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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去一座满是英格兰人的苏格兰城堡。”
“你不会到堡里的,我计划把你留在附近的修道院里,会议时间大概一天,然后我们就到艾尔去买铁链,我们最多只去三四天而已。”
克莉不情愿地点头,“我们是需要在市集里买很多东西,好吧。”
盖文从怀中拿出一张羊皮纸摊放桌上,“海奥利对自己的人昨天在金格堡附近被布罗勃一行人攻击表示愤怒。”
“他知道还有哪些人吗?”
“他提到有新人加入罗勃行列,一个金发男人,还有一个较老的人,他的人宣称那两人一定是苏格兰武士,因为他们和布罗勃一起,其中有一个英格兰人一样用弓箭,另外还有一个疯狂的塞尔特牧师和他们一起,”他锐利地看了弗巨一眼,“我被指派要去找他们,海奥利怀疑那个牧师就是你,他要抓你。”
克莉惊喘,“可是你不能抓弗巨。”
“也不能抓我自己和约翰。”盖文说。
“我什么也不知道,昨天我和克莉小姐在教堂里。”弗巨无辜地说。
“我的老天,你真是个颠覆叛逆的塞尔特牧师。”盖文说。
“海奥利的人没认出你。”克莉说。
“是吧。”盖文说,“这样也好,我只是要保护我妻子和朋友,和苏格兰人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也不期待有人从树林里跑出来帮忙。”他挑起眉看着弗巨,“可是我不知道布罗勃为什么离金格堡这么近。”
“克莉的表哥只是来拜访表妹而已,他在这里有一阵子,也许是我们需要帮忙时很幸运地碰上他们,你该对此感激的,先生。”弗巨说,克莉在他身旁惊愕。
“我非常感激,也欠布罗勃一份情,所以我不会和海奥利提这件事,可是我要确定我的牧师……”盖文谨慎地看了弗巨一眼,“不会在这城墙里搞叛变。”
“噢,当然不会。”弗巨飞快答道,克莉猛摇头。
“好,我这可是冒了背叛爱德华王的危险,一方面我重建金格堡,另一方面我尽量拖延爱德华驻军的建设工程。”
“你想对苏格兰宣誓效忠?”弗巨满怀希望地问。
“我们要是够聪明就不该表明立场支持任何一方。”盖文在当大使时就深深体会中立的重要,“我会默默等着,重建城堡,布罗勃还需要更多的人和武士后,他或许就有能力同英格兰人战斗了,我认为他会朝北往苏格兰中部前进,爱德华会去追他,金格堡会回复平静。”
“只有我们找到金格堡的宝藏后,爱德华才可能放过我们。”克莉悻悻然地说。
“我听说爱德华对苏格兰人愈来愈倾向罗勃而气得半死。”弗巨问。
“嗯,布罗勃人愈多,爱德华愈火,不过布罗勃想召集足够的人对抗爱德华还需要奇迹,毕竟有很多苏格兰人欣赏爱德华的作为。”
“或许那是出自对英格兰人的畏惧而做了错误的选择。”弗巨喃喃说。
“听你的口气你好象更倾向苏格兰人,傅盖文。”克莉冷静地说。
他看着她,“我的誓言只属于英格兰的爱德华。”
“可是你的心不在他那里。”克莉说,盖文耸耸肩把羊皮纸收回衣襟里。
“而且你现在还欠罗勃一份情。”弗巨说。
“没错,克莉现在可能被抓,你,约翰和我可能会死,如果没有他的帮忙。”
弗巨靠向克莉,“我们或许可以把他变成叛徒。”他低喃,盖文注意他妻子脸上突然羞红,他笑,看着妻子和她朋友,他知道弗巨的话的确有它的真实性存在。
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盖文震惊地转过头,克莉跑到一旁看着门倏然开启,孩子们跑进来,脸色,双眼圆瞪,威廉指着楼梯,派克,洛比和米雅也是,然后四人异口同声地说。
“亚瑟王。”威廉尖叫。“亚瑟王。”
“什么意思?”盖文走向前问,放在威廉肩上的手下传来男孩的轻颤。
洛比跳上跳下,“那个有魔法的国王,我们看到他了,我们看到他和他的武士。”
“看到谁?”盖文抓住洛比,“你看到了谁?在哪里?”
“亚瑟王。”米雅答,和男孩们一样兴奋,“我们看到他们的幻象,全都睡在阴暗的洞穴里,就象传说中的一样。”
“幻象,传说?”盖文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弗巨看着派克,“冷静点,告诉我们你们在哪儿看到了什么?”
派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一个神奇的幻象,亚瑟王和他的武士,神奇的武器和盔甲。”
“在哪里?”弗巨尖声问道。
“地下的房间。”米雅说,“对不起,妈妈,他们不听我的。”
“你们不该去那里。”克莉严厉谴责。
“我们只打开门缝偷看,然后就看到了燃烧的火炬,所有的武士全绕着他们的国王睡,就象传说中的一样。”
“什么传说?”
“苏格兰最古老的一个传说,亚瑟王和他的武士们睡在有魔力的山丘下。”
“而这个地下房间就在山丘里,金格堡下。”派克点头,“我们看到了,伟大的国王和武士们沉睡着,直到人民再次需要他们。”
“我们没有打扰他们,没有发出声音。”
“老天。”
盖文也在看,注意到她咬着唇,双手拳头紧握。
“怎么回事?”盖文厉声问道。
克莉的绿眸里有着深沉的秘密,“盖文,我想告诉你……”
“去找他。”洛比推着盖文,他看着克莉和弗巨,两人肃然中有着惭愧,这里势必有着他不了解的事。
“带我去看看亚瑟王。”他对洛比说,转身就走,孩子们兴奋地跟在他身后。
“他可能不在那里,那是个幻象。”
“你再大叫吵他,他可能会让要梅林诅咒你。”
“那我们就必须象老鼠一样安静,马弗巨,还有你,跟我们一起去。”
XXX
克莉沉默地跟着弗巨走在孩子们之后,她偶尔愤怒地看向弗巨,后者仅是耸耸肩,他们阻止不了盖文,更知道地下室的国王真正的身份。
她知道尽管她的心和灵魂都已相信,她仍不知道他对苏格兰人的容忍极限。
在冗长通道的尽头,盖文斥退了孩子们缓缓打开木门,他看到门内,阻止一个个争相偷看的孩子,然后他站直身子转过身瞪着克莉,她赶忙看向一旁。
“他在那里。”洛比轻喊,“他还在那里,而且还打呼。”
“梅林真的在金格堡。”威廉敬畏地说,“亚瑟王就在这里。”
“回到塔里去。”盖文命令着,孩子们在他不容置疑的命令下垂头丧气离去。
然后他双手环胸瞪着克莉,“这里的确睡着一个国王,而且很显然的你知道,夫人。”
她垂下眼睑困难地吞咽,点点头。
“可是这里还有一个完全清醒的哨兵看守着,”他皱着眉,“第一次他没发现孩子们还真是个奇迹,当我们打开门时他已抽出刀子,不过他看我只是点点头。”
“他从那天起就认识你了。”
“所以你也知道这个沉睡的国王?我是不是该惊讶,”他冷然地对克莉说,冰冷的面孔下隐含着他的怒气,“我猜是你邀请这些客人来的,夫人?”
克莉点点头,“你会怎么做?”
“你怕我召英格兰军来金格堡?”他的语气轻柔而危险。
“你会怎么做?”她再次问。
“我有什么选择?”
“你可以通知海奥利,或是……”
“或偿还我欠的人情。”
她焦虑地看着弗巨。
“他不会说出去的,可是他的眼神有地狱般的恨意。”
“他是。”她低喃,“是我放进去的。”
XXX
克莉等着,弹着竖琴直到手指变涩,直到火炬熄灭,她的眼皮开始沉重的下垂,可是盖文却没有回到卧房里。
然后她从缩成一团的被褥醒来,她可以承受任何可能的冲突,她无法忍受这种寂寞空虚的沉默。
她让她表哥和弗巨哄她答应他们的要求,她的判断力到哪去了?她真傻,现在盖文肯定气得不想看到她。
还记得他说要带她去艾尔,现在很确定他不会带她一起走了,很可能不会再回来,或许早已离开。
她记得他说过永不背弃她的承诺,现在她怕她的不忠会背弃她,她从来没想要如此。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需要他的手臂环着她,需要他了解她这么做的动机,可是他没给她机会解释,她再次翻身,不知如何停止自责,直到终究昏睡去。
黎明前盖文摇醒了她,她揉着惺忪的眼看着眼前的黑影。
“起床。”他递给她深蓝色的长袍,“穿上去,我们马上要前往艾尔。”
“我以为你不会要我去了。”她快速地穿好袍子,“我以为你会离开我。”
“是吗?”他的声音冷涩,“你的鞋子。”
她系上衣带,穿上鞋子,“你昨晚没有回来。”
“我和约翰在城垣上守卫,和他睡在一起。”他冷淡地说,“因为我们的贵客,金格堡更需要守卫。”最后一句里有着愤怒的苦涩。
她伸出手,“盖文……”
他把斗篷递过去,“跟上,否则我就留你在这里,马上鞍后我们立刻出发。”
“盖文,你会和我讨论这件事吗?”
他已走出门,听到她的问话后骤然停住,长叹一声,“如果我们现在讨论我会把你扔出去。”他说,把木门打开大步离去。
XXX
“你去找茉拉真的只是为了麦酒?”盖文骑着战马伴随克莉前行,他的问题平淡无奇,语调却极其严峻,“麦酒……或是谋反?”
克莉谨慎地看着他,一路来他们趄北骑行,冷雾围绕身旁,寒雨在接近午间时终于止息,整个旅途里除了必要的问答外尽是紧张的沉寂。
“我想你现在终于愿意谈谈了。”她冷然说,他冷酷的沉默几乎把她逼疯,几乎向他怒喊叫骂,即使她深知错的是自己。
“回答问题。”
她抬高下颚,“你已经喝了茉拉的麦酒整整一个星期,有些人为了佳酿不计一切。”
“别耍嘴皮子。”他咆哮,“酒很好,付出的代价更高,你在回避我的问题,你计划加入谋反吗?你想做间谍?”
“我不是间谍。”和弗巨一起偷听的回忆令她泛起一丝罪恶,可是并没有对罗勃说出听到的,是弗巨。
“你邀请布罗勃到金格堡?”
一股热气升上她的喉咙和脸庞,“我没有,他不请自来,弗巨欢迎他们,他们两个都知道那个地下室,罗勃可能早就来过了,何况天气又那么的糟。”
他绝望地叹一口气,“你让全金格堡的人都陷入险境。”
“我没有选择,他是我的国王,我的表兄,苏格兰人对亲人有绝对的忠贞。”
“亲人,我是你的丈夫,夫人。”他大喊,“可是和你的表哥比起来却不值一文。”
她台起下颚,鼻翼恼怒地耸动,抗拒着喊回的冲动,“我没有让他们进来,海岸边有个通道直穿山岩,通到地底,他们是这么进来的,我也是直到和大家一起去才看到他们。”
盖文迅速瞥她一眼,“海岩下隐藏的密道?”她点头,他怒声诅咒,“另一个秘密?你到底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我?”
她低头看着马,决定说出一切,“我那天的确去和罗勃见面,弗巨和他的儿子们带我去那里。”
“为什么?”
“去年九月的逮捕中,我是唯一自由的一个,罗勃不知道他妻女的情况……只知道她们全都被捕,我去通知他们都还活着,他需要这个消息。”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做什么?”
“告诉我的萨逊纳丈夫?”她一针见血地说。
“噢,我们永远无法忽略这个该死的事实。”
她的控制力背叛了她,“只要你听从爱德华之命去抓罗勃就不行。”她怒吼,“还有他要你驻守金格堡,偷我们的黄金。”
“偷你的黄金和逮捕布罗勃?”他转头,学深蓝眼眸穿过迷雾直射向她,“这就是你对我的期望?你曾说过要相信我,很显然那并不是真实。”
她涨红了脸把头转开,她信任这个带给她喜悦的爱人,可是一部分的她仍畏于他是英格兰人的事实,“我无法相信你的萨逊纳之血,盖文,而且我也不愿让你陷入危险,可是罗勃要求我的协助和静默。”
“而你都给了他。”他苦涩地说,“你让他进入金格堡,你当然知道他和他的人可以轻易占领城堡,我们没有驻军可以作战,甚至还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捍卫金格堡。”他逼视她,“别把我当成了亨利看,我警告你。”
“我绝不会那样对你。”她喊,“亨利从我们结婚那天起到死后都是我的敌人。他是个残忍冷淡的人,我是让苏格兰人占住了城堡,可是那时我的忠诚全属于苏格兰人。”她愤怒地说。
“现在你的忠诚仍属于苏格兰。”他生涩地说。
她沉默地摇头,曾经忠诚是一件简单的事,可是最近忠诚不断试验她的意志,她的苏格兰和国王,她的英格兰丈夫,全部都在索求她的爱和忠诚,争着要把她撕成两半。
她凝神的冷静转身向他,迫切想让他知道这么做的理由,“我只想帮助罗勃,他们在森林里挨饿,在冰雨中颤抖,有些人病了,寒流即将来袭,除此外我什么也没想,我发誓。”
他沉默地骑到她身边。
“请相信我。”
“昨晚我自己到地下室去。”
“什么?”
“我欠罗勃救命之情,我们谈了许久,我答应让他们待到我们从艾尔回来,他也允诺在我不在时保护金格堡。”她瞪大眼,他迎着她的视线,“现在我欠你表哥的债算还清了。”
“谢谢你。”
“别以为我苏格兰的血液被你引发了,夫人。”他平视前方,下颚昂扬,他的金发垂散肩头,金白纤线的外套披在漆黑的衣衫上,可是他英俊坚毅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我现在成了你的囚犯了吗?”好一会儿后她茫然问道。
他皱眉,“什么?”
“你是不是要带我到艾尔堡把我关起来?”
“别试探我。”
哀伤想吞蚀她,她深吸一口气防止自己哭出声,这个婚姻曾是她的救赎,可是觉得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将它毁去,她爱他,可是这样还不够,她无法背叛她的国王,无法把全部的忠诚献给盖文。
曾经以为布罗勃一把火攻了一个传奇,现在她似乎必须为了相同的理由牺牲自己的婚姻。
“我很抱歉,”她低语,“我必须帮我表哥,可是我不是有意要毁掉你对我的信任。”
盖文骑到她身边,抓住她的马,她疑惑地看着他,看着他俯身伸手攫住她的下巴,他的蓝眸在雾气里益发深幽。
“相信你?”他恼怒地问,“我相信你,天知道为什么你遵循着你的心,相信你对布罗勃的忠诚,我知道你无心伤害我,你才是那个不肯相信我的人,你的心早已决定了要对谁忠贞。”
她摇头,“我的心裂成两半,我爱苏格兰,也爱上一个萨逊纳人。”她低声说,她的微启唇瓣,一滴热泪落到他手上。
他松了手指,“没有人能象罗勃那样拥有你全部的忠诚,我羡慕他。”
“可是我爱你,盖文,我爱你。”她颤抖地说,他拭去她的泪,“我知道,用你的热情和你的心,尽可能爱我,可是我要的更多,你却不愿给我。”
“什么意思?”
“我要你对我,给我像给罗勃一样的忠诚。”
“你有的,而且更多。”
他摇头,“我并没有,可是有一天,夫人,我会得到的,到那时你的心将完全属于我。”他抬起她的脸逼视着她,“可是你似乎得先学着了解我值得你的信赖。”
她无语望着他,那两潭水蓝里好象荡着悲伤,却有更多的耐心,他放开手,“我们现在正走了一半路程,如果你怕被囚在艾尔,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我要和你一起。”
他看了她许久,点点头才策马前行。
她看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后才抖鞭离去。
XXX
他们穿过迷雾,走过泥泞,沿河岸前行,浸雨的大地尽是淤泥坑洞,弥漫空中的浓雾为远山抹上迷朦的白。
每次他转头她总在那里,一个娇小固执的暗红身影,他们曾停下一次,无语地吃掉最后的乳酪,她看来心事重重,甚至有着哀伤,可是她几乎没对他开口,仿佛认定沉默有益。
他看出她苍白的脸上疲惫,看到她累极地伸手挺背,可是没有抱怨,没有一声怨言,他对她的倔强很是叹服。
他对她的怒气早已消失无踪,曾经他沮丧地对她大吼,也了解她对敌人入堡的原因,她只是同情那些苏格兰叛军艰困的处境。
现在在这冷湿的旅途中,他因她的存在而振作,因她选择跟随他而感动,他想把她搂进怀吻去她甜美脸上的哀伤,可是他要她自己来。
他对她赤裸裸地告白心意,把一颗真心挖出来让她看,已经习惯藏起内心的感情,他发现自己很难表达明心,可是他必须让她知道他有多渴望完全的忠诚,他负荷着她会离他而去的恐怖,就象乔娜一样,无论他怎么努力,终究留下他独自一个饱尝孤寂,他救不了乔娜,他总认为那是因为他不够爱她。
可是他对克莉的爱前所未有的热情,两端的忠诚拉扯着她,他怕她会因为这项忠诚而毁了两人所迫切需要的。
他要求她完全的忠心,但他自己却对她有所保留,他还没准备好向她表达内心最深最脆弱的感情,信任的确是一件很难的事。
他们停下让马儿休息,他看着她掬水啜饮,看着她伸着手打呵欠。
上帝,他爱她,这个念头一拳击中他的小腹,他盯着她,两眼中刻印她的脸,她的手,她优雅的移动,她象一支烛在他黑暗的心里燃起火焰,他叹息,思绪纷乱地坐在大石上。
她坐在她身旁,两人看着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