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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父见陆平鬼鬼祟祟,疑心道:“谁打来的电话?”陆平正在甜蜜中,没有回答。陆父的问话在空气中翘首以待。陆父疑心加重,拉长脸说:“昨天你班主任打电话来,说你上课经常捣乱,蛊惑人心,散布谣言,有这事吗?”
陆平的确曾在上星期的一次班会课上宣扬过自己的观点。那天,陆跃华正殚精竭虑重申学校的规章制度,三令五申地让学生做好仪容仪表工作。陆平反感,忿忿说了句:“无聊!”声音不小。陆跃华神采奕奕时,听见有人大唱反调,心中当然不悦,就好比一个人在吃美味时,你却突然对他说你想大便。陆跃华故意让陆平上台演讲,等他出丑。不料,陆平竟在台上大放厥词,批评学校的校规是教条主义,存在许多不合理,应加以废除,煽动学生“造反有理”,博得一阵掌声和叫好。
“你小子行啊!书不好好读,成天搞造反,你当你是‘红卫兵’呐!”陆父怒道。
陆平讽刺说:“我知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读了书就挣大钱娶美女,然后生个大胖小子……”
陆父打断了他拓展的宏图:“刚才是谁打来的电话?偷偷摸摸的,是女孩子吧?书没读好,这些倒学得比谁都快。”
陆平狡辩说是校门口卖茶叶蛋的,是一黄世仁,欠他的蛋钱没还,打电话催债来了,说要把喜儿嫁给我。胡诌之后,悻悻回房。
陆平坐在阳台上吹风,看星星月亮。两天前,陆平已经把情书给了兰若馨,整个过程还不足一分钟,陆平只说了三个字“可以吗?”兰若馨接过信转身走了,没有留下一句话。明天就是答复了。同时,陆平觉得家里已经藏不住秘密了,自己像是一个通缉犯,随时都有落网是危险,万一兰若馨打来的电话被父母截听,盘问之下,岂不露陷。陆平决定住内宿,虽然手续有点麻烦,但他相信有钱能使鬼推磨。不过,这年头的鬼也响应了党的号召,富起来了,钱给少了照样不拉磨。陆平插上唱片,是水木年华的《一生有你》。陆平大声跟唱,屁股一扭,险些摔下楼。陆父在楼下骂:“发什么神经!吵死了!”
这一夜,陆平睡得极香,梦里都笑出声来。“等待和希望”五个字里包含人类的所有智慧。
第二天,陆平一早起床,抬头眼望天花板,憧憬与兰若馨见面的情景。一般而言,女孩子都喜欢强壮型的男生,这是亿万年的自然进化定律得出的结论。陆平体质不够标准,忿恨不已,跃然起身,连做了八十个俯卧撑,累得趴下。陆平选好衣服,在镜子面前一遍遍拭穿,恨不能问“魔镜啊!魔镜!告诉我,谁是这世界上最帅的人?”陆平看见了镜子里自己臭美的笑容。陆平拿来梳子,心想,女孩通常喜欢流川枫的酷,于是梳了个流式发型,暗暗得意,自信倾国倾城,能令天下女子为之一振。最后,陆平向中国的礼仪小姐们学习,对着镜子苦练微笑,不自然地调动组合两腮的肌肉,咧嘴露牙,仿佛是在倚门卖笑。陆平看了看手表,祈祷一番,跨上自行车。
幼时,陆平车技奇差,常常与人发生碰撞,屡战屡胜,在小城上横行一时,令人闻风丧胆,大有地方官的做派。陆平今天心情愉快,不带刹车,一路直冲。路上坑坑洼洼,陆平颠簸而去。可见,爱情是幸福的,爱情之路是辛苦的。
兰若馨正坐在溪边的一方巨石上,捧书晨读。陆平下车步行,轻轻踏上石桥,不发出声响,生怕会惊碎了这个梦境一般的世界。他走近兰若馨,痴痴地站在一旁,默默等候。不远处,炊烟升起。山峦渐渐从迷雾中隐现。透过山峦,陆平看见了他的少年穿过若馨的黑发。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徐志摩的《再别康桥》这样写道。许多年之后,陆平将会记住,在一个明媚的清晨,记忆中,有一方石桥、一条小溪、一首小诗和一个女孩。
兰若馨蓦然间抬头,轻拂耳际的秀发,冲陆平莞尔一笑,轻启淡唇:“陆平,这么早啊!来了怎么也不吭声啊!傻站着干嘛?”
陆平笑说:“我,不想打扰你的晨读。”
兰若馨笑笑。陆平突然间后悔起来,或许写情书给她是一件错误的事,那封信会在他们之间产生隔阂。阿斌说得没错,喜欢一个人并不一定要让她知道,留着一份回忆是美好的,纵然会有遗憾。
“陆平,又呆掉啦?”兰若馨起身,推了推他的肩,似乎在确认陆平是否还活着。
陆平一惊,解释:“没啦!我只是在想,今天的天气怎么这么好?太阳真的好圆啊?为什么呢?”
“又贫了,不说话的时候理都不理人,说起话来又没个正经。”兰若馨白了他一眼。
陆平尴尬地笑笑。
“陆平,你在家有晨读吗?不许撒谎哦!”兰若馨扬扬手中的书,问。
陆平甚至都不知道“晨读”的具体概念,又怕兰若馨笑他无知,撒谎说:“嗯,偶尔,或许有吧!就是说,在我去溜狗的时候,会翻翻书。”
兰若馨不依饶,递给他一本英语书,顽皮一笑,命令道:“喏,现在呢,就开始晨读,英语要多读多背才会有进步的哦!”
陆平道:“好啊!别说是英语了,就算是鸟语我都读,只要——你教我。”说罢,坐在她身旁。兰若馨朝他微微一笑。陆平得意,对自己倾倒不已,灵魂出窍,拍拍自己的肩膀说:“陆平,加油,你小子厉害!”
兰若馨在背诵朱自清的散文《菏塘月色》——一篇由华丽辞藻堆砌成的文章。
“‘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兰若馨读道。
“等等,你读的这段话有逻辑学的行而上错误。”陆平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发表意见,语气里俨然是评论家的腔调,而所谓评论家其实常常都是只评不论。陆平并不知道“逻辑学的行而上”,随口胡捏的,只是为了体现其理论依据。
“噢,是吗?我怎么不觉得?你说说看?”兰若馨饶有兴致。
陆平正言:“喏,你看,书上说‘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说它像什么‘明珠’、‘美人’,倒也罢了,可是,把它比喻成‘星星’就不妥了;既然已经是‘碧天’,那‘星星’又怎么会又如‘零星的白花’?花少,星星却是很多。你说呢?”说完,自己的头都有些大。兰若馨一知半解,苦笑:“我不太明白,算了,反正这些东西考试的时候又不会出现,况且,我们要做的只是分析文章概括段落意思,而不是挑文章的毛病。”
陆平忿恨道:“中心思想吗?哼,我们这些后人真会想当然,拿一份《菏塘月色》的试卷给朱自清做,恐怕他自己也搞不懂他的那些段落大意。”
兰若馨无奈地摇头:“陆平,你好象很不喜欢现在的教育体制啊!谈这些问题的时候总是很偏激,我想,你应该学会适应,适者生存嘛!我们是没办法改变环境的,只有让环境来改变我们。其实,你是一个很聪明的男孩,只不过太随意,太无所谓了,应该,怎么说呢,温和一点吧!别太偏激,虽然世事如此,还是得容忍啊!”
陆平曾以为没有人会了解他,除了兰若馨。
陆平只是愤世嫉俗而已,还没有推翻世俗的能力。
第十二章 梦中女孩(2)
陆平的英语水平低劣,认识的单词屈指可数,最清楚的词组也就是“Iloveyou”,陆平甚至可以数清它们共有几根肋骨。因此,每次英语考试陆平都会带个骰子进去,只有四个点的那种,用于对付选择题。陆平指了一堆的单词,向兰若馨问这问那,兰若馨不厌其烦地为他讲解。垂下的几根秀发撩得陆平脸庞丝丝痒意,不经意间,陆平闻到了兰若馨身上淡淡的体香,是一种兰花的味道。陆平脸颊发烫,索性侧头痴痴望着。秋水伊人往往是在惊鸿一瞥之后,才发觉美丽动人。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在陆平的胸膛澎湃,“冲动”是在事情发生后安慰对方的借口,同时也是为自己狡辩的理由。兰若馨面带笑颜,讲解单词。陆平暗骂自己可耻,努力不去看她。兰若馨瞥见陆平怔怔发呆,一阵绯红,轻声问:“喂,陆平,你在听吗?”
陆平回过神,忙说:“在听,你刚才讲了形式主语和宾语的不定式结构,是吧?”
兰若馨笑笑,她自己也忘了,或是根本没讲。
“若馨,我……”陆平鼓起勇气,含情脉脉说,忽然肚子里发出一声咕叫。
“你饿了,是不是?”兰若馨笑问。
大煞风景。虽然说“秀色可餐”,可实际上“秀色”并不能真正的填饱肚子,反而会更使人有吃的欲望。陆平只好承认“我饿了”。
兰若馨体恤说:“还没吃早饭吧?煮面条给你吃怎么样?我亲自下厨哦!”
陆平大为感动,心想,人生得此一知己,夫复何求?表示要帮忙。
兰若馨执拗道:“不啦!我想自己试试,平日里都是父母做饭,我连插手的机会都没有,今天正巧他们不在,所以啊,算你幸运了,尝尝我的手艺吧!这可是我第一次下厨哦!”
陆平眉毛一扬,笑说:“哇!原来你把我当实验品呐!”
兰若馨嘴一撅,嗔道:“哼,不吃就算了嘛!反正饿的人不是我。”
陆平越发觉得兰若馨可爱,连忙讨饶,油腔滑调说:“别啊!能吃你为我煮的面条,那是我三生有幸祖坟冒青烟前世修来的,请吧!”
事实上,兰若馨似乎真的不擅长厨艺。冷水下锅,等了半天才开,放了面又发现没食用油了,跑去邻家挖了一勺。面煮好了,尝了一口,结果是忘了放盐。接着,又往锅里加了把青菜,汇成一锅杂烩。兰若馨忙得焦头烂额,陆平在一旁更是看得心惊胆战,害怕吃了后会中毒死掉,俨然升起一种看丑女出嫁美女出家的感觉,无奈遗憾。心想,美女厨艺不精实在是一桩憾事。又见兰若馨在厨房忙碌,自己却清闲,不由的一阵愧疚。
兰若馨端来一碗面,调皮说:“客官,面来了,请用。”
陆平俯看那碗面——可能是面,油腻腻的面汤上浮着几片菜叶,皱皱眉,堆笑说:“看起来很好吃啊!”
“尝尝吧!”兰若馨笑道。
陆平尝了一小口,味道怪怪的。
“怎么样?会不会很难吃呀?”兰若馨期盼道。
陆平违心道:“我从没吃过这样的面条,实在是——好吃,真的,我不撒谎的。”
“我不信,说实话哦!”兰若馨道。
“嗯,是有一点点的——特别,不过没关系,反正我饿了吃不出来。”陆平笑道,暗想,为了你,上刀山下火海且不顾,一碗面,有何惧焉?于是,大开吃戒,闭起眼硬着头皮囫囵吞下肚。胃经历一场浩劫,涨得难受,愤恨地发誓有生之年绝不再吃面。看来,美女可爱不一定是件好事,比如红颜祸“面”。
兰若馨自己也吃惊:“陆平,都吃啦?这碗面的味道,似乎并不是很好啊!”
陆平悲壮道:“没事,我相信你,区区一碗面算什么?就算是——”
陆平原想比喻成“毒药”,觉得不妥,兰若馨又不是潘金莲;转念改称“大便”,又太恶心,只好拖着,没有下文。
兰若馨夸赞道:“陆平,你好厉害啊!说实话,这面连我自己都不太敢吃,你够勇敢,不愧是一个合格的试验品。”说罢,在陆平面前伸出大拇指,捺了一下空气,算是表彰。
陆平宠辱全忘,大拍马屁:“其实,也蛮好吃的嘛!再来一碗我也吃得下。”拍了拍肚子,表示此言非虚。
兰若馨开心地笑,忽然想起什么:“哦,对了,来我房间拿英语笔记吧!”
陆平一听,受宠若惊。现在女孩的房间仿佛女澡堂,男的一概禁步。
兰若馨的房间在三楼,现代闺房摆设。一张靠墙的小书架,上面挂着琳琅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书架的左边是床,一只玩具皮卡丘毛茸茸的站在枕头旁,招人喜爱。窗台还有一株植物,也是兰花草。陆平暗惊。他发现书架上有一张粉红色的信纸,似曾相识,仔细一看,竟是自己写的那封情书,大骇,血压骤升,屏住了呼吸,装作没看见。
“陆平,你怎么啦?老是发呆,在想什么呢?”兰若馨问。
陆平一惊,抬头瞥见墙上挂着一幅书法,字迹娟秀,转移话题说:“哦,在看那幅书法呢!好漂亮的,写的是柳永的《雨霖铃》吧?”他撇腔吟道:“‘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待与何人说。’——好词,好字,若馨,你的书法堪称一流啊!真是见其字如见其人呐!”陆平马屁横溢。
“真的?”
“不容置疑。”
“首先要谢谢你的夸奖,”兰若馨笑出声来,解释说,“不过,这字可不是我写的哦!我还没那么厉害。”
人最尴尬的时候莫过于把马屁拍歪,就好比趴在地上给别人擦皮鞋,结果反被别人踢了一脚,颜面全无。陆平无法回头,只能将错就错,硬是改了毛主席的口号——将马屁进行到底:“不可能!骗我的吧?有谁的字能写得比你还好,我不信。”
“唐莲香。”兰若馨说道,表情有些奇怪。
“唐莲香?”陆平重复,略吃一惊。
“怎么?没想到吧?”
陆平摇头。
“陆平,你的毛笔字写得也一定很漂亮吧?”兰若馨笑问。
陆平吹牛说:“那是当然,我的书法向来都是数一数二的。”陆平的原话里少说了一个“差”字,但话一出口,不受内心的约束,仿佛令箭下达后成鸡毛,内容大变。
“真有那么厉害?不会是吹牛的吧?”兰若馨对他的话持怀疑态度,说,“写写看。”说罢,端来文房四宝,断了他的后路。
陆平暗自叫苦。他也曾练过两年书法,不过是在十年以前。如今,只记得握笔的姿势。他坚信,书法就是医院里医生们常常用的一种文字表达形式。
陆平为给自己留个全尸,不至于死得太难看,提起笔学张旭狂草,龙飞凤舞涂鸦一通,居然效果惊人,不仅没死,反而成仙,顿觉书法也不过如此。
“写得蛮不错的嘛!有点张旭的味道。”兰若馨夸道。
陆平虚荣心膨胀,狂道:“若馨,我不是吹牛,要是有个书法家的头衔,那我的字肯定是价值连城,一字千金,赚死掉。”可陆平并不知道书法界还有两种现象,一种是书法名人,卖字;另一种是名人书法,卖名。
兰若馨当头一棒:“不过,你写的字,我一个都不认识啊!”
陆平再度陷入尴尬的境地,狂气被削去大半,蒙着面纱装圣人,说:“要是能看懂,那就不叫书法了,书法就是不是字的字,打个比方吧,名人说的话就是名言,名人放个屁都是名屁,书法也是一个道理。”
陆平瞥了一眼自己写的“书法”,一行字,歪歪扭扭,高矮胖瘦,仿佛是抓来打内战的壮丁。吹牛好比是吹气球,过份大了,自然会撑破。所幸,陆平这次吹的气球没破。
兰若馨点头说有道理。
陆平慷慨激昂,还要发表。电话铃响起。兰若馨抱歉一句,匆匆下楼。
陆平想起那封情书,心头一惊,来到书架旁,偷偷夹起,见信已被拆阅过,脸一阵发烧,热得能让冬天也望而却步。陆平猜想兰若馨看这封信时的表情,想着想着,忍不住低头笑了几声,羞得好象少女的日记被别人偷看。
这时,传来了兰若馨上楼的脚步声。陆平两耳一竖,在信上轻轻留下一个变态的吻,连忙放回原处,转身佯装欣赏书法。陆平面颊红晕未退,内心的兴奋汹涌不已。
兰若馨抱歉说:“我有点事,得先走了。”
陆平由于紧张过度,竟没能听出弦外之音,傻乎乎地说:“哦!好,那我送你。”
兰若馨不解。陆平恍然悟出后头皮都发麻,窘道:“那——那再见。”溜之大吉。
“等等,”兰若馨递给他一本笔记,“给你,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努力点,我……”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没说。
陆平骑车一路狂飚,心中喜悦。忽然,陆平隐约觉得兰若馨临别时话中有话,感到蹊跷,猛地刹住车,凭着直觉翻开笔记,掉出一张纸片。陆平一惊,怔了几秒钟,不知喜忧。他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努力从字缝里看出字来。
陆平:
展信快乐!
有些事,我现在还不想太多的去考虑,我和你不一样,我身上更多的是责任,不是为了我自己,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