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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垒生中短篇作品集-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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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六道:“可他说要见你。”

    徐远微有不快,却也并不很在意,道:“那让他进来吧。”

    进来的,正是那两个扶乩少年中的一个。徐远道:“是麟翁尊介么?请稍候,待我写封回书给麟翁。”

    这少年道:“徐公,请不必客气了,那是在下送给徐公补血的。”

    他送的?徐远大觉得诧异,抬头一看,才发现那少年扶乩时身着的青衣此时已换成长衫了。他注视着那少年,缓缓道:“阁下是谁?为什么要设此局来骗我?”

    他已心知肚明,在顾呈祥席上那两局棋,定是这少年所为了。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如此做法,若棋力已到能击败自己的地步,那也是个国手了,足以一战成名,而败也于其无损。嫁名乩仙,却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了?

    这少年道:“在下黄神谷,见过徐公。”

    黄神谷。这三个字如铁锤一般,击入徐远耳中。他看着这少年的脸。大约只有十六七岁,脸上虽尚不脱稚气,却依稀却有当年一个人的影子。

    “是龙师的什么人么?”

    纵然不闻其名,也定有此问了。

    黄神谷道:“月天公是家从兄,他比我大了好多岁,只有少时蒙月天公指点,让徐公取笑了。”

    徐远叹道:“果然,果然,我输得也不枉了。只是神谷兄为何要以乩仙之名与我对弈?”

    黄神谷道:“徐公,我初来本并无好意。我的棋艺,都是月天公当年所传,那时我年纪幼少,月天公曾说棋能破家,不愿让我在弈道上多花时间,一向也只能在家中打谱,至今日始能与徐公晤面,实是汗颜。”

    “怪不得……”

    下面的话徐远也没说出口。这黄神谷的棋果然全是黄龙士一路,当中却微有不同之处,便如黄龙士酒醉后的棋一般。

    黄神谷道:“今日我来,是向徐公陪罪的。”

    徐远一笑道:“技不如人,败亦当然,神谷兄有什么罪好陪的。”

    黄神谷道:“徐公此言,神谷惶恐了。我本意原是要借扶乩之名,将徐公逼至身败名裂之地,然手谈间,却觉徐公宽厚大度,绝非无义小人。”

    徐远也不禁一惊。这黄神谷竟有此意么?怪不得在顾呈祥宅中对弈时,每一步都不留余地,似要赶尽杀绝。他面上却不动声色,道:“不知轩世兄对徐某有何误会?”

    黄神谷一笑,道:“乡里传言,徐公得弈道于月天公,却有逢蒙纪昌之心,定计招来三个无名高手,一日间车轮大战,累死了月天公。幼时神谷对此传言深信不疑,十几年来一心所想,便是要在枰上将徐公逼到当年月天公的地步,这些年来,我游历四方,远至高丽、东瀛,自认棋道大成,足可与天下英豪争雄于枰上。然与徐公对弈那二局,只觉徐公棋风堂堂正正,月天公尝言,棋道亦天道,在乎一心。徐公有此棋品,岂如村言琐谈中所说的那种小人。”

    徐远长叹道:“龙师虽较我年少,但我于龙师岂敢有不轨之心。三人市虎,我也无话可说。”

    黄神谷也垂头不语。

    徐远忽道:“神谷兄,昔年龙师尝答应我授三子下十三局,至第十局时便与高丽岁寒三友对弈,便赴如白玉楼。我想由神谷兄再指教我三局吧。”

    ※※※

    三局已罢,已是晨光熹微。天空中风起云涌,时有落叶飘到窗前。

    黄神谷道:“徐公,神谷就此告辞。”

    徐远道:“神谷兄,以你当今棋力,已足以傲视天下,为何一向不闻你的名字?”

    黄神谷道:“我不愿以之谋稻粱,除与周东侯对弈对两局,还不曾真个与人对弈。”

    徐远微微一笑,道:“原来是你。”

    几年前,京师曾有来过一个高丽弈者,用的却正是那天极道战法,不屑边角之争,京城十三贝勒府的一品堂高手初时只道那人有意耸人听闻,但接战之下,尽皆落败,便是周东侯也败下阵来,其人风头之健,一时无两,自诩为天下第一人,徐远心知定是李正治的弟子,入京与之手谈,连胜三局,将那高丽弈者击败。徐远击败那高丽人时,却听得另有一个无名少年,后手直落两局,连败周东侯,本待上去挑战,那少年却已不知去向,今日始知原来那少年正是黄神谷。

    黄神谷也只是一笑,道:“当时我运气稍好,两局胜负极微,我自觉尚非你之对手,又回东瀛去了。”

    徐远道:“沉舟侧畔千帆过,天下英雄出少年。神谷兄,你这一身棋艺,若任其荒废,实在太过可惜。老朽冒昧,不知神谷兄是否有意接供奉一职?”

    黄神谷道:“徐公美意,神谷心领了。只是神谷不愿屈膝新朝,有负徐公了。”

    徐远长叹一声,道:“寄纤秾于淡泊之中,寓神俊于形骸之外,神谷兄亦庶几得之。”

    黄神谷也长叹一声,道:“天道终不可知,强如月天公,亦堪不破胜负关,堪破的却又弃棋不下。”

    两人都不禁有些黯然。两人年纪相差三十余,此时神情却一般无二。

    半晌,黄神谷道:“徐公,自此一别,只怕永无相见之期。”

    徐远一惊,道:“此言何意?”

    黄神谷道:“神谷在东瀛尚有些微细事未了,日后只怕要长居东瀛,不再踏上中土之地了。”

    徐远久久无言。此时,窗外风吹得紧了,窗前那株大槐树上,树叶“扑簌簌”地落下许多,打在窗棂上。

    ※※※

    时东瀛正是元禄年间,国中弈者,本因坊家、安井家、井上家和林家四家并立,公认本因坊最强,名人一号,向由本因坊家夺得,此时国中第一人则属本因坊道策。道策门下弟子人才济济,最出色的六人号称六天王,其中最强的两个一为桑原道节,一为小川道的。后桑原道节被井上家请去继承掌门,道策本已属意小川道的继位掌门,孰料天有不测风云,小川道的忽然病故,继而剩下四天王中亦病故了三人,余下一人虽强,尚不足继本因坊掌门之职。旁人只道本因坊家的名人定要为别家夺走,道策忽然命一十三岁少年道知继位。道知虽迟至近二十年后才夺回名人之号,然期间名人为井上道节,即原来的桑原道节,名人之号实仍由本因坊家执掌。

    又过了十余年,中原弈坛,一直是徐远执其牛耳,对于他在扬州盐商顾呈祥家中连负乩仙两局的棋,也无人再提。人人都觉,那是仙人之棋,非凡人所能抗手。

    此时,安徽新安程兰如出世,徐远已年过花甲。二人一战,徐远完败,就此退隐。此局孔尚任亦在座,慨而赋诗曰:“疏帘清簟坐移时,局罢真教变白髭。老手周郎输二子,长安别是一家棋。”

    而程兰如数年后又为施襄夏与范西屏击败。此时,道知已亡故,卒年四十,正与黄龙士亡故时年纪相仿。

    道知据史传,实东瀛本土人,但十七岁上,有数月不知行踪,险些误了那一年的御城棋合战。归国后棋艺更是大长,安井家四代掌门仙角与林家三代掌门元悦也败在他手下。人们传说,当时井上家掌门,名人道节,棋力实还在道知之下。

    本因坊道知原名神谷道知。
棋道
    “来了来了。”

    县革委会的黄永卫秘书跳下自行车,擦了擦头上的汗。天很冷,机耕路也冻得死硬,自行车骑上去坑坑洼洼,这一趟让他骑得很是辛苦。

    “大家站好,日本朋友马上要到了。”

    他的话也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的。站在公路边的拿着红色的小旗的大多是些中小学生,只有少数几个临时叫来的农民,队伍很不整齐。他有点生气,叫道:“田书记,你怎么不上心啊?我们刘主任说了,这可是个政治任务,日本朋友是专程来我们县参观的,我们要给他们看看经过文化大革命洗礼的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新气象。”

    黄永卫也是喝过墨水的,他的这一串长句把红旗大队的田书记噎得有点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半天,田校长有点委屈地道:“黄秘书,你知道,以前这儿日本人扫荡过好几次,老乡听说要迎接日本人,死活不肯来,这些小把戏也是我做了半天思想工作才叫来的。”

    黄永卫又擦了擦汗。这回倒不是觉得热,只是因为他想起刘主任说过,伟大领袖说了,现在和日本建交,是一衣带水的邻邦,要永远友好下去。要是看见欢迎仪式这么稀稀拉拉的,就算日本朋友没有不高兴,刘主任恐怕也要骂人了。

    他又不由自主的搔搔头皮,喃喃道:“也只好这样了。等一会儿,喊得响些,场面弄得热烈些。”

    这些日本朋友也不是什么来商量军国大事的,只是个围棋代表团。中日建交以后,别的没什么进展,围棋代表团倒互派得火热,勾勒出一派中日友好的新气象。听说围棋代表团的小野田团长自己提出,要去红旗大队看看。真不知这个日本人怎么会想到这儿来,红旗大队在几十年前棋风很盛,现在也差不得人人会下两手棋,但实在称不上好,又没有什么古迹。

    他正想着,远远的,响起了汽车喇叭声,黄永卫忙不迭道:“到了,快放炮仗,喊啊!”

    那些中小学生一手挥舞着旗帜,一手挥舞着《毛主席语录》,大声地喊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倒也称得上整齐。只是那些农民挥得有气无力的,也不说话,偶尔才有一个喊出一句,也是似通非通的普通话。

    还不如全叫小把戏来呢。他又擦擦额头,可是额头已经是干干的,天冷,没一点汗水了。十二月天里,农历已到三九了,没下雪,也冷得要冻脱皮。

    县里唯一辆吉普车开在前头,后面是一辆旅行车。县革委会的刘长文主任坐在吉普车里,被颠得有点七荤八素。

    这个日本代表团一共也只有八个人,昨天刚在上海和国家围棋队比赛过,很多国家体育领导也到场了。定好明天就回日本,可小野田团长突然提出,想看看红旗大队。好在红旗大队离市里也只有两个小时的路程,市革委会研究决定,可以让他们去,只是刘长文必须全程陪同,而且也只能在红旗大队走走,晚上再回去观看革命现代戏《奇袭白虎团》。本来要演出《沙家浜》的,可有人提出里面的胡传魁有打日本之类的唱词,恐怕会伤害日本朋友的感情,临时才换了这出。

    “他娘的,这帮鸟人,说什么伤害小日本感情,老子的感情怎么就不管了?”

    刘长文坐在吉普车里,看着正襟危坐在后排的小野田团长,不由暗暗骂着。

    这日本老头,东不好看西不好看,非要来看红旗大队,害得老子连那个小花旦家里的红烧狗肉都吃不成了。

    他摇开车窗,张嘴往外面吐了口痰,脑子里只顾想着想着那个剧团里演李铁梅的女演员。

    车子在那些学生的大喊大叫中驶进了大队的办公楼。刚停下,黄永卫的脸出现在吉普车外:“刘主任,都备好了,就在大会堂里。”

    刘长文点了点头:“那进去吧。”

    那是个助兴节目,由红旗大队选出八个人来和代表团对弈。当然,都是让五子。刘永卫不懂棋,也不会觉得这个大队里会有人能下赢日本人。

    大会堂里象办喜事一样,摆满了花。只是这个月里也没别的花,只剩些蜡梅。一向不太干净的大会堂,这回打扫得一尘不染,墙壁上也刚刷过几遍石灰水,多少有股石灰味。混合着蜡梅花香,很有点古怪。

    进了会堂,刘长文清清喉咙,先说了几句欢迎的话,小野田团长也上台致辞,从市里来的翻译翻过来,无非是些“看到了用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新农村”之类,大概那翻译也给他准备过了。

    致完辞,就开始对弈。因为时间关系,只下快棋,每一局都在一小时内结束。

    棋局开始,刘长文就有点不耐烦。他什么棋也不会,最擅长的只是打扑克里的捉乌龟。

    “怎么日本不派个扑克代表团来。”他不无遗憾地想。

    ※※※

    “八格!”

    高川秀夫大佐猛地一掌打在小野田麟三郎脸上,小野田麟三郎白净的左脸上登时出现了五个指印。

    “你难道不是十二岁就由方圆社授段,号称江户麒麟儿的天才棋士么?居然会输给一个美国人,而且一输就是两局!何况这美国人还是支那人教出来的!大日本棋士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小野田麟三郎站得笔直,嘴里只是道:“是!”脸上的掌印此时越来越红,倒象一只手掌爬满了他的脸。

    高川秀夫大佐在房里背着手转了几圈,忽然抬起头,道:“你不是还有个师兄在师部么?他现在还在不在上海?”

    小野田麟三郎弯弯腰,道:“濑越师兄刚才便在这里。”

    “来过了?”

    高川秀夫大佐盯他,似乎也听出他话中的含意。

    “濑越师兄在我昨天输到第一局后,他就来了。我们昨夜打了遍那个美国人的谱,濑越师兄打完后,就叹息说,如果小岸师兄在世,大概还能和这美国人争一日之短长。”

    高川秀夫大佐倒吸了一口凉气:“濑越先生真这么说?”

    “是。”小野田麟三郎也象是冬天喝了冰水,冰了牙一样,吸着凉气道,“濑越师兄说,便是小岸师弟在世,这些年不断长棋,才有望一拼,不然……”

    小野田麟三郎的话停住了,因为高川秀夫大佐又是一掌打在他脸上。这一次是反手打的,虽然没有前一掌那么重,但小野田麟三郎的右半边脸上又红了一块。

    “即使你们棋力现在比不上他,但两个人加起来,也不一定比他差,为什么不帮你一下?”

    小野田麟三郎有点委屈地道:“刚才,濑越师兄一直站在他身后。”

    “站身后又有什么用!”高川秀夫大佐又在房中踱了两步。他的高统皮靴在地上简直如同铁柱,铺着的青砖也差点被他踩碎。

    “可是,我会读唇语。”

    高川秀夫大佐站住了,道:“你会唇语?”

    小野田麟三郎点了点头,道:“刚才这一局,其实是我和濑越师兄两人在和他下。可是,唉,要是小岸师弟还在,大概可以挡住他。”

    高川秀夫大佐这次倒没有动手教训小野田,也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道:“小岸君当初在《时新报》主办的胜拔战中连胜三十二局,那时我便打过他的谱,确已有秀哉名人的影子了。”

    小野田麟三郎看了看高川秀夫大佐,没说什么话。高川秀夫大佐也是个棋道好手,据说他的棋力已能与专业四段相埒。小野田麟三郎入伍后被分到高川队中,还曾庆幸遇到一个知弈的长官,可是万没想到,能下得一手细腻的好棋的高川秀夫大佐,性格竟然如此暴戾。幸好与高川秀夫大佐对弈时倒不必担心他会因输棋而恼羞成怒,不然,小野田麟三郎只怕一天也呆不下去。

    高川秀夫大佐在桌前坐了下来,道:“明日准备让谁来帮你?”

    小野田麟三郎道:“本来我想请濑越师兄出面,但濑越师兄刚才和我说过,以他的棋力,绝挡不住这人的。”

    “还有谁比濑越先生棋力更高?”

    小野田麟三郎沉吟了一下,正盘算着是不是该说“大佐棋力已在濑越师兄之上”之类的话,想想还是不说了。高川秀夫大佐虽然暴戾,却也有自知之明,不然他第一个便要上了。他棋力虽强,较之自己还有一子之距,更不用说和濑越师兄相比。

    他想来想去,还是道:“现在的上海,我的棋力算是第三强。”

    “是谁能比濑越先生更强?”

    小野田麟三郎动动嘴,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没出口,高川大佐已是一惊,道:“你是说他?”

    “濑越师兄说过,棋道九品,此人棋力已达入神之境,便是不败名人,也不外如是。”

    “混帐!”高川秀夫大佐叱道,“你怎能将一个支那人与秀哉名人相提并论。”

    小野田麟三郎弓了弓腰,道:“是,是。”心里却想着:“此人棋力,实已可方驾秀哉名人。”心知说出这话来只怕又要挨上一耳光,虽然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还是硬生生忍住了不说。

    高川秀夫大佐站起身,道:“此人棋力再强,也是特高课送来的要犯,他再不肯说便要枪决,绝不能让他去下棋。想想,还有什么人?”

    小野田麟三郎叹了口气,道:“没有了。”

    高川秀夫大佐又绕着小野田麟三郎踱了两圈,才停下来道:“你与这人下过棋么?”

    小野田麟三郎一下兴奋起来,道:“我刚来上海时,濑越师兄便带我去与他下过一局。这人的棋力,已可说是神乎其技。”

    “真有这等强么?”

    “的确。幻庵曾说,清国棋圣黄龙士棋力可达十三段,若按此算法,此人棋力至少也有十二段。”

    的确。高川大佐的身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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