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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我们自己的部队!
两天时间的新闻培训,内容很多,什么采访、写稿,什么消息和通讯的差别等等,主讲的都是师里的新闻干事张刚。他个头中等,眼睛小,说话飞快,湖北口音已经和东北杂交,变成另一个味,如不是他善于板书的话,我敢肯定有一多半的人听不懂,包括我,虽然湖北和四川也理论上是邻居(重庆是后来才划出去的)。他的一本厚厚作品剪贴放在讲台上,我们课间休息时就上去随便翻,边翻边对他肃然起敬。他是85年兵,湖北随洲人,从86年开始搞新闻,并因新闻业绩突出而提干。他的活动能力和笔头子都很强,随军里的侦察大队去老山前线打仗时,专门跟《牡丹江日报》商量,开了个《南线书笺》专栏,每周发一篇他寄回的前线所思所感。当时中越双方呈胶着状,没有大部队参战,打的是小规模的特种部队战,中央军委为了锻炼部队,就命令每个集团军组建一个侦察大队(也就是特种部队)上老山去轮战,一年多时间不到,他就发表了10多万字。回家探亲时,他又和家乡的《随洲日报》联系,定期开了《随州好汉在东北》的栏目,把同年入伍的几百老乡在家乡人面前充分展示。不足的是他在部队报纸上发的少些,沈阳军区的《前进报》和成都军区的《战旗报》(在老山时,主要对)还有一些,《解放军报》就更是廖如星辰了。他自己也说,上《解放军报》太难了,每天军报收到的是几麻袋的稿件,能用出来的不到千分之三,他搞了多年搞新闻,也就上了五、六篇。听说全军(指整个中国人民解放军,以下同)还有不少师级单位因为好多年都上不了一篇,写信给总政治部,总政治部只好让军报对这些单位照顾,一年保证一篇。说到这里,他抬头鼓励我们说:你们写吧,师里有规定,只要在《前进报》发表5篇,《解放军报》发表1篇,可以立三等功。一席话是说得我们个个摩拳擦掌。栾股长也在旁边看,这时他说:“张干事,这是我们团里新来的文书兼报道员小波,他在《星星》和《诗刊》都发过诗歌,现在搞新闻,你要多指点啊!”他一听,眼顿时亮了,说:“哦,想不到炮团还有这样的人才?搞新闻也没有什么诀窍,只要多写,多跑,就可以出成绩。以后有什么好线索就直接给我联系啊……”
培训结束后,我回到了团里,首先找通讯股把文书室的电话装好,给各个连的指导员都去电话,告诉他们我现在搞新闻,有好的事情一定要说说,宣传出去对连里和团里都有好处。然后利用一次搞活动的机会,给主任说了,顺便把原来的小暗室里面的冲、洗、印、放的设备统统配齐(前文书走时,看什么值钱就拿什么),把保卫股的一个相机借来,大会小会穷折腾,效果不尽人意,还是选了些寄出去。几个月下来,文字稿加图片就给前进报、军报寄了不下30篇,可除了在《前进报》上发了两条一句话新闻,其他就是杳无音信。张干事每次打电话来问我有什么好的点子,我都无言已对。栾股长安慰我说,主要是人不熟,慢慢来嘛!
“活鱼”终于来了。一天,我到政治处楼下的导弹连闲逛,黑板上一件“连队十佳好事”吸引住了我:一位姓王的大娘去看儿子,在车站钱包让人给偷了,她嚎淘大哭时,连里一个战士路过这里,见此情景就帮她买了车票,送上车。王大娘看完儿子后,就千里迢迢找到连队来感谢这战士。我马上意识到这应该比我以前写过的都要有意思,马上找到这战士和连里的干部采访。回去一会功夫,就写出《王大娘千里找雷锋》的小通讯,这次我没盲目寄,而是骑车到师部找到张干事请他斧正。他看了后,说还可以,拿起笔略动了动,就给我写了个人的名字,让给军区的报纸寄去,寄稿时,我为了保险,还是把他的名字放在了前面。一周后,这篇稿在《前进报》的三版上以醒目标题发出,捧着才到的报纸,闻着新鲜的油墨香,我从来没这样兴奋过,连看了几十遍,再拿去找主任和栾股长分享。团里起码也有几年没在《前进报》上露脸了,他们都很高兴。张干事打电话来祝贺我,夸我文字基础好,才出手一篇就发出来了(他不知道我发出的众多石沉大海的稿子),并问我愿不愿意去集团军政治部跟范处长学习?范处长给其他师都带过报道员,还没有给九师带过。
这段时间,我天天在研究报纸,从《人民日报》到《解放军报》到《前进报》(地方报纸不算任务,就不管),知道范处长不仅在全集团军,而且在全沈阳军区都赫赫有名,一出手就是大文章大典型,上的都是《解放军报》、《人民日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头版头条和早晨六点半的“新闻和报纸摘要”,能够去他身边学习这是天大好事!再说喝口凉水都要有人引路,搞新闻靠自己摸,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出成果。我一口就答应了,只是担心他愿不愿意带,还有我到政治处才几个月,去集团军学习,团里能放吗?张干事笑了:“放心,有我嘛!”
也就两三天吧,张干事来电话,激动得声音都变了:“好了,给范处长说好,他同意带,我也给你们团的主任、政委说通了,你收拾一下,准备后天就去长春。”于是,我忙的四蹄冒烟,转供济关系、借钱,把用不着的东西打成一包,找老乡告别什么的,脸上洋溢着笑意,嘴里哼着歌,我分明看到了一道崭新的大门向我敞开,里面什么都有……我在一个新日记本的扉页上煞有介事地写下:只要你给我一根绳/我就能爬上来/到山顶/为你歌唱……。
拜读他的新闻作品,无论是消息、通讯,还是言论、文艺评论;都给人一种气势恢宏的大家风范之感,心目中的他应该是满身儒雅,书生气十足。初次见面,却使我诧异了:呵,好一个壮实的北方汉子!北中国的阳光似乎特别偏爱他,岁月流逝了,黝黑的印迹却在脸庞上永远留下来,眼睛大而传神,言辞不多却充满智慧。他就是有着近15年新闻生涯,作品硕果累累的沈阳军区某集团军政治部宣传处长范。
这是许多年后他的一个学生在一篇文章中这样写的范,准确地说;那个学生就是我。此时,我已经离开部队几个年头了,在家乡的县委宣传部继续搞新闻,这时全军准备以报告文学的形式把各大单位的老新闻工作者反映一下,各大军区加海、空、二炮、武警也就20人左右,先在解放军报社主办的《新闻与成才》杂志上刊登,再由解放军出版社结集出版,叫《军旅新闻方阵》。考虑了很久,范打电话找我,说由我执笔来写,因为我对他最了解。言语中透出的亲热和信任让我一个劲的感动。师恩难忘,几个不眠之夜后,我拉出了那篇《涉深水者得姣龙》的报告文学,据说此篇在军内反映强烈,解放军南京政治学院新闻系还把这篇文章当范文让学员学习讨论。县委宣传部的领导看了后,表情平淡,因为写的是军人。
在那个秋天的长春的早晨,我根本就不知道几年后我会脱下军装回地方,还会有机会写写自己的老师。早晨的阳光很灿烂,投在地板上斑驳成各种形状,煞是好看。虽然晚上没睡好,我还是在7点就起了床,洗漱后把宣传处的几间办公室和走道连拖两次,把每张办公桌擦了又擦,然后坐下来静静等待。一会,走道里传来:“你好,你好”的问侯声,一个个子魁伟的,面色有些黑的上校军官进来了,手先伸过来,爽朗地一声:“你好,你是小波吧,我是范,宣传处欢迎你!”在团里,我们团长、政委的军衔也就是个中校,见了面敬礼晚了都要挨训,可现在我面对的是一个上校啊,忙想把手从他温暖的大手里抽出来敬礼,手却被他的握的更紧了,他说:“我们天天在一个办公室,免礼算了。我听张干事说过你以前是写诗的,基础不错,来这里就好好学习,多出成绩,争取提干。”随后进来的徐干事和搞摄影的刘干是也说是啊,是啊,范处长的新闻在全军区、全军(指整个中国人民解放军,以下同)都有名,他好久没有带学生了,你跟他学习,是很幸运的。范处长手一摆,说:“这几年我带的少,是因为他们的提干问题不好解决,看到一个个优秀的新闻人才离开了部队,我心痛啊,既然是我的学生,我就要为他们负责。小波好好干!”
整整一个星期,我除了下去吃饭,基本上在办公室里脚都没有挪。先是把这几年军里发表的重头稿件统统看了一遍,里面的好标题和好语句一一摘抄到我的一个本上,再看了范处长给我找的几本解放军报老编辑的《怎样写军事新闻》的书,还把的解放军报的合订本一直看到1980年了(再往前范不让我看了,说是文革中的文风不要学)。眼睛发涩,手脚却跃跃欲试了。我对范说我要下去采访了,他点点头。
在军直属的通信团,我对前来的政治处的宣传股长自我介绍,说我是军政治部报道组的,那股长看我肩上的两根杠(上等兵),将信将疑,让一个小兵陪我坐下,他出去了。我听得是在隔壁打电话,一会过来时,他已经脸上堆着笑容了,他说刚才范处长说我写东西很有才气。几个连队转了转,把一些没有去的连队的指导员又召集起来汇报线索。遇到感兴趣的,就开始采访。中午,团招待所里,政治处副主任出面,宣传股的全体干事参加,接待我这位军部来的客人(不是领导啊),虽然同在长春,团机关和军机关的差别还是很大的。副主任带头敬我3杯,其他人自然不会比领导少,一会功夫就下了三瓶白酒。我的酒量本不大,抖硬喝早就醉了,但我在中途只上了趟洗手间,回来后就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该喝就喝,喝得好几个人脸如猪肝,舌头都大了,还在硬撑(我喝酒的秘密下文再交待),连夸我好酒量。这时,股长的嘴伸过来,悄悄说:“小波,你发稿时能不能给我挂个名?主任说我写不出稿,要我下连队,你帮老哥一把。”言真意切,眼睛都要红了,我只好答应,就是对能不能发出来也心中无数。
回到办公室已下午4点了,我去漱个口,再对着镜子使劲哈气,等没有了酒气,才到范身边汇报今天的收获。4个线索,他让我写两个。于是就连夜开始赶,第二天上班,我就把抄好的两篇稿送到了他手里,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他看完后,又在稿子改动了一下,连声说不错!不错!小波写东西还很上路,可以给军报和前进报都寄去。我一颗悬着的心落下来了。他还提笔专门写了一封信,让我寄稿时一起给《前进报》,大意是,xx编辑,我部新调一位新闻骨干,写的稿我看了感觉不错,为了鼓励新人,看能不能在你主持的栏目发一下。我看了信,一下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半个月后,我正在下面的一个部队采访,打电话回办公室,范接的,他第一句就是:“小波,你的稿解放军报发出来了,头炮就打响了,祝贺你!”我一听忙让人找报纸,那部队偏远些,还没有到。只好压住狂跳的心,把采访搞完。回办公室后,一张军报已经放在我桌上,范专门用红笔勾出了这篇发在解放军报3版上“军人与法”栏目上的稿件,旁边还有一行字:小波,这是一个新的起点,继续努力!稿不大,700多字,与范的什么头版头条、几千字的通讯比,简直是小儿科!可这毕竟是我第一次上的中央级报纸,而且是解放军报啊!事也不大,当时全国都在搞“二五普法”,军人依法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就有些典型性了。通讯团的一个战士当兵前订了亲,给了女方几千元彩礼,后来女方悔婚,却不退钱。这战士家里很穷,他父亲来信说了这情况后,战士很冲动,就要带枪回去讨个明白,团里知道后,及时阻止了他,派了懂法的保卫干事和他一块回去向法院起诉,依法追回了彩礼。不几天,《前进报》、《吉林日报》、《吉林法制报》也先纷纷以《退婚不退款,此理哪有;战士找组织,难题不难”》等不同的标题刊登出来。因为挂了通信团宣传股长的名字,我专门打电话给他说时,他乐得嘴都合不上了,一再要请我喝酒。放下电话,我想他宣传股长的位置该保住了吧。
解放军报的20元稿费收到后,我去长春市第一百货,选了半天,给范买了件烟筒、茶叶筒、牙签盒、果盘组合的小礼品。晚上送去时,范不在家,推辞很久,嫂子(部队对军属一律这样叫,不分年龄)收下了,送我出门时,他的3个女儿一声声的“小波叔叔多来啊”叫得人心痒痒的。
绿色爱情(九)
“铃铃”,电话响了,我拿起来,虽然里面有地方线转军线的嗡嗡声,还是清楚地传出了葳的声音:“小波,晚上我最好的朋友过生日,你陪我去。”我想推说有事,就听她咬牙切齿的一句:“不许请假!”电话挂了。和葳在一起的几个月时间,不仅搞的我身心疲惫,也让我囊中羞涩了不少。我每月的30多元的津贴加每天3元多的伙食费(在基层部队伙食费由连队统一使用,到军机关后,发给个人,吃饭时自己买饭票),再加上些稿费,一个人用是够了,还可以攒些。可现在是月月入不敷出。上周她过生日,我才花了200多元,买了件她看中的风衣,这周又是她的朋友过生日,我能空手去吗?看看折子上已经不足百元,脸上唯有苦笑了,只好找老乡先借点再说。
在师大门口的商店里转了半天,买了一个大蛋糕,和两个漂亮的发夹,100多又出去,看来只好把烟和伙食的标准再降了。如果只给她的朋友,不给她买,她非要掐死我不可,这话她说过多次。6点半,我准时走进了她们的寝室,果然,一群女生都在等我了。两张桌拼起,放满了罐头、花生、果脯什么的,都是些小女生平时爱吃的东西,还有两瓶可乐,没有酒,如果不是我的蛋糕,还真没有过生日的气氛。蜡烛点燃后,我掏出两个发夹,一个送给今晚的“寿星”,另一个递给了葳,她高兴的过来冲我脸上就亲一下,喝彩声四起,另几个女生这时也顺势把蛋糕上的奶油给我抹了一脸,好像我是“寿星”。没有酒就感到索然无味,我提出了告辞。葳正兴高采烈忙着和闺中密友咬耳朵,破例没有缠我。我在校园里四处溜达,仰望着夜空的星光点点,心中全是压抑。
那是一个星期天,我正在长春的街上闲逛,在省文化中心门口,遇到了老乡王良。他两手不空提着大包小包,见我就递过一包让帮他拎着,然后不由分说把我给拽上了公共汽车,他说警卫连和师大的学生在南湖公园搞活动,反正你没事,去看看热闹嘛。王良是军部警卫连的文书,有次我忘了带通行证,站岗的兵即使天天见到我,此时也不让我进,争执中,他一听到我的四川口音就跑来解了围。可能是他打了招呼,后来那几个兵见了我再也不看证了,还满面笑容地叫班长。在军部和直属队的老乡中,我和他走的最近。
已是秋天了,白桦林里风景如画,金黄的落叶厚厚铺在地上,走在上面,松软如地毯。远处的悠悠白云,湖面游船来往,要是有些歌声传来就更好了,果然,从林子深处就传来歌声,还有敲锣打鼓和一些不知名的声响。一群大学生和一群军人正在玩击鼓传花游戏。一个足球大小的被扎成绣球模样的东西在他们手里飞快地传递着,锣鼓声拼命敲着,声停,球落谁手上,谁就站起来表演一个节目。这是一个小孩玩的老游戏了,没想到这些大孩子们玩起来还是别有情趣。学生们大都爱好广泛,什么唱歌、朗诵、舞蹈,一招一式都很明星,什么节目都没有的,就当场对心仪已久的女生写情书并当场朗诵,情书的主人这时也要当众回送香吻。而兵们显然面对这些有些拘谨放不开,表演的节目也单调,不是拉拉队列歌曲就是来一套捕俘拳,或来一曲自编的军营迪斯科。人不熟,我想一个人去转转。这时,绣球却飞过来,重重砸在我头上,把大盖帽打落地,滚了很远。一个戴着眼镜,头上扎着马尾,穿着牛仔装的小女生跑来,拉住我就说:“跑什么?该你表演了,不许赖!”手很有劲,指甲都掐进我肉里了。警卫连的指导员也站起来起哄,说:“下面欢迎我们军里的大才子、大诗人给大家表演一个,大家说要不要?”眼镜女生也向人群眨眨眼,人群顿时异口同声:“要!”我没法推辞了。
表演什么呢?我想起来了,在家时专门练过一首老歌,日本电影《人证》的主题歌《草帽歌》,好吧,就唱出来也震震这帮什么也不放在眼中的大学生。“妈妈,你可曾记得,你送给我的草帽,很久之前,失落了,它飘向那浓雾的山岗……”先是日语,后用中文,唱着,唱着,我的眼前就浮现出我6岁时就失去的妈妈,眼眶红了,声音更呜咽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