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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梦(上)-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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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闻名已久的成人礼么?
听起来多么郑重的仪式,现在也的确是一项正事在进行着。飞天却觉得荒唐。
不知道这成人之式是谁第一个行起来的。共酒,共食,束发……听起来,很有情思在其中。可是真的来到,却发现是这样冰冷的程序。
第一个行这仪式的人,有没有想到,这些本该温存和合的举措,变成这样的枷锁礼法?
飞天木然地喝下天帝递到唇边的酒,然后端了余下的一杯递向他的唇边。
不经意与那双幽黑的眼睛对上,心里突然一颤,飞天手抖了下,泼了两滴在指上。
天帝没有言语,就着他的手把那杯中酒饮尽。
飞天身子僵得像木头,听到司仪唱「礼成」的时候,忍不住地哆嗦。
飞天被牵着手,慢慢步下高台。下面石阶上跪的人,又一一地叩拜,词还是刚才那一句:「恭喜飞天殿下。」
到底恭喜什么……飞天腿直发软,险些被衣摆绊倒。身子热得厉害。不是情动,是不自在。
飞天头埋着头,根本不看两旁的人是什么面孔,不知道这里的人是怎么回事,本应该是隐私的事却在大张旗鼓地进行……
坐在柔软的床褥间,飞天不由自主地蜷起身来来,看着那高大的身影。
背光立在床前的人,怎么看怎么充满了压迫感。
侍从上来为他解开外袍,飞天手攥得死紧,指甲掐进了手心里,不停在心中告诉自己,不要动,不要动……就像汉青说的,权当自己是睡着了……权当他们并不存在。
剩下一件单衫的时候,他们停住了手,伏在地上说:「恭贺飞天殿下。」便退了下去。
飞天脸涨得通红,偌大的寝殿里,只剩了他……和他。
他吞了一口口水,又向后缩了一下。天帝不说话,压抑又惶恐的沉默在弥漫……
这……这算是什么样的局面。
「陛、陛下……」
「叫我的名字。」天帝俯下身来,气息热热地吹在他的耳边,「奔雷。叫我奔雷。」
飞天打着哆嗦,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呢?
一切都沿着……不能控制的方向一路走了下去。
飞天没有过被人这样对待的经历。但想必这位名唤奔雷的天帝陛下,把人压在身下的经验,一定不少。
飞天满脑子的异想,只不想把眼光放在他身上。
这样的一张脸,这个天帝哪来的兴致?
真奇怪?面具已经摘掉,应该看到脸了吧。难道不会胃口尽失吗?
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但是……这个过程……真的想不到都会发生些什么。
飞天身子哆嗦着,尽量紧绷着,想不和他全面相贴。
「怕成这个样子……」不知道是不是他听错,那不容抗拒的声音里有几分无奈,还有几分戏谑,「这么怕我?」
「不,不全是,」这时候飞天还能清楚地回答,自己都要佩服自己,「只是,怕……痛。」
他停下手来,「倒也是……第一次总是免不了会痛。让人呈些助兴的药酒来,多少喝一点……」他贴在耳边说:「你会觉得好很多。」
「不,不要了。」飞天咬咬牙,「我还是想要清醒。」
努力让自己睁大眼睛,看着这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真的很荒唐,刚刚见到的人,现在却脱光光在床上搂抱着,做这种亲密无间的事。天杀的,究竟是什么人发明的这种成人仪式!
「飞天?」
「唔?」
「……」
飞天昏沉沉的,只晓得控制自己不要一拳挥出去。可是根本没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天帝的手上……有练剑的薄茧,摩擦过身体的触觉有些痛,更多是热。让他不能自持,理智尽失的热。
「虽然不太喜欢这样,但是毕竟你不会太痛。」天帝轻声说,然后他的手指点在飞天头顶处,不知道是什么位置。
一线热气像针一样刺入了飞天的身体。
飞天打着哆嗦。他的手一直向下,脑后,耳侧,颈上,肩背,胸口,腰腹,那些热的细线在身体里游走。
热气渐渐交汇在一起,已经没办法再去仔细感觉他做了些什么,飞天只是大口地喘着气,像是失水的鱼,明明很用力在呼吸,却还是得不到空气,那么徒劳的感觉。
飞天腿被分开,手指探了进来。
他身体震了一下,甚至没力气做出太大的反应。感觉到那手指在慢慢地摸索,慢慢深入,细致的内壁被人抚触到,只觉得整个人再没有一点防备和秘密可以保留。
脚掌被他握住,那热的细线从脚踝的窍穴穿进来。被进入的时候,飞天眼睛里有水溢了出来。不知道是身体太敏感,还是心中太失落。
但是,不是哭。飞天反复在心中告诉自己,不是哭。这一切没有意义,只是生理不适的本能反应而已。
「飞天……」他停住了动作,「很痛?」
不,不是痛。不是因为痛。
热热的液体顺着眼角一直流进鬓边的头发里。许多纷乱的面孔像尘埃般一一闪过眼前,万花缤纷,交错繁杂。
行云……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一刻最清晰的是杨行云的身影。他秀丽的面庞,幽深的眼睛。
为什么会想起他……明明是陌生人……
那是飞天最后的清醒。接下来的事情,全是一片的紊乱。什么也记不住,只记得,热,热,热……还是热,间或有清凉的气息进入身体,可是铺天盖地而来的灼热,淹没一切……
飞天觉得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却怎么用力也想不起来,那样东西到底是什么模样。巨大的失重感,飞天觉得自己向一个敞开了口的恶梦里滑下去。
***
陷在锦绣香软中睡得沉沉的,如果不是有人轻拍脸颊呼喊,恐怕飞天还是一直睡下去。
「什么……什么时候了?」他口齿不清地问了一句。
「天快亮了。」
「嗯。」飞天懒洋洋地翻个身,却枕上了一个奇怪的枕头。
不够软,但是弹性极好……倒像是,人的腿……
飞天一下子睁开了眼,果不其然,真是枕着别人的一条腿。这个别人,还是……
「陛下?」
「我一直在想你昨天那笛声……那个少年念的词句,是你自己写出来的?」
飞天愣了一下:「不是,是听别人唱过。」
「有点凄凉。」
「嗯……」
过了半晌,他问:「口渴吗?」
飞天点点头,然后被他服侍着喝水,虽然不安,但实在是渴了,也顾不得太多。
「你的笛子呢?还真想听你再吹一曲。」
夜风从敞开的窗子吹进来,纱帐随风而动,凉意习习。飞天打个哈欠,也顾不上这样是不是更加难看,「我来做这种事……怎么会带着笛子。」
天帝微微一笑,明明是极温和的声音,眉宇间却有不容抗拒的气势,「让人送来,你吹给我听。天明我就要回帝都,下次再见不知何期。所以,为我吹一曲,嗯?」
他声音异常地温柔,「小飞天,当年你骑在我脖子上,非要我答应来日为你成年,人大心大,却一门心思缠上辉月。不过照我看你这次忘了也好,不开心的前事忘了也罢。」
飞天目瞪口呆。他一句话里,起码有三条重要信息,最明显的一条就是这具身体从前和他渊源颇深。
有脚步声响,由远而近,细碎而平缓。
走到快到殿门的时候,那人停下来,轻声说:「陛下,已经取来飞天殿下的笛子。」
那声音好生耳熟,飞天身子一震。
是杨行云!
「拿进来。」
白影闪动,有人走近前来,垂着头也不会看错——是他。
手不自觉有些抖,身子向后缩了缩,飞天突然想起自己身上什么也没有穿,就裹着一条纱,被天帝这样抱在怀中。
他颤颤地伸出手去,指尖触到冰凉的短笛。这一瞬间,杨行云突然抬起头来,目光和他直直地对视。
不知道是谁的手抖了,那支笛子滑落在地,发出「铮」然一声响。
「很累了?」天帝柔和的声音却让人压迫感十足,「算了,那就下次再见的时候,你吹笛给我听吧。」
杨行云俯下身去,把笛子捡了起来,放在床头的矮几上,无声地又退了下去。
「行云还是……」他突然说:「你这次醒来,和他说过话没有?」
飞天茫然地摇头。
第七章
    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飞天迷惘了一时,伸伸胳膊又踢踢腿,感觉还不错,好歹恢复一点力气。
衣服已经迭好放在床边,他试着自己穿。衣带还是不会系,胡乱打了一个结,找不着鞋子。
那个天帝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真是……真是什么和什么,典型的吃干抹净就走人!
好空旷的地方啊!
飞天赤着脚从殿里走出来。
想想昨天这个时候的惶恐,感觉真像做了一场梦。早知道没那么痛苦,也不用怕成这个样子了!
外面太阳很好,照在身上软软的暖暖的,有点奇怪人都哪里去了,怎么这样安静?
头发随便辫了一把,飞天拉着袍子的下襬,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汉青他们不知道有没有先回去了?
飞天沿着回廊走了几步,觉得有些茫然。
这就算是成人了?
好像还是一样啊?手还是手脚还是脚,又没多长出一双翅膀来!说是力量会变强?哪里?
体貌会变?
也没有啊。飞天举起手来看看,原来就是这个样子的手,现在还是这个样子啊。
不知道哪里的花被风吹袭,在空中流浪,漫漫轻舞。飞天抬起头来,被阳光映得玻鹆搜邸
好多飞花。哪里来的呢……好奇怪,这附近好像没有花树。
「飞天……」清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飞天有些惊讶地回过头来。
竟然一点脚步声响都没听到!
「杨公子……」飞天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还是头一次离这么近,两个人的个头差不多高矮。
「身上觉得怎么样?」
飞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脸有些微微发烧。竟然……这么直白地问,这个问题……
「还,还好……」
汗,这叫什么对话啊……被人那个完之后,还有人特地跑来问你被XXOO的感觉……
「头发也不梳!难不成忘了怎么束发?」
飞天有点不大自在。
明明不熟的啊……以前相处得也不愉快。
「坐下,我给你梳。」他皱皱鼻子,轻快地说。
飞天听话地坐下,心里却觉得异常茫然。
杨行云像一块剔透的水晶,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光十色,璨灿耀眼,让人觉得非常瑰丽。这个人很美丽,这是毫无疑问的,而且神采飞扬,品貌不凡。
「从前的事……都不记得了吗?」杨行云拢起一把黑亮的头发,用玉梳轻轻梳理。
飞天模糊地应了一声,他在想……这个人,是适合夜晚的。
他停下手,慢慢地说:「看来是都忘了,忘了也好。」
「那个……」飞天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天帝呢?」
「他一早就动身回帝都了。」杨行云替他把头发束起来,绕到身前来看,「你这段时间身体会极虚弱,不如先住在这里,等身体好了再回去。」他顿一下又说:「这也是辉月殿下的意思。」
飞天看着这个人,心里的感觉好奇怪。
「你没有事情要忙么?」
「我有什么事忙呢?」杨行云似是想起了什么事,笑容慢慢敛去,「倒是你,要做的事情恐怕有很多。」
昨天夜晚那双眼睛里重重的倦意和漠然,今天却变得如此淡然……
飞天摇摇头,不让自己沉溺在遐想中。
「舟总管和汉青他们呢?」
「他们在客舍。」杨行云还是认认真真把他从上到下都看了一遍,「你果然变了样子……」
飞天睁大了眼,「我?」
他笑笑,「你自己还没有看过?」
「来……」
飞天一手被轻轻挽起,身不由己向前走。
好奇怪……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现在眼前的这个杨行云,亲切温柔得像老朋友……可是明明上次见面那么不愉快。
「沾到花瓣了。」他说,伸手来拂去飞天发上的一瓣碎花。
这么简单的动作,由他做来就是说不出的好看优雅。袍袖向下滑了滑,露出一截手臂,肤色如雪耀眼。
「飞天剑法还记得多少?」并肩向前走的时候,他不经意地问:「不是也全忘记了?」
飞天有点心虚,「一点都不记得。」
「哦……那也无妨,再练就是了……」
两人穿过绿意无限的庭园,走到了一株古树的下面。不知道是什么树,开满了粉色的花,密密的如细雪,有点像樱花。
大风吹过,落英缤纷如雨。飞天觉得有些恍惚,好像在哪里看过这情景。
杨行云站住了脚,「怎么了?」
在树荫下,他的眼睛幽深似海,偶然闪过的微光似秋水明镜。
飞天有些痴痴地看着他的眼。
看到……
他的眼瞳中映出来的……人影。
杨行云眼中映出的人影,应该是自己……
「杨公子?」飞天的手抚上自己的脸,「我还是很难看吗?」
说不在乎长相是假的,如果已经改变了……哪怕只是相貌平平也好,只要……只要不是原来那样的丑陋。
「不,很漂亮。」杨行云伸过手来盖在飞天手上,微凉的指尖在脸上轻轻划动,「飞天原来也不难看。任谁看到你那双眼睛,也不会说你相貌丑陋。」他一笑收回手,「我带你去看看镜子。」
转了几个弯,两人进入一间陈设精雅的殿阁。墙上有淡墨的画卷,案上有青玉的盘盏,供着几个佛手,香气在空中氤氲浮动,丝丝萦怀。
杨行云拉起一边垂的纱幔,笑着说:「你看。」
墙上一面大的明镜,映出手里执着纱帘的杨行云。
还有,穿着一件白色长袍的……
飞天愣愣地向前走了两步,手摸在冰凉的镜面上。
镜中人与他做着一样的动作。飞天抬眼,他也抬眼,飞天张口,他也张口。
杨行云站在身后,纱幔上漾出柔软的波纹。
「这是……我?」
「是。」他轻声说。
不真实的感觉。
看着镜子里的人,觉得就是不真实。
是他吗?
看这张脸,无论如何不能相信这具身体已经一千多岁。
眉似峰峦聚,目流秋水远,真正是年少风流,如诗如画。
飞天腿一软,手撑在镜面上……这也算是,不如意中称得上如意的事了吧。能变成中人之姿都要额手称庆,更何况现在竟然与先前判若两人。
殿里静悄悄地,风轻轻吹过,带着怀旧的无辜的温存,了无痕迹。
***
「你找打!」第N次,星华一把揪着飞天的脖子,把他提起来扯到脸前,眼对眼,鼻子尖都碰在了一起!
「给我老实学,再耍滑头,老子废了你!」
飞天强忍着笑,故作惊艳地瞪大了眼,
「老大……你、你说粗话!你还、还老子?你谁老子啊?你老婆都没有!」
「砰」一声,星华一松手,飞天重重摔在了青石地上,屁股痛得彷佛要裂开。
「一套入门,你学了五天还不会!」星华红了眼,气得发疯,「你猪啊你!」
「呜……」飞天苦着脸,捂着屁股哼哼,「我、我要申请换师傅……你根本不是诲人不倦那种,你分明是毁人不厌的……呜呜,痛死人了……我就是学不会怎么办……」
星华恨恨地啐一口,剑「当啷」一声扔到他面前,「给我再练!练不会今天中午没得吃!要不是辉月和行云托我,你觉得我爱理你这笨蛋!也不知道当年奔雷和行云是怎么把你教会的!怎么现在蠢得像猪一样!」
眼看着那小子居然仍然坐地撒泼,星华咬咬牙转头便走。被他这么气呀气的,气得都脾气都见好了。
头一天足足练给他看了六、七遍,还手把手教了两趟,轮到他自己练,头两个起手式一过,下面愣是一招都想不起来。当时一巴掌就搧了过去,还好手抡到一半,硬生生转了个向,打在了一边的石狮子上。那个狮子的头咣一声飞起来,远远砸在了辉月后园漂亮的莲池里,溅起一大蓬水花。飞天脸色铁青,一身冷汗,当场便老实了。
星华恨恨地说,再想想,练不出来别想好过!
结果……
这么一吓,飞天连起手式又给忘了!
***
「辉月殿下……」飞天晚上一见辉月,真是未语泪先流,「换个人教我行不行……星华有暴力倾向,我怕我还未出师先出事……比如杨公子,他应该也会剑法……」
辉月脸上从容不变,声音温柔,可是说的话是板上钉钉,「星华和你的路子比较接近,况且最近他没什么差事。行云……他身分又不适,我这里一堆事,不然我可以亲自挪空教你。」
飞天抹抹泪。看来他是找不着靠山,只能让星华捏扁搓圆了……那个家伙简直就是头斗牛啊!一引就跳一跳就咬一咬就奔死里去……
飞天越来越觉得他自己……就是一块大红布!就是那块成天在一头红眼斗牛跟前招招摇摇的,火红火红的大红布!
「哎哎,痛痛痛啊——啊啊啊——辉月你杀了我吧……给我个痛快——我不受这活罪了!我不要学剑!我不学了不学了——让我解脱了吧——」
辉月站在一边儿掩口笑,那个管事岳西真是好手劲,快把人骨头都按碎了。「飞天,撑着点,你这么久时候没动,骨头都软绵绵。岳总管很老到,保证你不到一个月就重新飞马越涧。吃点苦也划得来。」
「呜呜……我就想不求上进!我就想一事无成啊啊啊——我愿意——我不干了——你们让我死了吧——」
星华「啪」一声把手里的酒杯一下捏了个粉碎,两眼寒光闪闪看过来。辉月俯下身,在飞天耳边柔声说:「你还是让岳总管来吧,让星华来,你叫都叫不出声,不信你可以试一试。」
飞天打个哆嗦,随即痛得哀哀叫。
呜呜……为什么啊……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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