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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状元-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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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朝霞叫道:“你给我说清楚,伍秋别是男是女?『他』是周不华的妻子吗?”她可没忘了追问到底。

    两父子转头过来,周不华一脸戒慎。

    “秋别她──”

    “爹!”秋别女扮男装是杀头大罪,此事万万不能走漏半点风声。金开不明事情始末,差点溜口说了出来,周不华插口拦阻道:“您一路风尘,一定很累了。孩儿差人替您准备热水食物,先洗澡后大吃一顿,好好睡个觉。”

    “本宫有话要问这个臭乞丐!”周不华胆子愈来愈大,居然不把她这位公主放在眼里。

    “我爹累了,妳要问什么问我就是。”

    “我就是要问他!”龙朝霞上前逼问,周不华一臂横在金开身前,让她难以逾越雷池一步。

    “我说了,妳有什么事问我也一样。”周不华把金开保护得严实不漏,送他入内。

    龙朝霞气得咬牙,看他愈是防备,更可见其中大有文章。好!有本事你就把你那个臭乞丐爹藏到人烟不到的鬼地方去,本宫非把这个秘密挖出来不可。

    周不华挽袖伸臂,亲自为金开打水沐浴,换上洁净衣衫,整个人焕然一新。

    仆人将饭菜端到书房中,周不华频频添菜劝饭,金开许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险些把舌头吞了下去。

    饭毕金开摩挲凸起的肚腹,打了个饱嗝,露出满足的笑容,想起一事,问道:“元宝,那个公主怎么会在你家里?”

    周不华沉默半晌,道:“她是我的妻子!”

    “什么?”金开跳了起来,原本还有些昏倦不济,这会儿全被惊醒了:“你说她是你的妻子?那──那秋别呢?我的好媳妇去哪儿了?”周不华面有抑郁,金开想的却是他富贵之后喜新厌旧,抛弃糟糠别娶,失望之余气急败坏责备他道:“你是不是有了新人忘旧人,把秋别给抛弃了?”

    “我没有。”

    “那她人呢?你把她叫来。”

    周不华将落江之后,一直到上京赴考,皇帝赐婚,秋别执意要他娶公主之始末,简略说出。金开才知自己冤枉了周不华,歉声道:“原来这是样,好儿子,爹错怪你了。”想周不华对秋别一片痴心,敬她如天人,又不慕荣利,怎可能为了权势地位不要她?自己真是太胡涂,不分青红皂白就胡骂一气。

    “秋别叫你娶公主,她女扮男装在皇帝身边做什么──什么郎来着。那这一来你们不就永远无法在一起?”

    周不华心中一痛,低嘱道:“她女扮男装之事若是揭发,难逃一死。爹,这事只有您知我知,千万别对第三人提起。”

    金开了解事情严重性,认真的点头道:“我知道,我不会乱说。”叹了一口气道:“秋别这孩子真是难得,她为了你可说是倾尽苦心,怎这个孩子命就这么苦,享不到半点福呢?”

    “爹,您早点休息,有话明天再说吧。”触及这个难解的死结,周不华就阵阵揪心,不想再继续话题,服侍父亲上榻安歇。

    “也好。”才刚睡下,金开又翻身爬了起来:“你睡哪儿?”说完失笑,道:“瞧我这老糊涂,你自然是和公主同房。”

    “我一直睡在书房。”周不华淡淡的道。

    金开哑口,发现自己实在太没大脑,说话净伤儿子的心,还是闭上嘴巴为宜,倒头又睡下,笑道:“比起北城口那些流民你争我夺抢东西,打得头破血流,这可真是天堂了。”

    “什么抢东西?”难道饥民未曾得到赈粮?

    “你不知道吗?现下灾疠不断,许多人在自己家乡没得生活,只好离乡背井到天子脚下来看看能不能有口饭吃。岂知皇上在宫里和什么桃花状元的赏花喝酒,根本不管我们死活,还下令不准我们在京城内乞讨,要把我们赶出去。有人活活饿死了,有把力气的就去抢人家富户,前几天还烧了一户人家呢!”

    “有这等事?”周不华矍然而起,在房中踱来踱去。柳影虹那日当殿奉旨放赈,看来他阳奉阴违。他不肯放粮赈民,居心何在?

    现下顾不到这些,周不华挂心流民生死和京城人民安危,道:“爹,您先睡吧。有事我差人替您办,我到北门外看看去。”

    辞了父亲,周不华嫌轿行慢,命人准备驴子。这是他仁厚之处,城内行人众多,放马奔驰,容易误伤无辜。赶到北门,果见玄女庙前聚集了黑压压好大一群人。人人面黄肌瘦,憔悴不堪,有的奄奄一息,有的面露凶光,见有生人便狠狠盯着他,似乎要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周不华骑驴了一圈,所见皆是如此,下驴来一揖请问一个躺在树下的老者道:“老先生,你们没有接到皇上的放粮吗?”或许流民太多,柳影虹忽略了此处。

    那老者有气无力的说道:“什么粮?我本来以为来到京城,是绝不会饿着的了。谁知道皇上根本就不管老百姓死活,不但不给我们饭吃,还把我们全赶到这儿来,不准我们随处走动。这些天又饿死好些人,有的忍耐不住,就去抢劫富家,可也没好下场,吃了一顿饱,就被官家抓去砍头了。天杀的皇帝啊!”伤心绝望到了极处,老者呜呜而哭。

    有人见周不华衣着富贵,怒不可遏,丢了一块石头砸他,大骂道:“臭小子,看耍猴儿吗?打死你。”他恨朝廷不恤,天地不仁,迁怒周不华。

    周不华难过不已,这些人的遭遇他感同身受,他是自小苦出身的,总盼望天下太平,人人都有饭吃。看他们苦状如斯,就好像看见了从前的自己。热血上涌,心想非要帮他们做些什么不可,翻身上驴,回往皇宫而去。

    到了宫门,向内求见,太监出来回道:皇上身体欠妥,不欲接见,有事向柳左相禀报亦然,由他裁决。赈灾一事便是柳影虹从中作梗,向他禀告何用?周不华当下立断,掉头回府,命账房将王府内可资动用的现银全部提出,买了米粮,一车车送到北门外。

    施米的消息一放出,流民能行动的全部蜂拥而至。施米的地方就在玄女庙前,这些流民领到白米,有人甚至激动得流下泪来,有的知道是这位儒雅温文的年轻相公大发悲心,当场向周不华磕头下跪,不住拜谢道:“多谢公子,您是我们的再世父母。”

    周不华连忙扶起。

    有人问知周不华姓名,呼道:“多谢周公救命之恩。”一人起呼,众人响应:“多谢周公,多谢周公。”

    周不华不胜惶恐,道:“各位千万不可如此称呼,小可担当不起。”众人感戴他的恩德,哪里肯依?叫得更加热烈。

    流民如流水般一波波涌来,堪堪发到鼓打二更,星夜低垂,周不华所购的米粮已尽数发完。分不到的人好生失望,周不华允诺明日必来,届时再来领米。

    回到王府,一身疲累的周不华仍不肯安歇,叫来账房,问他府内银数若何。周不华贵为王爷,龙异人赐他华宅众仆,但是银钱却是不多,周不华今日买米用去了上万两银子,府里已是捉襟见肘。周不华略一沉吟,有了计较,要账房将皇上所赐的珍玩古物,找家公道的铺子卖掉,买米救济。账房见周不华不吝倾家,以个人之力想要帮助流民,无异是杯水车薪。不出几天,王府一定会被吃空,好心劝周不华不要做这种傻事,量力而止。

    周不华道:“我知道我这是螳臂挡车,但是你要我袖手旁观,不去管他们死活,我万万做不到。即使用尽王府最后一文钱,我也不吝惜。你照我的话去做吧。”账房只得领命。

    周不华那厢放粮施米,这厢仍不时进宫欲求见龙异人一面。龙异人的身边布满柳影虹的眼线,怕周不华又在龙异人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若他进宫,一律挡住不让见圣。周不华来了好几次,都被挡回去了。

    焦急不已的周不华,眼看王府变卖一空,他仍不能上达天听,流民存亡在即。这天进宫又是无果,连番波折让他毫无笑容。

    回途半路上,一个流民拦住周不华车马,气急败坏的大叫道:“不好了,他们忍耐不住,跑到米库司那儿去了,说要杀了守粮官抢米吃。”

    周不华大惊失色,忙叫车夫赶到米库司。只见米库司前密密麻麻挤满了人,大声吶喊着;守粮官调来了兵马,严阵谨防流民攻了进来。两方只消有半点风吹草动,就会开战。

    周不华不等车子停稳,跳下马车。流民大都认得他是连日来施米活人的周公,纷纷让出一条路来。周不华来到双方对峙的空处,朗声道:“大家请听我说几句话。”

    流民们感他恩惠,吶喊声逐渐消静,不再鼓噪。

    见众人肯冷静下来,周不华心下稍慰,庆幸自己来得及时,尚未酿成祸事。

    “各位,我知道你们是逼于无奈,才来抢粮。但是国有国法,你们行抢官仓,犯的是死罪。若各位还信得过我,这事由我来处理,各位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人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实他们并没有主意,周不华既肯为他们出头,那是再好不过,都道:“我们听周公的话。”

    周不华走到兵队之前,道:“哪位是官长?我是驸马周不华,借一步说话。”

    一位面留三髭的矮胖中年男子站前一步道:“是我。驸马有礼。”当日周不华迎娶龙朝霞,他曾在大街上见过周不华一面。

    守粮官姓马,流民潮水般来袭粮仓,他正为粮仓若失守,自己恐怕脑袋再难安在脖子上而焦心无策。周不华一到,流民居然对他言听计从,军心登时大定;见周不华要借步说话,不说他是驸马,就单单看在他能使流民乖乖听话,此人非大大扶捧不可。当即客客气气请到内中,泡茶待客。

    “不用客气。”周不华抬手道:“马官长,小可有一事相求。”

    “驸马有事尽管吩咐,小人一定尽力办到。”马粮官趋奉唯谨。

    周不华微微一笑,道:“我想请你开了粮仓,救济那些灾民。”

    马粮官一呆:“这──”他若照办,不是要他脑袋搬家?

    周不华看出他的为难,道:“我知道你职责所在,官长放心,只要你开了粮仓,我担保你平安无事,此事我自一力承担,绝不会连累官长。”

    这事攸关自己性命,周不华话虽如此说,到时他若将事情推卸到自己身上又如何?对周不华究未深知,踌躇不决。

    “官长不信任我?”周不华庄容道:“并非小可危言耸听,此事有一必有二,他们就算被小可劝退,难保不会因肚皮逼迫而再袭粮仓。官长自信能敌得过成千上万的灾民吗?到时仍是难逃失职之罪。官长若肯开仓,小可愿竭尽所能劝他们到另地谋求生路。我已探听过了,扬东一带土肥人稀,气候和暖,若到此地勤垦耕耘,求一己温饱绝无问题。谁无父母子女?官长若能高抬贵手,这些灾民将因官长而延生活命,一行而救得上万条生命,功德无量无边。周不华替这些灾民向官长恳求,请您开仓放粮。”站起身来,向他下跪。

    “驸马爷。哎呀!折煞小人了。”马粮官急忙相扶。

    周不华定定跪住,不肯起身,至诚恳切的道:“官长放心,周不华说到做到,这事是我主意,不敢连累官长身家。皇上怪罪下来,周不华愿以性命抵偿。”对他深深一拜。

    人皆有恻隐不忍之心,周不华舍命全人的情操,感动了马粮官。周不华能为了一群不相干的人,甘愿冒性命危险──不,是万无侥幸;他能,为何自己不能?

    “驸马爷,我孤家寡人一个,上无父母,下无妻儿,死了也没人伤心。”马粮官豪气的一拍胸脯:“这粮仓我开了,大不了人头落地,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你这等大好人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周不华喜不可言,握住马粮官的手,充满感激的看着他。把他不好意思得跟什么似的,脸红得像猪肝,嘿嘿傻笑。

    ·精彩内容载入中·
莫恨太阳偏
    ·精彩内容载入中·秋别挂念周不华和龙朝霞情况,登门来拜。周不华不在家中,询问之下,这几天他都在北门发放米粮救济灾民。秋别微微诧异,他如何赈灾去了?柳影虹野心别具之事,她一概不知。

    龙朝霞接到来报,秋别造访,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些天她旁敲侧击,想从金开口中探得蛛丝马迹,金开的嘴却密得像碰到异物的蚌壳,敲不出一个字来。

    “桃花侍郎大驾光临,稀客稀客。”秋别正要离去,香风飘来,龙朝霞出厅含笑见客。

    “公主。”秋别一揖。

    “你来找驸马?他不在。陪我坐坐。”

    秋别心想这是个好机会,先探探龙朝霞想法为何,看机说合,于是逊赐坐下。

    定目细看秋别,也是绝世美人的龙朝霞不能不含妒,莫怪周不华对她不假辞色,秋别确是美得不可方物。有了这样的妻子,不会再看上其它庸脂俗粉。

    忽然心念一动,笑道:“侍郎难得来访,且宽坐一会儿,陪本宫说话。”

    秋别乐从:“下官遵命。”她也要借机为周不华说说好话。

    龙朝霞命人传上酒菜,有了前车之鉴,秋别对酒敬而远之。龙朝霞本想将她灌醉,解衣查验,就可知道秋别究竟是不是女子。这么一来,只得另想别计。

    脑筋一转,又有一计。灌酒不成,改以美色相诱,非让她露出马脚不可。

    当下盈盈一笑,娇媚无限,道:“论起来你是我大伯,我有一事关于驸马,不知该找谁商量,侍郎你可愿听本宫几句心事?”

    “下官乐意之至。请公主放心,下官和驸马虽是兄弟,绝不偏私。驸马还算肯听我的话,我会叫他别让公主委屈了。”

    “此处不宜深谈,侍郎请随我来。”

    龙朝霞所说适宜深谈之处,就是她的闺房。秋别不疑有他,跟了进去。秋别精明强干,事事经心,唯独此事欠三思。龙朝霞乃堂堂一国公主,旁人怎可随意进她闺房?又何况是个“男子”?只因秋别一时轻心,忘了自己的“身分”,一心只挂着周、龙两人之事,而导致之后东窗事发。

    “公主有话请说吧。”四下无人,尽可放心直言。

    龙朝霞转过身来扑进秋别怀里,紧紧抱住她,娇声道:“我是有话要告诉你,这些话我藏在心里很久了。我喜欢你。”

    秋别万料不到龙朝霞要说的竟是向自己示爱,慌道:“公主,不可如此──”要将龙朝霞推开,但她缠得死紧,半点挣脱不得,秋别也不敢用力推开,抱着自己的是公主啊!

    “公主,公主,别捉弄下官了。”秋别苦思脱身之策,只有不把她的话认真:“您是有丈夫的。”

    “这丈夫又不是我自己选的。”龙朝霞抢白道:“周不华心里根本就没有我,我讨厌他凡事都不在乎的样子,他一点都不懂得怜我爱我,这样的丈夫我要他何用?”突然表情一变,柔情款款道:“你不一样,你总是温柔软语,这才是我心目中所要的良人。我老早就倾心于你了。”伏在她胸前。

    秋别哭笑不得,和事老反成事主,最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公主竟会爱上她这个假丈夫。劝道:“蒙公主错爱,下官只有来生图报。公主既成了下官弟媳,礼教不容轻慢。舍表弟是质鲁了些,但本性和善,可堪托付终生。公主请给他一些时间,他会是个好丈夫。”

    “我不要。”龙朝霞一口拒绝,一步步将秋别逼向床边。秋别退无可退,小腿撞在床沿之上,一个踉跄,向后摔倒,跌在床上。

    龙朝霞脸含微笑,爬上了床,她向前进一分,秋别就向后退一分。

    “别怕,他出门去了,没人会来打搅我们。这事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来解秋别衣扣。

    “公主请自重!”秋别护住衣襟,吓得心头乱跳,想跳下床脱身。龙朝霞挡住她去路,猫戏老鼠般笑道:“你哪儿都不准去!”

    龙朝霞扑上来要强解秋别衣衫,秋别一边闪躲,一边叫道:“公主,不可如此。”龙朝霞哪肯理会,觑个空扯下秋别腰带,衣衫宽散,又来扯她外袍。

    再不设法脱身,只怕自己秘密难保。秋别顾不得龙朝霞是公主之尊,反臂挥开她,跳下床去,要夺门而出。

    眼看就可水落石出,龙朝霞怎会让她跑了?喝一声:“来人!给我抓住他!”门外几个健仆拦住秋别,一人一边抓住她手臂,秋别登时动弹不得。

    龙朝霞施施然下床来,得意一笑道:“我说了你逃不出我手掌心的。”一只玉手伸到秋别颔下,准备解衣释她心头之疑。

    只见龙朝霞的手愈伸愈近,秋别胸中宛如狂风暴雨大作,电闪似的惊,电闪似的惧,脑海闪过千百个念头。突然灵台大明,风雨止息,有了决绝不顾的决定。

    “放手。”秋别的声音出其冷静,但有一股莫名的威严。龙朝霞一怔,抬头见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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