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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听了,肚里极想大笑一场。就待咧嘴时,心里猛可地一沉,真是糊涂!怎能坏了兰叔的生意。于是面上一变,变作一副严肃正经样儿,脆声答道:“好看!”
那十一嫣面上红了红,突地大怒。伸手来扯住三七一只耳朵,把小嘴儿凑过去,大喊:“菊三七,不许你拍我马屁!”
那三七一时不知所措。这女子虽刁蛮,但人家是个坐轮椅的女子。因此只得迁就着,凭她扯得生疼,只是咧着嘴嘘嘘。十分尴尬。这时,一旁的妇女劝开了:“小姐,人家是个本分的小伙儿,不得难为他。”
那十一嫣顿时放手。气鼓鼓的,身上一起一伏。突地粉脸上滚下泪来。楚楚可怜样儿,引人心疼。猛地往妇女肩上一靠,哭道:“张姨,怎么人人都骗我?!人人都说我好看?!”
张姨小心地劝:“小姐,你确实长得好看呀。”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人嘴里甜言蜜语,肚里却瞧不起我!笑话我是个瘸子!”
张姨摸一下十一嫣的乌发,和蔼地道:“瞧你,又瞎想起来了。没有人笑话你的!”
菊三七不由地瞟一眼旁边,那司机小伙脸上,却是神情木然,专注着路况。只顾开车,别的一概置之度外。瞧他这等作派,显是早已见惯不怪了。
车子上了一个坡,陡地九曲十八弯起来。山下望去,满眼翠绿,长着茂密的樟树林。也有修长的毛竹林,也有松树林。大片大片的,露在眼前。看最高的那座山势,却也立着悬崖峭壁。半山腰隐隐隐约约座落着一幢豪华的别墅。三七对这块地方不熟,也不知地名。到一个下坡处,顿然现出一条河来,河里流着淙淙的水。
那河岸都生着红花绿草。不知什么地方,一群鸟儿在叽叽喳喳地叫。三七精神一振,瞧不够这满眼新鲜世界。小车显是冲着那幢别墅去的。可是,眼里看着离不了几远,走起来却觉得这弯弯曲曲的路,没有尽头。长得离谱,总在山脚下绕圈子。
许久,车子终于抵达别墅外围。下车就见一抹琉璃瓦的粉墙从密密的文竹林中现出来。望那院门上,上头镌着两个黑字:“嫣园”
门外两边培植着两个花圃。一个戴眼镜的老头,手提着喷壶往火红的鸡冠花上洒水。一回头,早见那张姨把十一嫣抱到轮椅上了。轮椅上的女子脆脆地叫声:“爷爷!”那洒水的老头,笑得眼没缝儿,爽朗地应了一声。
进到嫣园,就是镶瓷砖地面了。一眼就见中央砌着一座圆形的水池,两行翠柏夹道,直通水池。到水池边,视野蓦地开阔。园子里那花圃丰盛,都不知栽着什么花儿。在这样缺花的季节,竟一齐怒放着。墙上,都攀着碧绿的牵牛花。还有丝瓜藤,一个个的丝瓜吊着藏在阔叶子底下。
更有一种活像三七家门口糯米条花的常绿灌木,都剪成齐头高的方块形。一直地顺着鹅卵石小路蜿蜒下去,一座迷宫似的。栽得如此绿篱,真个匠心独具呢。一时,竟把三七迷住了。
“三七,看好!”听见十一嫣向他喊话,立刻掉转头。就见那十一嫣手里牵着一条黑溜溜的花面狗,诡密地冲三七只是笑。见数米外的三七只顾干瞪眼,把手放了,拍一下狗背。那花面狗得到指令,冷不丁地扑向三七。看那张牙舞爪样儿,摄人魂魄。偏偏三七又是个怕狗的人。
顿时大惊失声,金命水命走投无命,跑不迭。他三不知地跑入那绿篱迷宫里,逮到哪是哪,压根不知出路。耳朵里,分明听得那十一嫣正格格大笑。原来,她成心消遣三七。三七跑得气喘。回头看那花面狗,放平了耳朵,一米开外追得紧。
绿篱里头道道太多,每拐一个弯,跟前头一个弯,都一模一样。三七不辨东西,只是瞎跑。跑得大汗淋漓,却怎么也转不出来。他迷路了。秋十一嫣格格的笑兀自地飘荡着。
第二十三章 警告
正乱着,三七不跑了。停到原地发痴卖傻,与花面狗对峙着。那狗两眼绿光,蠢蠢欲动。腰间手机蓦地尖叫。原来是香香!听得香香在上海的声音,三七突然就脆弱不堪,忍不住,鼻子一抽一抽,哽咽起来。香香那头急得跳脚。女人听到三七大恸,心中酸楚,竟也跟着哭起来。
一回头,冷不丁地见那秋十一嫣被张姨推着,默不作声,现影在一个弯口。直愣愣盯着自己。她睁着凤眼,仿佛吃这年青男子的眼泪震住。轻轻地一招手,花面狗听话地走过去。那大摇大摆样儿,跟得胜将军无二。
三七慌忙关机,掉头,遮住脸。三下五除二地擦眼泪。发现十一嫣就在身旁,这女子两手绞到一起,苦笑地道:“菊三七,对不起。我是不是过份了?”一边,张姨也望着他说:“小伙子,我家小姐就这性子,玩笑惯了的。你别往心里去。”
菊三七一笑而过。反来劝慰秋十一嫣,大咧咧说:“刚才博得美人一笑,三生有幸呢。”那十一嫣登时把嘴一撇,笑着骂:“去你的!又拍马屁来了!”大撒把地瞪一眼,说:“你跟我来!”
于是掉头。那张姨推着轮椅,从绿篱迷宫穿过,不消得几个弯儿就“破冰”而出。进入一扇月亮门,睁眼看,竟是一片群芳争妍的花园!地上,都载着一色的雏菊。墙头,都攀着一色的牵牛。架上,满眼的葡萄藤交缠做一块,阔大的叶底下都露出串串葡萄来。把三七眼看花了。一时忘情,忘记走路。
一回头,就见那秋十一嫣半远地望着他笑。三七跌脚跟去。进入一扇磨砂玻璃门,里面是一间藏书室。四壁紧靠的书架上,一排排的书码得整齐。向窗的电脑柜上放着台电脑,柜前一张时髦的老板椅。那落地长窗,高高吊着白色纱幔,呈伞形地软垂。一抬头,就看见后花园怒放的花。心旷神怡,令人为之一爽。
轮椅却不停下,挺进里头又一扇门,拐入一间更衣室。那张姨立刻知趣地退出去。到家里,十一嫣就可以单独出入任一间房了。不消说,这一层的房子全是照着替轮椅着想的模式造的。
十一嫣的更衣室好似服饰店一般,一溜儿三面墙都挂着入时衣服,呈一个U字形。下面靠壁排放着U形的胡桃木衣柜,柜上,柜门和抽屉两边对称。墙上,涂着深蓝的漆,安着几个白色壁灯。三七心底盘算着,这个衣痴,到底花了多少钱才供得起来?
那十一嫣也不回头,向壁吩咐:“菊三七,你帮我挑一款衣服。”三七不解地眨眼,以为自己耳朵聋了。三不知地问:“你你说什么?”十一嫣把原话重来过。加补一句:“你挑哪件,我就穿哪件。”瞧她脸上,端庄敛容样儿,不像是闹着玩儿。
菊三七走到许多时鲜货色跟前,大睁着眼瞧得眼花。不由地把手在一款赛雪的粗吊带及膝连衣裙上停住。眼里一亮,就待拿下来。不料脑子里嗡地作响,蓦地想起十一嫣那腿,吓一跳,立刻逃开手去。像这种半露衣服,十一嫣就只能看着过瘾了,她穿不得。
慌乱间,三七挑中一件闪光的吊带连衣长裙。那裙,闪着缎的光感,一摸,十分地轻薄滑手,蜜雪儿牌的。那十一嫣看见挑的这件,眼中雪亮。喜爱地道:“三七,你真有两下子!你挑的我喜欢!”一抬头,说:“你出去一下,我把它穿起来。”
待她出现时,真个改了面貌,模样转瞬娴淑许多。变做一个淑女。十一嫣抿嘴儿笑,望着三七。这回她不用问话,早从三七闪动的眼里知道答案。说道:“菊三七,我和你相见恨晚。你家住哪里?”
三七逃一般落下目光,霜打的茄子般,低声地道:“我家没人了,都散了。”十一嫣眼巴巴盯着看,吃惊地问:“怎的散了?”问着,轮椅走前来,把他手一抓,摇着道:“你说!我想知道。”
三七耷拉下头:“都死了。丢下我一个。”
呆了半晌,凤眼陡地湿成一片,掉下泪来。喃喃地道:“三七,我这样子就够可怜的了。谁想,你连一个亲人没有。你比我可怜得多!”说起“可怜”这字眼,一片酸楚涌心塞眼。猛地抱住三七,把脸按到胸前,梨花带雨地,悲恸起来。
哭过了,十一嫣跟他说起正事来。说:“三七,我订的红血蓝信鸽,本意是拿来跟城里的一个已婚男人通信用。那个男人追得我好紧。”停顿一会,盯着三七;又说:“我呢,一时寂寞无聊,想试试新鲜,就答应他。”说着停了许久,才道:“如今我决定打退堂鼓了,那找死的臭男人,想打本小姐的主意,门都没有!”
三七问:“这一来,红血蓝鸽不是派不上用场了?”十一嫣莞尔一乐,歪脖反问:“怎么派不上用场?
“你告诉我你跟谁。”
盯着三七,说:“跟你!”
大惊失色,不信地道:“跟我?!”
“不可以吗?”
“我和你并不熟。”
“一回生,二回熟。”这女子的特点本就是说一不二的。
“就这么定了。我和你已经是朋友了。三七,你给我写信!”说着妩媚地一笑,说:“飞鸽传书那美滋味,你还没体会过呢。到时,你会跟我一样,迷上它。”
菊三七点头;嘴里冷丁地冒出一句来:“秋小姐;我有女友了。”
怔了一会;女子蛮口地道:“你有女友管我腿事?你们男人真不是东西!一想就想歪了。告诉你三七;你若要打本小姐的主意;门都没有!”说着;气恨恨的,轮椅一转;出溜得没了影踪。
第二十四章 催款经理
菊三七傻在屋里。突地见张姨走来,招他过去。却不说话,引着三七出了嫣园,回头笑笑,说:“小伙儿,山下有人找你,去吧。”那三七也不问是谁,面上陡地亮了。顿时脚下生风,一定是香香提早回乡,开车接应来了。于是喜得抓耳挠腮,大步下山来。
清幽的毛竹林里,阳光碎在地上。映着两辆豪光摩托,停在平地中央。只是白不见人。三七正不解,竹林里闪出两个人来。迎面看,都油光满面,剃着板寸头。一色的花短袖,长裤子。一个肚子孕妇样挺起来。一个骨突僵硬,身块长大。一眼不眨地盯住三七,上下打量。一个问道:“你可是菊三七?”
见点头,怀里掏出一张相片,对照一遍,验明正身。立刻向同伙丢个眼色,另一个手里一抖,抖出一张纸来,亮到三七鼻前。三七睁眼一看,是一张欠条。上面盖着医院的大印。蛮口地说:“菊三七,我是医院派遣的催款经理。医院限你三天内还清一万元!”
三七分辨说:“都说好了的,把我家大宅做抵押。以后每年还一万元。分五年还清。怎么,变卦了?”只顾冷笑,白眼横着两个人。
那两个人对视一眼,不屑地说:“哼哼!就那破瓦房,白送给我都不要!抵押个屁!”呸一下,笑声从鼻子里出来。
三七大叫:“别是两位瞎了眼!我家那么大的宅子,怎能叫破瓦房?你们是什么东西,别是冒牌货来搞敲诈的?”气得那两个人跳脚,嘴里哇哇乱叫。一齐扑上来,大骂:“狗杂种!欠揍了!”
把三七按倒地上,一顿拳打脚踢。三七压根不是粗汉对手,一会儿,便吃人打得鼻子出血,眼里流水,面颊肿起。青一块紫一块,一张嘴歪在一边。只曲着身子,满地痛得打滚。那催款经理打上瘾了,还不住手。
瘦的见事情不妙,打得重了。把另一个挤兑开,把脸俯瞰着地下的菊三七,简慢地说:“别以为我们不知道,菊三七,你手里现藏着比你家破房子更值钱的!”手指抚弄着戴的金灿灿戒指,突地厉声:“我没说错吧。你老实交出来!饶你小命!”
菊三七一听慌了,这伙鬼精,怎的连我藏画的事他都知道了?不对。看他说话口气,显是心里没谱,道听途说。故意设个圈套叫我钻呢。于是心念一转,嘴里硬道:“除了我家房子,我什么都没有!不过小命一条,你要尽管拿去!”
两个人听了,会意地望一眼,嘿嘿出声,戏虐地说:“哟嗬,蛮像一个英雄哩!”一抬腿,把一只乌溜溜的皮鞋踏到三七肚上。扬起大掌,正要掴耳刮子,只听得脆脆地一声叫:“住手!什么人?!”原来,秋十一嫣来了。
只见那十一嫣沉得脸长长的,背后一招手,背后立的两个私人保镖应声扑去。就见四个男人对打起来。轮椅急匆匆地来到三七身旁,看三七打得重,十一嫣脸色刷地苍白。举手就要去软言抚慰。猛地顿住,面上一变,变得铁青,命令张姨:“把他弄上车,先上去包扎好!”
张姨便伙同那司机小伙,拖着三七上车去了。这边,打斗场上,听得惨叫连连。保镖就是保镖,不是旱鸭子。立刻占到上峰,把两个催款经理打得落花流水。一个躺倒地下,嘴里啃泥。一个节节后退,嘴角流血,一迭声地告饶。
不一会儿,那司机送完人,开着小车倒了回来,一边等着。秋十一嫣见火候到,扬声喊停。说:“你们俩个,怎么混的?太岁头上,也敢动土!活腻了!”那两个人连连点头,说:“是,是!我们活腻了。”
“说!你们是狗娘养的。”
那两个人一齐说:“我们是狗娘养的!”
十一嫣回头,向着车里的司机说话:“小刘,麻烦你给第一人民医院财务科打电话,证实一下菊三七欠款真相。问清这两个人是不是医院派来的。”
一支烟功夫,小伙挂了手机,从车上下来。问那两个人:“请问二位贵姓?”那两个人一个说姓裘,一个称姓张。要了二人身份证验收。小伙点点头,俯首向十一嫣耳语。十一嫣也不多话,接过小伙手里手机,按了串号码,贴到耳边交待:“张姨,你马上送一万块现金下来!”说完,一道目光冷冷射去催款经理身上。毛竹林中,蓦地沉寂。偶尔,凉风掠过,吹得竹叶飒飒地响。一群麻雀叽喳地叫着。
张姨碎步下山来,把一个牛皮信封递给十一嫣。十一嫣说:“小刘,你写一张还款凭据。”三下五除二写成,把纸和笔递给那两个人签字。完毕,把牛皮信封传过去。两个鼻青脸肿的人点了一遍,不敢恋栈。两辆摩托,轰隆地去了。
第二十五章 夜闯嫣园的女人
漫长的下午,突地下起滂沱大雨,狂风大撒把地刮,空中雨帘喝醉般东倒西歪。书房里,醉翁椅上躺着菊三七。他手上、额间缠着纱布,大眼睁着看雨。那雨蓦地停了,天空大亮。看见后花园里花的叶子,都露出腋窝来。满耳里流着溪水声。许多红蜻蜓乱飞,天上冒出一弯彩虹。
十一嫣沉溺地坐在轮椅上,向着雨后的花园,不眨眼盯着那葡萄叶子翻起的腋窝。
想起什么。十年前街头的车祸,原来是一场宿命。就如这一阵暴雨样,不可避免。人世间没有任何一双手阻止得了。那扎着马尾刷、喜鹊样活络的十六岁少女,尘封地滞留在一些人的记忆中,不复重现。
如今的十一嫣身上,昔日倩影,跑得珠丝马迹也无。记忆中,群鲫样围着她的帅哥男生,一个一个,娶了别个女人,成家立业。早已消失在茫茫人海。后花园的上空,日日寂寞笼罩。镜子里,照见一张孤芳自赏的脸。也许,唯有灯下,手捧着一卷书,遨游其中。缕缕的书香扑鼻而来,尽可让她相忘于红尘俗世。罢,罢,这心又乱了。
于是轮椅倒转地进屋。菊三七见她进来,立刻合眼假寐,整个下午他都不敢醒来,羞于面对。从张姨嘴里知道,十一嫣如何指挥若定,早帮他平息了催款风波。头一回交道,就欠了人家贵重人情,三七自愧无能。每念叨起“无能”二字,鼻子就生涩发酸。
他巴巴地指望她走一趟卫生间,好趁机溜之大吉。不料那十一嫣一步不离,因此只得作罢。不过;躺到这等规模的书房里,也是他上辈子变牛做马修来的福分吧?这里窗明几净,把红尘俗世丢得远远的。身边只有书香、红袖······
那十一嫣向着他榻前,显是十分操心,轻轻唤他:“菊三七,你怎的还不醒来呢?”丰满的纤手去鼻前,试他呼吸。呼吸均匀。摸他额上,并无发热病症。百思不得其解。坐着苦想。突地粲然作笑,说:“你太累了,睡吧。”说着抱着李碧华的小说阅读起来。
菊三七竟真个睡着了。
入夜,嫣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那客驾辆小车,滑溜地停在花圃一旁,下车按铃。张姨来通报,说:“小姐,一个女人,找菊三七的。”十一嫣“哦”一声,猜中菊三七女友驾到。心中十分地好奇,出来会她。
一眼瞥见水池边,一个鲜衣女人,扭臀摆臂地踱步。天上,一碧如洗,那古典的圆月刚刚摸上来。把朗朗的月光照着她。十一嫣一出场,一边的高压钠灯亮起来,照见一张脸,丰满、绞好;一个身段,苗条、柔软。十一嫣把手挥挥,张姨退出。两个女人也不开腔,把眼互相打量。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