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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豚侧着着,浅浅的笑,她说,“到底是我太清醒,还是你太冷漠,导至我们最后,抓在手里的,都不是我们想要的结局。”
蓝林也笑,呼吸不经意的变化,她伸直她的腿,站起来,鲜红尖促的鞋跟踩在木梯上,发出空荡荡的声音。
她和海豚说,“再见。”等不到海豚的回应,蓝林走下楼梯,她把手放进裤袋里,耸起肩膀,把脸收敛到胸前。
生命里复杂凌乱的爱憎,从来留给人们的,都是太沉重的东西,有些再见,本是不再见。
43。迷路
蓝林在车房门口,遇见了那个男人,那个曾经让她不顾一切飞奔向他的男人,他依旧穿着简洁的白色棉而衬衣,领口有漫不经心的褶皱,蓝林想起他在沙滩上,笑容明亮的对她说,你早就遇见我了,很早很早以前。他在公路边对她霸道的伸出手,他说,跟我走,蓝林,他隔着沉重的木门对她说,你既然来了,报复也好,爱也好,就休想再离开。
那些话语,还一字一句的响彻在耳边,那些疼痛像存在心脏部位的分岐,一条一条的被揪出来,血肉麻糊般辗转。一些远古的记忆里的轮廓渐渐沉浮出现,它们,一早摆在那里,却被蓝林忽视了。
蓝林看着他从车上走下来,看见她以后,神情淡漠,向这边走过来,他的身影仿佛是空间里一段清晰的影相,他身后是涌动的人影。
他靠近的时候,蓝林看见他的嘴角轻轻扬起,无懈可击的弧度,他的眼眸透明,不渗一丝爱憎。他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漫不经心的看着她,眼神若有若无,他们之间的空气沉静如水,两个冰冷的身体拥抱,本就是一场可预测的赛事,若不能全身而退,只有两败俱伤。
蓝林擦着他的身旁边走过去,经过的瞬间,她想起她从未对这个男人说过,她爱他的字眼。再没有机会说,这算是一种幸,还是不幸?一阵熟悉郁抑的香草气息一闪而过,她轻轻扬起嘴角,一切,又回去揭幕以前。他们之间,又回到彼此陌路的时候。
蓝林想起那天下午,他们的擦身而过,没有只言片语,像一场慢放的无声镜头,以同样的形式开始,同样的形式结束。
那天下午的天空,天际有一抹不经意的绯红,天空的颜色是浅灰色的,渗透着一抹阴晴不定的暗红。
蓝林把手臂交缠着抱在胸前,一种没有安全感的姿势,她在公路上行走,一个人,笑着笑着,就掉下泪来。
最后的别离,她只能带走她自己,回去,已经不是来时路,她发现自己迷路了。
然后她打电话给朴原,她说,“我改变主意了,不为其他,只为我无处可去,如果这个理由你可以接受的话,现在来接我,我迷路了。”
朴津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野冬青树下,手里翻动着一本书籍,客厅里放着Jacqueline Du Pre的海顿D大调协奏曲,曲声纠缠忧远,覆盖过了他翻动书籍发出的声音,可蓝林却感觉到,他每把一页纸张翻动过去,都轰然有声。
入夜的夏末,空旷的夜空悬挂着难得一见的星辰,明亮闪耀着寒冷的光泽,仿佛被薄雾缠绕。
蓝林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来,她在石桌下脱掉她脚上的高跟鞋,细致的带子在她脚上留下暗红的印记。
朴津抬头看她,他突然微笑,说,“开始时就知道的结局,它来临的时候,你怕不怕?”
蓝林笑,在晕暗的光线下注视着他,她一直没发觉,这个男人,混合了女人与男人的轮廓特征,眼眸清凉,唇齿甘甜,微笑时候的嘴角,有婴孩般的弧线。她伸出手去拨弄他的头发,她笑,“怕啊。”
“其实你一早就知道他是蓝姨的儿子,为什么还去?”
“想和自己赌一场,结果发现自己输了,不是输在他的身份,输给自己。”
朴津把书本扔到旁边的石座上,他向客厅方向招手,然后有人过来询问他要什么。
一分钟以后,他的咖啡和一杯牛奶被送过来,他把牛奶放在蓝林手上,他笑,笑容恬淡而无心,他说,“虽然我不爱你,你也不爱我,或者我们以这种方式在一起,才会得永恒,欢迎你回来,干杯。”然后朴津把他手里的杯子和蓝林手里的杯子轻轻的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蓝林抿起嘴唇看那个男人的笑容,依然像个孩童,有着天然的纯真和不经意的脆弱,在他生命里的那场灾难来袭之前。
她轻声说,“干杯。”
朴津喝一口咖啡,放下,他的手握在杯子上,骨结清晰,手指修长,手背上若隐若现的静脉像地下的暗涌辗转延伸,他对自己笑,星光落在他眼底,满目照耀,他说,“如果成婚礼那天,我也能像你一样镇定自若。”
蓝林仰着脸,笑容模糊,她说,“那天,我会在你身边,如果我能暂时代替他,你只要想着,我在身边。”
他看着她,眼睛就再未移动,仿佛探入,他问她,“你希望如此吗,你能代替,却无法取代,你不是他。”
蓝林的声音里有淡然的恳求的意味,她说,“试试看?”
“何必,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
蓝林看着这个男人的侧脸,心里一阵惊惶,不知名的惊惶,他是容易满足的男人,给他一个拥抱,他便无限欣然,越是如此,温度远离时,才越致命,这样的人群,依然天真,不愿知世事。
她静静的注视他,她说,“对你,我有歉疚,我的需求无度,被世人当做伤害你和他的棋子。”
“不是我们需求无度,是世俗比我们想像的残暴,容不下违意。”
“如果我不答应这场婚姻,你还有退路。”
朴津浅浅的笑,他的声音很轻,沦陷在里面寂廖落迫,他说,“你不答应,一样会有另外的女人和我完成这场婚礼,早晚的事。”
“可惜那个女人现在是我,这个歉疚,我在担当。”
他看了她一眼,突然语顿,从桌上抽过一盒烟,他给自己点了一支,把烟盒放回到桌上,他吸一口,低头,烟雾飘散,这个男人心里的疼痛,在里面犹若一场海底的暗涌,模糊的纠缠,疼痛,却有质感。
他们相对着沉默,只对世俗,无关情爱。
蓝林看着他一支烟尽,她轻轻问他,“你在想什么?”
他笑,笑容寂静,神情黯然,“我在想我婚礼上出现的成,我在想他婚礼上的我,是不是还能如他这般的骄傲自负,也许我会疯。”
他扬起脸,空气仿佛有一瞬间塞满剧烈凛冽的冬青花的香味,在所有人的世间里,事物都有属于自己的气息,朴津,总在有冬青花香气的地方遇见申贺成,他站在他前面,笑容里有本能的爱护和娇宠,他对他说,“津,有一天这里不再容纳我们,我们就一起去很远的地方,没有私欲,没有世俗,没有偏见。”
“有那个地方吗?”
“有的,会有的。”
。。。
在明天那场灾难来临之前,这是一个平静的夜晚。所有人,都很平静。
44。转
林岩皓在帮申贺成整理他的衣饰,从衬衫,背心,领带到外套,虽然那里已经被化妆师细细挑过无语次,已经没有露洞可挑,林岩皓还是要把一些领口袖口的小地方拉直再拉,用手撑压过再压,不厌其烦的。他的神情愉悦,看起来比今天结婚的人更甚愉悦。
流线型,剪裁优雅,质地上乘的晨礼服穿在申贺成身上,恰如其分的托衬了他的贵族气质,申正韩果然,把最好的都给他。
小到礼服大到整场婚礼,申正韩都一手揽包,看着他生命中仅剩的唯一珍惜的人,按照他为他安排的路线,走得很好,他欣慰的笑出声音。
有些人的爱就是这样,他爱一个人可以把整个世界强加给他,却常忽略了那个人其实想要的。
申正韩在旁边静看了很久,愉悦的笑容印在他苍老的脸上,无限欣喜。他说,“成,我先过去教堂,看是否已经准备妥当,新娘,我已经派人去接了,你晚一步就和皓过来,别误了吉时,知道吗?”申正韩的语气里满满的宠溺,却在那天早上,得到了申贺成的回应。
他点点头,语气淡然,“好。”
申正韩手指不轻意的抖动,暗黄已经混浊的眼晴里,一阵悦然的欢喜。
他静静的点头,然后转身,离去,他的眼睛多了一层雾气。
很好,一切都在预计中进行,“孩子,我要给你的,是为你好的。我是你的父亲,是你生命里保护你的身份。”
申宅里,一片喜气。从院门口挤满众多闻风而来的记者,喧哗着不断扩大到公路上。市议会员的儿子,终于要成婚了,把之前扬传的市议会员的儿子不爱美人爱绿叶,与某富亨之子沉淀爱河的绯闻,一举掀翻。
申贺成站在窗前看着申正韩离去的背影,他给予他的,实则也是一种巨大的枷锁。所以他们对峙,试图顺服对方。
林岩皓站在身后,他开始整理他自己的着装。
申贺成转身,看着他,淡淡的,“皓,哥是不是很残忍?对你,对津。”
林岩皓仰起脸,脸上有瞬间的疼痛跳跃,他靠过去,说,“哥不残忍,是不得已,津会明白的。”
申贺成微笑,“皓,你不了解津吗,他会明白,可是不会接受,他认同的路线是直线,他不会转弯,如果要面临一场浩劫,他会撞上去,粉身碎骨。”
林岩皓忽然心痛难堪,紧紧抱住申贺成,流下眼泪。他仰着脸看着申贺成,他说,“如果这样,哥,你会为我,独自健全吗?”
申贺成沉默,他只是一直一直的拍打林岩皓的背,独自的健全,世间又能有几人做到。
林岩皓倾听着耳际平淡的呼吸,他的问题经过漫长的等待,却依旧没有等到申贺成给予他答案,其实,他更一早就知道这个答案。因为如此,他才惶诚,把自己从他的怀里抽出来,他的表情鲜明,“可是津迟早会知道这场婚礼,就算你不告诉他,结局还是一样无可回避,你又能把过程拖得有多长?”
申贺成依然笑,笑容恬淡,他伸手去轻拍他的脸,一瞬间,他们恍若看到彼此都还在幼年离家出走的那一年。山峦起伏,草植物枯黄的色泽与一整山的积雪相映,天际有偶尔飞过的飞鸟,低低的鸣叫声坠在山谷里,一阵一阵的荡漾,哥哥的手指温暖湿润的抚摸在他的脸上,旁边是属于他们母亲的墓地,积了厚厚的雪花,覆盖母亲青春如花的脸。
“皓,很爱海豚吧?”
林岩皓低下着,浅浅的微笑,笑容恬淡。他说,“哥,看到你幸福,我才会幸福。”
“所以这样的你,才让我疼痛,”申贺成说,淡淡的,“皓,你什么时候才能不那么懂事。”
“哥,我想妈妈了,你的婚礼结束后,我们去看妈妈,好不好?”林岩皓在说这些的时候,神情自然,没有丝毫过度,便直接跳跃到这里,笑容洁净平和。
申贺成看着他的笑容,心里背负的酸楚,瞬间竟然得以解释,“好,答应你,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有勇气不再理智,有勇气和津一起远走,那天,我就把海豚完好无损的还给你,你的天使,我暂时帮你保管。”
林岩皓靠过来,把头枕在他的肩上,语气里有淡淡的撒娇的意味,他的声音愉悦,“哥,你才是我的天使,一直是。”
他黑亮的头发软软的和脖子的皮肤磨擦,申贺成在这一刻才知道,他们原来已经那么疲倦不堪,他想停下来,想安静。
手心轻轻抚摸在他的发稍上,申贺成像是在说给自己听。“皓,哥很爱你,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不变。”
“哥,我也很爱你,所以你要幸福,连我那份一起幸福。”
窗外花园里,草植物各自苍翠繁盛,凋谢没落,纵使再风情万种,亦若似不关已私,郁蓝色的天空,像一场盛大的演出,一点一点的被揭开序幕,直至天色洁白,而天际,依然隐藏一抹不经心的暗红,太阳,要出来了。
这又会是一个明亮的夏日的早晨。
那是一种濒临绝地的处境,路边树木的枝叶越过围墙随性的探进院子里,在阳光下露出优雅的轮廓。那天的阳光如梦魇般沉醉。
蓝林在那天早上,以相同的姿势在院子里静坐,仰望天际,她这样小心翼翼的感知它们。
她听见客厅里响起细碎尖嚣的瓷器破裂的声音,短暂而急促的声音在这样寂廖的清晨显得空旷而剌耳。
蓝林走进去,在客厅里看到了朴津,他每天早上用来喝咖啡的杯子,坠毁在他的脚边,支离破碎的瓷片四处散落,再也拼不出它本来的面目,在地上空留下一地模糊的水迹。
他站在梯梯处,手上拿着一份报纸,他低着头在看报刊上的内容,他就那样静止在那里,沉淀成一幅没有颜色的水颜画。
朴原从房间里冲出来,一脸惊惶的四处张望,看见握在朴津手上的报刊,像被剌痛般悚然地抢过来。
“是谁,谁把这个送进来的。”朴原暴燥的叫起来,他以为他封锁了所有途径。
朴津终于抬起头,他的笑容像湖面的涟漪,缓慢地,寂静的,一寸一寸的荡开,遥远如同幻觉,他说,“你们,为什么都要隐瞒我?”
朴原的眼睛微微的疼痛起来,他伸手过去抓紧他的手臂,他只来得及喊出他的名字,“津。”
朴原的手被甩开,他把持不住跌坐在地上,看着朴津浑身颤抖,愤怒的向他吼叫,“他为什么不亲口和我说,你们为什么要隐瞒我,觉得我很可笑是吧?”
然后,朴原就这样看着他失控接近崩溃,趔趄的跨过地上的碎片,像一只猎物一样,逃出他的视线,把立在门口的蓝林撞退了几步,院子里响起车子发动的机械声音。
朴原瘫坐在地上,身体上的力仿佛被抽走般,他发现自己竟然无力站起来,胸口有那种痉挛般的疼痛。他的脸憔悴得近似苍白,他的手掌不知在什么时候按到那些碎片上,血液的颜色让人绝望,也使人清醒,他朝门边有些迷茫的蓝林发出喊叫,“去跟着他,别让他接近那个婚礼,他不是申贺成。他会把他们都毁了的。”
那天,是蓝林第一次听见朴原用那么绝望的声音和她说话。第一次,蓝林觉得他只是个老人。
45。淹没
林岩皓在婚礼上又见到海豚,穿着洁白华丽的婚纱的她,神情疲倦,以至于林岩皓把它当成逆来顺受的柔驯,他想起那个在电动机室里玩游戏发出任性笑声的女子,想起那个坐在摩天轮里笑容愉悦的女子,她在喧沙的酒吧里质问他是不是幻觉,在他背上把眼泪流进他的发肤里对他说,要他娶她的女子,他给不起诺言的女子,如今她站在他最亲的人的身边,一身洁白绚丽的新娘礼服,淹没了所有的过往,所有的纠缠。
她站在申慧身边,她说那句“我原意”的时候,她的线视越过申贺成的肩膀,落在他身上,她微笑着,笑容像凋零的花瓣,她对他没有丝毫的期待和留恋,她从来没有真正得到过他,他亦从来没有许诺过她,他们曾经温暖过彼此的发肤,却只是一场浩如烟海的路过。
林岩皓撞上她的视线,对着空气淡淡的笑起来,他习惯用这样的笑容,把他疼痛的心防卫起来。他把手插进衣服的口袋里,他感觉到他的手指在颤抖。
有时候林岩皓在想,要毁灭世界是不是就跟一个想法一样只在一瞬间。
海豚又见到林岩皓,在茫茫人群里,她只看清那个天使一样的男人的脸,他与这场正在上演的演出有关,她亦与这场已经定好结局的电影有关,他们,相对彼此的剧情,却无关。
她看见他笑容洁白的站在申贺成的身后。
在她婚礼濒临之时,她在那晚失眠了,早上醒来,看到来接她的人群,昨晚的梦在她的脑海里仅存的片断模糊的闪过,相遇,路过,告别。梦醒了,空留下一身狼狈和心里的钝痛,她曾经期许的一些温暖,不复存在。
她在说那句“我愿意”的时候,她的视线在空气里与他相对,她看见他笑容洁白,酒窝深深刻印。
他们在一起的过往,只等同一场烟花的时间。
她是今天的新娘,他是今天的伴郎, 如此这般。
那场灾难,一直不在申正韩的预计之内,所以它降临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几乎没有招架之力。
他看着他珍爱的儿子,站在红毯的那一头,等待他为他选好的新娘,看到他接过她的手,看着他点头说愿意,看着他们相互把戒指带到对方的无名指上,一切都如他愿的进行得没有瑕疵,他知道,只要经过今天,所有的动乱不安就都会过去。
申正韩一直坐在那里,脸上有淡淡的笑容,他与他珍惜的人,他们广漠无边的对峙,终于得到求赎,他在他们彼此想要掌控对方的战场上,闻到了胜利的气息。
教堂外,是繁华至腐烂的这个城市,人群,公路,车辆,教堂是处在这个城市上空的海市蜃楼,而今天的教堂内,挤满了今天的宾客,有些甚至是申正韩自己没见过面的,但是却被聘请来到这个婚礼。世事本是如此懵懂。
他们一个一个过去给新人祝福。
不知是人群太过鼎沸亦或是申正韩太过于专注他的胜利,他竟没有发现那个在奔跑中有些许狼狈的女子是怎么出现的。
她艰难的拨开人群挤向前面,枯黄卷曲的长发凌乱,她的神情寂静,眼睛幽深如海底的火焰,那样的女子,在申正韩看来,是个带着灾难前来的女子。
因为,她的出现,本不在预计里。
申正韩甚至忘记去阻止她,只愣在位置上,看着她出现在申贺成前面,用灾难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