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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他罪不至死，可是她不是官，无法去判断他的罪。在这种动乱的年代，留着他，只是平常百姓的噩梦。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在这里逗留，没法做到像当年的“飞鹰”——明心师傅那样，赏罚分明。解决问题最快的办法就是：消灭祸源，以杀止杀！
随着一阵喧嚣，刁六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后面跟着保镖和一伙手下，得意洋洋地走来了。
看来他已经得逞了，据小二所说，他这次的目标，正是这匹良种马，为了得到陈三的这批心爱良驹，他不惜雇用人来陈三赌博，在他赌输之时又借给他高利贷，最后陈三陷在滥赌之中，输尽家财，当然也没法保有他最心爱的马了！
傲霜一抖缰绳，也不掩藏，直接纵马冲了过去。
一切的发生出奇的顺利，等到那个武师发现不对时，已经来不及了。得意过头的刁六骑在马上，而且和步行的他拉开了一段距离，他对于对面飞驶而来的马匹更本没有在意，更何况马上还是个妙龄的少女！
他正眯着眼睛看的兴浓，电光火石间，傲霜已来到眼前。在将与他差身而过，她的手腕轻轻一抖，腰上的软剑如灵蛇吐信，飞射而出，刺中了刁六的心脏，刁六还没来得及哼一声，就咕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眼见得活不成了！
众人一片哗然，以武师为首，霎那间围住了傲霜，叫嚣着要抓住她。
“青天白日的，你竟敢杀人越货，别想从我的眼前逃走！”
傲霜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眼前的武师，对周围人的叫嚣不做理睬。
“天虽是青天，却没有白日；我虽然杀了人，却没有越货，我没有逃走，要想走，你也未必拦得住我！”
那武师挣红着脸，想要骂人，可是看到傲霜的气定神闲，不觉又把话缩回去。尤其是她那冰冷的眼神，让他不觉打了个冷战：别是自己遇见了什么天外高人了吧？思及此，他的气焰顿时消了很多。一拱手，打了个招呼：
“这位不知是哪门的女侠，不知道怎么称呼？为何一出手就杀了我的东家？”
傲霜轻蔑地笑了一下：“我不问你是哪派的孽徒，你也没必要知道我来自何方！至于我为什么杀他，”她用下颌指了一下刁六，“你跟着他助纣为虐，应该比我更清楚他的所作所为！”
武师胀红了脸，身后的一片喊杀声，让他不能退后：“好！既然如此，你可别管我不客气了！”他一招先声夺人，向傲霜攻去。
然而，助纣为虐和不自量力者，必将遭到相应的惩罚。当他倒在地上，脸上被刻上两条永恒的鞭痕时，他开始后悔接了这趟差事。
他躺在地上，喃喃地抱怨师傅教的武功没用，可是心里却明白：自己真的遇上高手了！西北虎，顷刻间变成了猫！
“记住，这既是为富不仁，欺负良善的下场！”
一群大男人，战战兢兢地看着那一骑白马绝尘而去，都长出了口气。心里不觉都暗暗地想着：如果刚才与她对战的是自己，会不会有一线生机呢？
（预知后事，请看下一章：复仇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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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一 劫后重逢
清晨的空气带着点冷洌的清新，李美云洗漱完毕，来到院子里，仰着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轻地抿了下头发，挽起篮子，打算去买早饭。
现在的她没有一点昔日的痕迹，更像是一位平民家的姑娘：头发在脑后辫成一条黑油油的大辫子，辫梢扎着红头绳。身上蓝色的粗布大袄，滚着一条直边作为点缀。素面朝天，唯一的装饰，是耳上的一对做工细巧的金质耳钉——那是她身上唯一来自红颜居的东西。
任谁见了她，也没法把她和当日红极一时的女乐师——柳君的徒弟联系在一起！
现在她过得很平凡，却是甘之若怡。繁华本不属于她，她没有飞雪那与生俱来的非凡的气势，做个居家女人，一直是她的心愿。
前面传来轻轻的叩门声。一定是隔壁王大婶约她一起去买早饭。
美云答应一声，加快了步伐。嘴角弯起了一个笑沟。什么时候，王大婶变得这么文雅了。以往她都是大着嗓门喊的。
门呀的一声，应声而开。美云看着立在门外的人顿时呆住了。
那个和她相伴长大，曾经相依为命，让她牵肠挂肚的人，赫然就站在自己的眼前！端详着她似笑非笑的面容，惊喜的泪拥上来，渐渐模糊了视线。
两年的分离，她变得更加英姿飒爽，经历了风霜，让她变得更加成熟而完美。那如星辰般的眼中有着少许的喜悦，多少驱走了一点惯有的漠然。
“你…你！你终于…回来了！”再见亲人的喜悦淹没了她，让她有点语不成句。
“怎么，不请我进你的小院子里坐坐？是不是有什么不该见的人？”傲霜明白她的激动，调侃她。其实自己的心里也有些回家的喜悦，尽管这个院子她只住过一个晚上——烧了红颜居的那一晚！
“瞧你说的！”美云一下子就破涕为笑，侧开身，打开了大门，让傲霜走进来。
一个小小的院落，收拾得干净利索，虽然略显简陋，却也显得温馨而舒适，不见一丝当日的败落。
她自己过得还不错吧。
傲霜举步走了同样小巧整洁的房间，手抚过油漆已经剥落的，做工粗糙的桌子，坐了下来。
“这两年你都以什么维生？”如果有人知道名满京华的女乐师住在这种地方，只怕京师内外的知名戏班都得打破了头，抢着来聘请她吧。
美云手忙脚乱地端茶倒水，有一种盼得游子归来慈母的喜悦。
“我替人家缝缝补补，做一点裁缝，买一点刺绣，度日倒也绰绰有余。”她把手里的新沏的茶递给了傲霜。那茶叶还是她去年珍藏的，当年她最喜欢的茶叶。
傲霜接过茶轻抿了一口，头没有抬起来。
“对了，最近我的刺绣已经放在西汀街寄卖了，答应帮我寄卖的是西汀街最大一家铺子，老板待人厚道，价钱也公道。他说我的刺绣能买个好价钱。过不了多久，我就能有些积蓄了，这样我们就能换个好一点的房子了，你回来也不用……”
美云满怀喜悦的喋喋不休顿时打住了，她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被紧紧执起的双手，想要缩回去，却敌不过她的力量，只好任由自己的双手被翻了过来，变得粗糙的手指上，色泽不佳的手心，都被亮在了傲霜的面前。
“这，这没什么的，主要是我…没注意保养……”
“你后悔吗？”傲霜抬起头来，目光紧紧地看着这位曾经的“侍女”。天知道，她从来没把她当做什么低人一等的侍女，对于她，她更像个知心的朋友和姐姐。
可是，自己从来没问过她的意愿，从来都是她跟随着自己，进退，登台谢幕，甚至放火，逃亡，甚至落入尘埃之中，平凡度日。
她是甘愿的吗？还是只是习惯了？
“后悔？不，能离开那里，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美云反过手，握住了傲霜同样不再娇嫩的手。
“傲霜，你知道吗，自从第一次见到你，你让师傅留下了我，我就下定决心，要一辈子跟着你，保护你。”她的眼中写着满满的真诚，声音却是无比的坚定，
“我知道你很坚强，待人处事比我成熟，我从心底里崇敬你。可是在我的心底，我就是觉得你是我的小妹妹，我要想跟着你，保护你，哪怕天涯海角，只要你不嫌弃我，就让我陪着你吧！”
傲霜不说话，脸上阴晴不定，只是两只手紧紧地回握着美云的手，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般地揭起了擎天的巨浪。
不，不行，在这个世上不能有太多的牵绊，不能让儿女情长拴住自己的脚步。
在这乱世之中，每个人都得学会自己生存下去。
连最亲最爱的人，都可能被你而去，还有什么样的感情是靠得住的呢？
过了半响，她松开了双手，语气平静地说：“说说看，京城这两年都有些什么新奇的事？”
如果真有安定的那一天，再接她走吧。看着美云瞬间暗淡的脸色，她只能在心里暗暗地想。
也许，这一天永远不会到来吧！
美云黯然神伤了没多久，整个人又恢复了刚见面的喜悦：“说到新奇的事，只怕出了红颜居的衰败，五君的分奔离弃，就数金格格的婚事，是最近街头巷尾的饭后谈资了。”
“金格格？她的婚事有什么新奇的？”美云没理由真的对他将一些流言蜚语，这其中恐怕大有玄机。
“金格格倒也不足为奇，可是加上那个新郎官，这却有的奇了。”
“新郎官？谁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这个新郎官本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一届官宦罢了。可是他却牵扯着一宗希奇的情事。”
“他是谁？”傲霜的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心里暗暗地有些明白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对香君师傅情有独钟的司令官，唐一德！”美云的语气中带着讽刺的味道。
薄幸的男人！才不过两年多的光阴，就能放下了当年的痴情，取一个晚辈吗？
想起当年雨中的那一幕，傲霜困惑地皱紧了眉头：难道是自己看走眼了？还是…男人的所谓痴情不过如此？
“……他只让金格格作第二夫人，正室的位子却空着。据说是为了他曾经魂牵梦绕的香君，他不打算娶正室夫人。”
傲霜冷笑了一声：这个虚伪的男人，陈香君何曾想要这正室之位！
“我的两个义妹有没有消息？”不想纠缠在无谓的人和事，傲霜转换了话题。
西京分别事，她留下了这个联系地址，相约整年的时候可以在这里相聚或者互同音信。
“对了，一年前，那位方小姐来过了，没见到你，留下一封信就走了。那位赵小姐前不久才来过，说要在京城呆些日子，现在还在京城也未可知呢！”美云说着赶紧取出收藏在卧室里的书信。
傲霜接过信来，展开一读，不觉露出喜色，还有一点如释重负。
“你知道赵欣雅住在哪里吗？”既然方晓虹不再是自己的障碍，那么一切都好办多了。她的心不觉轻松起来。
“好像是住在伊兰饭店。不知道现在走了没有。”不知道傲霜在那里结识了那样两个出色的女子。可是她们三人真有些相似之处。
傲霜微微沉吟了一下，想要说什么，一抬头，看到美云殷切的目光，心一软，说道：“好吧，我明天再去找她吧！今天我们就在屋里闲话家常！”
晓虹的信上说，她回到家里，与家人意见不和又跑出来了。还说再也不回那个没有人情味的家了。
尽管她没有说，是什么样的意见不和，可是傲霜知道，必然是一身正气的她，无法赞同家人的作为，所以闹翻了，又跑了出来。
可是，那样的家庭，如何养育出这样的女儿？虽然当年的她就娇小可爱，可是成长的她竟没沾上一点大小姐的傲气和娇贵。她的武功又是在哪里学的？
当初刚结识之时，她不愿意听到关于方府的事情，自然也刻意漏掉了这些事。现在却有些好奇起来。
虽然没有十足的证据，可是随着年龄的成长，再回想当年的一切，她可以肯定当年发生的一切，都与方家脱不了干系。也许，一个家庭的分离，父亲的逝去，不过是为了一个丑陋不堪的欲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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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二 将军之死
第二天，傲霜果然见到了欣雅，却是在送行的车站。
欣雅见到了傲霜，欣喜万分，不顾傲霜的反对，给了她一个紧紧的拥抱。傲霜虽然尴尬的接受了，却在欣雅的眼中看到了一点掩饰在欢乐之中的忧郁。
“怎么了？”等她松开了手，傲霜退开一步，柔声问道。看她泫然欲泣，好像随时会掉下泪珠子。
“我要随父出国去了…”
“…”难道是故土难离？可是好像不像。
“我们要去日本…”
“很好呀。”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
“日本人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可能攻打中国！”
“那又如何？你们又不是不能回来！”真有此事吗？傲霜危险的皱起了眉头，隐约觉得这其中有哪里不对。
“…算了。我只有听天由命走一步看一步了！”总不能说，她担心自己的父亲有问题吧。
傲霜不语，默默地递上了晓虹的信。
欣雅看了信，抬起头，看着萍水相逢，却有着知心感觉的义姊，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佩服晓虹有勇气，能够脱离她那封建的地主家庭。可是我…我不能。你该明白的，我不能，不能就这样离开我的父亲！”
她是带着救赎的心，跟着相依为命的父亲的。她如果离开了，父亲也许就真的跌到万劫不复的深渊了！
“好，自己选的路，就要有勇气好好地走下去！”傲霜眼都不眨的盯着欣雅，仿佛要从眼睛里把勇气与毅力传输给她。她从欣雅的眼中有点明白她的心思了。
“无论将来发生了什么，你都要明白：这是你当初选择的路！既然走了，就不后悔！”这句话，是说给谁听得？是对自己，对欣雅，还是对远在天际的晓虹？既然三个人都选了一条不平坦的路，只有互相鼓励着走下去了。
欣雅注视着傲霜，她脸上的坚毅让她振奋，她眼中的关切让她感动。咬了一下下唇，她挺起后背，轻轻地，不再有任何犹豫地点了一下头。
路漫漫兮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也许我的坚持，将让我丧失生命，我亦无悔！
将军府的热闹和繁荣仿佛和府中的这间屋子以及屋子里的人没有关系。
灯光还像两年前的一样摇曳多姿，只是这里缺少了一点属于人的生气。前庭的喧哗阵阵传来，可以听见一个女人做作的娇笑杂在其中。
我娶妻子了，你知道吗？你介意吗？我的正室之位为你而悬空着，虽然我知道这并不是你想要的，可是…就算作是那一夜的补偿吧…也让我知道那个梦曾经存在过，美丽而难忘的梦！
握着酒杯的手有些抖，杯中已尽的酒只留下一点闪亮的光。
你还活着吗？你在哪里？你过得好吗？你原谅我…我无心的伤害…也许，也给你留下了一点印记？
棱角分明的粗狂的脸庞，显出了一点难的温柔。笑纹展开，让他的脸在灯下有些变形的皱起来。
仅仅两年的时光，他好像老了很多，是什么在折磨他，让春风得意的他不再有往日的威严？
灯下的手突然收紧了，“啪！”酒杯碎了，碎片带着斑斑血迹纷纷落在了地上。
他一跃而起，踢开了凳子，抽出墙上剑，向窗外沉声问道：“谁在那里？”
灯火泛出橘黄的光，照在他的身上。刚才那只萎靡伤感的猫，此时却变成了一只等待猎物的虎。
“如此良辰美景，将军却只在灯下苦思。何不出来共赏月色？”清亮悦耳的声音随着夜风吹进了屋里，灯光突然摇晃了一下熄灭了，屋子沉浸在漫漫的夜色之中。
唐一德不觉打了个哆嗦，心里突突只跳，不知是害怕还是高兴。他提着剑，一旋身，已到了门外。
是她！正是在那个雨夜中带走他心爱的人的少女。她一身黑色的紧身衣裹出了骄人的线条，没有蒙面的脸庞在昏暗的月色下显得更加的白。那种白，配上她一双漆黑的眼珠，竟让人有些怀疑她是真是幻。
“你，是你！”唐一德的心提起来了，她是来干什么的？是她叫她来的吗？
“你师傅呢？你的香君师傅呢？”
“没想到，将军娶了新欢，倒还对我师傅念念不忘！让我感动呢，还是寒心呢？”
“你师傅她，她还好吧？”她语气中的不屑让他的脸一红，又接着问他最关心的问题。既然飞雪能出现在这里，那么香君就会在不远处了。
“我师傅，早在两年前就灰飞烟灭，归于尘土了，难道将军还不知道吗？”
唐一德的脸顿时变成了死灰色：“你，你胡说！当年的火是有人故意放的，而且…而且仵作说现场最多有两个人的烧伤痕迹，可当时你们同时失踪了四个人！”
他瞪着眼前的傲霜，口中喃喃地说道：“我知道你不想让我知道你师傅的下落，没关系，我只要知道她还活着，过得好就行了！你不用骗我的！真的！！”
傲霜看着他，突然有些后悔今天的到来。当年师傅能谅解他，也许是感于他的一片痴情吧！
“随你怎样想吧！不过我师傅确实不是逝于那场火，而是在她逝去后，被我火化在红颜居的！”
“火化？”唐一德痴痴地望着前面，好半天才会过味儿来，“那…她是怎么…去的？”想过了千万种可能，却没想到她真的香消玉殒了，却不是因为失火！
“吞金而亡！”
“自杀！？”天哪！难道是我害死了她吗？
“可是……”
“陪着她的是柳军师傅。他们相爱多年了！柳师傅见到我师傅的遗容，便受不了咬舌自尽了！”她的话一句一句地抛出，向一枚枚炸弹，投向了唐一德心扉，炸的他体无完肤。
“将军，爱情就是要向我柳师傅那样生死相随，空着正室之位，却又娶一房姨太太，只能是对死者的不敬，却也未必算什么情深似海！”
傲霜这几句话却说得有点口不应心。如果她是柳君，她想会想到报仇，再会完成死者的心愿，最后即使归隐山林，也要好好地活下去。四是最懦弱的表现了。
可是为了一个目的，她却要说下去。
唐一德的脸上一片灰暗，心里只是在默默地念着：“她是我害死的！她宁愿死也要消除我的痕迹！”
想到柳君，他不觉又想到：“他还是比我强，得到了她的心，还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