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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月梧桐-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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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突然腹中一阵撕心裂肺的搅疼,王天逸地身体就跟这疼在席子上搅成了麻花一样。   
王天逸捂着肚子咬牙站了起来,正打算开门叫人,因为甄仁才地父母都在厨房,并不在这里陪他。   
但他的手刚触到木门,耳边听外边传来隐隐的磨刀声,一个念头闪电般的击中了腹疼如搅的王天逸,他马上汗如雨下:莫非药里下了毒?   
胡不斩就是中毒。路上聊起来也说了不少中毒地症状和应急方法,王天逸跌跌撞撞地又转回屋里,他扣住喉咙剧烈的呕吐肚里的任何东西,然后从篮子里拿出鸡蛋。磕破了蛋皮,大口大口的吞起了蛋清。   
厨房里点上了蜡烛,甄老爹正霍霍地磨刀。   
汗珠混着泪珠一起滚落,甄母用手巾给他一起擦干。   
甄老爹抬头问道:“他喝药了?”   
“喝了,”甄母突然哭了起来:“我……我把药老鼠的毒药都放进去了……我们不是人啊……”   
“啊啊啊”甄老爹一抬手抱住了老伴。两人再一次痛哭起来。   
“不是说好了吗,给了儿子银子,我们就一起撞死在天逸的墓前……”甄老爹抽泣着说道。   
“你刀磨快了吗?万一药不死他,他武功那么好,我们两个行吗?叫儿子吧?”甄母问道。   
“不行也拼了。找不到他,就算找到也不能叫他。我们两人伤天害理,自己去地狱受罪就够了,不要拉他。他的路还长着呢!”   
“嗯,对。这件事很危险,不能拉儿子一起冒这个险,我们两个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了,也不在乎死活了……”   
谈到儿子,两个老人眼睛都是一亮,哭得苍白的脸色同时泛起了一抹红晕,两人静静看着对方,却谁也没说话,心里都在念着有关儿子地一切:从哇哇坠地。到咦呀学语。再到蹒跚学步……   
终于,甄母叹了一口气,她低着头哽咽着说道:“老头子,但我们这样对不起人家天逸啊!我们这样做是畜牲啊!”   
甄老爹抬起脸,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那怎么办呢?两千两啊!上哪里去找?!找不到。儿子就危险啊!我们上辈子欠仁才小畜生的,所以这辈子才不得不还债。为了儿子,我们只能当畜牲了,来生我们做牛做马给天逸谢罪!”   
说罢,眼泪长流的他对老伴说道:“你去看看他死了没有?”   
话音未落,“哐”的一声门被踹开了,天逸捂着肚子斜靠在了门板上,他嘴角挂着血丝,一对眼睛里闪烁着几乎疯狂的白芒,死死的盯住了面前的两个人,他慢慢扬起了手里那把生锈的菜刀,捏住刀柄的手指噼里啪啦地乱响,声音从牙缝里一个一个的挤了出来:“不必看了!我还没死!”   
甄老爹和老伴愣了片刻,一人摸起了一把磨的锃亮的菜刀,两个老人圆睁着灌满眼泪的眼睛,大吼道:“天逸,我们对不起你了!”   
喊完,两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瞪着血红的眼睛竟如疯虎一般的冲了过来,就如死士一般。   
死士是一种强大的力量,他们抱着玉碎之心去与敌人同归于尽,就如同一颗流星闪亮天际,虽然短暂,但却耀眼不可仰视,视死如归地碰撞更是惊天动地,就算是一匹夫做死士之击,也可能让一个高手血溅五步。   
这是让江湖谈之色变地一种人。   
但死士不是能训练出来的,他们和一般高手的区别在于他们有信念。   
这信念也许是正义,也许是忠诚,也许是义气,也许是仇恨,但有一点是相同的,就是这信念对他们而言,比生命还重要。   
而甄父母心中就有一个如此坚强的信念,这信念支撑着他们艰难地活着,也驱动他们不畏死亡去飞蛾投火般的博命一击。   
他们是死士,真正的死士。   
最后弥散在夜空里的一句话是:“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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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躺在稻草上睡了的老黑,突然听见墙洞那边的院子里传来的奇怪的声音。   
他揉着眼睛从墙洞里钻了过去,院子里静悄悄的,一抬头猛地看见厨房门口立着一个人,动也不动的立在那里,好像鬼魅一般,把老黑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却笑道:“大哥,你还没睡?刚才我听到这边有动静。”   
王天逸并不答话,只是木木的站着。空洞地两眼瞪着虚无的前方。   
老黑走得越近越感到不对劲,鼻子里嗅到了越来越浓的腥气,等走到王天逸近前,惊叫一声跌了开去。   
原来他看到王天逸身上全是鲜血。脸上也溅满了鲜血,在蓝黑色的夜色映衬下,整个人就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地一样。   
他惊恐看着木然而立的王天逸,手肘着地朝后爬开,一扭头。却看到了敞着门的厨房里面的情景。   
只看一眼,老黑整个人就如同抽去了魂魂,紧接着他爆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爬进了厨房,马上厨房里传来一声又一声地嚎哭。   
这嚎哭就如同地狱里的阴风一阵阵传来,小镇的灯光一片一片亮起,而王天逸的身体就随着这嚎哭一次又一次的剧烈抖动着。   
“你这个畜生!”老黑猛地冲了出来,他的声音因嚎哭而变得嘶哑,但却已经毫无惧色。他指着王天逸的鼻子大骂道:“老伯婶子救了你的命!你却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你这个畜生!!!”   
喊最后一句地时候,老黑的嘴已经差点咬到了王天逸的鼻子,但王天逸一动不动,脸上也毫无一丝表情,只有身体越来越剧烈的抖动!   
“我要去叫人抓你这杂种!”老黑看着王天逸那毫无表情的脸,一把揪住王天逸的领子,转身朝着夜空大吼起来:“来人啊!杀人啊!来人……”   
“叫你喊!”王天逸一声大吼,右臂旋风般的朝老黑脖子砸去,那长袖被卷起的劲风吹开。露出一把流满鲜血的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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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沸腾了。男人们倾巢而出,点着火把,拿着镰刀锄头慢慢从山脚往上搜,搜那个凶手。   
那个杀害两个白发苍苍地老人和一个平凡乞丐地凶手。   
整个小镇都因为这暴行而愤怒了。   
王天逸就跪在半山腰的小溪边,腹中的剧痛让他一次又一次的伸着脖子。额头在地上划了一道沟,终于他又吐出一口鲜血,这才好受了些,他斜着倒在溪边,身体蜷成了虾米一般,看着山脚下的火光在慢慢地朝上移动。   
但身体蜷起来,却让全身的血味全往鼻子里涌。   
那血味极腥。   
因为这血腥味,一头猛兽在王天逸心中猛被惊醒了,他看到它怒吼着,猛扑上来要把他撕成碎片,而他只能无力的躲闪着,悲惨的嚎叫着,就如同一只可耻的豺狗面对一头被他的恶行激怒了的狮子。   
王天逸猛地爬了起来,再次跪在那里,不过这次他不是吐血,而是呕吐,但他空空如也的肚里什么也吐不出来了。   
两行眼泪汩汩的流了出来,王天逸用额头猛烈的摩擦着肮脏的土地,他呜呜的哭了起来,他哽咽着低声念着:“我是个畜生!我是个畜生!”   
后悔感和罪恶感化成的雄狮几乎要撕裂了他。   
杀一个全副武装和你不共戴天的高手是一回事情,而杀一个不人武功的老人或者朋友是另外一回事情,更不要说你的命都是这些人救回来。   
前者是搏杀,后者是屠杀。   
前者是战士,后者是畜生。   
“我为什么一定要杀他们?”王天逸猛地仰面嚎叫道:“为什么不放过他们?!我是逃犯,人人皆可杀我!我这条命都是他们救的?!我还能求他们什么?!”   
他闭上眼睛痛苦的抽泣起来,两只手慢慢的盖住了脸,但沾满血污的手一碰脸,王天逸突然把手张开,低头剧烈呕吐起来,那手上的血腥味他闻之就欲呕,他不是没沾过血,但没沾过不会武功的老人和朋友的血。   
这种血腥味格外的重。   
王天逸连滚带爬的跑到溪边,发疯的洗起手来,只寥寥几下,手上已经愈合伤口不仅全被搓开,就连没有受伤的地方都被搓开了皮,双掌鲜血横流。   
他越洗,手上的血就越多。   
血洗不掉了。   
王天逸又一次把手小心翼翼地往鼻子边凑来。但他又一次的把手慌不迭的张了开去,又开始剧烈低头想呕吐,这低头动作如此凶猛,以致他一头栽在了小溪中。   
小溪很浅,王天逸耳朵还在水上,脸已经碰到了鹅卵石,他只挣扎了一下就不动了,因为他愕然发觉原来清澈的小溪此刻也泛起了血腥,那是他手上地血。   
他木偶般机械的撑起手臂。慢慢的把头拉上水面,水波轻轻消散,平静下来的溪面如同镜子一样亮了起来。   
一个影子在微微震颤的镜面浮现出来,那是一张丑陋不堪地面容,布满了还未消肿的伤痕;上面还有点点黑色斑点,那是溅在脸上的血迹;撕裂的嘴唇还在微微战栗,急遽的呼出一口口气息;最上面是一双惊恐的眼珠,因为面对内心雄狮的审判而疯狂游移,如同黑暗中的肮脏耗子……   
王天逸猛地朝那张脸打去。用尽全身力气。   
“咚”的一声,水花飞溅,镜子破碎,脸隐去了。   
王天逸伏在小溪边放声号哭起来。   
山下地火把越来越近了,村夫的气愤填膺的咒骂声都被山风送了过来。   
“还有谁?!还有谁?!……”王天逸突然又抽泣着叫了起来,反复的叫着,越叫越快,最后已经如同癫痫病人一般的狂喘了。   
还有谁可以救自己?王天逸问得是这个问题。   
父母已经仙去,他们不是。   
范德远帮不了自己。他甚至还突袭过自己。他太年轻了,我不怪他,但他不是。   
川秀放了自己,但发誓再不认识自己了,他也不是。   
乾捷…………。他更不是。   
…………   
丁三?唐六?他们都太远了,但他们背后才是真正的力量,那江湖的力量,会救自己吗?   
但就算救自己,救的了自己这命,但救得了自己手上这血味吗?   
我这浑身血腥的野兽配他们救吗!!!!!!!   
同门、朋友还有敌人,所有人地面孔在王天逸眼前急剧转动,最后化成一头恐怖地猛兽,它对着自己阴阴的笑了起来,舔了舔舌头。   
它是谁?   
它是什么?   
王天逸不知道。   
但王天逸知道它要吃掉自己,或许它已经吃掉了自己的一大部分,否则自己身体怎么变得如此肮脏血腥,连自己都难以忍受?!!!!   
王天逸突然立起腰来,他指着夜空中的繁星大笑起来,他哈哈笑着叫道:“我不是我了!”   
接着笑声嘎然而止,指着星辰的他又痛哭起来,他喊道:“天啊!”   
天地虽大,   
但再却无半分立锥之地。   
人群擦肩磨踵,   
但却再无一个相识。   
就连自己也认不出自己来了,也不敢认,也不想认。   
身后地叫骂声充满中气,越来越近,身受重伤的他逃不掉的。   
但就算逃掉又能怎么样呢?   
能逃到天涯海角吗?能逃得了一世吗?我配逃吗?拖着这肮脏的身体带着满身的血腥味活着?王天逸嘲讽一般的咧开嘴笑了。   
那么前方呢?   
他慢慢抬起头去,前方是广袤的黑暗,里面吹来的是冰冷如尸体般的风,带着一股浓重的化不开的血腥。   
他行尸走肉般站了起来,伸手解下了自己的腰带,在溪边树权上打了个结。   
他朝上看了一眼繁星,似哭又似笑的呜咽了一声,顿也不顿的把头钻进了绳结。   
最后他闭上了眼睛,长长的叹了口气,一脚踢翻了踩着的石块。   
树权猛地一顿。   
绳陡地拉直了。   
头上是璀璨群星。   
脚下是潺潺溪水。   
身边是呜咽夜风。   
风中弥散最后叹息。   
他幽幽的荡在空中。   
一切都如幻梦一般。   
卷五《荣誉之路》完   
尾声   
冰冷消散了,血腥消散了。   
王天逸感觉到身体传来了温暖,鼻尖还嗅到一丝衣服上特有的芬芳。   
“这是哪里?天国吧?”   
他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个清矍的仙人,他白色的胡须飘扬在风里,双手有力的抱着自己,他平稳的就如同少时躺在父母的怀里。   
仙人对着他笑了,这笑容化成一阵暖流驱散了他心中所有冰霾,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想去触摸那慈祥不可名状、散发着温暖光辉的脸庞。   
越过仙人的臂弯,王天逸突然看到仙人身后站着两个熟悉的面容,那正是他的父亲和母亲。   
王天逸的眼泪流了下来,这是温暖的眼泪,因为里面饱含着幸福。   
仙人笑了:   
“孩子,你回家了。”   
卷六 雾夜飞苍 第一节 雕心鹰爪   
  引子   
今年冬天特别冷,连身处江南温暖之地的扬州都下了大雪。连阴了几日的老天爷今天才终于一扫阴霾,露出了暖洋洋的太阳,被天气堵在家里几天的居民迫不及待的走出家门舒展舒展筋骨。   
城市也和人一样。   
被冰雪乌云笼罩了几日的扬州也舒展开了筋骨,纵横交错的道路就是它的经脉,车水马龙就是它的血液现在血液以在经脉里流转开了,上面是人叫马嘶,下面则是凌乱雪泥,扬州又恢复了往日的嘈杂和忙碌。   
在扬州的某个庭院里,一样热闹了起来,几个仆人正卖力清理着院子里的积雪,而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指挥着下人小心翼翼的把一张桌子抬到院子中间。   
“日头今天总算出来了,得赶紧晒晒,老爷马上就要回来了。”留着长须的管家看桌子放好之后,把鼻子凑到桌面上去嗅,接着用力抽了抽鼻翼,皱着眉头直起腰来。   
旁边指挥打扫积雪的另外一个管家见状,马上走了过去,微微躬身说道:“简大哥,这桌子是上好木料做的,受不得日头直晒的……”   
那简管家答道:“我自是晓得,但桌子有味道,不得不晒。”   
问话的人心道:“这是前几天才买回来的新檀木桌子,我昨天刚擦好,有什么味道?我怎么不知道。”   
想着把鼻子凑到桌面上去嗅,但除了新桌子特有的漆味和木头的香气之外却什么也闻不到,不由得抬起头有些纳闷的问道:“简大哥,什么也没有啊。”   
看着对方摸不着头脑的样子,简管家呵呵一笑道:“这也怨不得你,你刚被商会派来服侍老爷。老爷又经年累月在外边做生意,你还没见过他,不知道他的喜好也是正常。”   
“还望大哥指点迷津。”二管家恭敬的问道。   
“老爷爱干净……”说了一句,简管家的脸抽搐了一下,好像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他咽了一口唾沫接着说道:“不是一般的爱干净,是特别特别的爱干净。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老爷……”   
“大哥放心,爱干净的老爷我也见过,家里什么东西我都会弄得一尘不染的……”   
简管家不屑的摆了摆手,“光是一尘不染是根本不行地。老爷不仅讨厌肮脏,他最讨厌的是气味!”   
“气味?”二管家嘴角抽起来了,这个答案委实出乎他意料之外。   
“嗯。”简管家深深的点了点头:“不论香味、臭味,总之只要你能嗅到的味道他都不喜欢。家里最好是什么气味都没有。尤其注意,他最烦地是腥味!你要在厨房指挥杀鸡剖鱼,见他的时候得加倍小心,最好换身衣服再靠近他……”   
听到这里,二管家终于明白了:这个老爷有怪癖!   
对于以伺候人为生的管家来说:不怕你有怪僻,最怕你有挑剔。   
但有洁癖的主必然挑剔,况且这主的怪僻比洁癖还狠,居然挑剔看不见摸不着的气味!   
二管家不由得脸色发白了,他小心的问道:“老爷是不是性情暴躁?动不动就骂人……还是……还是会动手……”   
“那倒不是!”简管家斩钉截铁的说道:“我记得清楚,是武当、昆仑联姻那年我被派来服侍他的。已经有两年了,从来没见他发过火。虽然年纪极轻,但异常沉稳,对下人也非常有礼貌。回家之后除了披阅文件和舞剑之外,喜欢静静的想事。”   
“那我看大哥有点怕老爷地样子?”二管家盯着简管家的眼睛问道。   
简管家挠了挠头。眼前掠过那一对眼睛在不满时候闪烁起来的寒光,虽然总是一闪而过,但绝对每次都让他不寒而栗。   
这是一种气势,可怕的让他窒息。   
就算外人不知道,但善于察言观色又朝夕相处地管家当然感受得到。这老爷是个可怕的人,尽管他从不发火。   
想到这里,管家叹了口气说道:“你和他处一段时间自然就知道了。”   
二管家深深一躬说道:“多谢大哥指教,现在老爷很快就要回来了,请问他还有什么要加倍注意的地方。”   
“他每次做生意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简管家手指点着二管家的鼻子仿佛在说一件性命攸关的事情:“洗手!”   
“什么?”   
“他会一个人在屋里洗很时间,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进去打扰!”   
“我知道了。”   
“老爷不和父母一起住,但他们也在扬州,他回来后去拜望他们,这个时候他往往已经洗了几遍澡了,浑身的衣服也换了一个遍,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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