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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官赐福-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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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到最後她还是异想天开了,但不试看看她绝不甘心!
  匕首的锋尖已隔袖抵著自己的腹间,祈祷自己在重伤之馀还有力气伤他致死  可是,为什麽心跳得这麽快?
  她怕死吗?
  当年敢下定决心与他同归於尽时,都不怕了,如今她还在怕什麽?
  脑中闪过一个人的身影,与那人共同生活的画面不停地浮上心头,每一天每一天的,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手在微颤了。
  如果没有解决义爹,将来还会有什麽事发生她连想都不敢想啊,可是可是
  当年她敢赔上自己的命,是因为没有什麽好牵挂的人,现在呢?现在呢?
  心中有挂念啊!
  曾经在梦里有一个梦中男子是她瞧不清面貌的,而现在她心中有一个可以看得清模样的心爱男子,她舍不下啊!
  汗,像流不止的水一样,滴滴答答地滑落颊面,心中竟然无法狠下决心。
  她见她义爹俯身而来,妖魅的脸庞愈靠愈近,温热的鼻息喷上她的脸。
  是机会了!
  再好不过的机会了!
  错过了,大家会一起完蛋的!
  他开口了:
  “你是谁?”
  她瞪著他。
  “我,该认识你吗?”
  她双唇微启,想要说出话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我确定没有见过你,你却不然,你的眼神似乎对我有恨。”薄唇掀起笑:“正巧,我一直很想知道我是谁。你来告诉我,到底我有多令人痛恨?”
  他承认自己失去记忆了?
  真的失去记忆了?还是故意在玩弄她?
  这种玩法,可以为他带来什麽乐趣吗?
  脑中顿时混乱不定,明明决定不管他有没有丧失过去的记忆,都要拉著他一块进黄泉的可是如今有一线希望。
  “有人来了?”这男人讶道。
  有人?这时候会是谁?
  破运!
  破运若提早回家,必寻她不到。她直觉顺著义爹的眼光看去,果然瞧见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眼瞳之中。
  她正要叫破运快走,话到嘴边,忽地见破运正要喊她的名字,脑中闪过模糊的想法时,已然脱口:
  “相公!”
  她一向直呼自己名字的,突然喊他相公必然有异。他飞奔到她身边的同时,正视她身边的男子,一瞧之下,大惊失色上立刻将禳福抱到自己身後,直觉摸到腰间却再无软剑。他面露凶狠,左手已悄悄环紧禳福的腰身,预备在任何危险时候先拼了命护她再说。
  “等等!等等!”她连忙抱住他:“相公,是误会!是误会!”
  “误会?”他应著,但目光仍停在她义爹身上。
  “是……是……连眨了好几次眼,她才道:“这公子跟我问哪儿可雇马车,不是在欺负我上  公子?破运讶然,瞧她义爹带有兴味的眼,再侧身瞧禳福幅慌张的表情。想要开口问到底怎麽回事,但隐约地,他察觉出禳一幅故意装作不识她义爹  为什麽?
  她紧紧抓著自己腰间的手微颤,有个熟悉的锐器轻轻触到他,他顿时脸发白了。
  方才,她到底想做什麽?抛下他寻死吗?
  “相公?”
  破运抿了抿唇,沉声说道:
  “这儿哪有马车可雇,你平常少出门,又走错路了。”
  她猛眨著眼。“我走错了吗……难怪我觉得愈走愈没人……”
  破运直视她义爹,不惧不怕地说道:
  “我带你去好了。”
  “不!”禳福叫道,不想让他与她义爹独处。她紧紧抓著破运,不让他弃自己而去。
  “看起来像在生离死别嘛。”这男人颇具玩味地说道:“不过就是要雇辆马车而已,值得你们费这麽多功夫吗?还是,你们夫妻俩想玩谋财害命的游戏?就凭你们俩?”
  破运眯起眼,隐隐觉得她义爹好像不太对劲。
  “不,是我不好,将公子带往这种地方。”
  “你真的不认识我?”他似笑非笑地问。
  “我与我相公自幼青梅竹马,我认识的人他也不会不认得。相公,你认识眼前这位公子吗?”禳福故作迷惑地问。
  方才听她义爹好像也不识得禳福时,他心里已是一惊;随即禳福再问他时,他顿时了悟,摇头:  “没见过。”
  这男人敛起笑,注视禳福许久,彷佛想要看穿她又像在估量些什麽,而後,他轻哼一声:  “乡野村妇吗?”
  他挥袖,转身离去。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之间,她才身子一软,倒向破运。
  ***************
  “福儿!”破运低喊,及时抱住她的身子。
  她满脸的苍白,香汗湿了一身。他赶紧先硬抢过她手中紧握不放的匕首,才抱著她坐在地上。
  “为什麽不等我?你想自己找死吗?”
  “我想……可是我做不到。”她喃喃道。原来心里住了人,勇气就变得跟米粒一样大。
  破运本要再责骂她的狠心,但瞧她难忍胆怯的神色,不由得既生气又心怜地狠狠抱住她。
  “不要再吓我了!不要再吓我了!我回到家,没瞧见你,心已是凉上半截,又听到蓝家小娘子说她瞧见你跟另个男人的背影往这方向走来……我以为你被人挟持,进内室又找不著匕首……没有想到会是他!他到底是怎麽追到这儿来的?”
  别说天水庄的人,就连禳福自己都不知道会沦落何方,他怎会
  “就算要找,也该先找凤鸣祥他们才对啊!”还是,天水庄已重回她义爹的掌控之中,现在只剩禳福了?
  拼死,也不让她再回那样的日子去。
  “可是,我明明记得凤鸣祥他们提过亲自埋了他的尸身啊,福儿,他失去记忆了?”
  “方才,他是说他忘了过去。”
  “我不相信……搬家吧!对!咱们搬家!搬到没有人烟的地方!不会有人再打扰你了!”
  禳福摇头:
  “咱们又不认识他,为什麽要搬?”见他微讶,她重复道:“他只是个问路人而已,与我无关。”
  “你”破运瞧她肯定的小脸,突然想起他醉酒那一夜她所说的话,他一向不信把她害得极惨的命运之说,但是,为何巧合连连?明明该死的人都复活了,禳福失了记忆的同时,她义爹也忘了过去。
  真的忘了吗?上天会待他们这麽好?在保有禳福命的同时,她义爹的毒手不再觊觎她?
  “破运,我没力了,你背我回家好吗?”
  他迟疑了下,转身让她趴在自己的背上,感到一双软臂攀上自己的颈子後,才一提力气将她背起来。
  “我突然好想家啊。”脸颊偎在他的背上,喃喃著:“好想好想。”
  “以後,别再做傻事了。”
  她露出淡淡的苦涩笑意,苦涩里带有些微的甜蜜。
  “我很想做傻事,可是,我发现我根本做不下去,不是我心软,也不是这样的事没有做过,而是……我好怕,怕再也看不见住在我心里的那个人,我才终於发现,原来牵挂,可以让一个人赌上一切地活下去。”
  那个人,是他吧。
  她没有抱著他,大声喊过她爱他的言语,他也不曾主动追问她,但,藉著白天的相处、入夜时的亲密,他知道她对他是有感情的,只是不知道他的存在上能让她放弃同归於尽的念头。
  真的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在她心里会占住全部的分量。在天水庄的那些日子里,他是想都不敢想啊。
  “破运。”
  “嗯?”唇畔含著感动的笑出息。
  “破运、破运、破运”她重复地轻声嚷著。
  “我听到了。”
  “我知道。”话出口,才知当日他那一句“我知道了”,为什麽让她浑身一颤,原来短短的三个字里,包含了太多她差点错过的情感。
  螓首微靠他温暖的背,他的气味已经深入她的骨子里,就算不小心忘了,她的身上也早就散发与他相同的气味了。
  “福儿,我想起来了,我回家时瞧见房里有疋布”
  “嗯,那是要做衣服用的。”
  “也对,你是需要新衣了……你在打我吗?”
  “有吗?”
  破运愣了下,那拳头明明是打在他背上的,虽然不痛不痒,但为什麽打他呢?
  眼见他与禳福的家在望,他心中略感迟疑起来
  他知道她在赌,赌她义爹真的丧失记忆,只是路过撞见而已,但天下之大,为何她与她义爹如此有缘分?
  彷佛感受到他的停顿,禳福轻声道:
  “缘分若尽了,一生就不再见了。我赌,尽了。”
  “但愿你我缘分、水不断。”
  “缘分这档事可难说了,有缘分可不表示真能成夫妻,若只有缘分没有名分,那你这个长工,还愿意守在我这个千金大小姐身边吗?”
  “愿意。”他毫不考虑地说。
  沉默了会儿,禳福低低叹息一声,似是满足,又像将心中所有的情感藉著叹息发泄出来。
  “我困了……一放松就好累呢。”
  “好,你睡吧,到家了我再叫你。”
  “嗯……破运?”
  “嗯?”
  “破运……”声音愈来愈低了。
  “我在听呢。”
  “……谢谢你。〃慢慢地,她合上眼,紧绷的身子慢慢地放松了,在熟悉安心的气味里逐渐沉睡。
  如果你不嫌弃,等一切都结束了……我带你回我家乡……我打猎为生……养你……
  偏北……气候可能没有这里温暖……但我会全心全意地照顾你……衣食无虞……还有,小姐,我……我喜欢你,我不放弃任何希望,所以,你也不要放弃,好吗?等一切结束了,让我带你走……
  ……好……
  如果我没有死的话,禳福补充忖道。
  ****************
  远处,一身黑衣的男人注视著。
  年轻的猎户背著那女人进屋去。
  良久,他才沉吟著
  “他们真的不识得我吗?那麽,到底我是谁呢?〃





  尾声
  牛车进了城,才发现今儿个城里异常的热闹。
  “大概是什麽节庆吧。”注立息到禳福兴致高昂的样儿,破运微笑道:“你若喜欢,咱们今儿个就住在城里,不回去了。”
  “住在城里?你是说,住在客栈里吗?”见他含笑点头,禳福好奇问道:“咱们有多的钱吗?”
  “偶尔为之,也不成负担。”他知道她本性里潜藏著些许的好动活泼,尤其她才对世间张开眼,对很多事都颇有兴趣。顿了下,他续道:“咱们也还没有要养孩子,花费并不大。”
  孩子……他提的真是顺口啊。禳福下意识地抚上平坦的腹部,偷颅他一眼,他状似自然,一点儿也不像是在暗示她什麽。
  “你待在这儿,若有事,一定要大声叫。”
  “嗯。”
  白日上回城里的小混混被修理後,知道他有武功底子,不敢再惹他,禳福在城里等了他几回,也没再见过有人敢找她麻烦了。
  瞧见她已被城里热络的景象吸引,他浅笑道:
  “我去去就回。”环视了大街一眼,是热闹了点,平常城里虽纯朴热情,但总嫌宁静了点,他暗地一一扫过的人群,确定没有有底子的武人。
  禳福轻轻应了一声,坐在牛车上托著腮,著迷地瞧著街上多了好几个摊子,卖的好像都是挺花稍的玩意儿。
  远处传来马蹄声,她跟城里其他人一样循声看去,瞧见好几辆马车缓缓进城。
  看样子,晚上似乎很热闹呢,心里有些期待,目不转睛地瞧著那些马车愈来愈近哎啊,她开始像乡下人了吗?
  “福妹子!”有人拍了她一下,她吓了跳,回头一看,惊吓更大。
  “彭家小娘子……”连眨了好几次眼,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你怎麽在这儿呢?”都要生孩子的人了,不是该待在家里吗一.  “我来瞧瞧我老家,不行吗?福妹子,咱们难得在城里遇上,我带你去瞧瞧我老家,好不好?”
  “你老家?”
  “我老头家在城尾是卖猪肉的。你来,就带些内回去补补身子吧。反正,那老头什麽都没有,就是内最多,想当年啊,我那口子猎了十头猪、两头熊、八只鹿当聘礼,那老头才肯让我嫁过去。”
  要肉她家也不缺啊。禳福暗叹,看了看她身後,细声问:“你家相公呢?”
  “不知道。”彭嫂子说得很乾脆:“你来嘛!我一个人回老家多无聊啊,这牛车我来推”
  “等等,等等,我在等破运呢!”双腿不便的最大坏处,就是完全没有自主能力,眼见彭嫂子将牛车拉进小巷里,她却无能为力。
  “他不是正在忙吗?没关系的,等我回家,再叫我那老头儿的学徒过来告诉他。”
  不用想,一定是又跟彭相公吵架了,才会私出回到城里後,拉不下脸回家,叫学徒来通知破运,分明是要破运去找彭相公,这种事屡见不鲜,现在破运每每瞧她不见了,第一个找的就是彭家。
  她叹了口气,还能怎麽做呢?
  只能去做客了。
  ******************
  三辆马车缓缓停在城中央。首先跳下马车的是一名年轻的丫鬟,她身手俐落地跑到第二辆马车拉开车门,说道:
  “少爷,到了。”
  “小翠,你愈喊愈顺口了。”女扮男装的凤鸣祥下车,注意到有不少人在围观。她笑道:“这里似乎还是没有变……小翠,你在找什麽?找得这麽专心?”
  “我……我在找……找乞丐……”
  “乞丐?”
  “少爷,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每个地方都有乞丐,我怕这附近万一乞丐太多,围著咱们讨钱,那不是很亏吗?”
  凤呜祥看她一脸慌张,只是应了一声,没有再多问什麽。
  余沧元从前头马车走过来,吩咐所有的车夫将马车拉到客栈後院去。
  “怎麽了?”
  “没,我在陪小翠看乞丐呢。”
  “看什麽乞丐?”余沧元不甚苟同地瞧了小翠一眼,随即对凤呜祥说道:“要结束这里的生出息,势必要花点时间,最少也要过夜,我订好客栈房间了,你要是累了就先去休息吧。”
  凤鸣祥微微笑道:
  “我来又不是来玩的,只是有必要结束这里的生意吗?”
  “快刀斩乱麻,这里地小人少,当初你义爹的生意触及此地,也不过是行方便之门,有没有亏损对他都是无碍,但现在咱们协议正派经营,从此不涉江湖,心放在商业上,那当然得仔细盘算。”连天水庄的标帜都换新了,他要彻底改变那个杀人庄。
  “钦,你果然就像她们说的,有庄主的威风,就可惜了一板一眼又太严厉呢。”
  “他们?”
  “下头的人啊。你以为没人敢接近你,是为了什麽?”她摇摇头,徐缓地摇晃白扇,头也不回地喊道:“小翠,跟我先到客栈吧。”
  “哦,好”小翠拎起裙摆,回头再确定一次没有瘸脚的女乞丐後,暗暗松了口气,但又怕她没当乞丐是因为早死在街头
  一想到这儿她就内疚,转身的当口,眼角不经意地瞥到对街小巷旁,有一个胖妇人推著牛车往巷中走,车上坐著一个姑娘,这原是稀松平常的事,但,那姑娘身边摆著拐杖,她心一跳,差点要追上去瞧瞧是不是她了。
  “小翠,还愣在这儿做什麽?”
  “喔,好,来了来了!”
  未久,马车拉进客栈後头,余沧元住合作的商家走去,破运才从对面的杂货铺里走出来,一见树下连牛车都不见了,他一惊,四处张望,瞧见一名小男孩畏畏缩缩地走过来。
  “是福嫂子的相公吗?”小男孩细声问道。
  “福嫂子?是,我是。你是谁?她在哪儿?”
  “我是彭师傅的学徒,他那个当水泼出去的胖女儿回老家了,没带著丈夫,只带著福嫂子来,她说,如果要接她回去,就顺道叫个人把师傅的女儿一块带回去吧。”
  彭?“又是他们!”
  *************************
  “嘘,小声点,小声点。这麽晚了,会吵到人家的。”
  “不碍事,客栈就是让人吵的。”
  “你住过客栈?”
  “……没有。”
  “我也没有,至少,咱们私奔前的事我是记不得了。”
  在走道上,两排的客房,破运背著她本是无声无息的,只是有时木板太烂,一踏下去,会有一、二声遽响。
  来到靠内侧的客房,他推开门,先将禳福放到床上,才点起烛火。
  窗是开的,正好可以看见外头的景色,禳福坐在床边,半趴在窗前,往下瞧去,惊叹道:
  “好多马车啊。”
  破运走到她身後,往外瞧一眼。
  “城里有马车的人不多,会在马车上漆上标帜的更是屈指可数,我想,那是外地来的吧。”见她长发被风吹乱了,连忙压好。“福儿,你困了吗?要不要休息了?”
  是有点想睡了,差不多都快三更天了,通常这时候早跟他睡在那张床上,分享他的体温了。
  “怎麽这麽多人爱在晚上做生意?都不用睡的吗?”她有趣地看著下头街道微亮的灯火。
  “你若喜欢,明年咱们再来。”
  “明年?好啊。”她转身,正巧对上破运的眼。这才发现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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