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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洋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吊儿郎当的步出房门。
月上树梢，静默地望着世间，万里之外的马六甲海峡上，两艘船紧贴着随后分开，一艘朝北辰驶开，一艘则停在海港。末了，停泊的船上传来一声惊呼：“你不是陆天豪！？”驶开的船上，黑衣男人默默的抽动了下嘴角：“等我，玉儿。”月弯着身子睡了，海上的明灯依旧闪耀，行船渐渐没入夜色里。
第六章 暴风雨
“我从未说过我是。”陆老板皮皮的笑。“那你是谁？”碧儿努力的想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紧张，天，她怎么会弄错？！明明有吸引的感觉啊。。。“我是他哥哥，”陆老板等着看她下一个表情，“我叫陆天霖。”“你怎么可能是哥哥！”碧儿再度傻眼，怎么看也像弟弟吧。“因为我跑得比他快。”留下满脸错愕又迷惑的碧儿，陆天霖哈哈大笑地走了。海风呼呼的吹着，碧儿浑身颤抖了一下：“我到底做了什么啊？”
太阳很快从海里跃了出来，拿着扇子扇了又扇还是酷热难当，陆天霖收起折扇决定去找碧儿。才打开门，就见她立在房门前。“怎么，不闯进来了？”陆天霖一见她心情就好，一点都不觉得热了。“你给我说清楚，你和陆天豪是怎么回事？”碧儿看上去比昨晚冷静了许多。“你想听他的事还是我的事啊？”陆天霖感到嘴角上扬得有些吃力，陆天豪是那个上官小姐的，这丫头凑什么热闹！“不说算了。”碧儿瞪了他一眼，就要转身。“你急什么，”陆天霖一把把她拉了回来，“你又能走到哪去。”碧儿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我和他是双生子，我比他先从娘胎出来，所以我是哥哥。”“还有呢？”“还有什么？”“算了，问你也不知道。”碧儿故意露出不屑的表情。“现在通过马六甲海峡，下一战是苏门答腊，之后我们就回大唐。”陆天霖叹了口气，摇摇扇子，又恢复笑容。
船继续前行，又过几日，天色越来越古怪，船上的人全都提高注意力戒备着。终于，风吹乱了海面，浪一个接一个扑了上来，经验老到的舵手全神贯注在天空，“还是逃不掉啊，暴风雨。”他喃喃地说。仿佛咒语一般，“轰”的一声巨响，雨从天上倾泻下来，漆黑中一束束光芒直插海面，船剧烈的摇晃，“渺小的人类。”轰轰的雷声带着嘲笑。四周全是水，海水或雨水已经分辨不清。
“陆天霖！”碧儿大叫。站在船头的陆天霖转过头来，对着她又是一个笑容。两人的衣衫全都湿透，水滴不断打在脸上。“比哭还难看。”碧儿骂了一声朝陆天霖冲过去，“你想死吗！”她拽着他的衣袖就往后拖。“你快到船舱去！”陆天霖急急的说，见她还不松手，往海里一指，“你看那是什么。”碧儿定睛一看，一个庞大的身影就在船下方移动，看样子和船差不多大！“比暴风雨还危险。这个疯子！”她真的生气了：“那你还站在这！”陆天霖微弱的笑笑，并不答话。雨水洗刷着他伤口流出的血，昏暗的天色让碧儿不知道他身上还有伤。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船竟然开始打转，船头一刻也不能多呆了，碧儿愤怒的喊着：“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想让它帮我们。”陆天霖平静的说，下巴朝船下的身影比了一下。“你是神仙啊。”碧儿好像决定了什么，“就让它载我们到安全的地方吧。”说话间她就拉着陆天霖往那身影跳去。陆天霖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一脸震惊大叫着：“我是想让它拖船！”但是落水声淹没了他的话。
船下的庞然大物被惊动了，它摆了摆尾巴游得更快了。船被怪物拍了一下，整个向左倾倒，船上的人纷纷进了水，尽力抓着浮木。陆天霖拖着昏迷的碧儿往上游，探出水面时刚巧碰到块大平板，他把碧儿弄上去，自己紧抓着木板。众人就这样在暴风雨中荡漾，过了良久，风浪渐渐平息，他们飘到一个海滩，看看人数，失散了不少，还清醒的人尽力救着身边的同伴，陆天霖也按了按碧儿的肚子，直到她吐尽了水才倒在一旁休息，“谁救谁呀。”他苦笑着闭上眼睛。
“碧儿，碧儿。”一个轻灵的女声唤着。碧儿慢慢的睁开眼睛，“我怎么回来了？”她呆呆的望着眼前的景象。潺潺的流水，青绿的山林，风化的大石，共舞的鸟儿，这不是水玉精灵的山谷吗。“碧儿，你回来啦。”一个身穿紫衫，样貌灵秀的女子走了过来。她叫紫玉，是紫水玉的守护精灵。水玉精灵不止一人，性格容貌也因所守护的水玉各有不同。紫玉，是极具智慧的精灵，她的交际手腕也很高超。“是紫玉呀。”碧儿上前抱了抱她，紫玉就像她的姐姐。“事情怎么样了？”紫玉温雅的问。心地纯洁的人得到水玉，好好对待，真诚的许下心愿，水玉精灵就会竭尽所能达成愿望。“出了点小差错。”碧儿不好意思地把认错人的事说了一遍。“那你赶快回去吧。”紫玉轻轻推了她一下，碧儿消失在山谷外。“你可是出了大错呢。”紫玉轻笑着望着远方，“该去找下一任了。”她紫色的身影渐渐远去。
是谁在摸她的头？“傻丫头快醒醒。”恶劣的声音叹了口气，衣服沙沙作响好像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又有人进来了，来人嘀嘀咕咕的抱怨着：“我说没事你不信？这两日肯定会醒来的。”他立在床前没有动作，不一会儿就走了。碧儿觉得右肩有些疼痛，但还是抵着床想坐起来。门“咿呀”一声又被推开了，来人见她想要坐起，忙把手中的东西往桌上一放，冲到床边扶她起来。“你性子急，睡的时候到不含糊，足足赖了五天。”疲惫的脸上露出放心的笑容，“把药喝了吧。”他起身，被抓住衣角，“我不用喝药。”碧儿弱弱的说。“那我去拿吃的？”看着床上两眼放光猛点头的人，陆天霖才真正放了心，“我也该去补补眠了，明天给你个大惊喜。”他扬起嘴角做了个决定。
第七章 未知爱你
“咱们可是到了个神秘的国度呢。”第二天一早，陆天霖端着盘东西推开了碧儿的房门，“这是这里的美食，你尝尝。”他把那盘东西放在桌上，往碧儿面前推了推。“这是美食？怎么吃呢？”那是一盘米饭，有酱汁淋在上面，看起来还真有点美食的感觉，只是瞧了半天，没有箸之类的东西呀。。。“这儿的人都是以手抓食。”陆天霖一脸坏笑。“你最好不是骗我。”碧儿杏眼圆瞪，不怎么相信的样子。陆天霖不在意的耸耸肩，伸手抓了一把往嘴里送，碧儿只好也跟着抓食。“滋味真是不错呢。”碧儿吸吸手指，一小盘饭很快就被两人吃完了。“走吧，外头有个大惊喜。”陆天霖起身擦了擦手。
“天，这是什么啊？”甫一出门，就有一片灰色的墙挡在外面，碧儿险些撞了上去。“象。”跟在后面的陆天霖简洁的回答。“就是南诏（今云南）才有的象吗？”碧儿满脸兴奋，“真的好大呀！”她来到象面前，像哄孩子似的轻抚象的鼻子，那象感觉到她的灵气，亲昵地用鼻子环住她。碧儿被碰得有些痒，咯咯的笑着，她又拍拍象的鼻子说：“我要走了。”那象仿佛听得懂人话，温顺的放开环住她的鼻子。陆天霖在后面看得痴了，直到碧儿喊了他三声才回过神来。“这就是你说的大惊喜？”只听碧儿说。陆天霖得意地点点头：“喜欢吗？”“嗯。”灵秀的脸庞多了些许嫣红。
“咱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碧儿偏头望着陆天霖，两人并肩走在大道上，象跟在他们后面，不舍得走。“说起来还多亏了你，”陆天霖戏疟的笑，凤眼微眯，“那怪物被我们惊动，把船都毁了，只有十一个船员和我们一起飘到这里，其他的人都失散了。”他顿了顿又道：“到这儿三天后，昏迷的人都醒了，只有你在床上多赖了两天。所幸船医也跟咱们在一起，才保得全员平安。现在我们正着手准备船只、用品，过几日就能回大唐去。”碧儿十分过意不去的望着陆天霖，眼里已有些湿润。陆天霖看到她的表情，有些后悔刚才说的话，安慰的拍拍她的肩，开口又道：“你别自责，海上危险大家心知肚明，没有人怪罪于你，而且我在这又做了笔生意。”碧儿拭了下眼角才道：“这短短几天你又做了生意？”她顿时觉得陆天霖表面上笑得傻兮兮，其实很精明呢。“是啊，我同这的一个吠舍（指古印度商人）作了交易，否则食宿购船哪样不花银子。”提起他做的生意，陆天霖就不禁得意起来，原来他也是会做生意的呀，这都要谢谢碧儿。
启程回大唐的第一个晚上，陆天霖和碧儿站在甲板遥望大唐的方向，静默没有让两人感觉不适。“丫头，”陆天霖终于开口，好像下了不少决心，“其实我从来就不会做生意，”他缓缓地说，注意着碧儿的表情，“天玉阁的老板不是我，是我弟弟。”“前些天你不是做了一笔大买卖吗？”碧儿没有露出惊讶或鄙夷的表情。“那是我第一次做成的交易，这还是多亏了你。”陆天霖很高兴她没有预想中的反应。“我？”我做了什么吗？碧儿仔细回想了一下在那个叫印度的国家发生的事。“是啊。”陆天霖没打算解释，说了另一句话：“嫁给我吧。”碧儿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我不会嫁人的。”她一字一句地说，心有些微微的疼。“为什么？你爱陆天豪？”陆天霖没有了笑容，苦苦的问。碧儿用力摇首：“我是不会嫁人的。”她的声音越飘越远，连人都不见了。“我就知道不该说的，可是我爱你呀。”陆天霖抬起头，看到她渐渐消失的身影，“这就是原因？”他苦涩的笑了，声音哽咽。
碧儿回到山谷，昔日让她开怀歌唱的闻风观月现在使她黯然泪下，昔日让她最喜欢的舞蝶弄鸟现在她兴趣缺缺，十日来她一个人呆坐在溪边，不是闷闷不乐摇头叹气，就是对着溪水傻笑，众精灵来找，她竟视而不见。紫玉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始终没有开口。第十一日，她缓缓的走到碧儿身边：“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不能嫁人。”碧儿头都没抬，就像在同自己说话。“你想嫁人？”紫玉故作惊讶的语气带着一丝暗笑。“我。。。”碧儿起了个头，却没有再说下去。“我已经找到接替你的人了。”紫玉留下话就走。碧儿还是愣愣的坐在溪边，水流映出她的脸，“接替我的人？”她看到水里的脸上多了一抹笑容。
船在海中不断前进，只有舵手知道是朝哪个方向。陆天霖在甲板上静默不语，只是望着远方。佳人离去后他的笑容也跟着走了，“不知不觉竟放了那么多感情，”他喃喃自语，“她不会回来了吧。”海风把他的泪吹得更咸了，苦涩的味道流入心间。
没有人计算时间，船默默走着，很快到了广州。“丫头？！”陆天霖眼前一亮，朝一个人冲过去，“你要去哪里呀？”魂牵梦绕的声音却从背后传来，他急忙转过身佳人竟真在眼前。陆天霖紧紧地抱住她，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心又活了，脸又可以笑了。“我快断气了。”怀中的人小声地说，从声音就能听出她的害羞。陆天霖连忙放开她，牵起嘴角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你还笑得出来！”碧儿故作生气的样子让陆天霖彻底放声大笑，“我们回家吧。”笑过之后，他满怀柔情地说。
马车朝长安疾驰，扬起的尘土模糊了夕阳。长安天玉阁里，一个小伙计突然觉得背脊发凉。而上官府内，上官玉正在挑战一首极困难的曲子，她抚琴的纤手比以往都要灵活。
第八章 相遇
男人端着茶走进花园，他严肃的脸没有因为黑色的长衫而显得冷漠，反而添了几分霸气。剑眉一挑，他望向抚琴的人，好看的唇型扬起一个弧度，他把茶放在石桌上，安静的坐上一旁的石凳，目光随着抚琴的纤手游移。
琴声渐渐缓了下来，身着紫衫的上官玉露出满意的神情。她停下双手站起来，朝男人走去。“终于成功了？”男人柔声说。“嗯，手比往日灵活许多。”上官玉笑得很开心。男人摩挲着上官玉指尖上的茧，眼里满是怜惜。
一个多月前，这个男人来到上官府，三兄妹把他带去见上官玉。才见到他，“陆天豪”三个字就出现在上官玉的脑海中，她怯生生的说出那个名字，没有自信眼前这个男人就是陆天豪。心中那个小男孩早已模糊的脸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一样的凤眸，好看的唇型，严肃的表情，不是陆天豪却又是谁！只见他原本担忧的眼神在听到上官玉说出自己的名字后，马上变得欣慰，男人热切的开口了：“我来娶你了，玉儿。”沉稳的声音满怀期盼。“我弄丢了珠链。”上官玉愧疚地说，仿佛没听见他说的话。她是没听见他说的话，乍见到他，早已忘却的记忆都慢慢苏醒了，那个学堂认真严肃的男孩，那个总是不苟言笑的男孩，那个送她珠链的男孩，都开始活动起来。眼前晃着熟悉的水玉珠链，上官玉终于回到现实中。她抬头，瞄到陆天豪微微翘起的嘴角，终于笑了，她小小的心灵立刻充满暖意。“怎么会在你那？”她讶异。“我哥哥捡到的，笨小姐，别再掉了哦。”陆天豪把珠链套进她的皓腕，说话尽是小时候埋怨的口气。上官玉感觉到水玉的冰凉和陆天豪指尖的温暖，“天豪哥哥，别生气嘛。”她也用小时候逃避责怪的撒娇口气。两人相视，不禁莞尔，陆天豪轻拥着她：“嫁给我。”怀中的头轻轻点着，素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衫，生怕他再离开。
躲在屋外的二男一女窃笑着，最后终于忍不住了，他们在外面喊着：“既然任务完成，我们也该走了，以后每月十五再聚。”然后很快都不见了踪影。屋内的人一个面色微红，一个轻轻颔首，吻，落在他们彼此的心里，十年来终于有了归依。
“说说你去南洋的事吧，天豪哥哥。”上官玉还是习惯叫他天豪哥哥。两人相对而坐，陆天豪缓缓说起往事。。。。
十年前，陆老爷带着一家前往南洋准备定居在那里。陆家的船浩浩荡荡的往南洋出发，最后平安抵达南洋。在南洋，陆家的生意越做越大，陆老爷开始不满足于往返大唐的航线，他决定开辟新的航路。他领着船队带着货物，从马六甲出发，往苏门答腊行驶，经过爪哇国（今印尼），最后到达锡兰（今斯里兰卡）。日益剧增的交易量使陆老爷得意洋洋，他于是经常穿行在众多国家之间，陆家的两兄弟也跟着帮忙处理商务，陆老爷有了帮手，不再管理生意，却爱上了航海，他迫切的想到更多地方去，想要扩大海图。不顾众人阻止，他踏上了征途，海上的广阔自在让他忘记自己年事已高，多年航海一帆风顺让他忘记海上有着致命的风险，他再也没有回来。陆家散尽家财派船队出海找寻，但茫茫大海，往哪个方向去都无从所知，希望一次又一次幻灭，有些船队甚至也没了踪影。事实让两兄弟振作起来，重建陆家基业，现在他们是舶来品交易最大的中间商，为了实现诺言，陆天豪还开了天玉阁，带了很多东西回来。
陆天豪说完这些还是没什么太大的表情，上官玉却落泪了，她没想到他这十年失去这么多，自己只是每天望月兴叹而已就已经觉得难过，她从没想过人是会死的。上官玉双眼迷离，心疼地摩挲着陆天豪的脸颊，“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她语气轻柔却很坚定。陆天豪感动地握住她的手，另一手帮她拭去泪水，“你一直都陪着我。”他露出带着珠链的手腕，一模一样的珠链他也带了十年。上官玉破涕为笑，抬起左手用自己的链子碰了一下他的链子，发出清脆的响声。
“天玉阁是你开的？我有去过，老板不是你呀。”上官玉努力的回想那个陆老板。“那是我哥哥，我去招呼客人可是做不成生意的。”陆天豪指了指自己严肃的脸。上官玉笑了：“你们长得很像，可是我就是知道他不是你，你们的表情差太多了。”“所幸刚开始你认识的就是严肃的脸，不是吗？”陆天豪颇为自得。“是是是，你最好不要笑。”上官玉开起他的玩笑。“你不是说要笑才能娶你吗？”陆天豪顺着她的话。上官玉秀眉一挑，给他个“你说呢”的笑容，不再说话。
自那以后，陆天豪几乎每天都往上官府跑，有时两人讨论书籍就是一天；有时上官玉抚琴，陆天豪就默默在旁欣赏；有时两人就在府里并肩散步一个下午。当然，也有外出的时候，就像今天。。。。
阳春的阳光温热着大地，陆天豪一早来到上官府，刚巧上官玉也着男装正要出门，两人在门前碰面，随即一起离开。
“你要上哪去？”陆天豪问，他少见玉儿出门。“今天是每月去书肆的日子。”上官玉微微笑道，“天豪哥哥准备带我去哪儿？”陆天豪牵起她的手：“先陪你去书肆。”上官玉粉颊微热，注意到路人的眼光，但又不愿放开他的大手，只好装成满不在乎的样子，大步往书肆走去。今天在书肆刚巧没什么收获，少了累赘，陆天豪于是提起长安八景，他一一介绍完后，上官玉对灞桥风雪最有兴趣，那也是最可行的一处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