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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起来……”小元被他一问,才想起来自己似乎从来没怎么留心过甜儿的外表,“大眼睛,长头发,细眉毛,小个子……”
“唉?很可爱啊!”佐藤发出由衷的赞叹。
“我跟形容一个西瓜没多大区别,你这也能听出来她长什么样?”小元吓一跳地盯着即将陷入幻想中的佐藤的脸。
“那她的个性也跟她的人一样可爱吗?”
“如果非得描述的话,我宁可用‘可怕’这个词……”小元挠了挠后脑勺,“但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
说后半句话的时候,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小元竟然临时改口说起了汉语。
“很好?”佐藤一脸茫然地单调重复着相似的发音。
小元冲他一笑,换回日语进行交流:“她唯一的缺点,其实并不是有时很凶悍,而是她过于单纯——单纯得会相信任何人告诉她的话……你如果告诉她,其实杂煮里的萝卜是特别用牛奶浇灌栽培的,她大概也会真的从萝卜里面砸吧出牛肉的味道……”
佐藤一副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的滑稽表情。
“不过,”临出门前,小元扭头不知道在跟谁搭腔地又说了一句,“那大概也是她最大的优点吧……”
小元的住所,是位于他就读的大学的学生公寓里。
因为课业并不紧,为了应付东京高额的日常消费和尽可能的减轻家里的经济负担,小元选择了在便利商店打工的方式,赚取平时的生活费用。
走出招牌上印着红色和绿色长条的便利店,已经是十点过五分了。小元估摸了一下时间,并不很着急赶路,便从背包里掏出CD机,将音量开大,悠闲地往车站的方向走去。
这个时间段的涩谷,依旧是人群川流不息。白天难以见到的中年上班族,穿着拘谨的西装,坦然地出现在学生打扮的女孩子中间,不时见到有肚子微腆的欧吉桑,一本正经地冲水手服女生打招呼。
小元边走边将CD机放回背包里拉好拉链,由于没能看着前方走路,在一个行人路过的时候不小心与那人擦肩撞了一下。
一副很诚恳的样子
“对不起!”小元赶紧道歉,那人也是躬身回礼。
小元粗略地打量了一下对方,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穿着墨绿色的薄风衣和整洁的白衬衫,尽管只是短暂的照面,但看得出来那人对细节很讲究,裤子和衬衫似乎都有熨过,没有出现邋遢的褶皱。
那人一副焦急的神色,没多停留便快步离开。小元背好包,恰好耳边播放的是一首他新近喜爱的热门歌曲,于是心情大好地继续往前走。没迈出几步,他的肩膀就被人从身后轻轻拍了两下,回头看过去,还是刚才的墨绿色风衣男子。
“请问一下,BAND-SET在什么地方?”
男子问的,是一家新开张不久的发廊,虽然正式营业还没几天,但据说很受意识前卫的年轻人的欢迎,因此在短时间内便相当有人气。
“沿着这条路直走,在前面第二个路口左拐,大约步行500米后就能看到很大的招牌了……”因为离小元打工的地方不远,所以他印象中还是能记住发廊的大体位置的。
只是那是一家HIP-HOP风格的潮人喜爱光顾的店,无论多诡异的发型他们都有办法做的出来,小元隐隐觉得眼前这个看起来算朴实的男子,与BAND-SET的路线没有半点搭调的地方。
男子恭敬地道了谢,匆匆走开,从他不时夹着小跑的行走速度来看,他也许是有着很着急的事情。
小元没多想,他不是个喜欢管闲事的人。正要继续往车站走,肩膀又被人抓住了。
他以为墨绿色风衣没记清路怎么走,意外地看到了两张陌生的脸。
“晚上的话,为什么不去新宿玩呢?”
尽管是夜色渐深,搭着他肩膀并主动说话的男子还是戴了一副颜色极深的墨镜,说着含糊地夹着关西口音的日语,个头相当高,在日本人里算是少见的魁梧。
“那个……我们认识的吗?”小元客气地询问。
“年轻人果然是要去新宿才能体会得到深夜的乐趣吧?”墨镜男身旁的另一个男子说道,神情有些不耐烦,一撇小胡子引人注意地在鼻子和嘴唇之间跳跃。
“对不起,我该回……”
“寂寞的话,有女孩子陪伴不是更好吗?”不等小元把话说完,小胡子就粗暴地打断。
小元立刻明白了这两个人的意图,其实这样的人,晚上多聚集在二丁目一带,他们所从事的职业,在涩谷也时而能见到,但并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当街就抓人推销如此嚣张。
“既然新宿比较好,为什么你们却出现在涩谷的街头呢?”小元突然觉得从未亲身碰上的这件事相当有趣,他立刻有想进一步了解详情的冲动。
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或许可以拿来当作社会学的论文题目。他暗忖。
“同行太多……”小胡子不自觉地就被套出了话,墨镜男清咳了一声,他立刻意识到有些话不说比较好,“有新到的印度女孩和韩国女孩,看看么?”
活跃在东京夜色下的巨大情色产业,是让整个亚洲都为之惊讶的暧昧喧嚣。政府的放任和私下纵容,以及人群观念的改变,都助长着某种不良风潮的趋势变化。像墨镜男和小胡子这样的人,其实都从属于某个小型的多人团体,他们有计划地骗取一些到日本寻找生计的女孩的信任,并找寻机会拉她们下水从事情色生意。由于这些被骗的女孩大多来自亚洲一些经济落后的国家和地区,或者本身家境就很贫寒,所以她们在日本缺乏有力的保护,即使得知自己被骗了,也没办法寻求合法的解救方式。
想更深地了解墨镜男他们的“行销”手段,这正是小元此刻的兴趣所在。
小胡子不知从哪里抓出了厚厚的一叠照片,递到小元面前让他细看。照片上都是些女孩子的特写,好象是用立可拍照出来的,不少张从画面角度上看起来都是有意识地在跟踪偷拍。
“这些都是新的……”墨镜男一开腔便是浓厚的鼻音,“中国女孩也有……”
小元怔了一下。他很清楚对于日本人来说,“中国女孩”这四个字有着怎样的杀伤力。相比起之前提到的“印度女孩”和“韩国女孩”,在情色交易里,“中国女孩”给“客人”带来的分量是其他国籍无法比较的,这种另类的意识的确广泛地存在于很多日本男性的脑海中。
“那……给我看看中国的……”小元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小心地注意自己的发音是否标准,并用不在意的口气对小胡子说道。
“中国女孩”的照片似乎有特别的“尊荣”,墨镜男从口袋里抓出了为数不多的几张,郑重地交到了小元手上。
小元用比刚才翻看其他照片慢半拍的速度浏览着“中国女孩”,然而让他出乎意料的是,照片上的年轻女子们看起来感觉并非真的如墨镜男说的那样“made in China”,虽然亚洲人的五官长得都有些须相似,但小元看着照片上夸张的旗袍和包子头,还是有难以忍住想爆笑的冲动。
大概在日本人眼中,所谓的“典型中国女孩”,就应该是万年不变的旗袍和包子头,就像中国人始终根深蒂固地认为日本女性总是天天穿和服乱鞠躬一样。
“喂,这是什么呀!”小元指着照片上一个明显是非洲国家才有的黝黑肤色和卷曲头发的中年大妈叫道,那大妈还笑容灿烂地套着一身火红的紧身旗袍冲着镜头比“V”字手势。
“沿海地带的,多少会晒得比较黑……”小胡子支支吾吾地说。
小元已经懒得去拆穿他的谎言了,想继续探究下去的热情陡然被浇熄了一半,他没精打采地翻到最后一张照片,想看完后就找个借口闪人。
最后一张照片上,是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孩,穿着似乎是某个美容院的粉红围裙式制服,漂亮的长发用头巾扎了起来,一双黑得深邃惹人怜爱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殷勤,正满脸笑容地向路人热情地散发着怀中厚厚的传单。
很明显,这是一张偷拍的照片。
“这个是……”小元的神色有微妙的变化。
见小元似乎惟独对这张照片有了兴趣,小胡子立马来了精神。
“今天刚刚到的,是新人……”小胡子压低了音量靠近小元的耳边说。
他的口中散发出一股浓重的恶心味道,像是刚刚吃了叉烧大蒜拉面,一呼气便有让人窒息的气味扑面而来。小元反感地向后退了几步,没在意正好有人经过,不但将行人撞得惊呼了一声,自己也脚步不稳地摔倒,手中的照片散了一地。
“十分抱歉!”没等小元开腔,那行人已经大声赔礼,并主动帮他把四散的照片一一拣起来。
墨镜男和小胡子也动作迅速地抢拾着照片,表情很紧张,像是怕被人发现了什么一样。
小元见二人有了逃离的迹象,生怕被他们走脱地赶紧喊道:“那个中国女孩,我要了!”
声音很洪亮,语气有些忐忑。不过在这种场合下,没人听得出来他的急切。
说着,他想去找刚才穿美容院制服的女孩的照片示意给墨镜男看,扫视了一圈才发现那张照片正捏在帮他收拾照片的行人手上。
“这个是……”那人若有所思地仔细盯着照片上的女孩,眉头紧锁得用马也拉不开。
这时小元才有机会看清了那人的样子,墨绿色的薄风衣和整洁的白衬衫,正是不久前还向他问路的男子。
“要的话,就跟我走……”小胡子一把抢过男子看得出神的照片,慌张地对小元说道。
小元刚要接话,一声怒吼如同旱雷一样,从身后蓦地爆炸开来。
“混蛋!!!”
墨绿色风衣用快得看不清的速度闪到了小元前面,右拳强有力地挥了出去,小元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墨镜男已经面门着地的飞出去两米远,墨镜摔碎在水泥地上,露出了一双极深的黑眼圈。
小胡子愣了一下,像是不知道突然间发生了什么事,墨绿色风衣的拳头随即亮到了他的眼前,小胡子一声尖叫地也飞了出去,抱着脸蜷缩在地上哀号。
“喂,等一下,你在做什么?”小元莫名一阵火大,冲没来由就打人的墨绿色风衣叫道。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墨绿色风衣愤怒地低声吼着,两步就窜到了小元面前。小元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觉得面颊受到了剧烈的冲击,接着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也太过分了吧?
4
“无论怎么说,”
小元气呼呼地坐在警视厅私人办公室的沙发里,手中抓着包了冰块的毛巾,不住地敷着已经红肿起来的脸颊,冰凉的刺激和阵阵剧痛让他时不时地龇牙咧嘴。
从门外走进来的一个高佻女警,丝毫不在乎别人眼光地穿着过短的黑色套装裙,露出了两条修长白皙的美腿,制服的衬衫也被她将扣子解到胸口,微露出让人遐想的肌肤,头发烫得时髦又性感,脸上的妆容也化得浓淡均匀。
“谁让你当街说那么轻浮的话的?”
广时诚不满地回应,墨绿色的风衣被马虎地丢在一旁,衬衫的袖子被他高高地卷起来,整个人看起来有着刚从紧绷状态中缓和过来的懒散。
“那也不至于连声招呼也不打就冲人挥拳吧?暴力男!”
“你在打人前会亲切地跟对方打个招呼‘我要打你了’吗?色情男!”
一只茶杯凶猛地从办公室的左边飞到右边,被广时轻描淡写地一手拨开;作为回礼,一张折凳暗带杀气地从右边飞到左边,被小元身手灵活地一脚踹开。
“死吧!暴力野马!”
“死吧!色情猴子!”
二人很没有风度地从办公室的两个角落扑向对方,接着便是动作迅速有力地扭打成一团。
“你们俩给我差不多一点!”
女警极有气势地一拍桌子,发出的叫喊声震得门窗瑟瑟发抖。然而野马与猴子完全没有停手的意思,越发起劲地朝着对方挥拳踢腿。
女警的额头立刻爆出两条青筋,她把手中的笔录往旁边随手一甩,转身就一脚踢向正在较量臂力的二人。她的踢腿力道相当大,锋利的高跟鞋底轻易地就让野马与猴子放弃了扭在一起的念头,随后她一个帅气的回旋,双拳威猛地挥开,二人就被丢到了各自原先的座位上去。
“你也是一样很没有道理!明明昨天还扮成高中生的模样到我店里买金枪鱼饭团和浓厚桃汁……”小元揉着被女警打伤的胸口,不服气地说道。
“哦?你还记得我?”女警相当满意地眯起了眼睛,露出一副撩人的神色。
“今天又说你是警察,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可信啊!”明明已经身在警视厅里,小元却还要嘴硬地辩驳。
“怎么……你对我所做的事情有疑议吗?!”女警还是笑着在说话,但眼神已经不再温和,散发着邪恶又危险的光芒。
“那又怎样……”小元被她残忍的目光盯得越发心虚,声音也越来越小,直到连自己也听不见了。
“聪明的话,最好不要违背她的意思……我跟她认识十三年,总共与她交手了四百五十八次,连输了四百五十五次,平手两次……”广时很严肃地说道,一字一句认真得像是在背诵大岛由纪夫的名作。
“还有一次呢?”小元不见棺材不掉泪地问道。
“交手前她就踢断了我学校的篮球架,于是我们都被罚清扫篮球馆一个月……”
小元的喉咙像被塞了一颗发臭的鸡蛋,被堵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来。
“你记得真是清楚呢……诚。”女警笑得极其淑女,一副天真无邪人畜无害的样子。
“我的头又开始痛了……零。”广时无奈地叹着气,开始用手狠捏自己的眉头。
一位警员敲门进来,送了两杯清茶分别递给广时和小元,然后在一片沉默中温顺地退出房间将门关好。
“基本上就是这么安排了,我已经让手下去把他们的老窝给端了。”冈村零合上笔录,一点也不担心是否会走光地将腿跷到办公桌上,右手开始漫不经心地转着钢笔。
“你昨天穿着恶心的学生制服,其实也就是为了调查最近几起外籍少女被拐事件?”小元不到黄河心不死地问。
“目的是正确的,但修饰有错误。”零的眼神尖锐得可以刺穿茶杯,“我个人并不认为穿上那套制服后有多恶心。”
东京是没有黄河的,但小元清楚地看到了眼前波涛汹涌的信浓川。
“比起这个来,我更关心的是……”零斜眼打量着疲乏得快要睡着的广时,“你今天的表现让我很是吃惊。一向彬彬有礼的你,似乎半点也没显露出你在英国那么多年培养出来的绅士风度。”
广时被她的话从头顶敲了一棒,嘴角抽动着迷惘的笑容。
“还是说,那个叫杨甜儿的女孩,真的软弱到需要别人无微不至的关心?”零笑得令人发指,转笔的速度也快得匪夷所思。
“原来她叫杨甜儿。”广时心不在焉地喃喃道。听着零用蹩脚的汉语发音念甜儿的名字,广时和小元都情不自禁地摇着头。
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响,得到零的许可后进来的还是刚才送茶的警员,他身后跟着的女孩,正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差点遭遇到人生最大麻烦的甜儿。
由于是第一次来到日本的警察局,甜儿的神色明显是好奇多过惊吓,在看到广时和小元之后,她先是惊喜了一下,随即便恢复了平静。
“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小元扔掉敷脸的毛巾,跑过去很细致地检查甜儿身上有没有暴力留下的伤痕。
“事实上,当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她正十分开心地换着各种不同造型的服装,非常配合地接受着三流摄影师的拍摄,完全没有被强迫的意思。”零打了个呵欠,连续几天的加班让她精神有些恍惚。
“零,你的中文进步了。”对于零能够听得懂小元说的汉语,广时赞赏了一句。
零的脸红了一下,很短暂地又将肤色调整为不露痕迹的白皙。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被卖去……卖去……呃……”小元不大情愿说出难听的字眼,极力地拼凑着听起来比较委婉的词语,“缓解男性大众的基本生理需求?”
“噗——”正在喝咖啡的零,被小元一句“委婉”的解释呛得将嘴里的液体全都喷了出去。
“我真的不知道……”即使再怎么硬撑着坚强的神态,甜儿在接受完警员的笔录之后,内心还是充满了后怕,“我以为……以为他们是想让我做明星……”
“噗——”二度喝咖啡的零,二度被呛得喷了出去。
甜儿的眼眶迅速聚满了泪水,原本试装拍照时的欣喜此刻荡然无存,光是想象一下当时可能会遇到的可怕遭遇,几乎没有哪个少女能正视这种会毁掉自己一生的恐惧。
气氛变得有些僵硬
“有人可是因为突然失去了对方的音讯,三更半夜跑遍了整个涩谷去寻找哦……”零掏出纸巾擦拭嘴角,意有所指地看着广时的脸,话却是对甜儿说的。
广时尴尬地瞪了零一眼,随即又将目光定焦在甜儿的小腹上,试图仅凭打量就能诊断出她的健康状况。甜儿默不吭声地坐在位子里低着头,因为听不懂零在说什么,而毫无反应地努力镇静着刚刚泛起的惊吓。
小元看了看零,又看了看广时,再看了看甜儿,。
“你啊……只是太过天真罢了……这并不是什么错呀!”广时走到甜儿面前,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很温柔地像在安慰一个不通世事的孩子。
小元刚要开口,被零不动声色地投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