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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想做的事情,就是所谓的寄托。
这以后我一直在想这个所谓的寄托,老二的寄托是爱情,老大的寄托是读书,肖斯文的寄托不是爱情,也不是读书,却是另外一种不为外人所知的成就感,而我的寄托呢。我时常问自己,却又问不出答案,我又问自己到底最喜欢谁,我也问不出来,在北京的日子里我试图做过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晚上抽着烟,回忆着往事,在日记本上涂涂画画,想到苏琳的时候就画一朵百合花,想到卫婕的时候就画一只鸟,想到徐琴的时候就画一只猫。结果那页笔记被画成了一副画——在一片百合花丛中,几只扑腾着的猫试图去抓一群自由自在的小鸟。
我有些后怕,把那副画撕下来,夹在一本翻烂了的《MAXIM》中,很久以后,再次翻开这本沾满污迹书时,这副画却不知道哪里去了。我的确在那之后就没翻过这本书,但是画真的不见了,我只有无奈的摇摇头,合上书,放回书架。
9月15日,实习结束了,我却早早的收拾好了行囊,我终究还是没能留在北京,王康倒把合同签了下来,还嚷嚷着要请客,老王拍着我的肩膀遗憾的说其实你很有希望的,没留下来真是可惜。我没有去吃王康的庆功宴,跟老王也只是随口恭维了几句,走的时候还是李舒来送我,他是我在北京最感谢的人,三个多月里给我帮了不少忙,她很抱歉的说合同的事没帮上忙,我说没什么,这里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她无奈的笑了笑看着我,一定要把我送到火车站。我还是说不用,她又执意要给我握手,她的手比我想象的要细腻,我这才发现她其实是个挺漂亮的女孩子,公汽到站了,她恋恋不舍的微笑着,给我说再见,我应了声保重,就急着赶公汽去了。
北京的晚霞淡了,列车在黑夜里把这座城市抛得无影无踪。
第35节 当天空凄清的月光,在朦胧的幽径上流过
从北京回来的时候,本来想好好的在车上睡一觉,但是却发现怎么也睡不着,黑夜已经彻底占领了窗外的世界,一种突如其来的恐惧油然而生,我用毯子蒙着头,想着回学校还有手续要办,必须养足精神,随便翻出一本解梦的书不知所云的看起来。
这是我以往睡不着的时候,最经常用用的办法,这本书是我在旧书店里买的,里面的文字还是手写小楷,看得不大分明,没看上几行就睡着了,我忽然间觉得似乎有人在叫我,回头一看是肖斯文,肖斯文示意我跟着他过去,我问他什么事,他什么也不说。于是我就从铺位上翻身下床,车里的灯光很昏暗,我有些摸不清楚,但是还是跟跌跌撞撞跟着肖斯文朝前走,走到一个软卧车厢的那扇门时,肖斯文推门进去,我去看见徐琴站在那里,还是当初的那身打扮。
“其实这不是一场梦,你却太不认真了。”徐琴神秘的笑了笑,对我说。“你说什么?”我一脸茫然的问,却发现背后有人拍我的肩膀。转过头去却发现卫婕失望的看着我:“你还是长不大,我对你一点办法也没有。”我更加茫然的看着卫婕:“你们,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很够哥们,只是对于女人,你实在不象个男人。”老大坐在车厢接缝的另一个角落很认真的对我说,我还没反应清楚,却看见老二从洗手间出来,一脸无奈:“我一直觉得自己很笨,但是其实你比我更笨。”我不知所措的摇摇头,我再回头,卫婕却已经不在了,环顾四周,老大,老二,还有徐琴也消失了。
恐惧开始弥漫在整个车厢,车厢里的灯更暗了,发着幽幽的红光,象一群怪兽的眼睛,我拼命的朝前跑,但是那扇门却如影随行,怎么甩也甩不掉。王洋从一个卧铺的毯子里钻出头来:“谢谢你卖我电脑的,现在天天听你的桃色新闻,可开心啦。”话刚说完马老二一只手把王洋的头压下去:“其实你丫名声在外面臭死了,你还自以为是什么好鸟。”赵志刚却忽然走过来继续那种目露精光的笑:“其实你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就是命不太好。”我转身看见那扇门还在身后,急忙推开门,希望能有一个逃生的场所,却发现门里是一间小屋,粗糙的墙壁,阳光刺眼的从窗户的缝隙射进来,所有人都呆呆的站在那里,围绕着一张洁白的床,苏琳静静的躺在床上,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的静穆,象一个宗教仪式。
一个蒙面的刽子手举着一柄巨大的斧头站在床前,斧头高高的举起,劈向苏琳,一团冰凉的血溅在我脸上,我却感觉发烫。
我猛然醒来却发现天已经大亮了,车已经到了武汉的郊区,这里曾经是张明高杀人地方,武汉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所有的列车都会在这同一个城市至少停留两次,一次停汉口,一次停武昌,早期的慢车还会在汉阳眷顾一下,巨大的太阳照着车床,照得皮肤有些疼,但是身上却还是感觉冷冷的,大概是空调太大的缘故吧,我打了个寒战。
肖斯文和老大早早的过来接我,一见我就问我怎么面色铁青,我没跟他们说我做梦的事,只是说不大舒服,刚回武汉气温有点不适应,的确,刚下车的时候,一开车门就是一股热浪,差点把我掀翻。老大说,这倒也是,武汉最近的确热得有些不太正常,不过也挺好,都在实习,空调房里一坐,也不觉得什么了。我问起肖斯文在报社附近租的房子,肖斯文还是象我临走时候那样心不在焉,一会说那房子热,一会说晚上风特别大,最后才切入正题,说实习完了,马上就搬回寝室了。老大在一旁补充说,老二也要搬回来住了,想不到到了大四,咱们这四兄弟才团圆。
老大说这话我才想起已经大四了,我回学校办完手续,一直忙完晚上才得以安身,第二天肖斯文就把行李搬了回来,老二在他两个小时后也提着两个大包回到寝室,那一晚,我们开始了已经中断两年的四人卧谈会。老二听着我们高谈阔论,不时恩恩啊啊一下表示在听,也不发表什么意见,似乎生怕一说话就扯到他的糗事,老大的话题又总是冷场,话题还是肖斯文负责带来带去,肖斯文说他决定考研,把我们吓了一大跳,老大连声夸肖斯文有志气,然后隔着蚊帐说:“汪平啊,你走的日子,肖斯文可没少为你的事费心呢。”肖斯文连声说:“哪里哪里,帮兄弟是份内的事。”老大又说开了,一段时间肖斯文总是和张艳还有苏琳三个人去逛街,卫婕那边也没少去劝,说完这些,然后就开始批评我:“你这人也是的,一点事闹完别扭,转身就走了。去北京换了号也不跟人家说一声,分开了,也不能这么绝情吧。”
老大一说这事情我还真的忘了,我问肖斯文把我的号告诉卫婕没有啊,肖斯文咕隆着说:“你又没跟我说要告诉她,所以我就没说啊。”我问肖斯文卫婕说我什么了,肖斯文说,还能有什么,无非就是说你太绝情了什么的。我有些不快,挥挥手说,不谈这个,谈点别的。老大就开始哀叹,想不到刚聚到一起就要分开了,学新闻的真是悲哀,在大学的日子比其他专业都短,不知道一年后,大家都会去什么地方。
老大说完这话,所有人都静了下来。窗外的月光撒进来,从四张朦胧的脸上流过。
第36节 但有一天,风波突起,忧虑烦恼都到了
日子就这样过去,这段日子我再也没有找过任何人,每天都象羽毛一样飘过,我没有去图书馆看书,也没有去自习,每天故意错开时间,怕在路上碰到卫婕,其实我很想碰到苏琳,跟她说点什么,张艳跟肖斯文在一起,肖斯文不准我去找苏琳,我连打听苏琳的消息都显得不好意思,而我当然更不会去找徐琴,所以这段时间我一个人过,不时会有惆怅,但是时间是很磨人的,几个月时间我天天就这样过,成了习惯,竟然也感觉不到什么。
唯一有关女人的事情就是,老二总是嘻嘻哈哈找我要徐琴的电话,我当然不会给他,总是给他打着哈哈,直到有一次我实在问烦了把他一把攘到地上才老实下来,除此以外,我一直是一个人孤独的每天和寝室的兄弟们吹牛,偶尔喝酒,也每每都喝得不尽兴,日子过得郁闷,总想找点什么来滋润,因为不去图书馆,所以跟老二那台二手黑白电视交上了朋友。
十二月十九日,曾经在荆州枪杀民警的匪徒孙浩龙和他患了性病的侄儿在抢劫中百的营业员后被群众围剿,先后被擒,成为本地的头条新闻。四年前的1999年11月,他在荆州杀警察的时候,我正上高三,作案的现场与我的学校只有一条街的距离,当时他用一把自制的土制手枪给了一个在音象店闲逛的巡警后脑一枪,然后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里埋好枪,从容出逃。这个案子曾经让整个荆州城为之战栗,那时,我的同桌是个很柔弱很小巧的女生,有一天她红着脸问我能不能送她回家,我点点头答应了,从那以后我天天送她回家,踏着冷清的街道,穿过长满青苔的城墙,走进幽深的小巷,把她送到楼下,然后翻墙回寝室。那一年,青涩的岁月里还挂着早晨的露珠,心里想着,却迟迟不敢表白,七月,高考拿成绩那天,正是我的生日,我带着三朵玫瑰等她,却没有等到,后来我才知道她已经出国了,在我军训结束的时候,收到一张她从奥克兰寄来的风景明信片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
孙浩龙抢中百的那天,我们围着老二从他的出租房里搬来的二手莺歌电视机看着新闻,围捕的群众在被采访时一个个眉飞色舞,讲到孙浩龙边逃跑边开枪时,颇有些“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气概。“为了一万块钱,这样值得吗?”老二忽然问,“人急了不都这样啊。”老大看着电视感叹道。肖斯文一脸疲惫走进来,老大问他怎么了,他含含混混说给张艳送饭去了。我问是不是张艳病了,肖斯文看着电视好象没听见,我想接着问,这时我的电话却响了。
电话是张艳打来的,叫我赶快来中南医院,我问什么事,她的语气显得很焦急:“苏琳怀孕了,赶快来。”这句话让我如五雷轰顶,差点硬生生的倒在地上。
“哪个病房,你等着,我马上到。”我几乎咬着牙说。寝室外就是凌波门,出凌波门打个的士,一路催着司机快点,但是狭窄弯曲的环湖路上,人车挤成一团,我急得要骂人,到了中南医院,丢给司机10块钱,没等找钱就直接跑进住院部大楼,我在楼下焦急的等着电梯,发疯似的按着按纽,似乎等了一个世纪电梯都没下来,一气之下我干脆从楼梯上跑上去。
我赶到病房时,张艳把我拉到一边,说苏琳已经哭了一天了,一直叫你过来,我问张艳是谁干的,张艳丽说苏琳一直都不说,只是在那里哭,叫你过来。我说肖斯文怎么不告诉我这事。张艳说:“他没跟你说吗?我想大概是害怕你去找那留学生吧。”我摇摇头,说先别管这些,带我去看看苏琳。
苏琳在病床上哭,床头柜上还放着一束花,她肿着双眼,脸色因为刚做完手术而苍白,苏琳一向身体不好,这一次一定又吃了不少苦,我坐在她床前,她看见我,吃力的坐起来,紧紧的搂住我不放,我痛苦的闭上眼睛,希望眼泪不要留出来,但是根本止不住,泪水在那一刹那崩溃了,眼泪流下来,润湿了苏琳披散的长发。我抱着苏琳,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一直在等你来。”苏琳抽噎着说:“你怎么现在才来。”“我现在不是来了吗。”泪水模糊着我的眼睛,我的脸贴在苏琳柔滑的长发上,眼睛却望着窗外:“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过去的。”我痛苦的扶住苏琳的肩膀,想看着她的眼睛,眼泪却模糊了我的世界:“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无力的想松开坐下,却被苏琳抱得更紧了。
我的眼睛里忽然燃满了火:“苏琳,不管你答不答应,无论是谁做的,我都不会放过他。”我的眼睛落在床头柜的那束花上,想必一定是那洪都拉斯的家伙送的,我心里诅咒着,拳头攥得紧紧的,我多想把那束虚伪的花折得粉碎扔在地上,但是怕苏琳伤心,怒火刹那间又被
泪水浇灭。
“不要?”苏琳泣不成声对我说,我问她说什么,她说:“不要这样,不要冲动,答应我好吗。”“好吧,我答应你,我不冲动,再给我一次爱你的机会好吗?”我梗咽着,心海中浮现着和苏琳曾经的点点,竟然无言。
“抱紧我好吗?”我没有回答,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了,夜开始一步步降临,她在我怀中,我的回忆从第一次邂逅开始蔓延,我又想起从北京回来时的那个梦,每个人的脸在梦中都如此清晰,甚至那一缕鲜血在我脸上火辣辣的感觉都一直持续到了现在。我心中在诅咒着,但是却一寸寸被撕裂。
苏琳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一直是一个很乖的女孩,有几次特别激动,但是到了关键时刻我都被她的纯洁所撼动,让我不忍心去破坏她,希望她永远象个小姑娘那样单纯,但是我已经做不到了,尽管已经分手,但是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无所作为。我一拳砸在医院粗糙的墙上,拳头鲜血淋漓,却比不上心中翻腾的痛苦。一小时候后,苏琳却在我肩膀上睡着了,甜甜的,象个婴儿,眼泪也停住了,我缓缓的放下她,掖好被子,这才发现张艳若有所思在旁边站了好久。
“帮我好好的照顾苏琳。”我痛苦的对张艳说完,咬着牙下楼,跌跌撞撞回到寝室。路上的风景似乎与我无关,路上行人也与我无关,我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念头,但是总是转瞬即逝,混论的思想让这些念头都变得混沌,让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好。放鸽台依旧,东湖的水却悲伤的泛起点点涟漪;环湖的路灯倒映其中,象一双双愤怒的眼睛,湖边木质的走廊也在我脚步下沙沙作响,象在默默的哭泣;远处的磨山在黑夜中穿破层层的黑雾,象一只握紧的拳头。
那天回到寝室的时候,我一把推开寝室门,三个人都没睡,我看见肖斯文站在那里,二话不说朝他胸口猛推了一把,肖斯文一个趔趄没有站住,倒在地上,眼里泛起一丝恐惧。我感觉胸中有一团火,似乎这团火会爆炸,会伤到每个身边的人,但是那时,我根本顾不得这么多。
“你他妈的,苏琳这么大的事,你不告诉我?!”我没有去扶他,更没有对他道歉,而是气吼吼的瞪着他,他却似乎轻松了一些,拍了拍身上的灰:“你冷静一点好不好,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好。”
我的火气小了些,也没动手了,老大和老二在一旁呆呆的愣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好。“为了我好,出了事把我蒙在鼓里就好对不对?”肖斯文顿了一下:“我还不是怕你做傻事,你着脾气一冲动了,就不知道会做些什么?”
“做傻事?也比他妈的做傻逼好,我问你,这事谁干的?”我斜着脑袋,一股无名火继续燃烧着,几乎让我的身体都不受支配,我歪斜着坐下来,这才感到全身无力,喘着气说:“他妈的,你告诉我,谁欺负苏琳的。”肖斯文在一边欲言又止,遮遮掩掩的让我很是不快,我一把把一个杯子砸在地上,在肖斯文脚下摔得粉碎:“你他妈还跟我装孙子,你到底说不说。”
肖斯文连忙摆摆手,示意我不要冲动,却又不敢上前,说着话都结结巴巴:“汪平,你千万,千万别冲动,这事得从长从长计议。”我一把把桌上的书全推在地上:“从长你老妈,你他妈的从头到尾跟我说什么这不能见,那不行的,现在他妈的出事了,你还鸡巴跟我卖关子?!”我肆无忌惮的指着肖斯文的鼻子骂,他却耷拉着头,半晌才抬起来说:“汪平,你千万别激动,这事不是我们惹得起的,你千万要冷静啊。”老大从床上穿鞋下来,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拿起撮箕和扫把默默的扫着地上的玻璃渣,老二也走下来,什么话都没说,默默收拾着地上散落的书。
寝室里一下子安静了好多,肖斯文也不说话,我也不说话,老二和老大还是不说话。过了很长时间,我站起来很冷静的问肖斯文:“是不是那个留学生干的?”肖斯文未置可否,只说说:“汪平,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就行了。”
我揶揄着点点头,眼睛里噙着泪,拳头却攥得紧紧的:“好,好好说,他妈的,我好好说了这么长时间,结果该走的全走了,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苏琳给我牵挂一下,天天想着她好,想着她平安,你说叫我不要去找她,我就没去,总害怕她会因为我而伤心。但是现在,事情都成这样了,我他妈还能好好说吗?我都已经到了绝路,你知道吗?”
老大和老二都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