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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灾,淹没她的视线、模糊了他的身影。她哭得伤心极了。
「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说错话了好吗?别哭了。」他心疼地拥住她,不断地为她拭去泪水。他好后悔,不该忽略她这一阵子的多愁善感,她到底是个女孩子,该坚强的人应该是他呀。
见她渐渐缓和了情绪,停止了哭泣,他温柔地牵起她的手,继续朝山上走去。到了指南宫,他就要牵她往里走。
「我们不进去好不好?」她拉住他。
「怎么了?」被她一拉,停下了脚步。
「人家说情侣一起进指南宫,将来会被人拆散的。」传说里面供奉的吕洞宾,是最爱拆散佳偶。
「喔,那就别去了。」这个时候,他是宁可信其有,也不愿贸然行事。两人一路沉默地下了山。
***
徐槙入伍两个月之后,世滢跟着徐家二老和徐晴上成功岭探视了他一回。
「爸、妈、徐晴。」问候家人之后,他顾不得众目睽睽,上前就给世滢一个拥抱,放开她便说:「妳瘦了。」他眼里是无限的关爱。
「你也一样,瘦了,也黑了。」世滢看得出他更结实了。
「对,你们俩都瘦了,没办法,为伊消得人憔悴嘛。爸、妈,我说的对不对呀?」徐晴故意逗大家开心。
徐槙拍了拍妹妹的头,这个调皮蛋今天看起来可爱多了;从小还没跟妹妹分开那么久过,他还真想念她的恶作剧。
「世滢,改天到家里来,徐妈妈煲个汤给妳补一补。」徐母也心疼世滢。
「妈,妳好偏心喔。我现在上班每天被公司里的『前辈』折腾得好凄惨,妳都没说要帮我补一补。」徐晴毕业后就进了一家贸易公司上班,做了社会新鲜人。
「瞧妳这孩子,还说我没给妳补,妳是怕胖不敢多吃,就会冤枉我。」徐母抗议了。
「补、补、补,大家一起补。」徐父笑着打断母女俩的抬杠,问儿子:「怎么样?还习惯吗?」
「报告爸爸,习惯。」徐槙立正敬礼,故作严肃状要大家放心。
其实他是预官,在部队里是负责带兵的,军中生活倒没有什么让他不能适应的,只是他想世滢想得紧,每天跟着大兵数馒头。
一番与家人的闲谈以及与世滢短暂的相处,聊慰了他的寂寞心情和相思之苦。依依不舍的,他送家人和世滢离去。
「爸、妈保重,徐晴保重。」向家人道别后,他深情地注视着世滢。「世滢,为我珍重。」温柔的一句胜过了千言万语。
她红了眼眶,但却是忍住了泪水,她不要让他看见她掉眼泪,于是以微笑回答他。
他了解她的心思,心疼地抚了下她的脸颊,挥手向大家说再见。
***
大四这一年的圣诞夜,文倩和慧芸费尽唇舌,终于说服了世滢参加她们学校的舞会。她们一致感到身旁少了徐槙的世滢是有些落落寡欢的,当然,那是只有身为挚友的她们才感觉得出来。正因为如此,所以学校里的大小活动,从运动会、园游会、美术系师生作品展到英语话剧比赛、专题讲座等等,她们是一网打尽,能邀就邀,而世滢只要是有空,也都接受了她们的好意。她们希望圣诞舞会的欢乐气氛能让世滢开心。
世滢向来不常参加舞会,这一晚她坐了好一会儿,才渐渐适应舞池里的喧闹气氛。
「世滢,来嘛,这一曲我们五个人一起跳。」慧芸热情地拉着她到池舞。
于是三个女孩、家齐以及慧芸的男友恭伟一起热舞一曲。两个男孩和三侗女孩跳舞的结果是女生可以轮休,男生汗流浃背。
舞会的尾声,照例是浪漫的情歌。世滢体贴地把机会还给两位挚友。恭伟早巳拉走了慧芸,可家齐却没有邀文倩。
世滢催着两人:
「你们俩快去跳啊。」
家齐看了看文倩,又看了看世滢,眼里有犹豫又有渴望。虽然他只是轻轻一瞥,但文倩立刻察觉出来了--以她敏锐的心思,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
「学长,你请世滢跳吧,我好累,想休息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立刻脱口而出,一时理不清脑海里复杂思维的她,用手支着头,她的头真的疼了。
「世滢,可以请妳跳这支舞吗?」他终于还是邀了她。
见文倩的模样是真累了,于是世滢接受了他的邀请。
「徐槙还要多久才退伍?」他轻轻地搂着她,幽幽地问着。徐槙陪她到过N大,他跟他照过面。
「一年半。」
「妳--爱他?」他忍不住要问,虽然他早已知道答案。
「嗯,我爱他。」她的语气是无比的坚定。
提起徐槙,她的声音变得好轻、好柔,眼神变得如梦似幻,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梦寐以求的女孩,此刻是这么近地靠着自己,近到他可以听见她的呼吸,可以闻到她的发香,但他却只能含情脉脉地望着她,一颗心如掉进万丈深渊般无法自拔而痛苦不堪。
又是这一曲无尽的爱,那是她和徐槙的第一支舞啊。浪漫熟悉的旋律,使她飘飘缈缈地沉浸在往日情怀中,依稀又看见徐槙注视着自己的眼神。那浓得化不开的情意,像一罐陈年的醇酒,她、一点一滴地回味着--于是她醉了,醉在家齐的怀里。
她看着自己的眼是迷蒙的,没有焦距的,他知道她正陷入一片回忆的迷思之中,她的心正系在另一个人的身上。近距离地剖析她的感情世界,感觉却是令他揪心的痛。他只想好好爱她,她却把心给了别人,而他只有默默舔着自己的伤口。
哦?她愿意靠在自己的怀里了吗?当她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胸前时,他心中有震惊、有狂喜。她软软的身子是这样真实地在自己怀中,他再也无法克制自己对她的感情了,于是他将她紧紧地拥住,像是她立刻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般。他的心早在相识的最初就被她俘掳了,她的影像是那样深刻地印在他的脑海里,一日比一日清晰,他永远也无法遗忘。拥紧她吧,让这一瞬化成永恒吧。
「不,对不起,我--」世滢在被他紧紧抱住时,惊觉到这一瞬间的一片混乱,她用力摇着头推开了他。不,她要找文倩--文倩已经不在那儿了。怎么会这样呢?她的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只知道她必须马上离开--她冲了出去,完全没有听见家齐在后头追喊她。
家齐追到校门口时,看见她急急忙忙上了一辆出租车,怕她出事,于是立刻也拦了一辆车紧跟在后。家齐在她快要到家的路上拦住她了。
「世滢,妳别走,听我说--」他拉住她就要解释。
「什么也别说了,是我的错,是我。」她哭了,她不该一时失态。「你应该去找文倩的,她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怎么会这样呢?她在心中不停地问着自己。想到文倩,罪恶感顿时涌上心头,她好担心、好惶恐。
见她不停地摇头、不断地流泪,他不想再隐藏自己的感情了。他上前扶着她的肩。
「世滢,妳没有错,如果有人错了的话,那个人就是我。」他定定地看着她,深吸了一口气后对她说出埋藏在心里很久很久的声音。「我一直是爱妳的。」他用力地抓着她的肩,像是要让她听得更清楚。
「不,你不可以--」她瞪大了眼睛,一双黑眸里净是错愕。
「妳无权要求我停止爱妳,世滢。」说完,他低下头重重地吻了一下她的唇,然后放开了她,倒退着走了好几步才转身离去。
这一晚接二连三所发生的一切,已经使她心力交瘁了。家齐突然地一吻,更令她瞠目结舌,在原地伫立良久而无法移动,她突然觉得头剧烈疼痛,像是立刻就要胀破了,她再也无法思考了。
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家门口走去,她一直低着头走,以致于当她抬起头要按门铃时,才发现徐槙就站在那儿。
「你--你怎么回来了?为什么没告诉我?」看见他,她好高兴。对她来说,这是今晚唯一一件对的事。但她的心好累、好累,累得她兴奋不起来,累得她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只想立刻与他相拥。
「告诉妳?告诉妳,你们就不会在这里卿卿我我、难分难舍了是吗?」他的声音里有着不可抑制的震惊与忿怒。紧绷的脸上浮现青筋,他的眼光冷得像要杀死她一般--他推开了她。
「你看见了是吗?不是那样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好吗?」她踉跄地退了几步,知道徐槙误会了,她努力地试着解释。
「什么也别说了,我不要听,我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很后悔回来!」他几乎是用吼的,然后他用跑的离开了。
他一路绝望的、没命地跑着。因为行宪纪念日,他临时出公差到台北来,利用空档满心欢喜地要见她一面,没想到等到的竟是这样令他痛彻心肺的一幕。不--他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吼。忍受着令人窒息的痛,他连夜赶回台中,不再留恋。
***
「文倩,等等我--我有话跟妳说。」家齐等在素描教室外,看见文倩出来了,立刻追上前去。
文倩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放慢了速度,往教室附近的一棵大树下走去,然后才停了下来,她是想等他给一个解释的。
「我跟世滢她--那晚是我的错。」潜意识里,他想替世滢解释些什么。
「你对世滢抱歉,不需要来跟我解释。」她心底是很受伤的。原来他对自己没有歉意。
「我想,也许妳对我有些误会。」他觉得有必要把话说清楚。
「误会你对世滢?还是你对我?」她问得直接而露骨,武装起自己后,看不出她的心情。
「我爱世滢,我以为只有妳知道。」听他亲口坦承,她的心重重地抽了一下,心底的伤痕被触痛了。
「我以为你知道世滢并不爱你。」在她告诉他许多关于世滢和徐槙的故事之后,他竟一丝一毫没有动摇,无时无刻不愿放弃,他竟一直无法开始对她付出,原来他看不见她的真心。
「我知道,但是我无法忘掉她。」他黯然神伤地说出心中的执着。
他的话像耳鸣般在她的耳边萦绕不去。他的痴让她既恨又不忍。
「我懂了。」她凄苦地承认自己的愚蠢。她走了,没有再看他一眼。
她知道他曾追求过世滢,她还一度想撮合他们,不是吗?自认完美主义的她并不介意这一段往事,她是在那之后才爱上他的,何况世滢爱的不是他呀。错了吗?也许她真的被爱蒙蔽了,她真的是误解他了,他从来未曾向她示爱呀,相处容易相爱难吧?为什么她到现在才看得清呢?
***
那一晚徐槙离开之后,世滢在房里痛哭了一场。之后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完这一学期的,她麻木地上下课,直到寒假来临,她开始了足不出户、自我封闭的日子。
是她把自己推进了痛苦的深渊。怨不得徐槙、怨不得文倩,甚至怨不得家齐。她对不起徐槙,他是该生气,不再给她只字词组;她对不起文倩,她也该生气,不再给她一通电话;她甚至对不起家齐,因为她不能接受他的爱--她绝望地想着,她辜负了所有的人。
母亲知道她和徐槙之间一定有什么事,问她又不肯说,只是流泪。读H大的弟弟世浩于是找了学姊,也是世滢的高中死党丽婉到家中小住,希望她能陪陪世滢,也许能替世滢解开心中的结。
丽婉从慧芸和文倩那里多少知道一点事情的大概经过。
「世滢,妳好憔悴。」看见世滢的模样,她很心疼。
「文倩她恨我。」世滢说出了心中的恐惧。
「不,我知道她不恨妳。」丽婉安慰着她。
「可是我失去她了。」世滢伤心地流下泪,即使文倩不恨她,她们怕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为什么?为什么要发生这许许多多的事?我好后悔,好后悔。」她痛苦地喊着。
「让时间来治疗吧。」丽婉只能这么劝世滢了。她从来不知道情能伤人如此深,她的两个好友竟同时被情所伤,她不由得也感到难过不已。「徐槙会回来看妳吗?,」
除了世滢自己,没有人知道徐槙不理她了。一想至此,她就心痛莫名,曾经她以为自己幸福地拥有一切,而现在一切的幸福都离她好远好远--她抱着丽婉流泪,只是流泪,没有声音。
丽婉抱紧她,说:
「想哭就痛快地哭出来吧。」看着她空洞的眼神,丽婉心中感慨万千,她们曾是那样无忧无虑,而今--如果时光倒流,如果一切能再回到从前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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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絜 》》 永远的新娘
第六章
甫开学世滢就请了一星期的病假。早在开学前她就因胃出血住进了医院,医生嘱咐出院后必须休息一阵子,因此她没有赶上开学日。
而她因过度忧郁影响食欲导致胃出血的事,因而也辗转传到徐晴那里,于是徐晴约了美秀一起去探望世滢。
「学姊。」躺在床上的世滢见两位学姊来看她,立刻想坐起来。
「别动、别动,妳还是躺着比较好。」徐晴急着阻止她。
「不了,其实这样整天躺着,我很难受的。」她坚持着,于是徐晴替她立起枕头,扶她坐好。
「怎么回事?病得这么重?」美秀见她脸色十分苍白,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胃出了点毛病罢了。」她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
其实徐晴和美秀在进她房间之前已问过她妈妈了,知道她会生病住院完全是因为心理因素而影响了身体状况。
「哥知道吗?」徐晴还是问了。
徐槙几次打电话回家,只要她提到世滢,他就支吾其词,不免觉得事有蹊跷。
世滢低下头,没有回答。
「怎么了?」见她不语,徐晴更紧张了。
「他--好吗?」她嗫嚅地问徐晴,眼里净是酸楚。
「世滢,妳怎么问这种问题,听起来你们好象很久没有对方的消息了。到底怎么了?」美秀见她问得毫无道理,眼神又是那么哀怨,忍不住问道。
世滢不知如何启齿,那一夜的事,她无法三言两语解释清楚。徐槙恨她吧?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时,她感到内心深处被撕扯着,原本苍白的脸此刻更是不剩一丝血色。
「不成,我得告诉徐槙。」徐晴可以确定徐槙对世滢住院的事是完全不知情了,而且他故意冷落世滢,她一定要好好说他一顿。
「不要--不用了,学姊。」她阻止徐晴。既然他不愿再见她,那也就没必要让他知道。
「好,我们不提这个了,妳什么时候能回学校上课?」美秀担心她的学业。
「下星期吧。其实我已经没事了,只是妈妈说一定要听医生的话。」
「那妳就乖乖听话在家好好休息,学校那边有没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的?」美秀还在研究所,她知道世滢已着手准备报考的事。
「不麻烦学姊了,我已经请立琴她们帮我处理了。」她还是很关心课业的。
两人不想打扰世滢太久,稍坐片刻后便行离去。
***
听见世滢病得住进了医院,徐槙也同时听见自己的心碎裂的声音。
在那晚那样忿恨地离去之后,他强迫自己不再想她、不再听她,可是天知道,他的心是如何的被痛苦煎熬着;她伤心的泪水、凄苦的面容不断地渗入他的思绪中,他无法不想她,只是心高气傲地不愿拉下脸去见她罢了。知道她病了,心痛的感觉盖过了一切,他要去看看他,让她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好不容易向部队里请了假,他心急如焚地赶到世滢家中,她正在房里睡觉。拉了把椅子,他在床边坐下。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好瘦、好苍白,睡梦中的她还紧蹙眉头、还那么忧郁……他的心像被翻转了过来,她也受折磨是吗?他万般怜惜地握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等着她醒来。
「不是的、不是的……」她喃喃地喊着,身子不住地颤抖,她在作梦,一个经常缠绕着她的梦魇,让她哭着醒来的恶梦。「不要走、不要--」她的眼角渗出泪水,然后她紧紧抓住徐槙握着她的手,惊醒过来。半梦半醒之间,她看见他了,嘴里不断重复着不要他走,伤心绝望地哭着。
见她如此恐惧不安,他心疼地拉起她,将她紧紧拥住。
被他这么一抱、一搓揉,她是完全清醒了过来,抬起头看着他,一双哭红了的大眼里尽是惊喜,带泪的眼眸痴痴地看着他,一时无法言语,新涌而上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落下,她开始另一波更剧烈的抽泣--他激动地重新拥住她,更紧更紧地拥着,痛苦地低喊:
「世滢,妳吓坏我了,妳怎么可以让自己病成这样?妳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他的眼眶也红了。他把脸埋进她的发丝里,不停地磨蹭着,不断地问着。
像是快要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板一般,她使劲地抱住他,心中不停吶喊着,却说不出话来。
见她情绪稳定了,他想让她躺下休息,才一松手,她立刻又抱紧了他,好象他会突然消失似的。
「世滢,妳累坏了,先躺下吧,我不会离开的。」察觉到她强烈的不安全感,他安抚着她。
听了他的话,她才松开手慢慢地躺下,但是眼光一直没有离开过他身上;看着他为她拍拍枕头,看着他替她盖上被子,看着他替她拢拢长发,看着他握住她的手,感觉到他手上的温热时,她才稍稍安了心。
「还想睡吗?」他轻抚着她的脸颊。
她摇头,露出消失了许久的笑容,因为她心中的天空放晴了,愁云惨雾皆因他而去。他拾起她的小手在唇边亲吻着,然后俯身如轻风吹拂般吻过她脸上的每一处。她像是被他施了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