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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浪传奇-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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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浪忌惮血手上人的“大手印”功夫,不敢直撄其锋,索性制敌机先,来个“乱拳胜神拳,无招胜有招”,自顾自的一轮抢攻,却逼得血手上人只有招架之功,哪里还有机会出掌?

苗飞在旁早已大呼小叫,不住数数:“五招,六招,七招,八招,九招,十招!十招到了,二位,停手。喂,停手啦!”

在场众人眼见江浪身形飘忽,滴溜溜地绕着血手上人转个不停,挥拳生风,踢腿有声,着着逼紧,门路精奇,竟尔越打越快。一时间俱各瞧得目眩心惊,张口结舌。

斗到分际,江浪攻势戛然而止,左足一弹,一个“平沙落雁”,飘身跃在一丈之外。

只见他不丁不八的站着,抱元守一,含笑道:“上人,承让了!”

血手上人被江浪一轮狂风暴雨般的攻势逼得一味挡架,好不狼狈,焉有余暇施展自己的成名绝技“大手印”功夫?

他一怔之下,登时狂怒不可抑制,蓦然间一声暴喝,红影晃动,猱身而前,呼呼呼呼连发四掌。

掌风甫及,江浪鼻端已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之味。他心头一凛:“好厉害的血砂掌!”当下侧首避过,在雪地之中展开轻功,窜高纵低,腾挪跳跃,奔驰来去,当真是其捷也如飞鸟,其滑也似游鱼,矫夭也莫知其所踪矣。

血手上人掌掌落空,步步后人,惊怒交迸,始知这个少年虽貌不惊人,艺业却着实惊人。眼见他左边一拐,右边一弯,东一晃,西一斜,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委实难以捉摸,无从拦截,遑论对掌拆招?自己这套纵横西藏无敌手的密宗“大手印”功夫已然使得上下翻飞,凌厉威猛,诸般奥妙变化端的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直可说至矣尽矣,蔑以加矣。

饶是如此,江浪却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掌指翻转,挥洒自如,竟不与之交接。

但见血手上人展开轻功,掌影飘飘,大袖飞舞,攻势越发凌厉无伦。然而江浪的“浮光掠影”轻功委实太过玄妙,顷刻之间,两人又拆了三十余招,血手上人的毒砂掌却也伤不到他。

火光映照之下,哈克札尔、马立克等哈萨克数千官兵直瞧得眼花缭乱,心惊肉跳。众人平日里杀狼射雕,久经沙场,却哪里见过血手上人和江浪这等飘忽灵动、神妙无方的上乘功夫?

苗飞也自又惊又喜,双眼发亮,喃喃自语:“想不到江浪这家伙近来功夫又进步了许多。比我想像中还要厉害。早知道也不必顾忌这个贼秃了。当真是太好啦!”

他忽然高声叫道:“四十招到啦,大和尚,你还不住手?到底还要不要脸?”

血手上人老脸一红,攻势却丝毫不缓,叫道:“这位江施主只不过轻功高明,逃得快而已。有本事,敢不敢硬接我一掌!”

江浪闻言,当即身形一缓,拿桩站定,立个门户,叫道:“好罢,晚辈便接上人一掌!”

他这句话甫一出口,血手上人一声狞笑,更不迟疑,身子已纵在半空,掌影翻飞,向他头顶及胸口同时拍落。

江浪一下子便被笼罩在“大手印”功夫的掌影之下,心想:“血手上人说得也有道理,我老是闪避,终究无用。我早也该接他一招试试!”陡地右手五指翻转,护住头顶,一招“羚羊挂角”;同时左手一斜,飞指而出,五指成兰花之形,一招“云卷云舒”。

这两招俱是“兰花神指”中的精妙点穴功夫。

血手上人双掌齐出,满拟可将这少年打得吐血倒地。

不料他手掌刚刚打到半途,斗见江浪右手食中二指斜指自己右腕的“会宗穴”和“阳池穴”,指尖奇特古怪;左手食指所向,竟是自己掌心的“劳宫穴”,更奇的是,无名指隐隐对准了他掌缘的“前谷穴”。

倘若这两只手掌继续拍击下去,只怕“血砂掌”未及伤敌,血手上人自己双手先已废了。

这一下变起俄顷,这少年竟尔以指法硬接自己的掌法,只不过他出手之快,认穴之准,变指之奇,拿捏之精,血手上人生平实所罕见。

在这电光石火般的一瞬之间,血手上人大骇之下,忙不迭的双掌齐收,一个“鹞子翻身”,虽在半空中无所凭依,却也能转折自如,身形晃处,已倒窜出三丈开外。

江浪不待血手上人再行发招,当即收掌后跃,躬身抱拳,叫道:“上人,承让啦!”

说着转过身去,径自向哈克札尔和苗飞二人走去。

血手上人呆立当场,望着自己瘦骨梭梭的一双大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一生历经无数惊心动魄的激斗恶战,罕有匹敌,不期今晚在这西域边陲之地,竟会遇到这般了不起的少年高手。

霎时之间,镇外众兵猛地爆出震天价的一片彩声,人欢马嘶,声震群山。

哈萨克人勇悍善战,最是崇敬英雄好汉。今夜人人亲眼所见,血手上人和江浪两大高手翻翻滚滚的恶战数十合,二人兔起鹘落,虎跃豹翻,武功既精,身手复快,这番既凶险万分又精彩绝伦的激斗,不但从所未见,抑且从所未闻。

片刻之间,轰然喝彩之声此伏彼起,更有不少士兵或挺长矛,或举腰刀,或晃火把,大声欢呼叫好。

马立克和木依丁一左一右,拉着江浪的手,齐叫:“师父,好厉害!”

哈克札尔也喜得晃头搔耳,乐不可支。他快步迎上江浪,拍着他肩膀,赞道:“兄弟,真乃好男儿也!”

苗飞也自喜动颜色,笑而不言。

过了好一阵,声音渐渐静了下来。江浪与哈克札尔说了几句话,却见苗飞一直默不作声,只是不停在一众官兵之中探头张望,脸现诧异之色,便问:“苗大哥,咱们下一步该当如何?”

苗飞转过脸来,嘴角微斜,淡然道:“不是咱们该当如何,是这位西藏大和尚该当如何?”

便在这时,在场数千道目光尽已皆射到血手上人脸上。

血手上人脸上肌肉抽动,神气甚是难看。他呆立片晌,大踏步走到哈克札尔身前,双手合十,躬身道:“太子殿下,老衲师徒多有得罪。今日既然落败,一凭殿下发落。”

说着双目一闭,两手反剪,一副甘愿就缚的模样。

刚坚等四名年轻僧侣齐叫:“师父!”

血手上人睁开眼来,回头对四僧道:“既然为师的没能在十招之内打败江施主,按说早该束手就擒。可笑为师执迷不悟,定要出丑,你们几个,还不快快放下兵刃,更待何时?”

刚坚等四僧面面相觑,一迟疑间,纷纷将手中佩刀抛在雪地之中。四人依样葫芦的各自双手反剪,大踏步走到师父身后,束手就缚。

苗飞微微一笑,眼光转向哈克札尔,说道:“太子殿下,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啦。既然客栈已被烧,江兄弟和苗某无处容身,想要在贵军营中找两个帐蓬好生歇息一下,不知道可否行个方便?”

哈克札尔喜出望外,转脸向马立克道:“赶紧准备两匹快马,替小照顾苗三爷和你师父好生歇息!记住,一切依着我这两位兄弟的指示。还有,把最好的帐篷留给他们!”

马立克便即喜孜孜的伸手相邀,敦请江苗二人上了马,手执火把,当先带路,离开众官兵。

江浪随着苗飞离去之时,回头望去,只见哈克札尔亲自伸手相扶,对血手上人道:“圣僧快快请起!小一向久仰上人的威名,今日得见高贤,幸何如之?先前之事,皆是误会,圣僧只管放心,我哈萨克三军上下,决无对上人半分不敬之意。”

血手上人脸有惭色,合十为礼,喟然道:“老衲一时糊涂,误听了末振将那小子的言语。前日派遣小徒冲撞了太子殿下,真是罪该万死!”

哈克札尔微笑道:“既是一场误会,此事便无须再提。小一直有个心愿,想请圣僧屈驾,赴我军营一叙,不知道佛驾尊意若何?”

血手上人垂首道:“既承雅爱,敢不从命?”

于是三千官兵簇拥着哈克札尔和血手上人一行,缓缓返回中军大营。

这边厢三人早已驰出半里之外。途经镇上之时,眼见众官民群相泼水酒雪,已将孙家客栈的大火扑熄。

饶是如此,客栈楼舍的屋墙已被烈火烧塌了半边,再也不能住人了。

江浪翻身下马,呆呆望着断垣残壁,凝立不动,心中叹息:“孙掌门夫妇经营多年的客栈,从此灰飞烟灭了。”

他自来到西域,数日来一直住在这里。眼见好端端的一间客栈被付之一炬,心中不能无感。

苗飞却不下马,四下一打量,道:“走罢!”

三骑出了小镇,折而向东。马立克仍是手持火把,一马当先,在前领路。江浪与苗飞并骑在后跟随。

江浪见苗飞双眉微蹙,若有所思,奇道:“苗大哥,怎么啦?”

苗飞略一沉吟,回望了身后小镇一眼,问道:“马立克,这几日先锋大营没甚么事罢?是不是有甚么大人物到了?”

马立克一呆,拨转马头,望了望着苗飞,支吾道:“没,没什么啊。苗三爷,怎么啦?”

第68章 慈父情怀(三)

六十八、慈父情怀(三)

苗飞瞪了马立克一眼,点一点头,淡然道:“噢,没什么,就是随口问问。对了,马立克,你先去安排两座帐蓬罢。那,你给我记住了,我要单独睡一座,你师父自己睡一座!”

马立克伸手搔头,满脸迷之色,迟疑道:“你们才两个人,还用得着要两座帐蓬啊?”

他这话问得很有道理。哈萨克人的帐篷着实不小,通常每座居住十人亦不见挤迫。一个人住一座帐篷,的确浪费。

苗飞却虎起了脸,愠道:“怎么啦,不行么?”

马立克吓了一跳,忙道:“那倒不是。只不过,这个……”

苗飞哼了一声,怫然道:“什么这个那个?你师父睡觉老是打鼾,本三爷可不爱听。再说,我一个儿住习惯了,不喜欢跟别人同处一室。不行吗?”。

马立克点了点头,眼光却转向师父,听他示下。

江浪又是好奇,又是好笑,略一点头,道:“适才你们太子吩咐过,一切遵照苗三爷之意便是。”说着伸手入怀,掏出一包物事,递给马立克,续道:“少时将此物交给你们太子。这是当晚后乌夜宴之时,末振将陷害他的所有证据。最主要的,里面还有末振将亲自交待和认罪的书函!”

马立克道:“是!”双手接过,收入怀中。他转头向着苗飞伸了伸舌头,嘻嘻一笑,拍马提缰,飞也似的去了。

苗飞瞧了江浪一眼,板着脸道:“你是不是也有什么话,尽管问罢?”

江浪微笑道:“我睡觉当真打鼾么?怎么我自个儿不知道呢?”

苗飞哼道:“那当然啦!你每天晚上一着枕,都睡得死猪一般,怎会听到自个儿鼾声如雷?”

江浪素知这位苗三爷孤僻乖戾,却也没料到他竟怪到如此地步,当下微微一笑,道:“苗大哥,其实小弟今日也不怎么困,本想好好跟你联床夜话,多多请教呢?”

苗飞白了他一眼,说道:“我跟你有什么好夜话的。哼,你心里有甚么不解之事,且说来听听?”

江浪微笑道:“我想跟你请教的东西可多了。就比如说,适才你为何这么早便拉我离开?哈克札尔大哥会怎么处置血手上人师徒?”

苗飞嘴一撇,道:“那有什么好请教的。想都不用想,结果自然是宽宏大量的哈克札尔太子礼贤下士,好好结交血手上人师徒了!哈萨克室和西藏密宗,本来便没有不共戴天之仇。你别忘了,血手上人只是答允末振将前来收拾你这个硬点子的,可没说过要出手对付哈克札尔太子。至于他的几个徒弟当晚闯营行刺,多半是被末振将那小子撺掇摆唆的,或许事先血手上人压根儿便不知情,事后却又不得不认了这笔帐啦。”

江浪仔细一想,这话倒是不错。倘若当真想要出其不意的行刺哈克札尔,血手上人一个人出手便绰绰有余。以哈克札尔的性子脾气,自也不会胡乱杀人。因此确如苗飞所言,一切皆是误会,血手上人师徒决计不会有危险。

苗飞见江浪皱眉沉思,忽道:“江浪,你是不是想不明白,适才我为何不跟你商量,便把你拉了出来?我这般蛮不讲理,你心里怪不怪我?”

江浪摇头笑道:“苗大哥这样做,总有道理的。小弟焉敢怪你?”

苗飞抿嘴一笑,似乎听了这话,心情大佳,问道:“你有没有觉得,适才那三千名哈萨克官兵之中,有些古怪?还有,我问你那位高徒的问题,你自个儿可曾留意?”

江浪莫名其妙,想了想,摇头道:“这三千官兵都是哈克札尔大哥手下的精锐之师,按说也没有不妥啊。苗大哥,你又瞧出有甚么蹊跷啦?”

苗飞轻轻吁了口气,道:“难道你没有留意到,这大军里面至少有一千名服饰华丽的宫廷长矛手,显然都是哈萨克可汗金帐刚刚派来的勇士。”

江浪道:“那又如何?”

苗飞回头望了望,缓缓道:“适才你击败血手上人之时,三军欢呼,人人叫好。我却看到,有几个骑兵簇拥着一个红衣人一声不响的先行悄悄离开了。我急着拉你出来,其实便是想追过来,看看那几个是什么人,竟敢不向主将哈克札尔太子打招呼,便即擅离军队。”

江浪皱眉道:“竟有这等奇事?哈萨克营中军纪严明,令行禁止,若无主将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动。难道那几人是哈克札尔大哥事先安排好的?”

苗飞淡淡一笑,道:“或许有此可能罢。只不过,你那个徒弟马立克根本不会撒谎。适才我问话之时,他却神情犹豫,吞吞吐吐,显然事先曾经得过命令,不得胡乱泄露机密。”

江浪越听越奇,道:“不得泄露机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苗飞又淡淡一笑,伸手往后方遥遥一指,说道:“你瞧清楚了,哈克札尔与血手上人并骑而来,看来他二人是握手言和啦!哈哈。”

一提马缰,那匹马儿四蹄翻飞,远远的去了。

江浪回头一望,朦胧夜色之中,果见远处哈萨克队伍已缓缓返回。仔细眺望,那当先马上乘者,依稀便是哈克札尔和血手上人。

他心想:“看来哈克札尔大哥真的与血手上人化敌为友了。这样也好,总胜过怨怨相报,没完没了。”

待得回过头来,却见苗飞早已策马去得远了。当下也即一提马缰,纵骑疾追。

须臾间到得哈萨克先锋大营。灯笼照映下,只见马立克已在营前下马相候。几名哨兵围在火堆旁边,却不见苗飞的踪影。

江浪一跃下马,问道:“苗三爷呢?”

马立克接过马缰,吩咐一名士兵将马儿牵入马厩,道:“苗三爷让弟子转告师父,他身子倦了,先回帐篷去睡了。师父,您老人家是不是也要现下安歇?”

江浪道:“好罢。我无所谓,随便安排个地方就行。”

马立克笑道:“对师父这等大英雄,又怎能随便安排呢?弟子早已准备好一座非常舒适的大帐篷了。师父请!”

静夜之中,哈萨克部队迄未归来,先锋大营中空荡荡的。偶而有几座营帐前生了火堆,分别围着几名轮班巡守的哨兵在烤火取暖。

江浪心想:“这些都是留守的哨兵。待会儿哈克札尔大哥回转之后,营中便会热闹啦。”

师徒二人穿过几排营帐,来到军营右侧一排富丽华贵的帐篷前。

马立克停住脚步,伸手一指前面一座白色兽皮大帐,笑道:“那里便是苗三爷的下处。”又一指比邻的一座,道:“这一座便留给师父歇息罢。”

江浪纵目眺望,见这一排一共只有八座白皮帐篷,显见较其他的营帐华贵许多。他依稀记得,其中一间是哈克札尔的帐,另外几间也多半是苏鲁克、涛拜、叶尔特斯等哈萨克高官大将所居。

他本待拒绝,转念一想,“苗三爷”苗飞就住在隔壁,便不再言语了。

师徒二人揭帐进内,矮几上一根点燃着的红烛,烛火微微跳动。烛光下但见帐内金碧辉煌,花团锦簇,陈设得甚是考究。

马立克替江浪倒了一碗热酪茶,双手奉上,笑道:“师父,请喝茶。”

江浪伸手接过,喝了几口,问道:“镇上孙家客栈被烧成这样子,以后来往的客商便没地方歇脚啦?”

马立克道:“弟子跟着哈克札尔太子赶到镇上之时,他吩咐留下一部分人帮着邻居们一起救火。只可惜火势烧得实在太大啦!”伸手一指榻上的一只大包裹和白云剑,又道:“好教师父得知,这是你老人家的行李和兵器,都是太子吩咐替你看管好的!师父,你看看有没有少了什么东西?”

江浪摇头道:“不必了。我还以为包袱已被烧毁在熊熊大火之中了呢。想不到你家太子爷倒挺细心。”

师徒二人在灯下闲坐谈论。

马立克言道,听幸存的伙计说及起火之时,那几名藏僧到处在店内执刀杀人放火,大呼小叫,只是“江浪”、“江浪”的嚷嚷。显然意在逼江浪现身。

一大半伙计、客人逃了出来。

差幸镇上居民,倒也无人伤亡。

只是哈克札尔带兵赶到之时,那几名藏僧见不到江浪应战,又不愿与哈萨克大军碰面,早已逃去。

江浪叹道:“如此说来,原来客栈这场大火,竟是因我而起。看来血手上人师徒确是答应了末振将,要取我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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