说着,裤子里掏出两张老人头,拿在手上晃。
三七摇头道:“这事我做不得。”
“呀呀,怎么做不得。又不是要你杀人放火!都什么年代了,你迂什么。如今是笑贫不笑娼。电视里的女人都穿那么一点点,人家半点不脸红。人家是穿得越少越挣钱。这事成了,两边都美,你呢,得了风流还趁钱。她呢,了了大事,从此过太平日子。三七,你总不能见死不救!还有一件,你爸,现住着医院朝不保夕,什么地方不花钱。总不能让你爸活活等死呀,对不对?好好想想哟。”
三七脑子里嗡地一响。失声道:“我爸?我爸?“一回头:”宁妈,我答应你。”
宁妈一拍大腿,笑嘻嘻道:“这就对了。料准了三七不缺心眼的。果然爽快!不过,这事天知你知我知,千万不能捅出去!”
三七收了钱,让宁妈先行,自己冲了个澡,抄后巷,悄悄走到宁妈家来。宁妈家就在古镇出口,离得近。不一会三七就从她家小门进去。妇人早在客厅里摆好一桌好肉好菜,等在家里。见到三七,得了宝也似。堆下笑,连忙招呼:“三七,坐!坐!先吃一顿饱的,好办事!”三七无悲无喜,客位里坐下来。头上,一只阔叶吊扇旋下怡人的凉风来。三七喝了一大碗酒煮鸡蛋,吃下去三碗米饭,把桌上一盘清炖王八、一盘红烧鸡肉、一盘鲤鱼、一盆猪肝汤、一盘青菜等都动过了。正吃呢,一边的宁妈三不知地咳了一声。就见三七背后,一面墙上,原来挖着个窗台,窗台上放着七零八碎。妙的是,窗台里头镶嵌的木板是活动的。闻得咳嗽,这块木板自己移开了一条缝,露出半张脸来。一只眼向客厅里看过来。是一张女人的脸!这一切,三七都不知道。等会,他要陪的女人,此刻就在密室里等他呢。
第九章 不用知道我是谁
三七酒足饭饱。见放了筷子,宁妈立刻趁过来。冲他丢个眼色,小声吩咐:“三七,你打这门里进去。记得把门闩好哟!我这就收拾碗筷去。”这妇人笑着捧着一摞碗筷,三步五步进厨房去了。三七发现她两耳朵都穿着金耳环。见无人,走到密室门前,迟疑地立了一会。把眼去看自己身上,又把鼻子自己闻了闻腋下。然后咳嗽一声。他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三七睁大眼看,里面漆黑一团。什么都看不见,宛然万丈深渊,深不知底。三七突然害怕起来,想逃。就在这时,一个脆嫩的声音喊住了他。就像是一个睡醒的妇人,刚睁开眼,两手板得棍直,伸懒腰时说的私房话:“三七,进来呀。”这声音魔力四射,男人遇着,无法抗拒。
三七上了闩,身不由主,循着女人的声音,一路摸去。原来,这间密室中间,还隔着一堵厚墙,一边开着小门挂着帘子。三七掀帘摸去。进到内室,被人蒙住眼睛也似,实在不辨东西。又去摸墙上,指望找到电灯开关。结果摸空,那墙上都吊着一层绵软的帐幔。外面光线再贼,也休想入得内室。
三七正瞎子摸象呢,突地背后发出“扑哧”一笑,有人道:“嘻嘻,我在这里。”三七猛地转身,迈出一步。冷不防脚下什么东西一绊他,三七“哎呀”向前跌倒,两手重重地撑到一块软东西上。一摸是一张冰凉的草席,下面原来是贼厚的席梦思床。三七把脚踢了踢,踢着一只高跟凉鞋。原来罪魁便是这只凉鞋,惊得他出汗。
渐渐地,他鼻子里闻到女人身上的香味了。把手往凉席上抓去,抓着一条滑溜溜的大腿。三七心里突突地只顾跳。那条腿凉凉的,弹性十足。三七趁前一步,顺着大腿往上摸去,摸着一段不着一丝的细腰。昏暗中,一团雪白如蛇扭动,妇人“嘤咛”地娇喘起来。两腿交缠,一夹夹住三七手臂。黑地里一只手把他轻轻一拉,拉他上床。
三七赫然地躺在妇人怀里了。两团尤物紧紧地贴着他颈部。贴得三七胸口咚咚直跳,全身火炭一般热起来,说不出的安慰。滚作一团。
三七尽力盘桓,把尘世抛到脑后。身上汗粒汩汩地暴出。终于情极而泄,双双花憔柳困。
三七倒下来睡,妇人犹抱着他不放。睡了一会,三七挣脱妇人甜臂,起来穿裤子。妇人突地捉住他一只手,塞他一捆钱。恋恋恋不舍地道:“三七,谢谢你。知道你急钱,这是我一点心意,不多。你拿去。”三七接了,突地小声问道:“你是谁。”妇人一笑,“三七,你不用知道我是谁。我知道你是谁就够了。”
“那我走了。”
“三七,保重。”三七应声下地,他的大短裤没有蔸,他便把钱塞到贴肉的裤衩内。走出来,看太阳地里,刺得他眼花。陡眼看见宁妈坐在荫下脚盆里洗衣。三七招呼一声,仍旧从她家后门出来。回到家里,三七搜出藏的一捆钱,数了数有三千元呢。这妇人出手如此大方!只可惜不知道她是谁。
不知怎的,三七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背着人做这种事,他不知对不对。他心里的价值观根本无法衡量它。随着父亲轰然倒地,家中负债累累,三七的命运就已从手中脱溜,变成没缰的野马,他再也无法掌握它。
从此一身已如飘萍,随波逐流,再不容他多想。先挣钱救活父亲要紧。至于这钱是怎么来的,他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
他猛地往床上一扑,埋头痛哭起来。只是,再多再真的眼泪,没法洗得掉他如堕地狱般的孤独,也没法洗得掉心头一段直穿未来的恐惧。
他就不再哭了。哭有什么用。一个男的,哭哭啼啼,实在不像话呢。蟋蟀掉到洗发水里,横竖是个死。不如就死中求生。赶紧睡个好觉,今夜,他还要对付一伙歹人呢。
第十章 姐弟情谊
一入夜,镇子背后,满河的青蛙和纺织娘子都欢叫起来。月亮也出来了,像一盏世界的明灯朗朗地吊在夜空。
菊三七家的院子里,树影斑驳,花荫寂寂。今夜,三七也不开灯,故意把院门打开一缝。操了一根竹杆,钻到浴室里藏起来。把浴室门露着一条缝,一只眼盯着门口。
等了许久。不由得哈欠连连。大约晚九时,他等的人来了!
一道黑影倏地从门缝里,飘飘地溜入。那黑影把门一关,身子靠在门上。先是纹丝不动,把眼四下里溜个不住,探听虚实。三七大气不敢出,等得那道黑影蹑手蹑脚,三不知走来时,三七一跃而起,举着杆子冲出来。嘴里喊:“抓贼啦!冲啊!”
三七大张声势地冲到跟前,不妨那黑影居然立着不逃。也不作声,一点也不怕他。三七就懵了,“三七,你搞什么鬼?”
来者是个女人,这个女人是娥子!三七倒抽一口冷气,大事不妙矣!见娥子生气。他讷讷地道:“娥子姐,我不知道是你!”
娥子暗暗一喝:“进屋里说话!”
把她引进卧房,开灯,屋子里猛地一亮,刺得他睁不开眼。又开电扇,把风口对着娥子吹,吹起她胸脯高高的。娥子突地一推他,狠狠道:“说!你是不是成心要搞臭我!瞧你刚才嚷的!你嚷啊!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怎么着?!”
一顿奚落,像一盆水一样,劈头盖脸地泼下来。三七低头:“我家确实有贼上门,我认错了。不是你!”
娥子冷哼一声,撇嘴道:“哟,我都成个贼了。你抓我去派出所啊!”
几句话听得三七十分地扎耳朵,但他忍声吞气,道:“娥子姐,你误会了我。”
娥子打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