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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围,本市交警已经及时通知下一站的警方,配合追捕行动。事故发生的具体原因仍在继续调查中。(本报实习记者夏某某)
标题为:“疯狂出租车引发连环车祸”。
由于这个《南方某某报》的实习记者甚多,这条新闻在第9版登载了之后,你在第13版又可以重新阅读一次。不过是本报另一个实习记者蔡某某采写的,内容和语言都大同小异,只是标题变了一变:“疯狂司机狂飙高速公路”。所以在这里就不再复述了。
格斯墨醒来已是傍晚时分,车子停靠在距离水牛城还有四公里的路牌下面,车窗外面霞光万丈,红云漫天,几只黑色的大鸟吱呀吱呀地飞过红色天空的边缘。格斯墨睡醒一觉,精神大振,只用了一秒半钟的时间来回忆自己是如何坐在这辆车子里的,刷刷刷,就像电影里的镜头快速回放(格斯墨永远也不会感染失忆症,除非他故意要忘记)。他转过头来寻找爆炸头。
爆炸头此时正蹲在十米开外的路边,身后是一家小型快餐店。爆炸头蹲在快餐店的门口,左手捧着一盒快餐盒饭,右手拿着一只红烧鸡翅膀——格斯墨打开车门走下车来,看见爆炸头正蹲在地上津津有味地啃一块鸡骨头。
格斯墨向爆炸头挥了挥手。但是爆炸头却没有反应。
格斯墨又挥了挥手。爆炸头一脸幸福满足的表情,脑袋歪着,鸡翅膀的油顺着他的嘴角正在往下流,眼看就落到地面上了。爆炸头还是没有看见他。
格斯墨只好喂了几声,喂——喂——
喂完以后格斯墨已经走到爆炸头的面前了,他这才发现爆炸头的目光根本不在他身上。爆炸头的目光在哪里呢?
格斯墨顺着爆炸头躲藏在墨镜下的亮晶晶水汪汪的一道射线一路找去,在格斯墨的右手边,三米远的地方,那里有一张可折合的桌子,桌子旁摆四张塑料板凳,其中的一张塑料板凳上坐着一个姑娘——一个穿着碎花小短裙,露出一双结实大腿的胖姑娘。这胖姑娘光着一对胖脚丫子,脚底是一对塑料人字拖鞋,她左脚蹬在鞋里,右脚翘起来玩着另一只鞋,一会将它踢成底朝天,一会又将它翻过来。此时胖姑娘的眼睛也在闪闪烁烁,飘扬不定,但飘来飘去总又落在了爆炸头的身上。
八 爆炸头的愿望(4)
格斯墨心想,我靠,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格斯墨就径直走在爆炸头的眼前,而且偏右边一点,刚好挡住了爆炸头的视线。谁知爆炸头像被磁铁吸住了一样,格斯墨朝右,他的头就往左边扭,格斯墨朝左,他的头就向右边转。格斯墨来回试了好几遍,发现自己的遮挡一点效果都没有。爆炸头面带微笑,双眼放光,嘴角含着一根未啃干净的鸡骨头,两滴油还留在下巴上。
格斯墨只好说,嘿,师傅,那我要先走了。
在格斯墨说这话的时候,一连串的警车鸣着警笛经过他们眼前的公路,一直朝水牛城的方向驶过去了。
警笛的尖叫让爆炸头稍微回了回神,他们一起转头观看那些飞驰的警车轰轰隆隆绝尘而去。在观看的过程中,爆炸头一直大张着嘴,格斯墨想起自己曾经给他喂过黄氏哑声丸,于是顺手又给他吃了一粒黄氏放声丸。
果然,爆炸头这才问跟他道别的格斯墨,哦,你刚才说什么?
我要走了。格斯墨说完从裤子口袋里摸出几张钞票。我该付你多少钱?
爆炸头看看格斯墨,又看看他手里的钞票。爆炸头脖子一昂,他说:我今天开车看得很爽,不要钱!你走吧,不要钱!
于是格斯墨将钞票放回去,又从他的大口袋里掏出一把红绿色的石头,格斯墨说,你不是喜欢这些石头吗,我送给你。
爆炸头放下手里的饭盒,从格斯墨手里取过一粒红色石头,又将石头放在舌头边舔了舔,舔完以后他再看了格斯墨一眼,他问,我要这些石头干什么?
格斯墨想了想,就说,嗯,你可以用来装饰你的大墨镜,嗯,或者镶一镶你的爆炸头。格斯墨自己也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
嗯,你的话有点道理。爆炸头对格斯墨的提议点了点头。不过,他说,我要不了这么多,最多四颗,就够了。两颗镶墨镜,一颗镶头发,另一颗……嘿嘿,爆炸头忽然不好意思起来,被墨镜挡着的脸都红了,一直红到被头发挡住的耳根上。另一颗嘛,你说,我可以送给那边那个小姑娘,给她挂在脖子上吗?
啊嘿——格斯墨说,没问题,随便你!
水牛城是一个传说中的地方。现在格斯墨迈开大步朝前方走去,还有四公里,这点路对男巫格斯墨根本不算什么(就算他今天早上没有遇到爆炸头,格斯墨也可以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总有走到的时候,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下个月,水牛城总是能走到的)。可是爆炸头忽然在这个时候在他身后喊了起来,爆炸头喊的是,喂——你还没有告诉我——我到底帅不帅啊——
格斯墨没有回答他。
却听见他又在后面继续扯着嗓子喊(黄氏放声丸的效果非同一般),喂——我以前一直以为“水牛城”是一部电影的名字呢——难道它是真的吗——是不是你们逃亡的人个个都想去水牛城?
格斯墨头也不回,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他本来是要回答爆炸头这两个问题的,第一,他要回答他,你有时候帅有时候不帅!第二,他要表扬他是这个城市里难得的幸存的一个文艺青年——可是突然嗓子被卡住了,炎热的天气使得格斯墨严重上火,格斯墨的喉咙喀喀喀,费了好大的劲才吐出一口浓痰来。所以我们从背后看,只能看见格斯墨的背影,他耸了耸肩膀,头向右边一歪,一颗像黑色炸弹一样的东西从他的口腔位置飞出来——一朵路边的野花正要开放,被他炸飞了。
九 水牛城(1)
在告别了爆炸头以后,格斯墨吐了一口上火的痰。这以后的格斯墨心情舒畅,大步朝前。格斯墨才不会考虑“前方是什么”这样的傻问题,走到哪里就是哪里——这是他们男巫世界的基本规则。
格斯墨,朝前走,遇到什么是什么——格斯墨遇到了飘在天边的两朵白云,它们飘飘摇摇,向东边跑去了;格斯墨还遇到一只鸭子,一只摆着屁股走路的鸭子,格斯墨本来想问它,你这是到哪儿去?鸭子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就穿过了马路中央的斑马线,走到马路对面去了;还有一只狗,正在夕阳底下疯狂追逐另一只狗,格斯墨就跟着两只狗跑了一会儿,结果大汗淋漓,结论是,狗的速度比格斯墨的飞毛腿要快那么一丁点,格斯墨停下来喘了一口气,那两只狗已经跑到一个大城门里面去了,转眼就没影了。格斯墨想大呼一声,喂,你们给我站住——一抬头,看见城门上写着非常潦草的毛笔字,格斯墨仔细辨认了好一会儿,最后确认那上面只有三个字:水牛城!
格斯墨当即“喔霍——喔霍——”,高兴得发了一会儿小疯。格斯墨口袋里有一些看不清楚的小东西在他发疯的时候滚出来掉在地面,它们叽叽喳喳地四散开了,再也不回来了。最后水牛城的城门底下就剩下一个格斯墨。天色渐黑。
那么水牛城里面到底有没有水牛?格斯墨自己也有点好奇呢。格斯墨沿着城门的墙脚,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了进去。格斯墨心里想,万一有很多很多的水牛在里面乱窜的话,大不了我转头跑了就是,反正我又没有戴红头巾。大不了——格斯墨一脚踢到一个铁皮罐子,罐子里滚出来一些圆圆的扁扁的东西,有一个直接滚到街边的臭水沟里去了——格斯墨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太清,这是什么,怎么有点像我的银币?——有个声音就从他背后朝他喊来:喂,不要以为老子真的是个瞎子!
格斯墨转头,看见身后,街边,离城门最近的地方,果然坐着一个瞎子。瞎子戴着一副很黑的墨镜。瞎子手里拿着一把木吉他。瞎子衣衫不整,裤子上露出两个破洞,头发和胡须都缠在了一起。
格斯墨就说,啊,原来你是个卖唱的瞎子!
瞎子说,狗屁!去把我的钱捡回来,否则老子会报警!
格斯墨听了这话,伸出他的长脚一挡,果然挡住了好几个正要跳下臭水沟的硬币。然后格斯墨弯弯腰,动抓西捞就把瞎子的钱从地上拾了起来。格斯墨说,你叫什么叫,这不都在吗?——这时候瞎子把黑墨镜从自己脸上摘了下来,瞎子说,我不发火,你还当我真瞎啊,少了一个!!
这下格斯墨仔细端详了一下眼前的瞎子,瞎子冲他眨眨眼睛。
怎么样,不服气啊?瞎子问。
一点点吧。格斯墨回答。然后格斯墨就趴在臭水沟的下水道入口帮瞎子找硬币。当然,掉下阴沟的硬币水和泼出去的一样,都是难以挽回的。格斯墨不由叹了叹气:这样吧,我陪你一个好了。格斯墨往自己的布口袋掏了掏,掏出一把银币来,既然都拿出来了,又不好意思再把手缩回去,当着别人的面数银币绝对不是格斯墨这样的男巫做得出来的事,于是,格斯墨把手里那一把——银币,全部递给了这个假扮的瞎子。格斯墨还大方地补上一句,嘿,有什么了不起!
瞎子把格斯墨的银币拿在手里,仔细观察了一番,然后咧嘴笑了,希望你不是一个骗子!瞎子重又把墨镜戴上,瞎子还说,用四川方言说:要得!兄弟!——兄弟慢走,不能白收了你的钱,让我唱一首歌送给你。
当当当当,瞎子调起吉他的弦来,在歌唱以前,瞎子干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
你呢不要以为我是一个瞎子就对我的铁皮罐子产生了感情我呐是懒得把你看清你长得那个丑哟简直说都说不清简直哟唱也唱不清啦啦啦 啦啦啦对不起对不起我要谢谢你你却说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你呢,尽管走开吧反正没关系你丑得那个样哟反正没关系……
这瞎子的嗓子就像两把嘹亮的破刷子,互相刷啊刷,刷得格斯墨心里一阵一阵地起毛,甚至起疙瘩。就在瞎子抑扬起伏的歌声里,格斯墨趁着夜黑,捧着胸口顺着电灯柱溜走了。格斯墨一边溜一边自言自语:他妈的,原来是个唱民谣的……
有些话不懂就不要乱说。格斯墨关于唱民谣的这个态度就是最好的例子。格斯墨才往旁边挪了十几步,才挪到第四根电灯柱,刚刚把“唱民谣的”四个字说完,昏暗的街角就冲出来几个黑色的人影,这几个人扑上来,一把将格斯墨按在地上,然后一阵拳打脚踢。有的拧胳膊,有的踢大腿,有的挠脚板心。
格斯墨昏头昏脑,被这种打法打得不能作声(虽然一般男巫对疼痛的感觉比较迟钝,但是格斯墨觉得就这样被人扑倒在地,总是很不舒服的一件事),最后一个人在踢完最后一脚的时候,冲着格斯墨头顶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沫:告诉你吧,谁也休想歧视我们唱民谣的!
——说完一伙人来无踪去无影,一霎那间就消失在黑暗的夜色里。
九 水牛城(2)
剩下孤独的格斯墨躺在地上,面朝着天空,只看见路边的树阴和房顶之间,露出半个发白的月亮,照在格斯墨的脸上明晃晃的。格斯墨忍不住闭了闭疲倦的眼睛。格斯墨本来还想感叹几句,渐渐发觉肩膀和屁股有点肿胀……格斯墨决定忍一忍,在水牛城这个地方,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呐。
格斯墨干脆就地打了一个小小的盹。
水牛城里没有水牛,水牛城里到处都是唱民谣的。格斯墨终于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发现水牛城这个地方连卖凉拌牛筋的都没有。格斯墨刚刚经过很长的一段长途跋涉,又历经了一场滑稽的飞车大逃亡,进了水牛城之后送了瞎子一把银币,听了半首民谣,紧跟着就挨了一顿揍,现在格斯墨肚子饿了。格斯墨从地上爬起来,凭着男巫的直觉七拐八弯,很快就窜到一个摆大排档的夜市。
格斯墨走进一个搭棚子的小摊,他一屁股坐在一张木头凳子上,然后格斯墨举起自己的右手,猛地一拍面前的桌子,格斯墨粗着嗓门喊道:来一盘水煮牛肉!
里面一个灶台后传来回答的声音:没有水煮牛肉。
格斯墨又拍一下桌子,再喊:那就来一份凉拌牛筋!
也没有!里面又回答。
啪啪,啪!格斯墨这次连拍了三下桌子,桌子被他吓得跳了一跳。一份卤水牛肚,切薄点洒上花椒面和辣椒面端上来!
一个瘦筋筋的男人终于从灶台后钻了出来。这人围着油腻腻的围裙,挂着两撇长长的山羊胡。山羊胡男人说,都说没有嘛,没有牛肉,没有牛筋,也没有牛肚,没有就是没有,你再拍桌子你再拍……
山羊胡男人手里端着一个盘子,隔着好几张桌子,突然他将手里的盘子朝格斯墨这个方向抛了过来,格斯墨吃了一惊,以为这人冲他耍飞镖,身子自觉向后缩了缩。咣当一声,盘子稳稳当当落在桌子中间。原来盘子里却是一大份热气腾腾的炒田螺。这田螺一个个体态饱满,身形肥大,在盘子里亮晶晶,油晃晃,中间点缀着红辣椒与绿辣椒,紫苏的香味直往上窜,窜到格斯墨的鼻腔里。格斯墨的鼻子皱了皱,再耸了耸,终于忍不住,啊切——朝天打了个大喷嚏。
幸好这一次格斯墨是饿着肚子来的,他这个喷嚏里面什么佐料也没有。于是大家相安无事。
山羊胡男人等格斯墨的喷嚏打完就说,要吃就吃炒田螺!——隔着老远,这山羊胡男人的声音圆润响亮,“炒田螺”三个字嗡嗡嗡嗡不绝于耳,穿过这条大街,响彻了整个夜市的上空。
格斯墨眼看这个架式,好汉不吃眼前亏,更何况吃田螺!格斯墨也不坐下来,干脆站在桌旁,右腿翘在凳子上,左腿单脚立地,也不用筷子,左手叉腰右手一抓,一把田螺就抓在手中然后塞进嘴里,喀嚓喀嚓喀喀咔咔,霎时之间,只见螺壳横飞,前后左右,天花乱坠。
关于格斯墨吃田螺的情形就是这样的。问题出在格斯墨吃田螺的过程当中,他的身边围观了不少群众,这些群众围在一起形成个小半圆,他们人手一包小田螺,一边吃一边吐壳同时还要评头论足点播现场,等格斯墨吃到第三盘干锅田螺的时候,人群中有人说,嘿,兄弟,看你吃得如此壮观,不如我唱首歌给你听嘛——祝你快乐!这个人说的是四川话,不用猜你也知道,是那个唱民谣的瞎子。
唱民谣的瞎子说了这话,放下手里的田螺,拿起身边的吉他,人群中就有人喝起彩来,好声四起。他们说,瞎哥出场啦!瞎子扶了扶墨镜,脸上带着微笑,频频向四周点头,又叮叮咚咚调起弦来。
瞎子的吉他还是弹得很不错的。以下可以说明:
瞎子刚弹了一段吉他前奏的开头,人群里立刻有一个高大结实的男人站出来,还拖着一把低音贝司(从身形判断,格斯墨猜测这个就是揍他的那群里面其中一人),这男人的贝司一出手,就震得在场每个人心里一颤一颤的;另外有个拉手风琴的瘦子,咿咿呀呀的从街对面一路拉着风箱奔跑过来,一边合着瞎子的音律一边用两个胳膊肘拐开周围的人们,还说,让开,让开,不要挡路,拉手风琴的来了——这样一起哄,瞎子直接把一段三分钟的前奏延伸了二十五分钟,各种技术和花招都使了出来,弹得自己和观众都青筋直暴,满头大汗。简直了不得啊——格斯墨大张着嘴,一只田螺壳刚好卡在牙缝里。格斯墨心想,乖乖哟,你们还真的没完没了啦。
这个时候格斯墨已经吃到第十二盘红烧田螺了,由于牙缝里塞住了一只坚硬的田螺壳,格斯墨大张着嘴,呆望着眼前这群弹奏乐器的人。一直在他身后忙着给他做田螺的山羊胡男人过来推了推他,喂,你还吃不吃?格斯墨不明所以,啊,啊?
山羊胡男人说,你要不吃了我就洗手!
格斯墨瞪着眼睛,啊?
我要去打手鼓!山羊胡男人左手搓着右手,鼓着两撇胡子,像赌气一样说。
一场水牛城民谣音乐节就是从格斯墨吃田螺起,拉响了序幕。这次瞎子唱的是:
水牛城呢
不是一个电影
你要是看过那部电影
这和我们没有关系
你站在我们城门口
向里望哟
里面一只水牛也没有
哎呀他妈的什么
九 水牛城(3)
也没有
瞎子唱:哎哟哎哟,没有啊,真他妈的什么也没有……
瞎子像一个真正的瞎子那样仰着脖子,头朝天空,喉咙里发出破刷子一样的声音。
格斯墨还能说什么好呢。格斯墨什么也不能说了,他半天也没有找到一只牙签。还被瞎子的歌声弄得很揪心。他又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那样的话被很多人眼睁睁看着实在很没有面子。
格斯墨只好说,再来一盘田螺,胡子!
等了一会儿,发现山羊胡子不在自己背后,而是在人群里打手鼓。格斯墨就钻到灶台后面自己洗田螺去了。
后来格斯墨就开始吆喝:田螺啊,新鲜热辣炒田螺——好吃的田螺,辣死人的田螺——不好吃不要钱的——了不起的田螺!
有一个小孩子,此时正站在格斯墨的脚下。他吸溜了一下口水,抬头跟格斯墨说:我很想吃,但是我没有钱。格斯墨望着他。他又说了一次:我没有钱,但是我很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