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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你想的那样简单,即使这样也有小人当道,无法伸展。我和你一见如故,平时这样的话是不能说的。”
“徐相刚正清廉,自然小人要畏惧三分。不过行得正,不怕的。徐相品格无可挑剔。”老师确实是我最敬佩的人。
“不,是我的错……”他又一次出现了这样的表情。
“怎么了?”
这次我一定要问出来,因为他的样子是那样的悔恨痛苦。我到他的身前。他一下拉住了我的手,很用力,我的左手没有愈合的伤重新出现了错骨的现象,那种钻心的疼痛让我叫了一声,他马上注意到了。他也是习武之人,捧起我的手仔细看,是错骨了。
“对不起,我……对不起……”
“没事,这是旧伤。”
可他的悔恨并没有减少。
“我给你接好。可能会疼,你忍一下。”
他把我搂在胸前。
“准备好了吗?”
“没事,不是第一次了。”
我安抚他,他好像已经紧张得不行了。
啪的一声,是关节接合的声音,我却疼得有些麻木了。饶是这样,冷汗也如雨一样流了下来。
“断了吗?”我用虚弱的声音问他。
“没有。好些了吗?”
“好,没事了,可又得休息很多天。能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吗?刚才你的表情很痛苦。”
他在想,看要不要说。我一直看着他,半晌,他像在自言自语。
“是我的错,让老师做了翰林最不齿的事情。为了新州的军饷,他老一世清誉尽毁。新州已经三个月没有军情了,军士几乎兵变。我呈上来的折子都无音信。所以老师不得以才给权相周离送了礼,希望他念在也是老师门生的情分上可以帮一帮。现在,听说户部的银子已经拨了下来,可老师已经再也不能堂堂正正的做人这全是我的错,是我无能……”
难以言喻的震惊,那个披风和那串珍珠对于徐肃来讲竟然意味着这些。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如果不是你,我一辈子也不说的,可你的笑是那样的温柔,即使温柔得让人心痛……我这是怎么了,你可是男孩子呀。”他看着我,此时他的眼睛是一种流光溢彩的明亮。
他是我一直仰慕的师兄,从徐肃告诉我他独身闯天下的时候,我就很羡慕他,我希望可以有一个这样的哥哥。
“陆兄,做我的哥哥可好?”
“明天早些来,我给你换药,我这里有治伤的药。”
他避开我的问题,我想了想,其实这样也好,明天他知道了我其实就是破坏徐肃名声的那个小人,我们之间还不一定成什么样的对立情景。那样的局面更难收拾。
“好,我答应了。”
我们这样平静的关系只有今晚,只是现在。因为这是建立在谎言之上的。
回到家中已经很晚了,我对凤玉说了两句,让她找一个小僮明天一早到陆风毅那里说我不去了。然后让周桥给我上了药,没有让凤玉看见。
他冷着脸看我,下手却很温柔。
“周桥,你以后的娘子很幸福。”
“怎么?”
“其实你是一个细心的人,虽然长得有些平淡,看不清楚眉眼,可还算不错。”
“多谢大人夸奖。”
“不谢,不谢。”
***
次日清晨,我开始收拾。早一些也许今天碰不到陆风毅。找了一件袖子很大的衣服穿上,自从我伤了后每天都是这样的打扮。凤玉帮我梳洗,伤自然瞒不了,惹来一顿唠叨。总算收拾好了,吃过了早饭就走了。
在徐肃的府邸前递上名刺,徐府的总管开中门出来迎接,
“大人,我家老爷已经在中厅等您了。现在有客,所以没有亲自出大门来迎接。”
“有客,那我方便吗?”
“方便,怎么会不方便呢?老爷一直等着您呢。”
说着就到了正厅,徐肃坐在正座,旁边还有一人,是苏袖。
“徐相,苏公公好。”
我笑着进去。
苏袖和徐肃一看是我都站了起来。
“周大人,别来无恙。”
“好,好。”
“周大人,咱家既然见到了你,就得依旨意做事情,请大人把左手让咱家看看。”
“苏公公,这个就免了吧,请您转告郑王,就说我好得差不多了。那些太医什么也不让吃,说让伤好得快一些,可再这样下去,我已经支撑不住了。”
“大人,王命在身,这个恕难从命。”
好吧。我只有把左手给他看,新伤加旧伤,左手在今天已经不能看了。
“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尖细难听。
“昨天不小心扭了。”
“大人,这咱家必须如实告诉郑王,请您一会也快快回府,等候旨意。”
“好。”
我也只能这样回答了。
“周相,徐相,告辞。”说完匆匆走了。
“徐相,让您见笑了。”
“哪里,哪里。周大人坐。”
“徐相,我开门见山。陆风毅我已经见到了,人的确不错,可我想知道的是,新州的军饷户部已经拨出了半个月了,新州好像还是没有收到。”
“陆风毅一会来,我也想问一问。”他也很着急。
“这个……我就不见他了,苏公公也让我快些回去。既然陆风毅是您的学生,那有些话也好说一些,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请徐相问清楚。一百万两军饷,整个新州的防护——还有,说句不中听的话,徐相您的身家性命都在这里,万万注意。”
他看了我一眼,好像要说些什么。就在这时,管家来说,陆风毅已经到了。
“那太好了,叫他进来吧。周相,这事事关重大,也请您见一见陆风毅,什么话当面问清楚也好。”
我想了想,反正怎么着也是要见到他的,索性就今天。该来的还是躲不过。
“好,徐相好像也有事问我,也请直言。”
“是,这样,周大人……”
“老师,老师。”陆风毅走进来就直接和徐肃说话,“老师我正在找人,一会儿就走。”
徐肃用一种宠溺孩子的目光看着他,那样的目光其实他原先也这样看过我,不过已经是六年前了。
“找什么人?”
“前几天刚认识的一个仕子,我把他的手扭伤了,现在却不知去向……”
徐肃突然看着我,站了起来,满脸的凄惨,这时陆风毅也发现不对了,他回头一看,我正在那里喝茶,当然,只用一只手。喝茶讲究是左手端托,右手提着盖儿,压住茶碗中的茶叶,可我现在只有把盖儿放在桌子上,单手拿托着,小心的喝。
“你……”陆风毅看着我,“你来做什么?”
“周大人。”
徐肃已经知道了。
“您……陆风毅无心之过,要是这样的话会毁了他的。”
徐肃到我的面前,躬身施礼。
“老师,您这是做什么呀?周大人?他不是黎永吗?”
陆风毅问徐肃,可徐肃没有管他。
我不禁叹了口气,徐肃当真这样看轻我,我是这样睚眦必报的人吗?可一想到子蹊杀了那些人,先王药哑的那个人,都只不过出言不谨慎或者无意伤了我;而陆风毅竟差点扭断了我的手,也难怪他会这样的担心了。
“我知道,这是欺君之罪,可我也不想多生事端,徐相放心,我不会计较,也不会告诉郑王的。”
其实方才苏袖那一番作为,很明白的告诉了徐肃,子蹊很看重我的伤,要是让子蹊知道这次是陆风毅做的,那依着子蹊的性子不定出什么事。
我走到徐肃的面前,扶起他。
“这位是陆风毅大人,当真是少年英俊,一表人才。上次郑王还对我说徐相您教导有方,陆大人如此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啊。让我们这些人都感觉到时光如梭,老了呀。”在他们的面前,徐肃已经不把我看成是他的学生,所以只有用和徐肃同辈人的口气说话,现在气氛怪异到尴尬,明明他们一个是我的老师,一个是我的师兄,可现在我却要对陆风毅用一种长辈的口吻说话。
“哪里,哪里。风毅,这位就是内阁首相周离,周大人。”
他看着我,那双目中有一种被背叛的仇恨,可他也对我躬身施礼,这时,我感觉到的也只是无奈。如果我不是周离,也许我骗了他,他会原谅我,可我是周离,那我们就再也没有像昨夜那种平静了。
“下官参见大人。”
“风毅,以后在我面前不用如此,坐。既然你过来了,我就问个清楚。你出来之前,新州的军饷还没有到吗?”
一谈正事,他也严肃了起来,那张俊脸没有半分表情。
“没有,新州已经快支持不住了。”
“户部的钱早就拨了,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到?”
“周相,下官刚才想问您,您确定已经拨了吗?”徐肃问我。
“苏袖传的旨,他回复的确是拨了,已经上路。”
“那,会不会丢了?”陆风毅突然说了一句。
“不可能,官银被劫下面不敢瞒的。”
我嘴里这样讲,可心中却有一个更恐怖的想法,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没有救了。
“周相,下官去一趟书房,把这事所有相关文书拿过来,您先安坐。”徐肃说完就走了。
我由于想到了什么,心里有些烦躁,随手拿起茶碗想喝水,却没有拿住,茶碗摔到了地上,碎了。而这时,风毅拉起我,把我抱离了那堆碎片。
“怎么,不生气了?”我问他。
他没有回答,轻轻放我在另一旁的椅子上。
“风毅,我不是故意戏耍你,可我一定要在徐相正式介绍之前见你一面,因为我想知道真实。”
“真实?”
“我要看看你的人,是否是私自贪污的人。不怕告诉你,郑王已经起了疑心,户部已经前后拨了一百万两,而你依然上书要军饷,这样任谁也会起疑心的。”
“贪污?你可知道,现在前方的战士已经饿了多久?朝廷的军饷迟迟不来,兵变一触即发。为了筹钱,新州的一些官员已经卖了自己家中值钱的东西,甚至,甚至是……可这些杯水车薪,我们已经支撑不住了。”
“怎会如此?”
“老师送你的珍珠和披风作价四千两,那是老师自己出的钱。我们已经到了这一步,竟然还被你们这些人说成是贪污。身居相位,居然什么也不知道,如何面对百官,面对天下黎民?”
看他说得神情激动,我只有长叹一声,事到如今,无力回天。
他单膝跪在我的面前,抬起头看着我。
“你竟然是这样的,和我原来想的完全不一样。我还想着让老师指导你的功课,你听到这些的时候一定觉得好笑,笑我的愚蠢。六年前,你已经是状元了,而今你才是真正的位极人臣,连郑王也要顾及你。名震京华的你,位高权重的你把我只当作是一个玩笑吧。”
“没有,真的没有,不管你是否相信,我一直很羡慕你。从前听老师讲起你的事时,我就已经很羡慕你了,我一直想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兄长。可我知道,现在,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了。老师早就把我赶出了师门,我们也不再是师兄弟。我也是王命在身。”
他看着我。“我们终究错过了。”
“做朋友也不行吗?”
“可我不想做你的兄长或是朋友。抱歉伤了你。”
他捧起我的手,轻轻拂过我受伤的地方。
“很疼的吧。如果早认识你,情形也许会不同,可又有什么区别呢?周相,作为内阁首相,为天下,为百姓多担待一些,也许你看的很透,可百姓还是在苦海中,身逢乱世,生不如死。”
风毅是第二个这样和我说话的人,第一个人因为看清楚现实,过于恐惧,终于毁灭了自己。他和我太像了,就像镜子中我和影子,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的暧昧,因为我们都不曾爱上自己的影子。我尽量说服自己让自己相信他是自己选择这样的路,可现实不是,他死于后宫的阴谋。我为了报复那个毒死他的女人,选用了对付那个女人最狠毒方法,就是毒死了她的儿子。
我从来不曾认识事情的真相,任何真相都是残酷的。就像我从来不曾用什么目标来活着,因为那对于我并没有什么不同。尽管如此,我仍然会尽一切力量让自己快乐,因为,这就是生活。
“可战争还是会来,迟早都一样。”把思路拉回了现实,我看着风毅。
“在我有生之年我会尽力阻止的。”
“那以后呢?同为芸芸众生,何故厚此薄彼。也许毁灭过后就是真正的清明河山。”
“也许不是呢?”
这永远是一个无解的问题。我们都没有回答它的能力。其实我们从刚开始就已经错过了。我做的事情他认为很残酷,他做的事情我认为很愚蠢。可我知道的是,我们都没有能力来力挽狂澜,世界有着自己的规律和法则。
徐肃拿来了一些关于前方战况和军饷情况的调查,我没有想到战争的局势已经到了如此状态。
“为什么不上报?”我边看边说。
“这些是兵部压下来的。”
“好,我会带回去好好研究,徐相,就此告辞了。”
“希望周相可以认真考虑。”风毅对我说。
“我会的。”
“等等,”我正要走出门的时候,徐肃叫住了我。“那是西域进贡的伤药,对大人的伤很有好处。”
我看了他一眼,笑了。
“永离不是这样的人。老师,也许您这一生唯一看错的人就是永离。”
***
那些文书是在新州调查的所有证据和我方军事布置图,事关重大,我把它们放在书房的暗格中。刚做好这些,子蹊宣我进宫。我准备好了关于这事所有我想给他看的文证据,就随着苏袖走了。
他不是在微音殿召见我,我看着苏袖闪烁的言语,问他:“苏公公,下官可是有朝政大事要见郑王。”
“大人,不要问了,跟咱家走吧。”
我看他走的方向,那里是寝宫。看着苏袖就站在我的身边,而身后是宫廷侍卫,我有些无奈,没有想到,我还有第二次机会进到寝宫。
“劳烦公公带路。”
苏袖在前面走,我安分的跟着,不时看着周围的景致,已经是夏天了。
参拜完子蹊,苏袖也退下了。
“永离,听说你的手昨夜又有新伤,是怎么回事?”
他站在我的面前,捧着我的左手。
“伤的很重,不过还好,休养休养会好了。朕可不想让当朝才子失去双手写梅花篆的本事,那可是一大损失。”
“是臣逛庙会不小心扭的。让王费心,是臣的罪过。”
“这是什么?”
他看见了我右手的书函。
“是徐肃呈上的关于新州的军情和战况。”
“好,放那里吧;永离,这些小事你不用管的,先王在的时候也不用你管这些琐事的。”
我听到这些,头低的更低了。
这是他第一次明确制止我插手新州的事。原先他曾经暗示我暗地接触陆风毅,评估一下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其实那样的事情不应该由我这样的内阁首相来做的,可我做了,因为我感觉现在新州已经牵扯了朝廷的全部精力和财力。
可这次不同,当事情的层级上升到一个程度的时候,子蹊就不屑我来处理了。
在他的心中,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弄臣。我的文章好,我可以双手写小篆,我也可以吟诗弄月,那些都没有关系,我受到轻薄他可以护着我,我可以位居高官,我可以在他的允许下权倾天下,这些也都没有关系,可我不可以管这些目前看来十分重要的军国大事,因为我是一个用文章来取悦君主的弄臣。
“是,臣知道。”
我恭敬的从他的手中抽出了手,然后把这些东西放在了他的桌子上,垂手站立一旁。徐肃太看得起我了,先王在的时候我也许是一言九鼎,可现在我已经失去了外臣看来那种实际的权力。风毅,看来,我只有对不起你了。我不是一个忠臣,我不会破除万难去成就正义。
“陆风毅此人如何?”
“很有能力,品格端正。”
“满朝都不服他太过年轻,又出身于二甲进士就可以巡抚一方,这你怎么看?”
“他也不是幸进,每一次晋升都是倚靠功劳来的。要说如此年轻,那只能说他运气比常人好。”
“要说运气,那也比不上永离呀。”今天的他说话句句带刺。
“郑王说笑了,臣惶恐。”
他来到我的身边,居然用手撩起我散在背上的发丝。
“都说永离媚主,可我怎么没有看出来?还是仅仅对王叔……”
我突然后退一步,在他的面前直挺挺的跪下了,我知道这事情如果不说清楚,永远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他的疑心比我想象中还要重。也难怪,一个不是弱冠的少年,突然之间成为了帝国的主宰,那种惶恐不安使他怀疑身边的一切。
“臣自进学就受礼教的管束,那种媚主的事情一直为翰林所不齿。臣不敢忘却圣人的教导,所谓有所为,有所不为,臣不才,可这样的事情臣也是不屑为之。臣以我周家百年清誉发誓,如果臣当真做过,那教臣五雷轰顶,不得好死。”我的声音在大殿中幽幽的回响,我的话像直接打在他的脸上,感觉子蹊在我的面前已经僵直。“臣不敢引先王为知己,因为君臣有别。可说句大不敬的话,如果先王也是文人仕子,那臣和先王的交情可以说成是君子之交,淡泊如水。”
沉静,让人紧绷的沉静,我们谁也没有再说什么,任时间在我们静止中流逝。我一直跪着,他在我身前不到两步的距离,也没有动,我甚至可以听到他因为愤怒而变粗的呼吸。
忽然他动了,一步一步走远,我终于呼了口气,这才知道,我的后背已经让汗水浸透。
“周大人,王叫您起来。”苏袖走了进来。
“公公,王……没有什么吧?”
他俊俏的脸上有一些莫名的情绪。
“您回去吧。”
“是。告辞。公公,这是一点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