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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么名字啊?今年多大年纪?」佳良不自觉地当起老大姐来。
「我叫康平,二十六岁。」
「你有二十六了啊,真看不出来。」娃娃脸就是有这个好处吧。「那,这样吧,康平,我姓王,大你两岁,你就叫我大姐吧。」
自我介绍完毕後,佳良便道:
「好了,我们言归正传,你要找崔匀这个人是吧?」
一听见崔匀这名字,他的眼神便闪亮起来。「对,对,我要找她。她信封上的地址应该是这里没有错——」说著,他从口袋里把那抄有地址的纸条拿出来,递给佳良看。
佳良已经知道那地址无误,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对,是这里没有错,崔小姐也的确住在我这里,只不过……」
「她住在这里?那她人呢?」他迟疑地问。这层公寓里看不出来住有其他房客呀,小匀会在这里吗?
「她现在人下在。」看他著急的样子,佳良有不好的预感。她试探地问:「你跟她很熟吗?应该是很不错的朋友吧?」忆起她的前任房客提过她有一个男友,佳良衷心期望那个「男友」不会是她眼前这个大男孩,否则她会更加良心不安。崔匀嫁给英国佬,她却糊里糊涂地成了「共犯」,这是她所意想不到的。
注意著他脸上每一分表情的变化,佳良心里大喊糟糕。
只见康平的脸上洋溢著纯情的笑容,他轻描淡写地说:「我没有事先通知她,我是来向她求婚的。」
佳良既苦恼又同情地看著他。
怎么办呢?
直接告诉他,他的爱人已经接受别人的戒指了吗?这样会不会太残忍?
她实在很不愿意做这吃力不讨好的工作。让那一脸阳光消失是很不道德的。
见佳良低头,久久不语,康平出声道:「王小姐?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太见外了,叫大姐就好。」佳良苦恼著,咬著唇抬起头来,希望能想出一个比较不伤人的方式来告诉他事实。
许久,想不出一个比较不伤人的方式,佳良倏地站起了身,在屋里徘徊起来。
爱情这种东西,她一直不懂,此刻她更是觉得自己的恋爱学分严重不及格。
经过CD架时,佳良看见一张老歌专辑,几乎是直觉反应的,她将CD欣进音响里,选定曲目,让那首「和你的每一分时光」优美的旋律回荡在偌大的客厅中。
板桥的蓝、屏东的小莉,如果是他们,他们会怎么告诉他这件不幸的消息呢?
佳良诡异的举止和欲言又止的不自然举动,在在令康平觉得不安。
「王小姐?」
「叫大姐。」佳良转过身来,决定长痛不如短痛。
好吧,豁出去了!下定决心,她环著手臂道:
「康先生,你要有心理准备。」
呃?他不懂。为什么要有心理准备?
「崔小姐已经搬走了,她现在没有住在我这里。」
他愣了愣,追问:「搬走?她搬去哪里了?」
佳良抿著嘴说:「英国。」
「英国?」他傻傻地重复。
佳良叹著气说:「她跟著一个英国佬定了,我不知道他们已经结婚了没有。」
「怎么会……」康平无法置信,情绪激动的他跳了起来,捉住佳良的手臂。
「王小姐,你在开玩笑吧!」
「我也希望我是……」
知道她得将事情解释清楚,她抬起头,拨开弄痛她臂膀的手,收敛起平日嘻皮笑脸的玩笑态度,严肃而正经地说:
「康先生,恐怕你真的是来晚了,崔小姐前天才从我这里搬出去,她搬走的那一天早上,她告诉我说,有一个英国佬向她求婚,即将回伦敦,我想她是决定跟他回英国了。」
「怎么会……小匀她……」康平错愕地稳不住脚步,踉跄著退後了好几步,最後摇摇晃晃地在地上蹲了下来。
看见康平愈来愈苍白的脸孔,佳良就头痛。
回想前天早上的细节,那天早上,她才刚入睡不久,意识模糊,也讲了一堆率性过了头的话,等於是支持崔小姐栘情别恋嫁别人了。可那时候她完全没有想到崔小姐的男友会找上门来呀。
她哪里知道事情会这么凑巧。
而那天她所说的话,确实也是出自於她自己的观念,属於「仅供参考」,爱听不听随便你的那一种,假设崔小姐真的是因为她的话而下定决心远嫁异国,她不应该为这件事负任何责任。
总不能教她赔他一个女朋友吧,她可不是当红娘的料。
但……一个失恋的男人就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脸上阳光似的笑容如今已被一层厚厚的乌云所替代。他看起来好脆弱、好忧伤,佳良有一点不忍心。
走到他身边,佳良一手搭在康平肩上。「我很抱歉……」尽管她不需要为这件事情负责,但她无法让自己完全跳脱良心上的谴责。
康平摇了摇头。
在他身旁蹲了下来,佳良说:「看得出来你很难过,我想你一定很爱她吧。」
康平没有反应,佳良猜想他是受伤太深了。
「嗯……」该怎么安慰刚失恋的人啊?佳良苦思著措词。天涯何处无芳草?好老套,连她都觉得像是屁话。
康平突然站起来。棒球帽又戴了起来,遮住他失去笑容的眼睛。
「王小姐,很抱歉打扰你了,谢谢你告诉我小匀的消息,我想我该离开了。」
「呃?喔,好,慢走。」惊讶之余,也暗暗松了口气。担心他会想不开,她皱著眉说:「康先生,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离开你,不过我想问题一定不是出在你身上,我……」
「王小姐……」康平打断她的话,回以一个忧伤的笑容。「你有可能知道她到英国伦敦的什么地方去吗?」
佳良摇摇头。「很抱歉……我不知道。」如果她早先跟崔小姐熟稔一点就好了,那么此刻她就不会爱莫能助。
康平点点头。「没关系,那么我走了。」他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出大门。
「好吧,你保重。」佳良万分同情地送他出去。
康平一走,佳良整个人便摊软在沙发上,感觉上像是历经了一场罗蜜欧与茱丽叶式的情节。虽然悲剧中的主角不是她,但她却因命运捉弄在其中轧了一角。
音乐还在播放,不过已经不是第一乐章。
真讨厌这种感觉。忍不住地,佳良走到酒柜前,将珍藏许久的1965年份的红酒拿出来,想要定一定神经。
瞧,手在抖呢。
在抽屉里翻找出开瓶器,正要打开红酒之时,一句躲藏在记忆深海的话突然浮上冰面——
英国佬後天回伦敦。
前天的後天不就是今天吗?
今天……崔小姐有可能还在国内!
佳良整个人跳了起来。
未加思索,丢下手中的开瓶器和红酒,她捉起扔在桌上的钥匙,匆匆忙忙踩了了双鞋便奔了出去。
第三章
在哪里呢?
会在哪里呢?
佳良开车在街上焦急地寻找著康平。
不敢开的太快,怕没留意到,错过了。
也不敢开的太慢,怕他人已经走远,那她可会懊恼一辈子。
台北市人多得跟蜂巢上的蜜蜂似的,人跟车子在大街小巷里钻来钻去的,好像永远停不下来,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过了一个十字路口,又一个路口。前头的黄色灯号已经快转成红灯,佳良加速冲了过去——
突地,一道蓝色人影在後视镜中一闪而过,佳良急踩煞车,车子在马路中间突然来个大回转,差点酿成连环大车祸。
她把车子往回开,很快地,便追上那抹蓝影子。
来到人行道旁,佳良降下车窗,探出头大喊:「康平、康平,快上车!」
康平愣了一愣,看见佳良对他用力地招著手。
下一刻,她已经打开车门,冲出驾驶座,奔了过来,二话不说便把他拖进车子里,然後又重新上路。
好了,成了。
这一连串动作没有一秒钟的停顿,流畅俐落地教人叹为观止。
而康平,还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王小姐?」
「叫大姐。」
佳良得意地抹了抹汗,脚下油门开始催动。
有这么一个测试她爱车性能的大好机会,她开始以不可思议的高速在拥挤的车阵中神乎其技地蛇行穿梭。
康平还是不习惯叫佳良大姐。「王小姐……」
「大姐。」佳良不厌其烦地修正。
好吧,他妥协了。「大姐,你拉我上车做什么?」
开上高架大桥,桥上装有测速器,佳良趁著暂时缓下车速的空档,转过脸对著身边的康平扬起一抹笑。
这笑,有太多解读的空间,但带给康平的最大冲击是迷惑和震撼。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笑容,狂野下驯之外,有更多令人为之著迷的力量在。
王佳良是个好战份子,天生在挑战别人与接受挑战中游荡。
「你敢不敢?」她飞快地问。
「敢什么?」
「向命运挑战!」她说。眉宇间尽是英气飞扬。
「挑战?」他眉间充满疑惑。
佳良已经转过头,看著前方的路面。「我带你去机场,去追你的小匀。我想起来她告诉我说,英国佬是在今天回伦敦,如果运气好的话,她可能还没出境。」挪空瞥了他一眼,她大声叱问:「康先生,你要追不追?」
努力消化著佳良一大串的话,在她大喝的同时,康平握紧自己的双拳。
「追!」向命运挑战。
佳良扬了扬眉,嘴角噙著淡淡笑意。「系上你的安全带吧。」
她开上高速公路,将油门踩到最底端。
宝马汽车化身成一枚银弹,飞射向地乎线的那一端。
☆ ☆ ☆
桃园机场有两个航空大厦,佳良热心,与康平分头寻找。
在第一航厦里,佳良查到了今天飞往伦敦的所有班机班次。
她辛苦地在一家家航空公司的柜台询问,得到的结果是他们没有白跑一趟,她抹了抹汗,露出愉悦的神情。
崔匀还没出境。
虽然不确定她究竟搭哪班飞机,但只要一直在机场等,直到今天最後一班飞欧洲的班机起飞,他们有极大的机会可以等到崔小姐。
漫无目的的等待会非常辛苦,这吃力不讨好的工作,佳良无论如何是认了。谁教事情给她遇上了呢。
在机场的服务台请服务人员帮忙用广播协寻後,佳良在旅客出关的关口前找了个空位站著,两眼直盯著往来的旅客,祈祷崔小姐尽快出现。
在此同时,康平在第二航厦焦急地穿梭著。
机场里人来人往,每个人的脚底下都仿佛上了层油,停都停不下来。
康平满头大汗,脚下却不敢有片刻停留。
小匀还没定,他不会让她走的。
他们明明已经说好了的,她不可能会违背他们之间的承诺。即使她真的决定离开他,也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不管她有什么理由,他都要知道。
他不能什么都不尝试就让她离开。
他答应过她的。
机场跑道上,班机起起降降。
康平找不到崔匀,心急如焚。
☆ ☆ ☆
薄暮渐渐降临,紧接著是黑夜的来临……
康平心灰意冷地滑坐在地板上。
终究还是错过了吗?现在他永远也见不到小匀,永远也不会知道她为什么要离开他了。
他沉痛地闭上眼睛。耗尽精神气力的他无力哀悼已然失去的恋情。
走道那头,一对准备出关的男女携手往这方向走来。
康平在这时抬起了头,视线落在那对情侣身上,便再也栘不开。
英国男人与他的台湾情人……
小匀!
他挣扎著站起来。
那个将手臂挽在异国情人臂弯里的女子看见了康平,眼里闪过一抹愕然,她低头紧紧地捉住未婚夫的手臂,神色自若地向前走。
已经决定的事情,没有必要在最後一刻反悔。
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她会一直走下去。
康平嘶哑地叫唤她,她没有回应。
英国人华生也看到康平了,他低头询问女伴:「崔,有人在叫你的名字,是认识的人吗?」
她抬起头,康平已经挡在他们身前。「嗯,一个朋友。可以让我跟他说几句话吗?」
华生点头,「我到候机室等你。」说著,他便拉起两人的行李,向康平点点头後,便先行出关。
华生走了,崔匀可以选择留下来。
她看著站在她面前的康平,留意到他时常挂在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了。
咽了咽口水,康平困难地想开口,但她不给他机会,语调淡然地道:「康平,虽然我没有通知你,还是谢谢你来送我,我就要结婚了,刚刚那个英国男人叫作华生,对我很好,你会祝福我吧?」
康平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懂,我以为你要嫁的人是我。」他拉住她。「小匀,不要开玩笑,我们说好的不是吗?我以为……我以为……」
轻轻拨开他的手,她笑了笑,捧住他的脸说:「康平,别傻了,你怎么会那么以为?我们只不过是朋友而已,记得吗?朋友。」
她笃定的语气几乎让他以为他们之间真的什么也没有过。但事实并非如此。
「你真的决定了是不是?」
从以前他就不曾为难过她,他不确定今天是否会破例。
她没有回答,但答案是肯定的。
「你确定这是你想要的?」
她已经下定决心。
康平露出哀伤的神情。「如果……我求你呢?」
她不可能回头。
「如果我紧紧抱住你,不准你走呢?」
「回去吧,好好睡一觉,你会忘记我的。」
他拼命摇头。「别走,求你。」
在机场看见康平的那一刻,她便迅速地在心底问自己:假如他要她别走,她会不会留下来?为他。
她不是不曾动摇,但她已经作出了选择。
答案是:「再见,康平,有机会的话,欢迎你到英国来拜访我。我希望你也可以找到自己的幸福。」
「匀——」
「我该走了。」她绕过康平,往关口走去。
康平想要捉住她,不让她走。但他没捉住。
康平大声叫唤道:「匀,为什么?给我一个答案。」
但她一直走,一直定,始终没有停下来。她知道以後康平自会明白,她希望他可以过得更好。没有她,康平会比较幸福。
夜色里,一架飞往伦敦的末班班机缓缓飞向天空,康平颓然地将脸孔埋进粗糙的掌心里。
泪水浸湿了他疲惫的脸庞。
一双纤瘦的手臂搭住他的肩膀,他没有抬起头。
佳良半跪在他面前,轻轻将他搂在胸前,给与一个刚刚失恋的男人大姐姐式的安慰。
☆ ☆ ☆
「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的……」
随手拾起一块石头丢进海底,脸上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表情。
夜很黑,海潮很大,现在是涨潮时刻,海滩再过不久就会被海水给吞没。
佳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在这里。
天这么黑,待会儿还不知道会不会下雨,身边只有一个看起来很忧郁,对她来说还不算很认识的大男孩。
她向来不是那么有同情心的人,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凡事习惯大而化之的她,有时候也可以很冷血。
通常这个时候,她已经洗完澡、吹乾头发,躺在沙发上无聊地按著电视遥控器;或许看一些冷笑话节目,再不然她也应该躺在床上,脸上敷著小黄瓜片,翻看最新一期的柯梦波丹。
反正,不管她待在家里会有多无聊,她就是不应该在这种时间出现在这种地点。
然而在目睹康平被女友抛弃的伤心模样後,她就知道她没有办法拍拍他的肩膀,给他一点同情兼安慰後,转身走人。因为她良心不安。为了往後睡觉能够安稳,她现在就得尽力弥补自己心底那一点点的不安稳。
但是风愈来愈大了。而失意的男主角除了刚刚那句「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以外,就闷著葫芦不说话了。
亏她还善解人意地带他到海边来,没把他扔在机场自行疗伤。他闷著不说,伤口怎么好的起来呢?
佳良抚著被冷风吹起鸡皮疙瘩的手臂,忧虑地看著黑压压的天空。
海面上那片乌云是不是正在往这方向移动啊?待会儿会不会下雨呀?
偷偷瞄了康平一眼,佳良想: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陪他一整夜是没关系啦,可是海水在往上涨了耶。
看来带他来海边真是失策。
「咳咳、咳咳……」犹豫半晌,佳良故意咳了几声。
偷瞄他一眼。
没反应。
佳良硬著头皮又咳了几声,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我说康平老弟呀,你也不要太消沉……」
康平黑黝黝的眼睛转了过来。
佳良只看了一眼就投降。哪有人伤心起来,眼神这么楚楚动人的?
随著他把视线又调向大海,佳良泄气地垂下肩膀。
算我对不起你,佳良心想。为了让他开口,她硬著头皮道:「你们是不是吵过架,你没跟她道歉?」
「没有,我不记得我们有吵架。」
有回应了,好现象。
佳良开始发挥想像力构思情节。「那么是家里长辈反对了?」连续剧的经典场面。
康平却又沉默下来。
佳良扯著他的手臂道:「别这样,说说看嘛。」
「没有,小匀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我爸妈一直都很喜欢她,交往期间一直都很顺利,直到——」
「直到什么?」
「直到她到台北工作。」
「你们原来住哪?」
康平说:「旗津,我家是开海产店的。」
「後来呢?」
「两年前,我爸妈相继过世,把海产店留给我,那个时候小匀已经上台北找工作了。我一直在等她回高雄嫁给我,跟我一起经营餐厅。」
「然後呢?」
「然後,我收到她的信,她说她台北的工作待遇很好,打算留在台北发展,那个时候我就决定——」
「决定怎么样?」
「我决定把海产店卖给我爸爸的朋友,打算也到台北找工作。」
「所以……」
「所以我这趟上来,就是想告诉她,我已经把海产店卖了,然後我想请她嫁给我,但是……」
但是他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