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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雨季-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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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十四岁那年,虹虹是整个学校最漂亮的女生。

    她那时在一个青年美术家的指导下学习油画,颇有所成。如果不是父亲非要学外语,她可能会选择美术创作或美术设计作为自己的职业。

    那位热心的美术老师是一个大学艺术学院的青年教师,总夸她将是未来的艺术家,有很高的艺术天份。

    他个子高高,长得很帅,是一起学画的女生们公认的美男子。他的夸奖使虹虹骄傲得象个公主。于是在一个雨后的爽秋天气里,她想都没想就接受了他的单独辅导。

    (以下就是在我眼前徐徐呈现的画面,已经分不清哪些是我的想象,哪些是她的讲述。也许根本就是我自己的重新杜撰。在另一种记忆里,好象她仅仅只说到了上面那些。人的记忆是有选择性的,大家姑妄看之吧!)

    在他那间充满男人气息和油画颜料味道房间里,他让虹虹欣赏自己珍藏的世界名画。那都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作品。

    那时,虹虹非常崇拜大师们的作品,而他都有。后来他给虹虹讲大师们的故事,讲他们的爱情经历,讲他们的灵感是怎样产生的,讲生命的真谛就是男人与女人心灵与肉体撞击的充满激情的火花,艺术就是这样产生的。

    讲着讲着,他的目光变得柔软、粘稠而暧昧。

    他轻轻用手抚摸她的脸颊,她的手,她的背,她的那时刚刚发育的象芽苞似的嫩嫩的乳房,男人的手拂过她的身体时有一种令人怀念的舒爽,象爽秋的清凉的风;他的手指尖在虹虹的皮肤上发出一种细细的沙沙声,象微风吹过竹林,爽净而恬美;他富有磁性的嗓音有一种催眠般的效果,让她情不自禁地听从他的召唤。她被一件一件脱光了所有的衣裳,全身赤裸,象一只被褪光了毛的小雏鸡,有一种暴露在男人目光里的恐惧和隐隐不安的期待。

    那时,虹虹完全象一片羽毛、一片叶子或是一片雪花儿,轻轻落在他的手心里,随时都会被融化。在不知不觉中,完全不能自已的她被象搂孩子似地搂在了怀里。他的声音呢喃着:“我的乖孩子,我的乖孩子……”

    奇怪的是,虹虹竟一点没想到害怕,她浑身颤栗却感到一种探险的快感。他也褪掉了全部衣裤,露出一个年轻男人光洁而发达的胸肌、宽阔而平直的肩膀、颀长的窄窄的细腰,细腻而有光泽的紧绷的皮肤,她的目光一定新奇而激动地粘那对她而言几乎是全新的人体造型上。但她也许很怕看到他的下体,那是一个让她感到不安和恐惧的部位。他抱紧了她,那双握画笔的手几乎令虹虹窒息。

    后来,她云里雾里上了他的床。他的床单有种淡淡的皂香和年轻男人身上的气息,有种很温热、很暖和的感觉,充满棉织物的细腻和舒爽质感,这种感觉也许突然会让她对这里的一切产生一种复杂的依恋。

    她躺在他的床上象是浮在一个神秘的湖面上,水波荡漾,无系无绊,有些眩晕。

    那时,浑身光洁赤裸的他象一艘大船朝她驶来,随即又象一面巨大的吃满了风的帆覆盖了羞怯不安、纤细的虹虹。那时,虹虹一定被他当成一张最新最美的白纸,随心所欲地涂抹着他即兴的灵感,发泄着生命里的一切苦闷,他那时才象个真正意义上的艺术家,纵情恣肆,兴致勃勃,挥洒着各种奇思妙想的新奇动作,在巅峰之上,激流之中创造着一个觉醒的虹。

    当虹虹的身体里渗出了新鲜的殷红的血渍时,尖锐的巨痛象火焰包围了她,炙烤着她。整个过程中,虹虹没有作声,连一声痛都没叫过,默默地让他摆弄,直到他精疲力竭。

    他流着泪吻她,说她是世界上最乖的孩子,他会让她成为一个真正的艺术家。然后他再次振作起来,他在她耳边悄声说:疼过去就好了,凤凰就浴火涅磐了,你成了真正的女人。现在你会感到幸福降临了。

    我的虹虹在那个秋天的瞬间几乎晕厥过去,透不过气来。

    离开他那间寝室时,虹虹也许含泪回头看了看,床上那一小滩殷红的血迹象一片迷离的红枫叶,一个伤感的象征,一个终结了她少女之梦的象征,一直会保留在她长长的青春记忆里。

    后来,那位美术老师终于东窗事发,他先后玩弄了上十个同虹虹一样美丽的女生。但虹虹没有告发他,也没有出来作证。她只是默默看着他被警察带走。

    也许,她那时可能爱上了他。

    ※※※

    她讲完了,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该讲的,我都讲了。”

    我一直默默地闭着眼睛听,这件事重新复述出来对谁都是个难堪的折磨。

    我抑制住心头时时泛起的酸楚和疼痛,眼前潮湿一片,却淡淡地说:“该听的,我也都听了。”

    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很冷静地说道:“我一直不愿告诉任何人,连我的父母都一无所知。”

    我很复杂地看了看她,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她又幽幽地看了我一眼:“其实,我只想好好地喜欢一个人,陪着他过日子。生活得无忧无虑。”

    唉,让我说她什么好呢?

    说真心话,她是我真心爱的人,所以我才这样失态地非要刨根问底,但一切都了解了反而更加痛苦不堪。

    ※※※

    那天夜里我没有睡着,一个人爬起来,跑到校园草坪里坐着吸烟。

    桦树林高高地耸立着,那模糊的傲岸剪影象是一个倒放的巨大的男人阳物。

    四四方方的各种校园建筑在沉默中回味白昼的那些青春喧嚣。

    风从四面来,吹得我心底发寒,眼中不知不觉会有酸酸的感觉。我按着自己的想象,竭力使她的初次体验变得唯美、兴奋而沉醉。这会加重我的痛楚和折磨,同时更加坚定我作出别种选择的心理力量。我需要这种痛苦来战胜失去她的心灵痛苦。

    因为我是如此地爱她,内心怀有怕失去她的深深恐惧和不安,然而她给予我的却不是第一次!想起曾经有个男人占有过、蹂躏过这个肉体,一种巨大的失落和忧伤会瞬间击倒我!

    失贞的女人也许应该得到真诚的爱情,但我目前还没有这个心理准备和文化背景。

    在我的家乡,失贞的女人是人们所瞧不起的,是很难得到正派男人们真心喜欢的。

    这一刻我深深怀念家乡那平静而美好的田园世界,也想起了县里的中学时代,少女朱莲心那翘翘的马尾辫,单薄而美好的背影,那惊诧中略带羞涩的笑容。

    我未来的爱人也许根本不该到城里来找,这里的一切只会让我心烦意躁、失落不堪!

    不是我骨子里把贞操看得特别重,不是。

    而是我的初次情感和性爱遭遇的是如此地不完美、不对等。真他妈的不公平!

    女人哪,你为什么如此地不自重?

    等到黎明的曙光初现时,我才起身走了,身后留下一堆烟头和碎纸。

    ※※※

    也许是我在篮球场上风头出得太大了,也许是我的女性崇拜者太多了,寝室里的兄弟中有些风言风语。一些城里来的学生总是暗地讥笑我:“土包子还玩起姚明的味起来了。”

    胡文林暗地提醒我,平时说话莫太张扬了。

    我知道是谁在背后说我,有机会要点点他的筋!

    那个不服气的家伙是个个子和我差不多高的男生,叫卫诚,来自武钢,老头是中层骨干,屋里蛮有钱。据说武钢上市后他一家发了大财。卫诚天天泡在学校健身中心练块儿,肌肉横生,看上去力气蛮大。

    胡文林笑他是走“肉感路线”,靠肌肉去泡女生。他就是暗恋斯晓虹的家伙之一。

    在我刚和虹虹开始交往时,他给虹虹写过条子,还讲过不少我的坏话。可惜人家虹虹全告诉我了。

    我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这个肌肉发达的老兄的。

    晚上,我们寝室里两个家伙看书看累了,便扳起了手腕子。

    我们就在一边看。卫诚正在跟来玩的老乡下围棋。

    那两家伙一胖一瘦,扳了两下,悬殊太大。瘦子很快就先倒了。

    那瘦子就让卫诚上,那胖子一见卫诚连连道:“你吓老子,我敢跟你这食肉恐龙比呀。要比也要跟刚刚那样的大块头才是一个级别沙!”

    他一下就把我推了上来。

    卫诚挑衅似地看了我一眼。

    那胖子朝我说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刚刚你也是长肌肉的,跟随卫诚比比看。”

    我想都不想,坐了上去:“玩玩就玩玩呗。”

    卫诚伸出手,我一把握住,他先就用了力,让我手腕的角度处于不利位置。

    但我猛地发力,他怎么也扳不动。

    僵持了好一会儿,他的脸一下憋红了。

    僵持中我后发先至,力量一点点送了上来,手腕子的骨节格格发响。

    我定定地看着他,想一下子扳倒他也不容易。

    他的块儿没有白练。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提了一股劲儿,硬生生地将他的手腕一点点地按了下去,眼看就要彻底取胜。忽然一双小手伸过来按住了。

    我回头一看,是斯晓虹。

    卫诚的脸红了,手中却突然发力,居然一下翻转过来,我被压了下去。

    我烦躁地起身吼道:“你来凑什么热闹?”

    斯晓虹被我突然一阵粗暴,当即脸色一沉,转身就走了。

    我却冲着卫诚大声说:“有种就再来!老子从小到大肩挑手提,比起你那健身机、哑铃什么的管用多了!”

    卫诚阴笑了一下:“快去追你的老婆吧,力气大有什么用?会打球有什么用?有本事,你来点高雅的、智力含量高的,比如围棋。”

    我看了看他和老乡刚下过的围棋残局,笑了笑:“好,老子是不信邪的!”

    第二天我就跑图书馆借了本《围棋入门》。
第七章 放弃,还是继续?
    自从那天在寝室里我吼了虹虹一句,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再见到她了。

    尽管我时时有种想去找她的冲动,但随即又被那种男人不堪忍受的耻辱感所阻止。

    我成天除了打球,就是让胡文林指导下围棋。也怪,我这人学起什么东西特别轻松,一个星期就把一些围棋基本知识和技法都弄明白了。受我影响同时学棋的肖胖子,就是那个怂恿我和卫诚扳手腕子的家伙连基码的征子、死活都还没弄清,经常被我杀得大败。

    后来,学校的业余高手胡文林让九子和刚学棋一周的我下,我居然能吃他一条大龙!

    胡文林分析了一下我的学棋经过,说是我起步快在于思维的逻辑性不错,把围棋当成高数题在做,有点天份。

    这句话大大鼓励了我。

    就在我被围棋的深奥棋理和无穷变化深深吸引时,虹虹终于来找我了。

    在学校的桦树林里,她的眼睛红红的,她说:“刚刚,你今天的态度我早就预料到了。这不怪你。我们都冷静一下,我等你一个月时间,如果你再来找我,我会和从前一样爱你。”

    我不置可否。

    她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第一次所以特别理解你,但是我相信也许没人再象我这样爱你了。你将来也许会后悔。”

    我低下头轻轻用脚步踩着一粒石子:“虹虹,你说的我都知道。我其实心里也很矛盾,好吧,就依你,我们都回头认真地想想。”

    ※※※

    放弃,还是继续?

    我成天被这个烦人的问题缠绕着。

    胡文林发现我和虹虹很久没有来往了,便有意无意地问我:“么样好久冒(没)看到虹虹了哇?”

    我没做声。

    他看看我:“刚刚,你和我不同,和很多人也不同,你是认真地在找老婆,所以我劝你慎重考虑。不要轻易放弃。”

    他递了我一支烟,坐在我的床边仰起头看我:“虹虹和丁雅莉是中学同班同学,这丁雅莉不是和我处过一段吗?她讲过一些虹虹的事。但我感觉虹虹真的很适合你。还记得不,那天接新生时我也在场,当时就发现她喜欢你。”

    我点上烟看了他一眼:“你的心好细!”

    他笑了笑:“这点眼光都没有,么样写小说哟!”

    他掸掸烟灰:“从找老婆角度看,她条件蛮不错,家里老爹是老板,少说也有几百万吧。人又长得清爽,家风蛮正,不象丁雅莉那么张扬风骚。好多人在打主意。比如对你不服气的那个卫诚。”

    他这样一说我心里又有点动了。

    胡文林说道:“你呢,其实谁都清楚,你这个人重感情、讲义气,人又长得帅,还有点踏实。正经点的女孩都喜欢你这样的,就象射雕里头的那个郭靖郭大侠。呵呵。”

    我也哈哈笑了。

    胡文林站起身:“当然你的事自己拿主意,弟兄伙的只不过出出主意帮帮忙,反正不会害你。”

    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谢了。”

    ※※※

    一次,我出门去看了一个在汉口的老乡,坐公汽时却遇上了丁雅莉。

    她喊了我一声:“刚刚,搞么事去了?”

    我回头看看是她便笑了笑:“看了个老乡。”

    她却挤到我身边悄声问:“听说你和虹虹在闹意见呀?”

    我没做声。

    她笑了:“我就晓得沙,你们长不了的。”

    我有点烦:“你听哪个说的?”

    她鼻子轻轻哼了一下:“我猜的,而且肯定是你想甩了她!”

    我看了她一眼。

    她借一次急刹车朝我身上靠了一下。

    我的脸上一下感到热辣辣的。

    她把我胳膊拉了一下:“人家要倒了,也不拉我一把,好没风度!”

    她笑了:“我晓得你为么事甩她!”

    我的呼吸一下急促起来。

    她那张红红嘴唇里不知还要蹦出什么让人心惊肉跳的话来。

    她轻声说:“我和她是中学同学,她的底细我清楚,上初中就被一个美术老师迷上了。后来她有半年时间没上学。你猜还能有么事呀?”

    我冷冷地说道:“你说的我还不清楚,也不相信。再见。”

    车已经到站了。
第八章 父亲之死
    我很难忘记那一天发生的很多事情。

    那一天,对我后来的一切来说,具有某种决定性的意义。

    ※※※

    先是寝室里的肖胖子叫的我:“刚刚,快点,你家里来电话了,好象有急事。”

    我们学生寝室的电话分机就安在门口。

    我一接电话就听到妹妹的声音带着哭腔,这让我心底一沉。

    “哥,快回来吧。爸他不行了。”

    我急忙问:“怎么搞的,不是好好的吗?”

    妹妹听我着急,有些不知所措:“我也不清楚,昨天晚上突然喊身上疼,送到县医院就已经不行了,医院怀疑是肝癌晚期。”

    我眼前一阵阵发黑,电话都快拿不稳了。

    是,没错。父亲爱喝酒,老早就喊过右边肝疼,有时还呻吟几声。我早就劝他到医院去检查。他又心疼钱一直没去医院看,只抓点中药在吃,却一直不见好。

    我问话的声音很大,一边的室友们都围了过来。

    我看了看他们,垂下头,长长吁了口气。

    “刚刚,回去看看吧。”胡文林拍拍我的肩。“我陪你去看看老人家。”

    我强忍住眼泪,说道:“谢谢,麻烦你们帮忙请个假,我收拾了马上就走。”

    胡文林迟疑了一下:“要不要跟斯晓虹说一声?”

    我摇头:“算了,等我回来再告诉她。”

    胡文林犹豫了一下:“不好吧,这么大的事。”

    我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说:“我的心蛮乱。不让她晓得为好。”

    胡文林想了想,却拿了手机出去了。

    我写了张假条让肖胖子交给辅导员,然后匆匆向校门口走去。

    不料等我刚走到校门口,胡文林就赶了上来,喘着气:“你这家伙动作好快,走,我也去。多个人手总是好的。”

    我正要让他回去,他却已经拦下了一辆的士。

    上了车,我问:“你请了假没有?”

    他笑笑:“我让肖胖子帮忙打个招呼。”

    到了车站,胡文林跑到窗口找熟人买了两张卧铺票。

    上了车,我和他静静地坐在卧铺车厢里。

    胡文林递给我一个纸包:“寝室里弟兄们都凑了点钱,是个心意。人都要遇到这些事的。”

    我心头一阵热乎,却说道:“弟兄们费心了。”

    弟兄们家境比我好,但也不都是大款。3000块钱,一人五百块钱,胡文林单独给了2000块。

    不料,我发现还多出了五千块。

    我奇怪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他看了我一眼:“这有点对不住你了,我给斯晓虹打了个电话,她马上拿了钱跑来交到我手里。”

    我心里长叹一声:虹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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