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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江哥，已经……太迟了。”琪儿有些泣不成声了，“十年了，十年了你一点音讯都没有，我怎么能……”琪儿说着，哭出声来。
“琪妹，对不起！不过我告诉你，我没有一天把你忘记过。”我说。
“江哥，我也相信你。不过，江哥，现在的琪儿己经不是以前的琪儿了，我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所以我们不可以再相交下去了，况且经过十年的风风雨雨，我也己经不再那么单纯，那么理想化了。”琪儿低着头说着这番话，可是我却发觉琪儿说这些话时并不自信。
“不，琪妹，这不是你的真心话。”
“是我的真心话，江哥，我……”琪儿停住不说了，过了一会，才接着说：“江哥，你说过是希望我获得幸福的，我现在自己感觉已经很幸福了，所以，江哥，我们的关系就到为止吧。江哥，再见。”
琪儿说着，转身就想离开。我忙一把拉住了她。“琪妹，别走，我还有许多话要跟你说呢。”
“别，江哥，放开我，让我走，我们是没有结果的。”琪儿不看我，声音很轻地说。
“不，琪妹，你别这么说，我们这不是已经见面了吗？以后，我们就再也不分开了，我保证，我再也不离开你了。”我有些慌不择言地说。
琪儿摇了摇头，说：“不可能了，江哥，我们不可能再在一起了。江哥，我来见你，就已经冒了很大的风险了。”
“风险？什么风险？”我有些不解地看着琪儿，“琪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告诉我。”
琪儿转过脸来，满脸泪痕地对我说：“江哥，我……”突然，琪儿的脸色大变，指着我的背后，有些张口结舌地说，“江哥，你……你看……看……”
发现琪儿的异常，我猛然回头，可是我却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发现。我奇怪地回过头来，再看琪儿，眼前哪里还有琪儿？站在我面前的，竟是一脸气势汹汹的苗琳！
“江洋，你在这儿干什么？”苗琳对我大喝一声，“你是不是……”
我浑身上下徒然一惊，苗琳下面的话我也没能再听到，眼前的一切便都已经消失了。
我出了一身的冷汗，睁开眼睛发觉自己仍然躺在床上，全身上下汗津津的一片。
啊，原来只是做了个梦！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一个与琪儿相见的梦，我更不知道苗琳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我的梦中，最让我无法理解的是，琪儿怎么会突然变成了苗琳。
这就是梦吧。
在梦里，一切不可能的事都可以成为可能，就像梦境之初，我可以在天空飞翔，我可以想到哪儿便马上就到了哪儿。在梦中，也只有在梦中，人才能够“心想事成”。
我一动不动地躺着，尽管汗水己经浸湿了我的内衣，尽管我知道这样下去我肯定得晒被子了，但是我却仍然一动不动地躺着，一方面是因为我知道我现在出这一身汗对我的康复有好处，也许这都是喝了的那一碗水以及吃的那半碗面条起到了作用。另一方面，我眼下还不想动，我还想再回味一下梦境里的经历。
尽管梦境已经显得有些模糊，但是琪儿的那几句话我却记得很清楚。琪儿说她不能再跟我在一起了，琪儿说她要从此与我断绝来往，琪儿还说她身不由己。琪儿怎么了？琪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在心里这么想着，可是却始终想不出个原因来，最后，我只能换一种方式来想了。我想之所以会做这样的梦，可能就是因为与柳菁的那一番对话吧。
是的，与柳菁的那一番对话，已经把我几年来对琪儿的思念一古脑儿地倾诉了出来，使我一直独自闷在心里的秘密终于可以一吐为快了，所以我的头脑也随之得到了一些放松，再加上感冒发烧后头脑的一片混乱，那么做这样的梦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可是，梦中的情景却让我无法接受，我不相信琪儿会离开我，不相信琪儿会不再跟我见面了……
一阵夜风从我的身边掠过，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我再一次抬起头来望向天空，星星退去了，那轮月牙儿也不见了踪迹，天地之间突然变得黑暗一片。
这就是人们所常说的那种黎明前的黑暗吗？
哦，黎明前的黑暗！
琪儿，你真的不来见我了吗？难道五年前的梦境在今天成了事实了吗？可是，就是在五年前的梦中，你也是来见了我的呀！然而今天，你为什么就不能现一下身呢？琪儿，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每一年的每一天，你的身影一直都没有在我的记忆中被抹去。琪儿，你应该是知道我对你的感情的呀，应该是知道我对你的爱的呀。可是琪儿，你为什么不来见我一面呢？就算是我们今后再也不能相见了，今天，在我们十年之约的今天，你也应该来与我见上一面呀，为了这一面，我已经整整等了十年了呀！
我在心里一次又一次地呼唤着琪儿的名字，可是回答我的，除了从身边轻轻滑过的风儿，就只有夜的沉寂了。
我突然感到心里有些发慌，因为，就在这时，我猛然间感觉到了周围像是死一般的寂静，而黑暗与寂静也像是成了一对双胞胎一般，一起携手包围在我的周围。
我感到全身一阵清冷。
我是不是该离开这里呢？
我在心里自问。
我己经在这里等了这么长时间了，可以肯定地说琪儿不可能再来了，如果我仍然坚持等下去的话，那么在离开这里之后肯定会大病一场的。而且，就算是不再等下去，就以眼下的情况来看，我也很难保证自己这次不会大病一场，因为，我已经感觉到全身在发冷了。
我是不是又会像五年前那样，再得一次重感冒呢？
我实在不敢肯定，我只能抱紧双臂，在心理和身体两种凄冷的攻击下，在桥上来来回回地走动着，希望靠着这种走动能够把身上的寒气驱散一些。
可是，走动虽然能够把身上的寒气驱散一些，心理的寒气却越来越重，几乎已经到了我难地控制的地步了。
哦，琪儿，琪儿，你在哪儿？
我依然一次次地在心里呼唤着琪儿。
我突然又想起了五年的那一次柳菁所说的话。
难道真的让柳菁说中了？难道我与琪儿真的就没有再见之缘了？难道十年的时间果然能把一份真爱也给改变了？难道琪儿真的是找到了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幸福了？……
这一个又一个问号轮番地出现在我的脑中，可是我却不知道到哪里去找答案。
琪儿不会再来了，琪儿不可能再来赴我与她的十年之约了！
我开始在心里劝说自己，同时也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没关系，没关系。琪儿是应该有属于她自己的幸福的，如果她真的找到了属于她自己的幸福，那么她不来见我，不来赴我与她的这个十年之约也是可以理解的。
是的，我应该理解琪儿。
可是，尽管我在心里劝导着自己，要理解琪儿，感情上却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我爱琪儿，我对琪儿的爱己经让我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除了琪儿的爱，我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在乎。在我的心里有了琪儿，这世上的任何女性我都己经无法再把她们放在眼里了。在北京闯荡了这么多年，除了柳菁之外，我也接触过许多女孩子，其中也不乏像柳菁一样对我动了几分情感的女孩子，可是，尽管在这些女孩子中也不乏清纯可爱的，我对她们却一点都没有动情，我甚至可以说是对她们的清纯与美丽视若罔闻。在北京，在我所混迹的那一圈中，几乎所有与我相识的人，都会觉得我这人非常奇怪，有的甚至觉得我难以理解。当然这也怨不得别人的怀疑，因为像我这样一个男人，独自在外面闯荡，这么多年下来了身边居然还是一副“清闲”，如果不是我这人古板、无味，就是我这人天生有毛病了，用圈内人的话说，是“太不正常”了。
是的，那些混迹于北京城中的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是一些不甘寂寞的人，他们一个个在互相相识相交不久，只要是稍为投缘的，两人之间也就大都会有一些故事发生，而且这样的故事也是经常不断的，我对这样的故事已经听得多而又多了。
可是，在我的身上，却一点故事都没有发生，虽然那一次我最终没能拒绝掉柳菁住到我那里去，但是柳菁在我那里仅仅只住了三天，我便为她找了一套一居的房子让她搬走了。我知道柳菁因为这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对我都不太高兴，但是，我却并没有去问她是什么原因促使她想跟我住到一起的，不是我不想知道原因，而是我实在不愿意节外生枝。我担心自己如果问了柳菁，又会引起柳菁的感情冲动起来，到那时处理起来就更难了。所以，尽管柳菁对我露出一脸的不快，我还是催促她搬离了我的房子。
“师兄，我知道你忘不了你心里的那个情人。”临搬走的那天，柳菁向我说，“不过你可得记住了，我们是有赌约了，要时候你的那个真爱如果不去赴你的约，那么你就得答应我一个要求，你可不许耍懒。”
我苦笑了一下，道：“放心吧，我是不会耍懒的。不过我劝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因为你肯定赢不了。”
“那就等着瞧吧。”柳菁有些悻悻地说。
可是现在，事实却果然让柳菁说中了，琪儿没有来赴我与她的这个十年之约。
我输了，输给柳菁了！
我在心里默默地说。
我得答应柳菁的一个要求了。
早在五年前的当时，我就已经猜到了柳菁想要求我的是什么事了。可是，随着五年的变迁，柳菁也已经有了变化，所以五年前的当时她心里所想要求我的，现在也一定己经改变了。这一点我是可以肯定的，五年前的柳菁希望跟我住到一起，当时的她不管是出于哪一种考虑，那么在今天我已经不再担心她会向我提出这样的要求了，因为她已经算是“名花有主”了，她己经跟了一个男人，一个只比她大六岁的男人。
这事发生在一年前。
一年前的那一天，柳菁突然打电话给我，说是要请我吃饭，我没有理由拒绝，只好答应了。于是晚上，柳菁便领着一个看上去有几分英俊，但是皮肤较黑的男人来到了我的住处。柳菁介绍说那是她的男朋友，比她大六岁。
我当时是真的替她高兴，因为看上去那个比她大六岁的家伙还算老实，而且即使是从年龄上看，他也比我小了好几岁，与柳菁也配得上。不过，从柳菁当时的表现，我却又有几分担心，因为我发觉柳菁对她的男朋友太不尊重了，有些儿呼来喝去的。我不知道她的男朋友为什么在她的面前那么低声下气的，但是这又是他们的私事，所以我并没有对此发表一点意见，而且在后来柳菁特意问我的时候，我也含含糊糊地说她的男朋友“还可以”，其它的意见便一概不说了。
其实我真实的感觉是，柳菁的男朋友太缺少男子气了。
再后来我就没有再见过柳菁，而且之后我们的同学聚会柳菁也没有参加，在这一年时间里我也只和她通了两次电话，不过都是她主动打给我的，虽然我在电话里听得出她似乎是想对我说些什么，但是我却两次都没有主动问一句，而她也就没有讲，可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那么现在，与琪儿的十年之约，我己经很明白地要输给柳菁了，回去之后我该不该把这个结果告诉柳菁呢？
我低着头在桥上来回走动着，考虑着是否该把这种结果告诉柳菁，我想柳菁如果得知我果然没有会见到琪儿，那她还不知会作出什么样的反应呢。
不，我不能告诉她！
我在心里突然命令自己道。
也许柳菁早已经忘了我们打赌这件事，甚至是她已经忘了我与琪儿的十年之约这件事，因为这事毕竟与她是无关的，她完全没有必要因为一句打赌的戏言就牢牢地记住这件事的。
对，柳菁肯定已经忘了我和她为了我与琪儿的十年之约打赌的事了，那么回到北京之后，我也不再向她提起，以兔再让她生出什么事来。
我转念又一想，其实我也不用担心什么，因为柳菁己经有了自己的男朋友，而且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再参加我们的聚会，也没有告诉过我她与她的男朋友之间的关系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当然这是她的个人隐私，我也不好问什么——我们之间的联系也几乎快要中断了，所以我也就不用再担心这个了。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不由自主地竟感到了一分轻松。
但是，我轻松什么呢？又有什么好感到轻松的呢？
归根结底，还得归结到琪儿的身上。
是的，我的一切都是为了琪儿，我来赴这个十年之约完全是因为我真的爱琪儿，是因为我与琪儿十年前定下的今日之约。可是，当昨天晚上我怀着一股喜悦来到这座青年桥上时，心里还在默默地念叨着琪儿的名字，同时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即将见到琪儿的喜悦。
现在，在过去整整一夜之后，失望一点点地侵饰了我的心，我的内心里那种即将见到琪儿的喜悦，也己经一点一点地被吞噬掉了，换之而来的，只有一阵阵袭来的凉意。
我不知道我还在这里等待什么，明知道己经不可能再见到琪儿了，心里也一次又一次想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我与琪儿相约见面的地方，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心里想的与行动上所做出来的却一点都不能吻合。我的双脚并不与我的心理保持一致，它们就是不愿意离开这座桥。
这座青年桥，曾经给我和琪儿留下了多少欢快的回忆，可是现在，将来，这座青年桥将会变成我的伤心之地了，我的一切伤心的回忆，恐怕都将会与这座青年桥有关了，因为除了见不到琪儿而让我倍感伤心外，我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可以伤心的。
伤心呀！就算是伤心，我也是有选择的，而且我是个轻易不会太把伤心当回事的人，所以平时也就并没有把什么事当成是自己伤心的事来看待。然而这次却不同了，没能见到琪儿，我的所有希望便都落了空，十年来苦苦盼望的这一天，一下子成了泡影一样把希望蒸发掉了。
我感觉到身体越来越冷，我知道自己现在已经不是自己了，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维，以往的一切，十年前的那一幕幕，就像是刚刚发生在昨天一般，在我的头脑里迅捷地飞旋着，飞旋着，我在突然之间，便觉得自己有些头重脚轻了。
我真的病了吗？
我在心里暗暗地问自己。
如果我真的病了，那么，这病也将是刻骨铭心的。我在这座青年桥上整整站了一夜，等候了一夜，可是却并没有见到自己的意中人，这样的感觉，如同有人用一把刀子抵着赤裸着的胸膛，我的心流出了点点血珠。
是的，我的心在流血了！
彻底的失望已经完全地环抱着我了，一切都成了过眼烟云。
什么爱情，什么真爱，什么情感，这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自己如何冷静地想一想，总结一下。
琪儿是不会来了！
天已经渐渐地亮了，刚才的那一幕黑暗己经渐渐地褪去了，用一句已经被许多文人或是俗人所说的话就是：天，就快亮了！
天就快亮了，如果让我说出自己的心情，那么我会说，我的心情很复杂。
同时，又不仅仅只是心情复杂！
是的，我的心里除了复杂之外，还有一另外一种情愫……
第十四章
人永远都无法预料到自己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会发生什么事情，就像我这两天里所遇到的一样，一夜的等待，把自己弄得疲惫不堪方才发觉原来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联防队员的好心让我见到了自己作品的一个忠实读者，带着失望的心情打算离开时却峰回路转，住旅馆遭遇到一个小小插曲，同时也感受到了旅馆经理的善良……在这短短的二十四小时里，这一件件说起来很有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让我这个以文字为业的人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字眼儿来形容了。
不过这些眼下都不重要了，眼下重要的，是琪儿是否会来赴这个约，我发觉自己似乎又一次陷入了昨天晚上经历过的那份痛苦的等待之中，所不同的是在已经经历过一回之后，心境多少有了一些平静。
看行人匆匆，车辆匆匆，夕阳西下，河水缓缓，我的心境一点也不焦急了。等待了一夜的经历，以及心情经过大落大起之后，与琪儿这次十年之约的本身在我的心里似乎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现在的我，好像已经不是纯粹地为了能见到琪儿一面了。有一种这件事情本身以外的东西，正悄悄地在我的头脑里游离着，尽管我一时还抓不住它，还看不清它，但是我却感觉到了它的存在，而且这种存在所饱含着的，是一种代表了人本身的情感的更深一层的东西。当然，至于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我还得细细地回味它，捉摸它。
我静静地伏在桥栏上，眼看着河水缓缓地通过我的目光所及处流进桥洞，我的思绪也便缓缓地流动了起来。
我开始想象着见到琪儿后我会如何表现，应该说些什么。我想，如果不是昨天的那一个错误，那么我在见到琪儿的时候一定会非常激动，因为我们毕竟己经十年没有见面，十年没有互通消息了。我想见面之后，我也许会说不出话来，因为毕竟经过十年的分离，互相之间要的说的话实在是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