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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看去,整间屋子一切如旧,所有的东西都好端端地呆在原来的地方,只有原本在床上沉睡的人,却不见了。
萧远他,到底去了哪里?
在这个要命的时候,他又能够去哪里?
他是自己离开的,还是受了别人的胁迫?如果是被迫,又会是谁干的?难道就在我和周韬谈判的时候,他已经暗地里派人下了手,趁我不在带走了萧远?如果是这样,萧远现在处境会怎样?会不会很危险?
我呆呆站在屋子中间,只觉得脑袋里轰然作响,各种念头纷至沓来,乱糟糟地挤作一团。一时之间满心茫然无措,只能不断地告诫自己:要镇定,一定要沉住气,千万不能乱了阵脚,否则就更没办法找到萧远了。
稍稍定了定神,我终于恢复了思考的能力,立刻一秒也不敢耽搁地开始行动。我简单而迅速地检查了一下,发现衣柜里少了一套萧远常穿的衣服,鞋柜里的鞋子也少了一双,昨夜我替他脱下的湿衣服还堆在地上,可口袋里的钱包却不见了。再摸摸床上,凌乱的被褥尚有余温,就连枕头上微潮的汗迹都还没有完全冷却。
毫无疑问,萧远刚刚才离开,而且是自己离开的。
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这一会儿工夫走不了多远,可为什么我回来的时候没遇上他?只能有一个解释了――他是有意要避开我,所以没有走小区的正门,而是选择了比较偏远也较少人走的小区后门。
想明白这一切,不过是电光石火的片刻工夫。顾不上再考虑别的了,我立刻转身冲出了大门。
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一路狂奔,等快到小区后门的时候,我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远远就看见一个人站在大门外,背对着我,身形瘦削,隔着雕花铁门的栏杆我仍然一眼就认出了那正是萧远。他身边停着一辆出租车,一侧的车门打开着,萧远用手扶着车门,正要低头坐上去。
看到这个情景我顿时大急失色,可是还隔着近百米距离,要拦住他是不可能了,只能一边加速向前奔,一边竭尽全力地大喊了一声:“萧远!”
听到我的喊声,萧远的身子震动了一下,一时仿佛僵在了当地。停顿了片刻才微微转身,似乎想回头看一眼,可身子只转了一半便又停住,仰了仰头,终于毅然决然地上了车,随即‘砰’地关上了车门。
“萧远!”等我喊出第二声的时候车子已经开动了,我不知道萧远有没有听到我的喊声,更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我已经嘶哑的喊声里所包含的,满满的痛楚与无奈。
我只知道那辆车并没有丝毫停留,就好象车上坐的只是个陌生人,在我绝望的目光中,绝尘而去。
看着车子开走的那一刻,一个念头在我脑中油然升起:这一下,只怕再也看不到萧远了。但是紧接着另一个念头马上起而代之,并迅速充斥了整个脑海:我不能,不能就这样让萧远离开!
如果就这样眼睁睁地把萧远放走,我想我会后悔一辈子。
可是我又该怎么追?
这个小区的后门并不正对着马路,而是在一条巷子里。现在并非繁忙时段,出租车很少从这里经过。如果我跑到大马路上找车,只怕车还没找到,萧远早就没影儿了。
正犹豫间,突然看见一辆银灰色的桑塔纳从小区里缓缓开出来。我灵机一动,立刻冲到马路中间把车拦住,拿出警官证对着车主亮了亮,拉开车门说:“警察执行公务,借你的车用一下。”说完把那人一把推到副驾驶席上,自已往驾驶位上一坐,车子就象箭一般射了出去。
“哎!哎!你有没有搞错啊?警察就能随便抢人家车用啊?”车主急了,又不敢拿我怎么样,只好一边忙着赶快坐稳,一边不满地小声嘟囔,“问都不问一声就抢过来开,美国大片看多了还是怎么的?十三点!”
我也没工夫理他,只管一股劲儿往前开。耽搁这一会儿,那辆出租车早就上了大路,连影子都看不见了。我只记得他是向右转,也就右转跟上去直追,一边开,一边找,一边狂按喇叭超车。只是路上的车实在多,固然有不少被我的疯狂劲头吓住了,急忙闪避,可也有好些不买帐的,照样不紧不慢挡在路上悠悠地开,让我直后悔没把警笛拆下来随身带着,这时候安上就管用了。
就这样惊险万状地开了一段路,居然没出什么车祸,身边的车主却吓得脸色都变了,连声说:“慢点,开慢点,哪能这么开车的?万一出了人命怎么办?再说我的车刚买了没几天,撞坏了政府管赔吗?……停停停,红灯!”
随着他的尖声大叫,前方的红绿灯闪了两闪,从闪动跳跃的黄灯转成了红色。可是就在同一时间,我看到了萧远坐的那辆出租车,刚刚穿过了十字路口,紧接着就超过了一辆车,随即淹没在车海中。
再往前就是徐家汇,那里人多车多岔路也多,这么一耽搁,如果把车子跟丢了,都不知道该向哪条路上找。
想到这里我咬了咬牙,不踩刹车反踏油门,硬生生从横亘在前方的车流中挤出一条缝,在一连串尖锐刺耳的紧急刹车声中,顶着红灯就冲了过去。
抢到了这个红灯,接下来就好追了。那个出租车司机显然不象我这么敢玩儿命,既敢硬闯红灯又敢强行超车,只不过又开过了两个路口,就被我挤到路边停了下来。同时停下的还有骑着摩托在后面追了我一路的交通警察,一下车,就脸色不善地迎上了我:“有你这么开车的么?那么多车在通行还硬闯红灯?还要命不要?驾照拿出来看一下。车先扣这儿,等交完罚款上完交通规则课再去交警大队领。”
“对……对不起,我也是警察。”我掏出警官证,连忙低声下气地赔笑解释,“有点特殊情况,不然我也不敢随便闯红灯。罚款我认交,课我也一定好好上,车就别扣了行不行?我还得执行任务呢?”
“刑警就了不起了啊?”那交警看了看我的证件,老大不客气地给了我一个白眼,“执行任务就不用遵守交通规则了?你们这帮刑警老这样,总以为执行个任务就有特权……”
数落了好一阵,总算他看在同行的份上手下留情,既没罚款又没扣车,一脸不悦地骑上摩托走了。我松了一口气,又千恩万谢地送走了同样是一脸不满的桑塔纳车主,这才有时间回过身,面对早已从出租车上下来的萧远。
第二十五章
数落了好一阵,总算他看在同行的份上手下留情,既没罚款又没扣车,一脸不悦地骑上摩托走了。我松了一口气,又千恩万谢地送走了同样是一脸不满的桑塔纳车主,这才有时间回过身,面对早已从出租车上下来的萧远。
也许是认清了我疯狂举动背后的决心,知道这一次我再不会轻易放手,萧远没有再试图离开,只是静静地站在路边,一言不发地望着我。火一样炽烈的阳光下,他苍白的容颜澄明清透得宛如冰玉,平静的目光清冷如水,竟好似干净得不染半片尘埃。
萧远穿着一件浅灰色的T恤,依稀正是他从家里搬出去时,身上穿的那一件。时间只不过过去了短短的一个月,如今却已经人事皆非,再也不复当时光景。然而此时此刻,骤眼看去,萧远却仿佛丝毫未变,仍然象以前一样纯净而美好,让我在烈日下一时恍惚,竟觉得宛然一切如昨,横亘在我们中间的那么多事,就好象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一时之间,我竟然怔怔地说不出一句话,只知道贪婪而渴望地紧紧凝视着萧远,生怕自己一个分神,他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并从此在我的生命中彻底消失。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萧远才微微低下头,叹了口气,说:“方永,别再这样跟着我了,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听到他的话,我只觉得眼睛一阵酸涩,却执拗地咬牙道:“那是我的事!”
“可是我不想再看到你。”萧远的目光闪动了一下,突然闭上眼睛,漠然地说。
“那是你的事!”
“你总得尊重我的意愿和自由吧?”
“……”我沉默,过了一会儿,才说,“你的自由,总是在别人的控制之下。你的意愿,总不是出自你的本心。”
“……”萧远的身子颤抖了一下,也沉默了。过了良久,才抬起头来看着我,有些无奈地轻轻道:“方永,我实在不想让你卷进来。”
虽然早已经隐隐猜到萧远拒绝和疏远我的原因,但此刻听他亲口说出来,我还是心里猛然一震,顿时觉得胸膛里暖洋洋的,迅速被莫名的满足和喜悦涨得满满,再也容不下别的东西。
“太晚了吧?”我笑了笑,口气也随之轻快起来,“我已经淌了这趟混水,早就不想再抽身了。再说,不管什么样的难关,两个人一起应付,总比一个人好一点吧?”
萧远摇头。“他们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那也不一定哦。”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告诉萧远的好消息,我眼睛一亮,故意一脸神秘地说,“我刚刚去见了一个人,你猜猜是谁?”
“……周韬?!”萧远脸色一变,失声道。“你去找他干什么?”
“别怕,别怕,他也没把我怎么样。”看到萧远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失血的脸色,我连忙握住他的手,柔声安抚他的情绪,一边笑着说,“放心,我是警察,他难道还能杀了我?再说我又不是去找他麻烦的,大家公平交易,合理谈判,他也用不着对付我,态度反而客气得很。”
“你去跟他谈判什么?”萧远依然十分紧张,眼睛紧紧地盯着我,连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还能有什么?”我笑着反问,“当然是你。”
“我?……唉!”萧远有些懊恼地跺了跺脚,“我都说了不用你管,你还去找他干什么?周韬这个人,周韬这个人……能少沾还是少沾惹的好!”
尽管知道萧远是为了我好,我还是抗议地扬了扬眉:“我很想不管,但做不到。如果你没把我当外人,就不要再提让我置身事外的话,我不想听,也听够了。怎么想是你的事,而怎么做是我的事,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既然决定了,就不会再改变,以后也绝对不会后悔。”
“你啊……”萧远摇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终于没有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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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样?”回到家,听我讲完跟周韬谈判的整个过程,萧远并没有明显的兴奋之色,反而微微蹙着眉头,有些忧虑地问:“可是你哪里有七十万?分期付款,总不能付一百年吧?这样的条件他也会答应?是不是还有其它附带条件你没告诉我?”
“没有。”我故意把口气放得很轻快,“周韬又不傻,他当然知道,与其逼得人和他拚命,还不如稍稍退让一步,反而可以避免损失。再说我也不敢对他失信,这笔钱就算还得慢点,总还是可以拿得到的。”
萧远不出声,只是皱着眉头怔怔地出神,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怀疑地又追问了一句,“真的没有别的条件了?”
“真的没有了。”我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硬要找一条的话,就是周韬曾经说起过,如果是你自己主动去找他,就不能算他毁约背信。哼,我当场就把他顶回去了。他以为用毒品就可以束缚住你,让你摆脱不了他的控制,真是白日做梦!别的不说,就光为这个,咱们也得争口气,说什么也不能让周韬看笑话。我就不信,咱们两人齐心合力,会对付不了这点毒瘾。萧远,你说呢?”
萧远的目光闪动了一下,低下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接着又叹了一口气:“对不起,我到底还是把你拖下水了。”
“瞎说什么啊!这笔钱又不是不用你还了。”我笑着对他做了个张牙舞爪的凶恶模样,“告诉你,以后你的债权人就是我了。要是你敢不听话……哼哼!”
萧远却没理会我的玩笑,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我:“你知道我指的不只是钱。”
“唉呀,你真啰嗦!”我一头倒在床上,把脑袋扎进被子里,用一个大大的哈欠单方面中止了我们的谈话,心里却被萧远的话牵扯得微微刺痛。萧远很聪明,一下就听出了我和周韬之间彼此心照的另一项交易,也是最关键的一项交易――他放萧远自由,而我则保证对周韬的犯罪事实置若罔闻,无论他以前做过什么,都不会经由我和萧远揭出来。
那不是谈判,而是要胁,是我以警察和知情者的双重身份,对周韬进行的一次要胁。
结果很成功,可是在胜利和喜悦的同时,心里也多多少少有点不是滋味,一直压着一直压着,用兴高采烈掩饰得很好,却被萧远一眼就看穿了。
其实并不后悔,只是心里清楚地知道,在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方永了。
掀掉被子睁开眼,才发现萧远不知何时已坐到了床边,担心又歉疚地望着我。
“对不起,如果我知道你去找他,一定不会让你去的。周韬不是个能随便沾惹的人,跟他做一次交易,就可能一辈子都脱不了身。方永,我实在不想连累你,你有你的工作,你的前途,你那么想当个好警察……”
“别多想了。”我一把揽住萧远的肩膀,紧紧紧紧地抱着他,象是要把他嵌到我怀里,“我想当个好警察,是希望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让他们都过上平安幸福的好日子。可如果为了这个身份,反而连自己最在乎的人都保护不了,这个警察当的还有什么意义?你要是真觉得抱歉的话,就早点把毒瘾戒掉,彻底摆脱周韬的控制,平平安安地好好活着,那我就觉得很值了。”
萧远身子一震,抬起头深深凝视着我,幽黑的眼中光芒变幻,仿佛蕴含着无数东西,更藏着无数说不出的话,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看向我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异常柔软。
已经不需要再说别的了。我想。
从那天开始,我搬出了局里的单身宿舍,正式和萧远住在了一起。
第二十六章
我把李波给我的资料认认真真看了一遍,这才知道,原来戒毒是如此复杂而艰巨的一个过程,绝不象我原本想象的那么简单。脱毒阶段已经够难熬的了,可后面还有更加漫长的康复阶段,在整个过程中,病人的状况都极不稳定,任何一个细小的疏忽都可能导致功亏一篑。
看完这些资料,我开始明白李波为什么会建议我送萧远去戒毒所了,仔细想想,也忍不住有点犹豫和动摇。我不知道萧远的吸毒时间有多长,毒瘾有多深,可是从今天的情形看来,应该已经相当严重,而他的体质偏弱更是我一向知道的。这样的条件并不适合自然戒断法,而替代疗法和SHT则只有在正规戒毒机构中才能使用,个人不具备条件安全实施。
这样看来,去戒毒所应该是更加明智的选择。
可是以我对萧远的了解,恐怕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的。
我知道萧远表面上温文随和,其实为人外柔内刚,他决定了的事,很少因为别人的劝说而改变。这一点我已经体会过多次,并不认为这次就能使他破例。至于他自己的决定,那实在已经再清楚不过――如果他肯去戒毒所的话,又怎么会把自己弄成现在这副样子?
不必再多考虑了,萧远显然已经为自己选择了一条最艰难的路。
那我也只有陪着他走下去。
戒毒的过程艰难而痛苦,漫长得似乎没有尽头。在最初的几天里,萧远的毒瘾频繁发作,每一次都会整整折腾上好几个小时,总是以萧远咬着枕头蒙在被子里面苦苦忍耐辗转挣扎为开始,耗尽体力脸色惨白汗湿重衣地沉沉睡去而结束。中间的过程我不已愿多提,甚至连想都不愿再想起,那样的经历,每一次对我来说都是难以忍受的精神折磨,让我都不敢去想象,萧远在那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到底经受了怎样的严酷考验。
为了陪萧远一起熬过这道难关,我硬着头皮以个人原因为由向秦队请了五天事假,再加上周末和三天年休,一共有十天时间,足以捱过最初的脱毒阶段了。至于后期的脱瘾阶段,虽然一样十分关键,但毕竟不象前期那么痛苦激烈,主要的考验不在于身体而是精神,即使我不守在旁边,以萧远的性格和毅力,应该也能应付过去。
不能不承认,萧远的毅力既让我吃惊又令我佩服。有很多次,在最难熬的紧要关头,我都以为快要撑不下去了,萧远却都硬生生地咬着牙挺了过来。这让我多多少少有点意外,因为萧远戒毒的劲头似乎并不象我那么积极,表面上虽然看不出什么,但细细体察他的态度,只觉得更象是被动的忍耐与抵抗,而不是象我一样,痛下决心斗志高昂地要跟毒品斗争到底。我甚至觉得,如果不是因为我不遗余力的鼓动与支持,萧远说不定早就放弃了。在这种近乎消极的态度下,萧远竟会有如此坚忍顽强的惊人表现,实在让人意外得很。
到了第八天,萧远的戒断症状似乎渐渐过去了,居然从下午开始就没再发作,第一次让他睡了一晚安稳觉。萧远的体质比我想象的还要差,强行脱瘾的自然戒断法对他来说不止是一种残酷的折磨,更是对身体的极大伤害,可是他坚持拒绝替代疗法,我几次劝说均告无效,最后也只好陪着他硬挺。几天下来两个人全都熬得筋疲力尽,萧远更是元气大伤,人仿佛已瘦得脱了形,苍白得连嘴唇都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