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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烨彻底糊涂了:“若真是交心之友,至亲之人,我想,彼此会有所感应的吧。”
“是吗?”她眼神哀伤而迷茫,又低下头去。
过了片刻,她深深吸了口气,慢慢抬头,神情凄楚,那样子说不出的哀恸惹人,缓步挪到他身边,突然将头埋进他怀里。
太子烨错愕不已,却感到怀中纤细女子肩膀微微颤抖。
向来克制守礼的他,竟着了魔似地,身体前倾,伸出双手将她搂住,大掌不知不觉轻抚女子细发。
待得反应过来,心底一惊,暗道自己竟然中了这女人的道,可见廉宠温顺小猫般偎在他怀里,自内而外散发出的完全依赖,还有那难以掩饰的浓重孤凄,抱她的手终究没有撤开。
“Lan……我该怎么办?”她似乎在强行压抑自己的悲伤,小手紧揪住他衣服不放。
Lan?又是这个名字……
生在皇家,自出生便被封为太子,习惯了每个人的深藏不漏和另有所谋,突然被一个算不上熟悉,甚至极可能意图不轨的女人扑在他怀里,肝肠寸断,偏偏他无法抗拒,甚至觉得……
心生怜惜。
她将头埋于他双膝,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再抬头时,已经换上那满不在乎的表情,除了赤红的眼眶,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对不起,太子殿下,深更半夜跑来扰你清静,我,我先走了。”拍拍屁股,廉宠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太子烨想开口说些安慰的话,却不知道说什么,看着她轻步迈至门口,背对自己潇洒地挥手,莫名心酸起来。
“唔……”
身后发出一声闷响,廉宠回头,却见太子烨弓身蜷坐椅上,唇口青紫不停喘气,双手死命摁进左边胸口。她急忙冲过去扶住他,手一碰却发现他浑身满是虚汗,这模样……
太熟悉了,这是心脏病!
“有……”她正欲呼救,嘴却被他猛然死命捂紧,太子烨脸色惨白,眸子却黑得可怕:
“绝对,不……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勉强挤出这句话,太子烨呼吸更加急促,皮肤渐渐苍白青紫,豁然倒地不醒人事。
廉宠瞬间冷静下来,沉着将耳贴近宇文烨胸膛,他的心跳声几不可闻。
手脚麻利迅速解开太子烨颈扣,拉开衣袍,松开腰间束带,用手撑起他脖子,让他的头充分后仰,然后捏紧他双侧鼻翼开始以口渡气,如是三番,太子烨颈动脉仍无搏动。
廉宠强制压抑心头焦急,换到太子烨上方,找准他胸骨中下部和肋骨交叉处上方两横指的地方开始按压。
心里数着,十五下按压,两下渡气……差不多二十分钟过去,太子烨总算有了微弱的颈搏。
廉宠手酸,面部肌肉也要抽筋般,大汗淋漓。
身体突然被黑影笼罩,廉宠心惊肉跳。
她太投入给他做心肺复苏,这个点无声无息出现在太子府的,不会是刺客吧!
这个想法在脑中闪过同时她已经拔刀出鞘向后挥去,动作刹那呵成,却扑了个空。
这时的廉宠已经满头大汗,抢救太子烨本来就争分夺秒,来人能躲开她第一刀,身手匪浅,若不能速战速决,太子烨今日休矣!
疾若闪电再次出手,来人旋身掠开,从黑暗中显出脸来,竟是宇文煞!
“宝贝?”廉宠心底洋起一丝忐忑,好像红杏出墙被老公抓个正着般(什么好像,你丫是名副其实红杏出墙好不好),但事情孰轻孰重她很清楚,将殇月龙牙一扔,立刻返身跪在太子烨面前继续渡气。
宇文煞在一旁一动不动,廉宠刻意忽视心底的慌乱,毕竟她是在他面前不停和另一个男人亲嘴阿。
如是三番,大约她打算第五次给太子烨渡气的时候,一双冰冷的手粗鲁地将她扯开。
廉宠跌坐地上,正要跟他解释,却见宇文煞俯身学着自己之前的样口对口给太子烨吹气,吹罢又要学她摁太子烨胸口,廉宠慌忙拉住他,低声道:
“按错了会死人的,你做人工呼吸,我做胸外按压。”
宇文煞阴着脸点点头,不作声息。
这样又过去了三十多分钟,太子烨的心跳频率总算略微正常,呼吸渐渐通畅,青紫色褪去。
廉宠见状,让宇文煞把他抱至内房塌上,用暖被覆盖,摆出俯卧状。
太子烨性命暂且无碍,两人之间立刻沉默起来。
廉宠终究“做贼心虚”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宇文煞面色平淡,语调却能冻死北极熊:
“暗卫说你丑时进了太子府一直没出来,本王便跟过来看看。”
两人之间的隔阂因为宇文煞那句“本王”成了鸿沟,廉宠嘴角哦了一声。
想想又心有不甘,她不为什么,就是不愿被人误会,开口道:“我刚刚那样做是……”
“本王知道。”宇文煞打断她,面色阴鸷。
他一进太子府便察觉不对劲,太子身边那几个侍卫影踪全无,从书房前院门口进来,沿路仆众一个也不见,到了书房便见门大敞着,她与他吻在一起。
那一秒仿佛天崩地裂,他四肢无力险些虚脱,脑子嗡嗡直响,什么也无法思考般。
待他回过神来便要冲进去抢她,却发现事情不对,太子烨毫无知觉地躺在地上,而她神情疲惫严肃,不停重复一样的动作,似乎,是想——“救人”?
这么想了,他才缓步进门。她后来的反应,让他笃定了自己的判断,虽然看不得她吻别的男人,可太子性命危在旦夕,为了把她解脱出来,依旧仔仔细细盯着学她怎么做的。待得太子烨情况稳定了,他才豁然想起:
“她如此深夜只身来太子府做什么?”
“你知道便好。”廉宠对宇文煞强行留住她的事情本来就心存芥蒂,见他一副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气不打一处,也冷冰冰顶了句回去。
宇文煞狠狠瞪了她一眼,迅速贴进她,双手捏紧她肩膀便往怀里捞。
廉宠象征性挥开,蹙眉挣扎道:“干什么!”
他不语,只是迅速攫住了她的唇,炽热地,狠虐地吮吸着,用舌头一遍一遍画过她的唇,她的齿,她的舌,像是做大清扫似的。
廉宠觉得亲身经历这种漫画和言情小说中经常出现的桥段实在诡异,哭笑不得,不怕死地迎上他暴风雨侵袭的狰狞神情,上气不接下气道:
“你也亲了太子,你这么一弄,不是越舔越脏么……”
“孤王原来如此讨人嫌……”
身后传来虚弱的轻叹,两个纠缠一起的人立刻围到了床头,却见太子烨微喘着气抚胸半支起身,对着两人微微一笑。
“你的病多久了?”宇文煞将廉宠掩饰身后,冷然开口。
太子烨扫过廉宠一眼,沉思片刻,终缓缓道:“娘胎里带出来的。”
廉宠感觉宇文煞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紧,语气依旧冰冷:“他知道吗?”
太子烨虚弱地摇头:“知道此事的人,早被母后除去。现下只有文鸢清楚孤的身体状况。”顿了顿,他又开口,“玄算曾替孤诊治,断定孤活不过二十。”
最有希望登基为帝的太子,却有如此绝症?
廉宠一惊,种种事件此刻在脑海串作一线,宇文煞却先一步开口:“商尘家与本王的婚事,是你去求来的?”
太子烨微微点头。
“本王的事不需要你管,你好好顾好自己吧。”
言罢拽着廉宠怒气冲冲而去。
此夜,宇文煞于书房呆坐一宿。
推设科举'倒V'
廉宠没有去打扰宇文煞,事情的真相,实在令人神伤。
就她所知,朝堂上,太子烨与秦王两派是勾心斗角,相互制衡。
秦王衍为讨皇帝喜欢拱手出让自己的女人,又与后母通/奸这些事都能干出来,也是个狼子野心的家伙,加之成日勾帮结派,估计皇帝也不至于那么傻,戴了绿帽子都不知道,应该对他有所防备,只是动不了他。而且秦王受军方拥护,燕王、卫王都任军要职位,可谓只手则天横行无忌。
好在军中地位最高的太尉晚畴并不卖他的账。太子烨深受皇帝喜爱,武学兵法由晚畴亲授,当朝文坛盟主德高望重的左丞相范临公又是太子太傅,曜彰帝打天下的文武双臂都是坚定的“太子党”。
若太子有个三长两短,朝中天平倾斜,炤必祸起萧墙。
太子烨以往虽对宇文煞青睐有加,却并不惹人怀疑。众人只道他心机深沉,八面制衡。
可去向皇帝求来商尘家这门亲事……他是在给自己安排后事了吧……
也难怪宇文煞这么愤怒,他对太子烨并非表面那么冷漠,太子烨垂危之时,他其实比她还紧张。还有临走前那句话,根本是嘴硬心软,明明关心的话,偏被这家伙说得如此无情。
冬日暖暖。太子府离九王府并不远,廉宠熟门熟路穿过繁华大街,自太子府一处偏僻院墙翻身而入。
太子府人丁并不兴旺,偌大的府邸处处空房。
在曜彰帝诸多儿子中,太子是唯一没有娶妻的成年皇子,或许是因为他的身体原因吧。
文鸢看见远远而至的较小身影,视若无睹,侧身让过。
书房门敞开着,熟悉的脚步声响起,太子烨嘴角轻扬,知道近来太子府一景又如期而至。
对于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太子府无人敢过问,只得太子吩咐,府中一切对她放行,也不用请安,当她是空气便成。
廉天虎便是因为心脏病去世的。
因此,廉宠对治疗心脏病的中西药理都略有了解,发现太子病情的隔日便抓了大包小包的药跑来给太子烨。
第三次翻墙入院,总算被文鸢逮了个正着。面对这个把太子府当自家后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贼人,文鸢气不打一处,博命击杀,孰料技不如人,若非太子及时阻止,他在床上躺的可不止一个月。
太子曾好奇地问她为何不走正门,那女人却呆愣半晌,最后尴尬地摸摸脑袋道:“翻墙快……”
昨天文鸢刚刚康复,这女人又迫不及待要他学“紧急治疗方法”,末了不放心,自个儿一躺,让文鸢把她当病危分子抢救。
可那抢救之法……
文鸢自然不肯,直骂她“不害臊,不知羞耻”。
那丫头似乎怒了,冲着文鸢又跳又骂,什么“迂腐,不懂科学,罔顾人命”等等,害得太子烨从昨天起一想到她便忍俊不禁。
对她的戒备之心,不知不觉早被扔到爪哇国去。
偶尔静夜深思,略觉不妥,可每每对上她,除了好笑便是好笑,真不知世界上怎会有如此女子,时而大大咧咧,时而心细如发。总有各种各样的法子逗他发笑,活宝阿活宝。
“哇,瞧你那眼袋重的,干嘛,国务缠身?”
廉宠如今与太子烨已十分熟稔,豪不客气一屁股坐到四龙椅旁边上,将一堆中药重放书桌。
这些药物,太子本可命御医院送来,可看她如此忙里忙外,他突然舍不得。一直让她抓药,他就能一直看到这个活宝吧。
“知道今日你要来,有东西送你。”
廉宠就像他的百灵药,只要见到她,国事带来的所有烦躁愁思一扫而尽。
见她鼻子抽了抽,嘴角轻扬,嗅香而去,从内室抱出一坛子少康酒。
自顾自地拔开酒盖,她略低头,探出丁香小舌舔过一口,眯眼仔细品尝一番,心满意足地合上盖子。
太子烨温润轻笑打趣:“你这样,别人还怎么喝?”
她闻言眉头轻蹙,一本正经起来:“这不是送我的吗?”
“你就不和人分享?”
她眉头再皱:“我一个人喝都不够。你想喝?你这病最好别喝酒……啊,难怪上次你带我去上少康居,一个劲儿地灌我,自己倒没怎么喝。”
他再次啼笑皆非。
廉宠送完药,抱着酒坛正要告辞,斜眼看见书桌宣纸上大大写着两个字:
“门阀”。
怎么这皇帝阿太子阿都喜欢这一套,比如《鹿鼎记》里面康熙就爱写什么“三藩”、“永不加赋”,没事就对着看。
忍不住撇了撇嘴:“瞧你这苦大仇深的样子,烦这个啊?”
太子烨点点头,这几日相处,他知道她常常有惊世骇俗之见。于是乎大略讲述了一下如今炤朝的局势。
旱涝连灾,皇帝大开国库,减轻税赋。然门阀世家克扣灾款,瞒上欺下,大发国难财。皇上、太子都心知肚明,却打断骨头连着筋,实在拿他们没辙,早朝后,曜彰帝便与太子烨就门阀大家据地为王,勾结敌国,蠢蠢欲动的情况密谈至下午。
孰料刚开口,廉宠便兴趣缺缺地说:
“唉我知道我知道,不就是朝廷人才选来选去就那几个姓的,各自为营,官官相护,成天和你们闹腾么,我说,你们就没科举?”
“科举?”宇文烨一愣。
“就是不要让他们举荐人才,而是国家统一设定分类考试。比如,设进士科,考核参选者对时事的看法,设武举,考骑马打架什么的选举将士等等,按考试成绩选拔。当然,题目由你们出,打分也你们打,还可以设恩科,就是皇上直接破格录取的,这样一来,当官的人不就成了天子门生?”
“天子门生!”
宇文烨神情为之一凛,急切道:“廉宠,可以说得更清楚些么?如何分科,如何考核,如何……”
“搞政治的是你又不是我!怎么分科你自己想啊,你自己不会想就找人帮你想啊!总归来说,刑部的官员肯定要考法令、推案、德行什么的,户部的官员肯定要考算法啦,礼部的官员肯定要考经史子集天文星象咯。”
“刑部、户部、礼部?”太子烨想了想,“你是说廷尉、大司农和太常?你刚刚说的称谓倒十分简洁明了。我们还可以设置县试、州试,最后才是朝试。”
“对啦对啦。管你什么试,自己想去吧。”
“廉宠!”太子烨两眼放光,双手护住她的肩正色道:“孤王代大炤感谢你!”
廉宠浑身冒起鸡皮疙瘩,做了个恶心呕吐的动作,扇扇手道:“举手之劳。”
“孤王这就进宫,便不送你了。”太子烨显然也是个工作狂,一边说话一边戴上披风便往门口疾走。
“唉唉唉……”廉宠一把拉住他,“你听我说完呀!丑话说前头,这办法弊病也不少,比如我不知道你们现在民间教育普及状况如何,如果平民都无法读书,那这种考试最后仍然会被门阀子弟把持,而且,这是伤及门阀根基的制度,你们若真要推行,势必引起他们的强烈反对,最后,这种制度的效果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体现的,要历经几朝几代的变迁,所有这些,你都得深思熟虑,否则,你就是自找麻烦。”
太子烨盯着廉宠,半天说不出话来。这样的心思见地,奈何却是一届女子!
廉宠继续道:“别的不说,晚家、范家便与你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若知道是你推行科举,必然反目成仇。有时候想法是好的,若做法错了,可能引起更严重的恶果。”
太子烨肃然:“孤王明白,孤王定会仔细斟酌再做打算。”
看着太子烨匆忙离去的背影,廉宠再次感叹,他若能好好活着,定是个好皇帝。
“你又去太子府?”
廉宠抱着酒刚跨进自家院子,便见宇文煞坐在里榻上,俊美面孔一片霜浓之色。
“太子这病我有点经验。”她径直置酒于圆桌,拔开来倒上一小杯,递于宇文煞面前,“很好喝,这次破例让你尝尝。”
宇文煞张口含住酒沿小酌一口,忽而偏首轻吻那执杯的纤细手指,在廉宠缩手瞬间将她拉入怀抱,冷眉竖目道:“以后我去送药,你不许再去。”
廉宠僵硬抵住他胸膛,讪笑点头。
经历太子之事后,关于他和她之间,她反倒能静下心来想清楚了。
如果一旦宇文烨有个三长两短,宇文煞势必成为接班人,那时的他,便不是她随口说说的王子变国王,而是真正走上一条帝王之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