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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阵喧闹涌入不算亮堂的哨所内。小弟山姆偷偷凑过来。
“大哥，差两个小时下班了。要不咱先……”
换做平时马修一定会好好修理这小子一番。可是今天……汉娜……来吧，马修，亲爱的……
舞娘的幻影在眼前打转。马修摸摸下巴：“嗯……快下班了呐……”
“哦耶！”
同伴们集体欢呼，手脚麻利地关闭走廊入口。乖乖，这可是十年一次的庆典，谁想错过！
“哇呀！”
留在最后拉帘子的麦克一声怪叫，已经走出门的兄弟们都招了回来。顺着他哆哆嗦嗦的手指，众人发现两张快淹死的脸封在玻璃罩下方。
坏了！有人被卡在走廊里了！！
踹翻傻掉的麦克，马修大吼：“都傻着干啥！快开闸门！！”
“呜哇！”
又吐出一大堆果冻状的液体，米儿真想不到这玩意儿竟然能吸到肺里还让人安然无恙。
当然他俩指定算不得安然无恙了。由于守卫擅自提前关闭闸门，她和安东尼奥被系统标识为待清理对象，再晚一会儿就会被憋死在玻璃罩底下，尸体扫入专用的垃圾箱。
这帮该死的守卫竟然还装作没事人，一边检票一边还埋怨他们来得太慢。要不是不想惹事外加打不过，米儿真想掀起那张破办公桌，拍飞那个长得像大马猴的守卫，给璀璨的夜空再添一个星座。
包括穿在身上的在内，所有行李都要经过严格的安检。他们的行李不多，只有两个藤制的箱子。因为使用了异界不存在的材质，在阿纳维稀松平常的拉杆箱在美沙缇尔却属于违禁品。同样的原因，牙膏牙刷也不允许带。在那头桥堡买票的时候他们得到了一张超长的明细表，把含化纤和塑料的，以及其他异界不存在物质的东西全都换掉，直接在那里购买符合要求的物品。那个售票处就是个超市，东西倒不贵，可米儿就是觉得这绝对是故意的。
一群奸商！
休整片刻，安东尼奥率先走出阴暗低矮的桥堡哨所。米儿从旁边超过去，夺过他手中的箱子。
“啊……”
“你还得拄拐杖，”米儿一手一个箱子，“放心，不重。”
乍一来到户外，米儿不由得遮住双眼，躲避刺眼的光线。
再睁开眼，光是如洗的天空就令米儿看呆了。
那广袤无垠的通透天空，在阿纳维绝对看不到。
在那远方的天空下，巍峨耸立着的山脉如同隆起的脊梁，在他们面前横贯而过。在他们的正前方，在这里看上去只是一小点的垂直峭壁脚下，那红叶漫天的地方正是他们的目的地。
米儿和安东尼奥走上大路。路上车马虽多，人相比之下却有些少。不少工作人员忙前忙后疏导交通，尽量保持路中央能留出条道来走人。从他们的对话米儿得知，主办方对庆典的火爆程度估计不足，城内预留的停泊处早已满满当当。为保证活动顺利进行，后面的交通工具只能停靠在城外。远道而来的游客大多已经进城了，只留下仆人和车夫忙活。
“原来美沙缇尔也有车位不足的时候。”
在米儿的想象里，异界永远是地广人稀的。
“平民出门一般用马车代步，只有达官显贵才用得起飞行器。”安东尼奥腾出一只手指向不远处某个庞然大物，“那是豪华型飞艇，里面只能坐六个人。那玩意儿太占地方，一般都会升到空中停泊的。”
看着那个足有篮球场大小的气艇，再和四周朴素的马车比较，米儿对美沙缇尔的贫富差距稍微有了直观的印象。
“或许……这次有空中节目？”米儿仰望在空中飞来飞去的鸢猜测道。
头一次看见飞行中的鸢。
晴雨把翅膀藏得可好了。米儿常常忘记她是鸢，把她当做“和自己一样”的人类。
安东尼奥的腿还没好，需要拄双拐行走，不仅慢还十分耗费体力。
“雇辆车吧。”
“没用的。这些交通工具现在都没有随便移动的权利，只能听从工作人员的统一安排。”安东尼奥停下来稍作休息，“慢点走，没事。”
“我付钱还不行么。”
米儿上前几步前去交涉，还没等她把要付的价钱说出口对方便一口回绝。连问了几辆车都是如此。一位司机告诉米儿，前几日有不听指挥的车马伺机钻空插队，都被施以重罚，有的连人带车驱逐出镇，包括已经入住旅店的车主也一起被轰了出去。领教到鸢族行事风格的人们不愿冒险，米儿急得跳脚也没办法。
她算知道晴雨的那股迂腐劲儿是从哪儿来的了。
“那个……请问需要帮助吗？”
背后突然传来柔和的询问。让米儿错愕的不是它的内容。
……中文？！
没错。这的确是她用了十多年的母语。
跟她说话的是个二十来岁的英俊青年，背上的双翼证明了他的种族。由于米儿的表情过于吓人，他有点窘迫。
“我是此次庆典的工作人员。刚才看你们从桥堡出来。我想……你们应该会说中文吧。”
原来因为米儿和安东尼奥长得都不像本地人，而这位青年之前遇到了几位不会说通用语的游客，所以一上来选择了中文。
“可是……你怎么会……这种语言？”
“那条走廊的另一头是阿纳维的中国，想利用它去阿纳维的多半必须会中文。很多人想去阿纳维的人都聚集在枫叶镇，所以这里讲中文的人很多。”说到这儿青年竟腼腆地笑了，“请问……我的发音还标准么？”
“非常标准。闭上眼睛根本猜不出您不是人类。”
诚恳的称赞令青年十分高兴。说不定他也想去阿纳维呢。
米儿突然意识到，对于异界的人而言，阿纳维才是异界。或许有无数异族和她对待美沙缇尔一样，对人类的世界充满奇奇怪怪的幻想。
其实米儿比他还开心。小时候她在爷爷的威逼利诱下学习过异界的通用语，成绩马马虎虎，真不一定能拿出手。这下好了，我还没就山，山便来就我了。
米儿把同伴行动不便，希望能雇辆车代步的事告诉这位名叫巴克的青年，恳请他通融一下。
“抱歉。为了大局，每台交通工具必须听从统一的调配，我们也没有权力擅自为你们雇的车放行。”
“哦。这样啊……”
闹了半天还是不行。米儿彻底泄气了。
“请等一下！”巴克拦住要回到安东身边的米儿，然后朝空中招招手。
一名和他年龄相仿的鸢族女性翩然而至。
“由我们把你和你的同伴驮到镇里吧。”
第二十章
更新时间2013…11…26 22：46：20 字数：3574
经过一段平稳的低空飞行，巴克和同伴把米儿和安东尼奥还有他们的行李安全送到枫叶镇城门，然后便飞回工作岗位。这种事对他们只是举手之劳，根本不值得一提。而米儿则沉浸在飞行的感觉中久久不能自拔，知道安东尼奥拽她才回过神，慌慌张张去排队进城。
城门的守卫严格地按操作规程进行检查，忙而不乱，每放行一人都会真诚地说上一句：“欢迎。”
谢谢。
漫步于镇中的街道——其实算不上漫步，因为太挤了——米儿贪婪地欣赏着周围的景色。枫叶镇的建筑多为木质结构，偏重实用，朴素古拙的风格中能瞥到中式风格的影子，但也只是影子而已。不同的世界，不同的环境，自然造就不同的风俗。
选了家临街的茶馆歇脚，安东尼奥和米儿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这家茶馆位于城镇主干道旁，此时正是人山人海的时候，他俩能抢到座位运气实在不赖。长街两旁布满摊贩。就拿他们对面来说吧，水果摊、香料摊、生肉店、玩具铺子等等不一而足。原处传来阵阵烤肉的香气，令人垂涎欲滴。更有趣的在于许多的游戏摊贩，掷镖、套圈、捞鱼，各式各样的小游戏应有尽有，吸引大量的人驻足围观，嬉闹叫好声不时传来。就是人太多，米儿抻头望了好一会儿也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喂！！”
“啊？啊啊？？”米儿晃着脑袋四处看，最后才定格在安东尼奥那张铁青的脸。
“我刚才说什么了？”
“呃……那个……”
刚才好像是听见耳边嗡嗡响来着，被米儿无视掉了。
安东尼奥脸色愈发难看，最终还是忍住了，把刚才的话重新重复了一遍：“我去码头看渡船什么时候开。你先四处逛逛，太阳落山前我们在这里集合。”
“你行动不便，还是我去码头吧。”
“正因为行动不便，才不愿意挤来挤去。”
如此一来米儿只有同意。两人往两个相反的方向离开酒馆。米儿还被旁边等座位等到抓狂的游客撞了一下。
枫叶镇每年组织赏枫会，而丰收的庆典是两年一小庆，十年一大庆。由于这是下个月圣殁节（注1）前最后一个喜庆的节日，大家总会不由得想趁这个机会尽情欢乐。所以每次丰收庆典都会搞得尽量盛大。
“可如果当年粮食歉收呢？”
“小姑娘你是外地人把。咱们这里土地肥沃，气候也好，很少闹天灾。鸢族的大人们收谷子的时候还会给我们钱。所以再不济的年份吃饱是没问题的。上次闹饥荒还是我小时候的事。当年为了取枫糖救人，毁了不少枫树呐。唉……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可惜。不过都好了，一切都过去了。来……拿好你的肉串。”
“嗯。谢谢你爷爷。”
左右两只手一手两串，收获不小的米儿离开了烤肉摊。
她现在知道了所谓的丰收庆典并不单纯庆祝这一年打了多少粮食，而更多的是对庇护他们的女神表达感谢与赞颂之情。她本来还想打听“圣殁节”是什么，又急着逛些别的地方，只得先作罢。
另外她有点奇怪，为什么鸢用钱购买人类的粮食，会让人类感恩戴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是很正常的么？
今晚她就要和安东尼奥乘渡船前往巴巴卡纳，没眼福观赏明日的表演了。那至少瞧瞧准备工作也不错。
一路上米儿又顺便逛了不少摊位。这些摊位都是城中及附近村庄的居民赶在节日前赚点外快。明天不管买的人还是卖的人都要参加庆典的活动，观看表演，许多摊位就要撤了。作为看不了表演的补偿倒也不错，顺便填饱了肚子。
根据老爷爷的指点，米儿在一处安静的小院找到停放庆典花车的所在。所有花车均用幔布遮盖，看不清里面的样子。从罩布的轮廓能看出这些花车体量不小，与她在阿纳维见到的那些靠汽油柴油驱动的相比毫不逊色。
其中一辆格外显眼，底盘比别的花车大一圈，高度超过三层楼。柔软的罩布呈现阶梯状的线条。会不会是基座？
有七八个人守在停放花车的广场附近，谢绝有人的参观。估计因为明天就能见到花车的真容，所以好事的游人并不太多，即使有也不坚持。
米儿不行。她今晚就要走了。至少要弄清楚那辆大花车长什么样。
正常的交涉指定没戏。那边是片树林，守卫比较少。米儿瞅别人不注意从林子间溜过去。非常顺利，抓到罩布了……
“喂！你干嘛呢！！”
突如其来的断喝，吓得做贼心虚的米儿脚底一滑，连人带罩布摔在那里。
“哇~~”
激起一阵烟尘。
巨大的响动引来更多的人。等米儿睁开眼睛，她头顶的天空已经被许多愤怒的脑袋占满了。
“……对不起。”
对方却不领情，甚至推了她一把让她换个地方站。
这态度也太恶劣了！
米儿回头想向推她的人抗议，突然发现罩布踩在自己的脚下。那辆花车的全貌此时完全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
那是一尊女性塑像。
包括三层基座在内，整座塑像由秸秆扎成。她有一张秀丽的面庞，长发顺滑，双臂虔诚地交叉于胸前，背后的两只翅膀活灵活现，几乎在下一秒便可迎风翱翔。她身着典雅的长裙，连裙裾的褶皱都用秸秆表现得活灵活现，足见工艺的高超。而守卫们因罩布掉落如临大敌的模样，充分印证了这尊塑像在他们心中的分量。
“喂！说你呢！”一开始吼米儿的那名少女正十分不爽，“到底来干什么的？！”
米儿忙上前道歉，并陈明理由，但对方的脸色并没有好看多少。
“这可是美缇索尼埃的造像，弄坏了你要怎么办呐！！快走快走！”
美缇索尼埃？！
米儿惊愕地盯着那个被守卫妥善整理好的塑像。这就是美缇索尼埃？
异界各族唯一共同尊奉的女神，于梦境创造美沙缇尔的母亲，所有生命的源泉。
……长得真普通。
老实说米儿有些失望。她还以为会是个绝世美女呐，也许秸秆的表现力太差了？
仔细一看，原来包括凶她的女生在内的一干年轻女性也穿着和塑像风格类似的长裙，只是款式稍有不同。不管米儿怎么道歉她们和那些守卫一样不打算原谅她，把她轰走了。
扫兴归扫兴，也是没办法的事。能一睹花车的真容已经算赚到了。米儿继续在街上闲逛。她打听到秸秆是所有花车的主要材料，但只有那尊女神像完全由秸秆制成，并将在游行结束后焚烧，灰烬撒入农田，象征女神赐福保佑明面五谷丰登。在游行中还会有少女们扮演女神的仆从载歌载舞地表演，其歌声美妙绝伦，足有余音绕梁之感。
应该就是那些母夜叉。
凶是凶了点儿，嗓音倒的确蛮好听的。
米儿又逛了一会儿，见时间不早便急忙赶回约定地点。安东尼奥已经在等候。
“太慢了！”一上来就没好气。
“太阳还没落山！”米儿的语气也很强硬。她有点受够这家伙了。
“麻烦大了。”安东尼奥根本没注意到米儿的情绪，“渡船晚点，明天上午才能到。咱们得在这儿呆一晚上。”
“那好啊。明天我们还能多少看着点庆典游行。”
“好什么！你看看街上，这么多人，旅店早住满了！你我要在哪儿过夜？！”
米儿这才意识到问题严重：“那，那怎么办？！”
“只能试试运气了。或许会有人家收留咱们一晚。实在不行只能露宿街头。”
事不宜迟，两人赶紧行动。果然如安东尼奥所言，遇到的旅店没有一家不满员的。两人离开商业街到较为偏远的住宅区。天色渐晚，行人却越来越多。庆典前夕的夜市正吸引大批的百姓出门纳凉游玩。米儿两人连续敲了十多户人家的门，不是没人就是被婉拒了。眼看太阳完全隐没在地平线之下，米儿已经由一开始的心急如焚到仔细考虑要在哪儿露营的问题。
胡乱走着，他们也忘了方位。只见眼前是一条静谧的街道。节日前夜的喧嚣从远处传来，更映衬得那红枫掩映间的小屋安静温默，有一点点梦的味道。
安东尼奥大汗淋漓地挪动拐杖，敲打在石板铺成的声音也没有破坏掉这份意境。
“我们换个地方吧。”米儿此时当然没心情享受这份意境。她只怕会有狼跑出来，“你看这里……这么多房子都没点灯。”
安东尼奥也是这个意思。他指着不远处几幢看起来有点人气的房子，和米儿商定问过之后再去别的地方。
第一家灯火通明，更显得邻居家要闹鬼。米儿让安东等着，自己上前敲门。
“来啦……”
这是一位热情的大婶，压根就没问，直接把门打开了。
“你这孩子真是，怎么这么晚才……”
米儿差点问一句，大婶您平常怎么出门的？
腰围足有一米，那胳膊腿比男人还壮，脑袋上的肉相比之下还不算太多，只悬了两层下巴。她有一双快活的棕色眼睛，嘴角天生上翘，身上穿着一件应该是十分平常的但绝对不会在21世纪的阿纳维见到的裙子，外面又系了条围裙，一看就是持家能手。粗壮的声音一出，那气势可不是盖的。
……我这是穿越到俄罗斯了么？而且还是十七十八世纪……
大婶用围裙擦了擦手，爽朗地问道：“姑娘，你找谁啊？”
“我……呃！”
突然有人大力搂过米儿的脖子，并强势挤到门前。
“妈妈真是的，自己女儿都认错了。”
大婶立即转怔为喜，假装生气地敲了一下来人的头。震动经二人接触的肢体传到米儿的耳蜗。好大一声“咚”！
“死丫头，才回来！”
“好痛！！我不是赶回来了嘛！妈妈下手太重了，我要告诉爸爸！”
“你敢！”
“呜呜……爸爸，妈妈欺负我！！”
“少废话，快进来！”
喂喂，没人碍着你们母女俩联络感情，能不能先把我放开？！
米儿的挣扎引起其他人注意。大婶打量米儿。
“你朋友？”
“嗯~~长得水灵吧？”
“是不错。”
米儿冷汗直冒。
不会是人贩子吧？我不要进去！喂，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