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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宁脸红了,他转移话题。“你做服装生意发了吧?”
刘加轻描淡写地回答:“我不能比你,我是读不进书啦。从前我父母老是逼我读书,我只顾玩,和社会上的哥们姐们玩疯了,哪有心事读书?”
酒菜上桌,刘加敬了曲宁一杯。曲宁笑了,他说:“你记不记得有一回你逃学,要我替你写过一份保证书?”
刘加哈哈大笑:“什么保证书啊,保证书就是保证以后不读书。读书苦读书累,读书还要交学费,不如参加黑社会,有钱有势有地位,晚上小姐陪着睡,兄弟打架我带队。”
曲宁还敬刘加一杯酒。“你真搞笑。”
晚上,刘加将曲宁带进了一间发廊。他说:“为了那张保证书,今天,我请你享受享受,尝尝鲜。”
站在那家发廊门口,曲宁不敢挪步。他说:“你经常这样?我可不敢。”
刘加把曲宁的肩膀一拍。“你还是这么胆小。”
后来,他们去了北京路的一间酒吧。
曲宁走进IC电话亭,发现自己没有IC卡。这时,他的口袋里,连买一张IC卡的钱都没有。为区区几毛硬币发愁的焦灼感,使曲宁平生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愤怒,是自己对自己的愤怒。他重重地拍打了几下IC电话的键盘,然后挂上了话筒。曲宁并没有立即离开这个IC电话亭,他站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别人进进出出。他想借用别人的IC卡,但又欲言又止,始终开不了那个口。有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子,主动和他搭讪:有急事吗?需要我帮助吗?他难为情地说出自己的难处,难为情地接过了对方的IC卡,战战兢兢地去拨刘加的电话。有几次,他把电话号码都拨错了,不得不又从重头拨起。拨通后,他劈头盖脑地对刘加说:“我现在要见你!”
武汉是灰色的(4)
刘加问:“有事吗?”
曲宁胆颤心惊地说:“我身体不适,是不是有问题了?”
“你在哪?还在广州?”
“我回武汉了,我问你,我会不会有问题?”
刘加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话。“我现在正忙着,晚上见面再谈。”
曲宁好不容易捱到了晚上,刘加把他带到“非常假日”,找了一处偏僻的地方坐下来。一个多月以前,他和果果也是坐在这里聊天。他清楚地记得,这个酒吧以前一共有74只灯光。那些光怪陆离的灯光,折射在他日后的生活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繁复;而他与果果的聊天,又把这种繁复毫无节制地加以扩大,以至于自己坠入一条混沌的爱河,难以自拔。现在,他低头瞑思,竟一时忘了自己身处何处。
刘加开口问曲宁:“你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啊?”
曲宁回过神来,几乎是哭丧着脸说:“我浑身酸软、疼痛,有时恶心、烦躁,是不是……?”
刘加打断他的话,嘻嘻哈哈地说:“你这是精神作用,别自己吓自己了,你看看我,一直都这样,不是好好的吗?”
这时,有一个侍应生走过来,询问他们需要点什么。刘加把手一挥,“来两支喜力。”
曲宁说:“我不要啤酒,给我一杯可乐吧。”
刘加叫住侍应生:“那就一杯可乐,一支喜力。”
来“非常假日”的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他们周围的一排空位,坐了一群大学生。曲宁怕见到他的大学同学,不敢久呆,就催促刘加快走。刘加快人快语:“我从汉口赶过来,就是听你这几句屁话?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那今晚咱哥们再玩一个痛快!”
刘加的表现,使曲宁感到失望。他原以为作为老同学的刘加,会很严肃认真地对待他的问题,况且,也只有刘加才可以向他解释清楚。既然刘加有意回避刚才的话题,曲宁也就不便继续和他讨论下去了,只好慢慢地吸饮着可乐,并不时地抬头,去数头顶那些涂着黑漆的钢架上的灯和墙面上的灯。不知不觉中,刘加扯了一下曲宁的衣服。
他问曲宁:“你回武汉还在继续读书?”
曲宁不好意思地说:“我被学校开除了。”
刘加大大咧咧地说:“书不读也罢,你再读下去,肯定还是呆子一个!”
曲宁没说话。
“有没事做?没事就去我的店子,帮我,兄弟不会亏你的。” 刘加说完,指了指吧台,“你知道这个人吗?人家小学都没毕业,现在都快做老板了。”
顺着刘加的手指望去,曲宁大吃一惊。吧台后面站着的正是安安!那个安安仍然和一个多月以前一样,身穿黑色漆皮紧身衣裤,头戴一顶白色棒球帽,正在故作姿态地舞动手中的冰壶。在灯光的照射下,冰壶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道令人眼花缭乱的银色曲线。
曲宁轻蔑地看了一眼。“切!什么老板?一个混混而已!”
刘加看了看曲宁,又朝吧台的方向看了看安安。“怎么,你们认识?”
曲宁没好气地说:“不光认识,还打过一架!”
曲宁想起和果果在一起,自己被安安侮辱的事,心中仍然忿忿难平。他把那次打架的经过向刘加复述了一遍。刘加听后,也把自己最近听到的有关安安和四姨的传言,向曲宁复述了一遍。
曲宁不肯相信,这个安安不是在追果果吗?于是,他疑惑地问刘加:“你怎么知道的?”
刘加说:“我是这里的常客了,连这里的服务生都知道他们的事。”
曲宁嘲笑了一声:“真是今非昔比呀!”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引来了周围探询的目光。这时,安安似乎也发现了曲宁,他正朝他走来!曲宁像是没有看见一样,把头侧向了一边。
安安在他们旁边坐定。“两位先生好有雅兴,光临小店,真是蓬荜增辉啊。”
曲宁瞪了安安一眼,起身想走,却被刘加一手按住。“人家安老板看得起咱哥们,再坐坐。”
安安笑了笑。“二位随便用,需要什么招呼一声,全都算我的好了。”
曲宁知道安安这是在摆鸿门宴,心想:你不是想做生意吗?量你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胡来。于是,就放心地坐下了。
像是早已忘记他们之间的恩怨一样,安安对曲宁很客气地点了点头:“和朋友来的?果果怎么没一起来?”
他这么一问,倒是激起了曲宁心中的怨气。“你问我,我问谁去?”
安安继续关切地询问:“怎么?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曲宁没好气地说:“腿子长在她的身上,她愿跟谁就跟谁,要你操什么心?”
安安也不计较曲宁。“那她现在在哪?”
曲宁却要去故意气气安安。“她现在在哪,我不清楚。不过,我知道她现在很难受,她被一个网络骗子骗了……”
安安明白曲宁这是在报复他,侮辱他。想起当初不是这个曲宁,果果肯定会和他在一起,至少也不会像今天这样,连果果的下落都不清楚。想到这里,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年轻气盛的安安一拳打了过去,把曲宁打翻在地。曲宁起身,不知是从哪儿冲起一股勇气,顺手操起一支酒瓶,猛地向安安砸去。
武汉是灰色的(5)
刘加见惹出祸了,一边制止曲宁,一边向安安说好话。他怕事情闹大后,招来了警察。如果被警察逮住了,无事盘问你半天,小事关你半个月。安安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执意要与曲宁决一高低。刘加央求他说:“他是我的同学,安老板饶了他吧?”
安安指着曲宁:“让他自己说!”
曲宁倔犟地站在那里不说话,手中握着半只啤酒瓶。
“你有种,敢打老子!” 安安恼羞成怒,转身朝吧台走去,有几个服务生上前,在问安安什么。
刘加知道安安去里面拿家伙了,他拉着曲宁往外跑。门口的保安阻止了他们,刘加掏出一把钱,塞在保安手里,他拉着曲宁挤出了“非常假日”。跑到大街上,刘加生气地说:“你想闹事?”
曲宁觉得憋屈。如果不是刘加胆小怕事,他完全可以乘胜追击,让安安毫无还手之力。他说:“别以为他牛B,也别以为我老实,把我逼急了,一样斩了他个龟孙子!”
刘加又好气又好笑。“你以为你是谁呀?人家安老板是不想和你计较,他要动真格的,你想溜也溜不出他的地盘。”
曲宁手里还拿着那半支啤酒瓶,他感觉手心发烫。低头一看,开口的瓶脖划开了他的掌心。刘加递给他一些钱,要送他去医院包扎。曲宁推说时间太晚,拒绝了上医院。其实,他是想留着这些钱,去干别的事情。
早晨的天空泛着红光,给水蓝郡F座高楼镀上了一层辉煌的金色,整个建筑犹如一支巨大的蜡烛,在深蓝色的天空中燃烧。果果躺在斜面玻璃屋顶下的那张宽大的床上,开始入睡。这时,太阳正照耀在她的身上,有一种恬适的、暖洋洋的感觉。
她必须在每天晚上10点之前赶到电台,做好播出前的准备工作,然后在深夜12点准时坐在话筒前,开始她与听众的空中交流。一个小时的谈话节目结束后,她再走出电台,在冷清的街面上招手打车,回水蓝郡睡觉。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情,她一般会睡到中午12点左右醒来,下楼,在对面的水果摊买几只时令的水果,当然少不了几枚草莓。
她很满意她现在的工作,极其规律,再也用不着像以前那样在室外辛辛苦苦了。而且,她在做节目的时候,那些来自隐秘世界的故事,正在对她的思想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她开始相信真有那么多的人,尤其是年轻人那么执着地去爱自己喜欢的人,他们只有爱,没有恨。
果果枕边的手机响了,是曲宁打来的。她把手机抓了过来,听着听着,没有吱声。过了很久,她说:“我在水蓝郡楼下等你。”
曲宁鼻青脸肿地出现在水蓝郡F座门前时,从电梯中走出了一群光鲜的男女,他们是早上赶往各自供职的机构上班的白领一族。都是陌生人,行色匆匆,没有谁去在意与他们擦身而过的曲宁和曲宁那一身的狼狈。而此时的曲宁并不觉得自己特别狼狈,相反,他有些洋洋得意,为自己平生第一次勇敢地打败了一个人而洋洋得意,不管他是不是安安,只要是自己还有勇气!
在果果的带领下,他气宇轩昂地走进电梯。从底层上升到21层,有一段空中的距离。半小时前,曲宁没有在电话中说昨晚和安安打架的事,只是说被街头的一群小流氓揍了。现在,他站在徐徐上升的电梯里,面对果果,骄傲地说:“我赢了,真的赢了!”
果果把他领进房间的那一瞬间,心头豁然一亮。这间房子不是为自己准备的,而是为曲宁准备的。本来,自己把他送回武汉后,是可以回广州的,即使是不回广州,她还可以去别的地方,但她竟然鬼使神差地留了下来,又鬼使神差地去租了这么一间房子。难怪在租房契约上签字,她那么毫不犹豫的。原来,在她的潜意识里,曲宁21 岁,自己也是21岁,21是一个吉利的数字,是他们找到黄金钻石的数字。F座21楼,将来一定会堆满黄金钻石。
不需要很大的空间,只要能支得下一张柔软的床,另有一个干燥的盥洗间,干净的坐便器,宽大的浴盆,旁边堆放一些时尚类杂志。现在,果果都准备好了。曲宁把果果留在了外面,自己一头钻进了盥洗间,他趁她没注意,偷偷地清洗完脸上和手上的血迹。过了一会儿,曲宁走回床边的窗前,推开一扇百页窗,万丈光芒照射进来,把他照映得通体红透。
果果想都没有想过要去询问他跟谁打架、为什么打架。她觉得男孩子打架是天经地义的事,是男孩子们自己的事,与女孩子无关。如果和女孩子有什么关联的话,那就是和男孩子因情生爱。
她一见到曲宁,就觉得周身有一阵燥热,有一股巨大的动力,在驱使她不顾一切地扑上去,从背后挽住了他的颈子。曲宁转过身来,深情地凝视果果。有多久没有这样过了?曲宁忘记了,但他不会忘记第一次,不会忘记在天安酒店。那时,他被动地接受了果果的爱,一个男孩子高大的身体,就那样被一个高挑的女孩子轻而易举地熨平了。现在,他从打败安安的快乐中,察觉到自己还有主动去爱果果的快乐。于是,他忘记了疼痛,迅速将她压在床上。果果抱紧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突然,曲宁翻身坐了起来,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果果说:“你ED!”
ED,是男性性功能障碍的英文名词缩写。
武汉是灰色的(6)
“老子非割了你的鸡巴不可!”当安安站在德国刀具店门前,开始死盯一件展品刀具时,卖刀的老伙计就从橱窗玻璃里,看懂了一个男人写在脸上的仇恨。曲宁顺手操起的那一支酒瓶,在安安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暗红色的疤痕,并被医生缝了7针。现在,它就像一只长有7对小脚的蜈蚣,贴着安安的面部肌肉,不停地蠕动。
安安走进刀具店,直指橱窗中的那把刀。“就是它了!”
老伙计瞥了他一眼,瓮声瓮气地说:“不卖!”
“真不卖?不卖放在这里干什么?”
“这是样品,店里缺货。”
安安的语气突然变得十分诚恳。“我就要这把了,随便您开个价!”
老伙计取出刀,在掌中慢慢把玩。这是一把德国旅行刀,长不过5寸,宽不过2指,刀身藏在经过打磨的钢质刀柄中。老伙计推动刀柄上的一个部件,锋芒毕露的双刃,顿时闪过了几道白光。
“好刀配好人!可惜,你进门时,身上有一股杀气。”老伙计语调低沉,却比这把刀更有穿透力。
安安瑟缩了一下,不禁哑然失笑。“老爹,我只是想用它来切一只黄瓜。”
老伙计经不住安安的纠缠,把刀递了出来。“刀是一种危险的玩具。它可以造就一个英雄,也可以把英雄推向末路。小伙子,你记好了,千万别胡来!”
安安接过刀,匆忙付过钱,大踏步地走出了刀具店。路边,有一群“马路施工队”正在蹲在那里等待雇主。安安踱了过去,用脚踢了踢他们其中两个人装有泥刀、泥铲的灰桶。
“老板,你是要点工还是要包工?”泥瓦匠问。
安安说:“我不要点工,也不要包工,我要你们俩跟我找一个人。”
安安雇了这两个乡下进城的民工,来到了军分区家属大院门前。他递过一张登有曲宁“寻人启事”的报纸,告诉了曲宁的特征,并吩咐他们说:“只要那小子一出门,你们就盯上他,他去哪,你们就去哪。然后给我打手机,明白?”
两个民工喜悦地接受了安安的派活。而且,安安开出的价钱也不低,重要的是,他们可以慢慢吞吞地把这活一直干下去,直到被安安解雇为止。
所以,安安一离开,两个民工像中彩似的,嘻嘻哈哈了老半天。然后,他们坐在军分区家属大院对面的草坪上,打起了扑克。
顶风的红旗(1)
先旗和艾米刚刚进入梦乡,外面的门就被人擂得山响。打开门,果果赫然站在那里,一副气呼呼的样子。先旗把她让进屋,关切地询问:“又是谁欺负了你呀?”
“我要喝水!”果果大声嚷道。
先旗叫出了艾米,艾米递给她一支纯净水。“慢慢喝,喝完了再说。”
果果被呛了,“扑哧”一声,喷了一地的水沫。她说:“气死我了!”
先旗和艾米被果果弄得莫名其妙,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两人坐在那里,在你看我、我看你的同时,又突然会神一笑。不急,这个果果就是这样,你越急,她越不说;你不急,她反而急于向你倒豆子。摸准了果果的秉性,艾米和先旗故意装出无所事事的样子,谈起了明天的天气。
果然,果果冲着他们大声地说:“朱美丽回来了!”
“那又怎么样?”艾米嘘了一口气。
“我想杀了那头母猪!”果果咬牙切齿,“她竟然从洛杉矶赶到北京,从北京撵到广州,再从广州跟踪到了武汉。我真想杀了她才解恨!”
艾米回头看了一眼看先旗,先旗接过话:“你不会真的杀了她吧?”
果果气急败坏地说:“她居然要带我去美国。”
先旗说:“美国好啊,那么多人想去美国都去不成,你有你母亲这个渠道,为什么不去呢?”
“切!要我去美国?除非她先杀了我!”
“那你不去不就得了?”艾米就知道她大惊小怪,敷衍她说,“时间不早了,你今晚就在这休息吧。”
“得,得,你先睡去!我要和他单独谈谈。”果果指着先旗。
艾米说:“那好啊,我真的想睡了,你们说去吧。”
外间只剩下先旗和果果两个人,他们仍然把声音放得很低。果果警惕地说:“我有一个条件,这事,你要替我保密,不能对艾米说了。你要是泄密的话,我就把你非礼我的事情告诉艾米,让艾米杀了你!”
“呵呵,有那么严重吗?”先旗笑着说。
他们小声地交谈起来,似乎忘记了艾米。
艾米一夜没有睡着。
第2天,一辆乳白色轿车在东方大酒店广场前绕过一道小弯,驶向白色大理石铺垫的台基,将先旗和果果直接送到了旋转大门的入口。身着礼服的门童快步上前,用规范的动作打开车门。先旗和果果通过迎客大厅,并肩跨向了一部扶手电梯,随后缓缓进入宴会大厅。穿过鲜花、树丛,在服务生的引导下,他们走进了金碧辉煌的“香榭丽舍”包厢,这里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