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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奉父亲的命令回台湾解散分公司,顺便把叶桂菁接回美国,而这一次离开,她就真的再也不回来了!
忙碌了一个月之后,就在回美国的前两天,她一时冲动,居然让计程车把她送到了D大门口。犹豫了一会儿后,她还是下了车,缓缓踱入景色依旧的校园内,环顾四周,三年来被她掩藏在内心深处的刺痛再次隐隐地发作了。
她无法否认,仅仅三年的时间根本不够让她忘记他!
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孩子是男的或女的?他……一定很幸福吧?
「霍妍华?」
呃?她本能的转向呼唤声传来的方向,同时应了一声,「干嘛?」随即愣住了。是她!徐玫琳,那个安靳暐认为比较适合他的温柔女孩子。
她该如何面对徐玫琳呢?
没想到她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去面对抢走她男朋友的人,徐玫琳己经一脸愤怒地冲过来,并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你这个无情的女人,明明知道他需要你,偏偏选在那个时候离开他,害他痛苦得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拒绝治疗、拒绝手术,才会那么快就死了,你真是个恶毒的女人!」
她在说什么呀?
霍妍华捂着发热的脸颊,茫然地呆立着。
「你不要装傻!」徐玫琳悲痛地怒吼着。「就在他即将要动手术的前两天,你突然跑到美国去了不是吗?难道你就这么狠心,连等他完成手术都不肯?他是那么那么爱你呀!为什么你……」
越听越不对,「等等、等等,你……」霍妍华忙打岔。「请你说清楚一点好吗?到底是谁死了?」
「安靳暐!」
轰的一下,霍研华整个人晕眩地晃了两下,她忙闭上眼,旋即又睁开,睁得又圆又大。
「请你……请你再说一次好吗?是谁……谁死了?」
「安靳暐!」
道一次,她很迅速地吼了回去。「骗人!」
「我骗你干嘛?不信去问他表哥啊!」
十五分钟后,她已经坐在徐玫琳告诉她的律师事务所里,面对面地盯住柳松友。
「告诉我,阿暐呢?」
柳松友眼神怪异地凝视她片刻后。
「是谁告诉你我在这儿工作的?」
「徐玫琳。」
「是吗?」柳松友苦笑。「那大概就瞒不住你了。」
霍妍华的手脚开始发冷。「你……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柳松友既同情又无奈地望着她。「徐玫琳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
她骤然感到浑身一阵发寒,「她……她告诉我什么?」霍妍华发现自己好像在颤抖了。
柳松友轻叹。「阿暐死了,就在你到美国一个多月后,他就死了。」
霍妍华的双眸膛得老大。「骗……骗人!」她声音虚弱地反击。
柳松友静静地望着她。「那次阿暐发病的情况其实很严重,他的病况已经恶化到再不动手术就撑不了多久了。本来他是应该要立刻动手术的,可当时他还有其他并发症,所以必须先治好并发症,再让他的身体健壮一点后再动手术,否则,他会连手术本身都熬不过去,但是,他不想让你担心,所以坚持不让我们告诉你。」
霍妍华张了张嘴,但发不出声音来。
「之后,本来已经排定日期要动手术了,但你一离开医院,他就说他不想动手术了,甚至连药物治疗都不肯接受,就强行出院回家。开心手术是很危险的,如果病人本身没有强烈的生存意念的话,大概手术进行到一半就会死了。所以,我们也不敢强行替他动手术,只能想办法苦劝他,一直劝他、一直劝他,直到他再也无法听到我们的苦劝……」
霍妍华抖着唇挤出声音来。「为……为什么?」
「因为他爱你,他爱你爱到无法忍受失去你的痛苦,所以他选择解脱。」
泪水悄悄地滑落。「可……可是他……是他说……说……」
柳松友暗叹。「他已经死了,你又何必再追究那么多呢?」
「不!我一定要知道,求求你,告诉我吧!」霍妍华哀求道。
柳松友蹙起眉心。「你真的想知道?」
「不,我不是想知道,我是一定要知道!」霍妍华毅然决然的道。
「即使事实很残酷?」
「我只要知道事实,其他一概不论!」
柳松友又深深地看她好一会儿。
「好,我告诉你,那是你到美国的前一天,你母亲突然跑来找阿暐……」
~ ~ ~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的来意吧?」连基本寒暄都省略,叶桂菁开门见山地说出来意。「我认为你不适合和我女儿在一起,如果你真的爱她的话,希望你能主动离开她,可以吗?」
安靳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好、好、好,我知道,你们年轻人都是爱情至上的,对吧?其他什么都不重要,对吧?」叶桂菁嘲讽地哼了哼。「但是,如果你真的了解我女儿的话,你就应该明白,她是个很有野心的女孩,光吃爱情,她是吃不饱的。」
安靳暐微微蹙眉。
「你自己应该很清楚自己只不过是个累赘,你只会拖累别人,像你这种人对我女儿来讲,根本就是障碍物,只会扯她的后腿、影响她的前途而已。或许你会认为她辛苦追求前途完全是为了我而牺牲,也许吧!有一部分也许她是为了我而做的,但基本上,她是个好胜心极强的女孩,也正巧继承了她父亲的商业天分和强盛的企图心,就算完全不为我,她早晚也会为自己走上同一条路的。」
安靳暐皱眉。
「她现在还年轻,或许能暂时满足于爱情这种虚幻事物,但等她真正成熟以后,她就会发现,实际的战斗才是她渴望的,到时候,她肯定会怨恨你拖累她的!难道这就是你爱她的表现吗?」
安靳暐攒聚了双眉。
「请你好好考虑一下,到底是你自己能得到你的快乐比较重要,还是我女儿未来的幸福比较重要?如果你真的爱她的话,你应该会有最正确的抉择的。」
「……当时我也在场,所以,我记得很清楚她说的每一句话。当她离去后,我立刻追问阿暐他打算怎么办?」
霍妍华咬紧了牙关。「阿暐……怎么说?」
柳松友又看了她一会儿。
「他说他曾经问过你,如果不考虑你母亲的话,你自己想干什么?」
「哦!天哪!」霍妍华懊悔地垂下脑袋。「如果不考虑我妈的话,我还是会选择同一条路,因为我喜欢那种竞争性,也喜欢那种刺激感,更喜欢成功之后的满足感。没错,我的确有野心,更喜欢挑战,我不喜欢平平凡凡的过一生,我……」
「所以,他做了让你离开的抉择。」
「是吗?」霍妍华缓缓抬起脸,「原来罪魁祸首不只是我妈,连我自己也是!」她痛苦地喃喃道。
「火炎花……」
柳松友想安慰她,可是唤了一声之后,却不知下文能接什么。
霍妍华则露出一抹悲惨的笑容。
「他……安睡在哪里?」
~ ~ ~
霍妍华静静地回到家里、静静地来到叶桂菁的房里,然后怨恨地瞪住叶桂菁,后者正在做最后的检查,看是否遗漏了什么。
「咦?你终于回来啦?怎么这么晚?不是说等一下还要去……」
「是你!是你害死他的!」霍妍华突然以控诉的语气咬牙切齿地截断了母亲的话。「当然,还有我,但一切都是你导演的,你主导让他主动踢开我、主导他的死亡……」
「不!那不关我的事,是他自己要死的啊!」听到女儿的指责,叶桂菁立刻明白她已经知道当年的真相了。「而且……而且我是为了你好啊!」她挣扎着为自己辩驳。
「为我好?」霍妍华嘲讽地笑了起来。「真是太可笑了,你根本从来没有为我想过一丝一毫,居然还敢说你是为了我好?简直是鬼扯!你的心里永远都只有你自己,所以,爸爸才不要你,因为你跟他一样腐烂,你们都只想要控制我、利用我,只因为我没有选择余地的被你们生下来!」说到最后,她几乎是用吼的了。
「但是,就到此为止了!」她喘息着说。「我再也不属于你们了!」
语毕,她就转身跑了出去,叶桂菁也叫着追出去。霍妍华一头钻进叶桂菁的车子里,叶桂菁只好急招了一部计程车追上去。
车子一路飙往安靳暐的坟地,霍妍华僵硬地站立在杂草从生的坟墓前,她瞪着墓碑好半天,神情从悲痛逐渐转为怨恨。
「你以为这样就是为我好吗?你错了,我有野心,但是,我最大的野心是和你白头偕老;我喜欢挑战,而我最大的挑战是帮助你度过病魔的侵袭;我爱死了成功后的满足感,但是,我最大的满足感是来自于和你一起战胜死亡的威胁啊!」她泪流满面的狂吼。
「难道你不明白吗?我宁愿放弃一切为你的生命努力奋斗到最后一天,即使最后依旧不行,可我会拥有最完整美好的回忆,我会很满足、很开心,不会有任何遗憾,因为你到最后一天都是爱我的,而且,我也陪着你直到最后一天、最后一刻!」
她泪眼迷懞地死瞪着墓碑。
「但你却私自替我决定了我的生命、我的未来!我是那么的爱你,你却让我这一辈子有最痛苦深切的悔恨和遗憾!好,既然如此,我也要让你后悔!」
突然转过身,她同样怒瞪着随后追至的叶桂菁。
「我也会让你后悔的!」
说完,她就迅速地跑远不见了,无论叶桂菁怎么追、怎么找,却再也寻不回唯一的希望了!
~ ~ ~
十年过去,在安靳暐的忌日里,霍妍华历尽沧桑,落魄憔悴地再次站立在安靳暐的坟前冷笑。
「现在你开心了吧?你希望我过得很好,我就让自己过得最凄凉、悲惨,这是给你的惩罚!你希望我有美好的将来,那我就毁了自己的后半辈子,让你死也不能瞑目!」
有预感霍妍华总有一天会再来,所以,每年都会按时来扫墓的叶桂菁这时也恰好到达了。
一见到女儿便暗自欣喜不己的她却没料到女儿对着墓碑说完后,就转身对她残酷的道:「这就是你要的,从那天开始,我就是个妓女了,而已是个免费的妓女,所以,我的生意好得不得了,直到现在,我已经烂到不能再烂了,而且还要继续腐烂下去,现在你应该可以满意了吧?」
语毕,她再一次迅速地跑走了,叶桂菁又一次追不上她,只能跪伏在地上悔恨地哭叫着。
「不,原谅我,原谅我吧!我错了、我错了,如果能够再重来一次,我绝对不会那么做了,绝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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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恶梦
募地惊醒,
发现一切都只是梦,
为了不让悲剧重演,
只得重新安排剧情,
再次来过,
叶桂菁突然惊醒!
她是被自己的哭叫声惊醒的。
摸着满脸的泪水,叶桂菁冷汗涔涔地喘息不已,片刻后,她微微颤抖地坐起来,迟疑的环顾四周……
天哪!原来是梦!
可是!梦中的一切竟是如此的清晰,清晰得让人找不出衔接点来,她已经分不清哪时候是梦境、哪时候是真实了。她忐忑不安地赶紧翻视日历,再察看手表,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是她去医院见他的那一天,因为他随后就打电话来告诉她他愿意按照她的意思做,所以,她放下电话后,心情一放松就睡着了。因此,一切都还来得及挽回,但是……
这只不过是梦,不是吗?
可为什么她会如此地惴惴不安呢?
犹豫了好久之后,叶桂菁终于因无法承受沉重地压在心头上,以倍数迅速成长的罪恶感与恐惧,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再飙去医院,距离上一回见面不过三个小时而已,她又一次出现在安靳暐的病房内。
安靳暐错愕不已。
「告诉我实话,你病得很重吗?」叶桂菁直截了当的问,心里实在很希望他说不是,却又有强烈的预感梦中的一切都将会成为事实。
果然,安靳暐立刻避开了眼。「呃……我一向很多病的,那没什么。」
「没什么吗?」叶桂菁更仔细地审视他,同时想到梦中他的死因。「必须动手术吗?是大后天吗?」
安靳暐震惊地回过眼来脱口道:「你怎么知……」却又立时警觉地噤了声。
叶桂菁轻叹,「果然!」而后起身。「抱歉,我去打一下电话。」
可是不一会儿后,她又回来了,而且开始逼问他的病况。安靳暐被逼得无法逃避,只好老实招供了。不久,霍妍华也满脸不解地跷课跑来了,原来刚刚叶桂菁就是去打电话叫她来。
「现在,你乖乖坐着听我说。」叶桂菁先分别看了两人一眼。「他大后天就要动手术了……」霍妍华一惊,嘴巴一张就要出声,叶桂菁立刻指住她。「你给我闭嘴,乖乖听我说完!」
霍妍华犹豫了一下,旋即合上眼,同时狐疑地瞄一眼心虚地转头他顾的安靳暐,再以强烈询问的眼神望定叶桂菁。
「好,不准再打断我的话了,懂吗?」叶桂菁严肃地说。「嗯!刚刚说他大后天就要动手术了,好像是修补什么心房中膈缺损,还有什么三尖瓣和肺动脉瓣膜置换之类的,对吧?」她询问地望着安靳暐,后者忙点点头。「不过,这只是姑息疗法,以他的状况,最后还是必须要移植心肺才行,但现在没有适合他的心肺,因此只好暂时如此了。」
霍妍华咬住下唇,又瞥了安靳暐一眼。
「虽然在这次的手术之后,他的情况会比以前好很多,但在他等到合适的心肺移植之前,必须要十分小心注意,不能再让他的情况又恶化了,否则下一回可能连作这种姑息手术的机会都没有了。」
霍妍华悄悄地抓住安靳暐的手,并紧紧地握住。
「所以,如果你们两个愿意一起努力奋斗,我是不会阻止你们的,但是你……」叶桂菁凝住女儿。「你必须要有相当的觉悟,跟他在一起,你会很辛苦,你必须非常有耐心地体贴他、照顾他,而且,要有让他依赖一辈子的准备。至于你……」她转向安靳暐。「你必须跟我保证,你会为了我女儿而奋斗到最后一刻、最后一秒!」
安靳暐和霍妍华深情地相视,同时猛点头对叶桂菁,也对彼此保证。
于是,叶桂菁安心地笑了,她知道有了女儿,安靳暐会拼命让自己活下去的;而为了安靳暐,女儿也会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强悍能干,可以让安靳暐依靠一生的女强人。
但基本上,她已经放弃让女儿为她争一口气的想法了,那个梦让她深切地了解到一个事实——就算得到了全世界,就算让所有该死的人都得到了该有的惩罚,可却要失去唯一的骨肉至亲,这所有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 ~ ~
安靳暐的手术很顺利,但是,在先天性原发性肺高压的影响下,导致他的左右心室功能不佳、作工不良,因此即使作了手术,也不能完全解除所有的症状。譬如如,他还是比一般人容易疲劳,而且一运动就会呼吸困难、喘不过气来,严重时依然还会让心绞痛发作,但除此之外,只要他小心一点,他几乎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所以,当他十月底出院时,即使柳松友已经入伍去当兵了,他也没有特别去找个护士来身边监视,而霍妍华也依然住在他那儿,经过安靳暐信誓旦旦地说绝不会再隐瞒她任何病情后,她才没有坚持一定要立刻结婚。
到了十一月中旬,他就开始到D大上课了。因为他的情况特殊,所以,研究所方面也不强制他一定要去上课,只要他能把一份漂漂亮亮的论文交出来就行了。于是,他依然游走于各研究所之间,也继续到医学院和理学院旁听,虽然他不会因此而拿到什么额外的学分,但他却始终乐此不疲。
「为什么?」霍妍华实在忍不住好奇心。「以前我就很想问你了,你为什么自己的课都不上,老是去替别人上课,或者旁听其他学系的课?」
一手搭在车窗边,一手扶在方向盘上,安靳暐边娴熟地转动方向盘,边顽皮地扬起一抹可爱的笑容,还瞄了她一眼。
「没办法呀!我不能承受太大的压力,可是又对很多事很有兴趣,所以才特别选择最容易应付的文学院来修学分,然后再去上我真正想要上的课,只要无关学分,我就不会有任何压力了。」
「原来是这样。」霍妍华恍然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去上医学院和法学院的课我能理解,可是商学院……」
「我想了解一下你的世界。」安靳暐立刻插进来作了最简洁的解释。
霍妍华笑了。「那理学院……」
「我喜欢玩电脑。」
「啊!原来是喜欢玩电脑啊……」霍妍华喃喃道:「我还以为你是为了你那位温柔的学姐而特别跑去选她的课来上呢!」
闻言,安靳暐只是又瞥了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但从那天开始,他就减少到理学院的次数,而且也不再去旁听任何一堂徐玫琳的课,甚至小心翼翼地避开与徐玫琳碰面的机会,就算不小心迎面撞上了,也顶多只是点个头就匆匆忙忙地落跑了。
就这样,到了圣诞节翌日,安靳暐公然向全校师生宣布,他已经在圣诞夜和火炎花订婚了,名花已有主,所以,请其他爱花人士莫要再来觊觎了!
当天下午,徐玫琳终于逮到了安靳暐,她噙着苦涩的微笑,平静地说:「请你不再这么刻意的躲我了,我了解你的意思,以后除了课业方面的问题之外,我不会再缠着你不放了。」
安靳暐回以歉然的微笑。「对不起!」然而,才转个身,他就忍不住松了一大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