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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舞萼搂紧苏夫人:“天冷了,您身子不好,别再忘了披上外袍才出门;若是丫环们再偷你的首饰,你不能再装作没看见没发现,一定要告诉爹去;五夫人再说你欺负她的小七,你别老是哭,也别跟她赔礼。你只管走你的路,干你的事,别理她,谁都别理……”
舞萼正絮絮叨叨地说着,苏夫人忽然抓住她的肩膀,急切问道:“你跟娘说实话,你是不是想离开苏家?”
“娘……”舞萼一震,低声道:“这些日子污言秽语不断,害娘为我受委屈,我心里着实难过。我已经想了很久,与其如此受辱,不如一走了之,将所有置之于脑后,从此天高水长,再不管这些烦心的琐事。我知道这想法实在自私,但我别无选择。我宁愿死,也不愿困在这里听任摆布!”
苏夫人大惊,斥道:“糊涂,你以为有这么简单?你孤单单一个女孩子,要去哪里,能去哪里?”
舞萼一字一句道:“我去找我喜欢的人!”
苏夫人更是震惊:“你喜欢的人?”
“是!”舞萼忽然嘴角含笑,目光柔和:“我从前并不知道,等到他恨我、要杀我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他怎么样对我都好,就是要我的命我也是心甘情愿。我这才知道我原来是喜欢他的。我也知道,他喜欢我,即使是我伤他至深,即使是他现在当我是仇人,他仍喜欢我。我早想好了,我从这里逃出去后就去找他,把一切都解释清楚,他一定会带我走,走得远远的,到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去。”
苏夫人瞪大眼睛,脸色雪白:“你是说,你喜欢的人是那个山贼?”舞萼点头。
苏夫人不由惊怒:“我还以为外面说的那些闲言闲语都是凭空捏造,没想到……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你果真已和他私定终身?”舞萼点头微笑,笑容有几分羞涩:“我早答应嫁给他。”
苏夫人面色惨白瘫坐下去:“那你已经……被他污了清白?”看舞萼摇头,刚舒了口气,听舞萼又道:“但我们已有肌肤之亲。”她心里便是一沉,一口气没提上来,咕咚一头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苏夫人这一倒下去便是重病缠身,每日只觉头晕目眩,起不了床。数十个郎中来看过,静安侯也请了宫里的御医来,都只说苏夫人是气血堵塞,却看不出其他毛病。舞萼知道母亲的病是心病,全由自己而起,心里无比愧疚,每日不分昼夜陪在床边看护。苏夫人却对她态度极是冷淡,只要看到她,便偏过脸去,从不和她说话。无人的时候,舞萼伏在苏夫人的床边哭问:“娘,我要如何你才能原谅我?”苏夫人总是不答。
这晚窗外又在飘雨。苏夫人已经睡了。舞萼握着她的手在床边痴痴坐着,看她瘦削的面容和睡梦中犹自紧锁的眉头。房内烛泪将尽,窗外梧桐冷雨,都是说不出的凄凉。她正暗暗心伤,窗外忽然隐约传来兵刃相碰之声,还有人喝道:“拦住他,别让他去了那边。”竟然是爹的声音。
她觉得奇怪,走到窗前朝外看去,只见夜幕漆黑,雨帘低垂,除了浓重的树阴,什么都看不见。她却隐隐觉得不安,好像有什么大事发生,不管不顾的奔出房去,站在门口朝外眺望。
人声越来越近,一直朝着小院而来。只听有人一声暴喝:“他进去了!”随即众多兵士手持兵器涌进院来。领头的苏哲一眼看到正犹自发呆的舞萼,一怔,随即低喝:“进屋去!快!”又对兵士们道:“把院子围起来。”
舞萼见这情形,心里大慌,回头正要进屋,只听身后一声高喝:“他在那里。”她便忍不住转身看去,只见近在咫尺的浓密幽暗的梧桐树冠下,站着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这身影这般熟悉,她顿时怔住了。
那身影此时也看到了她,立时朝她奔来。苏哲大急,喝道:“舞萼,快进屋去!”舞萼却像傻了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头脑一片空白,全身僵硬,眼睁睁看着他朝自己飞奔过来,看着他站在自己面前,看着他张开双臂,看着他把她紧紧擒入怀中。
“雷远……”她伏在他胸上哽咽失声,欣喜、震惊、失落,种种情绪在心头翻腾:“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来找我了!”
“我不会让你嫁给任何人。我带你走!”雷远抱紧她,哑着嗓子道。她全身一震:“带我走?”
此时兵士们已站成半圈围了上来。苏哲见女儿在雷远手中,恐她受伤,忙对兵士下令:“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动!”又气急败坏对着雷远大喝:“放开她!”雷远却置若罔闻,只是紧紧抱着舞萼:“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么,要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安度余生?我现在就带你去!”他的怀抱如此有力温暖,仿佛有种魔力,吸走心里堆积多日的忧虑烦恼——舞萼把脸埋在他怀里,浑然忘记一切。耳边父亲的暴喝,兵士的杀声,好像都是来自另一个天地,和她没有一点关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翻来覆去——终于,我终于可以和你一起走!
第十六章 挫败
斜风细雨不时飘落下来,秋意袭人,舞萼却不觉得冷,反而全身都是暖意沸腾。雷远看她紧紧依偎着自己,不由低头看她,眼里浮出深刻笑意:“好,我们一起远走高飞!”搂在舞萼腰间的力气又加重几分。她便不由自主贴他更近一些,仰头看他英气逼人的侧脸,心中又是爱慕又是喜悦。
两人正要离开,身后一人忽道:“放开她!”声音并不大,甚至有些纤细的颤抖,但落在舞萼心头却是一震:“娘!”
苏夫人扶着门柱颤颤巍巍站着,嘴唇不住颤抖。舞萼看她摇摇欲坠的样子,欲扑过去扶她,却被雷远一把拉住。苏夫人眼中冒火,低喝:“放开我女儿!”
“苏夫人,对不起。我不会放开她,她要和我一起走。您放心,我会好好待她。”雷远沉声道:“舞萼,我们走!”舞萼频频回首看着苏夫人,想到下次相见不知是何时,心里万般不舍,忍不住泫然而泣:“娘,恕女儿不孝,您保重!我会回来看您!”
苏夫人大叫一声:“舞萼,你不能一错再错!”,脸色刷然惨白,眼神忽然散开,扶着门柱的手一松,整个人便瘫软下去。苏哲大叫一声:“夫人!”忙指挥兵士们朝雷远舞萼二人围上前去。
舞萼也被这变故惊得一怔,随即就要朝苏夫人扑去。雷远却拉着她,急道:“现在形势紧急,我们得先逃出去。以后我会想办法让你再见到你娘。”搂着她朝房里奔去。苏哲急道:“快去围住后门,别让他逃了!”
舞萼被雷远挟持着不由自主跟着他走。经过苏夫人的时候,她颤抖着伸出双手拉住舞萼的裙摆,泪流满面,却说不出话来。
“娘!”舞萼伸出手去,想拉住苏夫人的手,雷远却死死拉着她催道:“快走!”
舞萼哭着拼命挣扎,要挣开雷远的手:“你放开我!”
“现在别和我闹!你也知道,若是我现在放开你,也许我永远都再见不到你。”雷远手上加紧力气,把舞萼拽进房里。
“我不走!”舞萼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甩开雷远:“我不和你走!”
雷远的眉头慢慢簇紧,怒气袭上双眸:“你说什么?刚才你难道又是在骗我?”
舞萼看着他伤痛的双眸,心如刀割,捂脸痛哭:“我没有骗你。娘病得很厉害,她是因为我才病成这样。为了她,我不能走。雷远,你为什么不早点来?你若是早几日来,我是一定和你走了的。我甚至已经决定逃出去找你……”
雷远忽然听到这样一番表白,心头大震,走上前去,无比怜惜的把她揽进怀里。她伏在他胸前拼命哭着,恨不得把一生的眼泪在这刻流尽:“可是现在太晚了,一切都晚了!”
她湿热的眼泪打湿他的衣襟,仿佛透过皮肤直烫在心上。雷远心里柔肠百结,搂紧她,在她耳边低道:“舞萼,我们有一辈子,一切都不晚。你相信我,我们总能想出办法来。”
忽然从窗外飞掠一人进来,喝道:“放开她!她是官家小姐,你是末路草寇,你们不是一路人,她怎么会跟你走?”这人剑眉星目,唇红齿白,正是静安侯。
雷远并没有认出这人是当时乔装的范先生,只是怒道:“要你管什么闲事?”,把舞萼推到一边,提起手上长刀便朝静安侯砍去。静安侯吃的一笑,举起右手,并起两指,朝着雷远轻轻一点。雷远觉得一股劲风穿入脑中,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袭来,忍不住大叫一声,握住长刀的手顿时失了力气,无力垂下。
静安侯一声冷笑:“没什么本事,又不聪明,只凭一腔冲动就想把人带走,真是痴心妄想!”慢慢朝雷远走来。雷远咬牙忍下疼痛,重又提起刀来。静安侯静静道:“你的武功差我很多,赢不了我。我劝你,乖乖就范,会少很多苦楚。”
“我就是死了……”雷远一字一字道:“我就是死了,也不会跪倒你的脚下!”一刀朝静安侯当面砍去。
“脾气倒是硬!”静安侯一闪,让过刀风,伸指在近在咫尺的刀刃上轻轻一弹,雷远便觉一股大力从刀刃上直传至手,震的虎口发麻,再也握不住手里长刀,眼睁睁看着它当啷一声落在地上。与此同时,静安侯已经掠到自己身前,雷远怒吼一声,挥拳朝静安侯击去。静安侯伸出两指夹住他碗大的拳头,一脸毫不在意。雷远却觉得自己的手如被巨钳夹住,丝毫动弹不得。静安侯一笑,手腕一抖,一股强劲的大力便排山倒海袭来。他招架不住,猛然倒在地上,知道大势已去,心里绝望到底,但还是拼命仰高头,对着静安侯一双犹如深潭的双眸怒目而视。静安侯轻笑:“还不服?”慢慢举起手来。
身后一个女声忽然道:“别伤他!你若是伤了他,我……”本来是情急之间脱口而出,并没有想好所有的话语,舞萼说到这里便不知下文:“我就……我就……”
静安侯果然不为之所胁,举起手指朝雷远身上点去。舞萼急道:“我就咬舌自尽,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这句话仿佛在雷远身前布下一道屏障,阻住静安侯的手指,让它滞在空中。他回头盯住舞萼,满脸不可置信:“你竟然愿意为了他而死?”
舞萼看着雷远欣喜若狂的双眼,只觉得自己的十几年里从来没有这样舒畅坦然过,心意更加坚决,口气坚定道:“死一百次、一千次,我都愿意!”
静安侯沉默得看着她,良久,方才慢慢道:“很好!很好!这就是我未过门的夫人,和她甘愿为之而死的男人!”眼里霎时间杀气大盛,猛然回过头去重新盯住雷远。舞萼大惊,怒喝道:“我可是说到做到!”
静安侯目不转睛盯着雷远,眼里各种复杂情绪一掠而过,沉默良久,低喝道:“你走!”舞萼雷远都惊讶的啊了一声。
静安侯脚步踉跄退后几步,忽然勃然大怒,指着雷远喝道:“我叫你走!你再不走,我随时改变主意!”
雷远看着舞萼,眼里既有深情的不舍,又有痛楚的绝望。
舞萼眼底无比酸涩,连忙低下头去。
——你还不明白么?为了我娘,我不能走!你若是再来找我,他不会再放过你!
——我已经是陷在这个地方了无希望了,我不能再拖累你!
她强忍住就要奔涌而出的泪水,平静道:“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别再来了!”雷远深深的再看她一眼,一掌把窗棂打碎,纵身飞出窗外。窗外随即一片惊呼和兵器的撞击声,渐渐远去。
舞萼再也忍不住,扑到昏迷的苏夫人身上,放声大哭起来。
第十七章 转机
苏夫人被救后便一直昏迷不醒。宫里御医看过后,给苏哲回话道:“苏大人请放心,苏夫人没有生命之危。”苏哲大舒一口气。御医又道:“不过苏夫人急火攻心,导致血脉堵塞,醒来后,可能会有后遗症,比如口齿不清,或者更严重,会半身不遂。我先开个方子,若是照着这个方子吃药,再加上精心调养,便能疏通血管,不出两年,苏夫人便能恢复正常。”苏哲忙迭声道谢。
御医龙飞凤舞开完单子,又嘱咐道:“养病期间绝对不能再让她受任何刺激。否则,血管破裂,就是神仙下凡,也是回天无术。”
苏哲把御医送出府去,才把苏夫人的病情告诉了舞萼。苏夫人虽然病情凶险,性命却无大碍。舞萼这才放心下来,但仍不分昼夜守在床边等她醒来。
到了第三日,苏夫人终于醒过来。正如御医所说,下半身完全失去知觉。她却豁达,拉着舞萼的手欣慰笑道:“只要你没有跟他一起走,我就是丢了性命也是值得。”舞萼把脸贴在苏夫人的脸上,心如刀绞,忍不住泪流满面。
苏夫人拍着她劝道:“哭什么?”
“是我不对!”舞萼不住呜咽:“是我害的娘成了这样!”
苏夫人笑道:“傻孩子,娘生病和你有什么关系?娘前些时和你怄气不理你,你不怪娘吧?”
舞萼拼命摇头。苏夫人道:“那好,现在什么都过去了。咱们俩把过去的不愉快都忘了,好不好?”
“好!”舞萼使劲点头:“只要娘喜欢,什么都好!”
苏夫人拉着她的手,沉默片刻,眼里忽然流出泪水,哽咽道:“你别怪当时娘不让你走。娘就你一个孩子,舍不得让你去受那风餐雨宿的苦。”
舞萼心里就像破了个窟窿,汩汩的流着血,已经疼得没有知觉——她满脸淌着泪水,却竭力微笑着,道:“娘,我不怪你!这是我的命,我谁也不怪。”
苏夫人每日按时吃药用餐,身体逐有起色。苏夫人渐愈的消息传入宫里,太后对英夫人道:“好了,现在你也该舒口气了。”
英夫人笑道:“可不是?若是苏夫人忽然走了,我这媳妇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娶进门。”
太后打趣道:“服丧少则一年,多,也不过三年,你连这几年都等不了么?我看,不想等的,不是你,应该是静渊吧。”
英夫人正掩嘴轻笑,忽然听到殿外“咣啷”几声巨响。太后也吓了一跳,问道:“什么事?”
殿外太监回道:“是景阳公主。刚才站在殿外听太后说话,听得入神,没看到送膳的奴才,不小心把太后的午膳碰翻了。”
——其实哪是不小心?事实上是景阳公主脾气大发,把送膳的太监一掌推下台阶,才惹出这么大动静。
太后心知肚明,也不点破,问道:“景阳人呢?”
太监回道:“公主已经走了。”@景阳公主在殿外偷听到太后和英夫人的对话,方才醒悟——原来静安侯执意要娶苏舞萼并不是如他所说安设圈套,而是他自己一往情深。
“他竟敢骗我!”她越想越是恼怒,出了宫便朝静安侯府气势汹汹而去。
没想到静安府的门丁告诉她说侯爷一直住在苏家,已经很久没有回来。门丁见她脸色大变,忙道:“公主若是有急事找我们侯爷,去苏府一定能找到他。”
公主竖起柳眉,尖喝道:“什么话?我贵为公主,他是我膝下之臣,只有他来求见我,哪有我跟在他身后求着见他的道理?来人!”指着已是噤若寒蝉的门丁道:“给我好好教训这个不会说话的奴才!”@于是一众从人便蜂拥围上,对着门丁一顿暴打,直到把那人打得血流满面昏倒在地上,公主才意犹未尽道:“真没劲,回宫了。”
从人们连忙上来把她扶上銮车。她乘坐的銮车原是太后的,因她嫌自己的銮车狭小,太后便把自己的銮车给了她。銮车里宽敞舒适,四处安置软垫。公主懒懒的在车里半躺下来,正想着自己的心思,忽然觉得车里有什么异样,正要叫人进来察看,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来,使劲扼住她的咽喉。一个男子的声音低沉道:“别叫!否则我马上掐断你的脖子!”
他的手力道大得惊人,被紧扼的咽喉仿佛被铁钳夹住一般,马上开始肿痛起来。方才的威风不知道去了哪里,公主吓得全身如筛糠一般瑟瑟发抖。那人却不放开手,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不想伤害你。我来找你,是要你做件事。你静静听好!”公主连忙点头。
那人又道:“明日午后,你把苏御史的四小姐苏舞萼送到城郊千平山下。那里会有人等你。其他的你不用多管。”
——又是她!
公主拼命扭头,想要跟那人说话。那人捏紧她的脖子:“干什么?”她拼命挣扎着从喉里哑声吐出几个字来:“放开我……我不叫!”
那人犹豫片刻,慢慢放开手。公主摸着脖子喘定气息,方才问道:“我为什么要帮你?”
那人厉声威胁道:“你不帮我,我杀了你!”
“哼哼!”公主冷笑起来:“杀我?没想到你一个黑风寨的小山贼竟有这么大的胆子!”
那人大惊:“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你身上很臭!”公主捂着鼻子鄙夷道:“总不洗澡的低等下人,又和那丫头有关系,不是黑风寨的山贼是什么?”
“你!”听那人的声音有些恼怒。公主很是得意,忘乎所以,回过头去和这个胆大包天敢挟持自己的山匪对视。只见面前这人高大黝黑,一双眸子在昏暗的銮车里如猎豹的双眼熠熠发光,遍身都是凶气,好像随时都会扑上来把自己撕个粉碎。她忽然就胆怯起来,不禁往后缩了一缩,小声畏缩道:“我可是堂堂公主,你要是伤了我,你也逃不脱。”
雷远逼视着她:“只要你按我说的去做,我不伤你。”
公主听出他口气里的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