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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雪岩2-红顶商人-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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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有龄告诉胡雪岩的故事如此:这位李中堂是福建安溪人,他的同年陈翰林是福州人。这年翰林散馆,两个人请假结伴回乡,不久就有三藩之乱,耿精忠响应吴三桂,在福州也叛变了,开府设官,陈翰林被迫受了伪职。

    李中堂见猎心喜,也想到福州讨个一官半职。而陈翰林却看出耿精忠恐怕不成气候,便劝李中堂不必如此。而且两个人闭门密谈,定下一计,由李中堂写下一道密疏,指陈方略,请朝廷速派大兵入闽。这道蜜疏封在蜡丸之中,由李家派人取道江西入京,请同乡代为奏达御前。

    “这是‘刀切豆腐两面光’的打算。”胡雪岩说:“李中堂与陈翰林约定,如果朝廷大兵到福建,耿精忠垮台,李中堂当然就是大大的功臣,那时候他就可以替陈翰林洗刷,说他投贼完全是为了要打探机密,策应官军。”

    “啊,啊,妙!如果耿精忠成了功,李中堂这道密疏,根本没有人知道,陈翰林依旧可以保荐他成为新贵。是不是这样的打算?”

    “一点不错。”

    “那么后来呢?”古应春很感兴趣地问:“怎么说是成了生死不解的冤家?”

    “就为李中堂不是东西,出卖朋友。耿精忠垮台,朝廷收复福建,要办附逆的罪,李中堂自己得意了,竟不替陈翰林洗刷。害得他充军到关外。”

    胡雪岩说,“我现在仿照他们的办法,但愿那批人很识相,我替他们留下的这条洗刷的路子,将来一定有用。”

    “对!小爷叔的意思,我完全懂了,这道公理我连夜替你预备起来。”

    “不忙,明天动笔也不迟。”胡雪岩说,我还有件事要先跟你商量“。

    这件事是为王有龄身后打算,自不外名利两名。王有龄的宦囊虽不太丰,却决不能说是一清如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许多收入象征粮的“羡余”,漕粮折实,碎银子熔铸为五十两银子一个的“官宝”,照倒要加收的“火耗”,在雍正年间就已“化暗为明”,明定为地方官的“养廉银”。

    此外“三节两寿”——过年、端午、中秋三节和本人及太太的两个生日,属员必有馈敬,而且数目亦大致有走规,这都是朝廷所许的收入。

    王有龄的积蓄,当然是交给胡雪岩营运,他现在要跟古应春商议的,就因为经手的款子,要有个交代。“他们说王雪公有钱在我手里,这是当然的,我跟死者的交情,当然也不会‘起黑心’。不过,”说到这里,他有点烦躁,“这样子的局面,放出去的款子,摆下去的本钱,一时哪里去回笼?真叫我不好交代。”

    这确是极为难的事。古应春的想法比胡雪岩还要深,王有龄已经自尽,遗属不少,眼前居家度日,将来男婚女嫁,不但在在要钱,而且有了钱也不能坐吃山空。所以,他说:“你还不能只顾眼前的交代,要替王家筹个久长之计才好。”

    “这倒没有什么好筹划的,反正只要胡雪岩一家有饭吃,决不会让王家吃粥,我愁的是眼前!”胡雪岩说:“王雪公跟我的交情,可以说他就是我,我就是他。他在天之灵,一定会谅解我的处境。不过王太太或者不晓得我的心,他家的亲友更加隔膜,只知道有钱在我这里,不知道这笔钱一时收不回

    来。现在外头既有这样的闲话,我如果不能拿白花花的现银子捧出来,人家只当我欺侮孤儿寡妇。这个名声,你想想,我怎么吃得消?“

    古应春觉得这个看法不错,他也是熟透人情世故的人,心里又有进一步的想法:如果胡雪岩将王有龄名下的款子,如数交付,王家自然信任他,继续托他营运,手里仍可活动。否则,王家反倒有些不大放心,会要求收回。

    既然如此,就乐得做得漂亮些。

    麻烦的是,杭州一陷,上海的生意又一时不能抽本,无法做得“漂亮”。

    那就要靠大家帮忙了。

    “小爷叔,”他问:“王雪公有多少款子在你手里?”

    “王太太手里有帐的,大概有十万,另外还有两万在云南,不知道王太太知道不知道。”

    “那就奇怪了,怎么在云南会有两万银子?”

    “是这样子的,”胡雪岩说,“咸丰六年冬天,何根云交卸浙江巡抚,王雪公在浙江的官,也没有什么做头了,事无安排,调补云南粮道,我替他先汇了两万银子到云南,后来何根云调升两江,王雪公自然跟到江苏,云南的两万银子始终未动,存在昆明钱庄里生息。王雪公始终不忘云南,生前跟我说过,有机会很想做一任云南巡抚,能做到云贵总督,当然更好,这两万银子在云南迟早有用处,不必去动它。现在,当然再也用不着了!”说到这里,胡雪岩又生感触,泫然欲涕。

    等他试一试眼睛,醒一醒鼻子。情绪略略平伏,古应春便接着话题问:“款子放在钱庄里,总有折子,折子在谁手里?”

    “麻烦就在这里。折子是有一个,我交了给王雪公,大概是他弄丢了,也记不起这回事,反来问我。这原是无所谓的事,跟他们再讣一个就是。后来事多,一直搁着未办,如今人已过世,倒麻烦了,只怕对方不肯承认。”

    “你是原经手,”古应春说,“似乎跟王雪公在世还是故世,不生关系。

    不过,钱庄的规矩,我也不大懂,不知道麻烦何在?“

    “钱庄第一讲信用,第二讲关系,第三才讲交情,云南这家同业,信用并不见得好,交情也谈不上,唯一讲得上的,就是关系,王雪公在日,现任的巡抚,云南方面说得上话,我自己呢,阜康在上海的生意不算大,浙江已经坐第一把交椅,云南有协饷之类的公款往来,我可以照应他们,论生意上的关系也够。不过,现在不同了,他们未见得再肯买帐。”

    这番分析,极其透彻。古应春听入心头,亦颇有感慨,如今做生意要想发展,似乎不是靠官场的势力关系,就得沾洋人的光。风气如此,夫复何言?

    看起来王有龄那笔款子,除非大有力者援手,恐怕要“泡汤”了。

    “只有这样,托出人来,请云贵总督,或者云南巡抚,派人去关照一声,念在王雪公殉难,遗属理当照应,或者那批大老肯出头管这个闲事。”

    “也只好这样。”胡雪岩说,“交涉归交涉,眼前我先要赔出来。”

    “这一来总数就是十二万。”古应春沉吟了一下,毅然决然地说:“生意在一起,信用也是大家的。我想法子来替小爷叔凑足了就是。”

    这就是朋友的可贵了。胡雪岩心情很复杂,既感激,又不安,自觉不能因为古应春一肩承担,自己就可以置身事外,所以还是要问一问。

    “老古,你肯帮我这个忙,我说感激的话,是多余的。不过,不能因为我,拖垮了你。十二万银子,到底也不是个小数目,我自己能凑多少,还不晓得,想来不过三、五万。还有七、八万,要现款,只怕不容易。”

    “那就跟小爷叔说实话,七、八万现款;我一下子也拿不出,只有暂时调动一下,希望王太太只是过一过目,仍旧交给你放出去生息。”

    “嗯,嗯!”胡雪岩说,“这个打算办得到的。不过,也要防个万一。”

    “万一不成,只有硬挺。现在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胡雪岩点点头,自己觉得这件事总有八成把握,也就不再去多想,接下来谈到另一件事。

    “这件事,关系王雪公的千秋。”胡雪岩说,“听大书我也听得不少,忠臣也晓得几个,死得象王雪公这样惨的,实在不多。总要想办法替他表扬表扬,留个长远的纪念,才对得起死者。”

    “这又何劳你费心?朝廷表扬忠义,自然有一套恤典的。”

    朝廷的恤典,胡雪岩当然知道,象王有龄的这种情形,恤典必然优渥,除了照“巡抚例赐恤”,在赐谥、立传、赐祭以外,照例可以入祀京师昭忠祠,子孙亦可获得云骑尉之类“世袭罔替”的“世职”。至于在本省及“立功省份”建立专词,只要有人出面奏请,亦必可邀准,不在话下。

    胡雪岩的意思,却不是指这些例行的恤典,“我心里一直在想,王雪公死得冤枉!”他说,“想起他‘死不瞑目,那句话,只怕我夜里都会睡不着觉。我要替他伸冤。至少,他生前的冤屈,要叫大家晓得。”

    照胡雪岩的看法,王有龄的冤屈,不止一端:第一,王履谦处处掣时,宁绍可守而失守,以至杭州粮路断绝,陷入无可挽救的困境。第二,李元度做浙江的官,领浙江的饷,却在衙州逗留不进。如果他肯在浙东拼命猛攻,至少可以牵制浙西的太平军,杭州亦不会被重重围困得毫无生路。第三,两江总督曾国藩奉旨援浙而袖手旁观,大有见死不救之意,未免心狠。

    由于交情深厚,而且身历其境,同受荼毒,所以胡雪岩提到这些,情绪相当激动。而在古应春,看法却不尽相同,他的看法是就利害着眼,比较不涉感情。

    “小爷叔,”古应春很冷静地问道:“你是打算怎么样替王雪公伸冤?”

    “我有两个办法,第一是要请人做一篇墓志铭,拿死者的这些冤屈都叙上去,第二是花几吊银子,到京里请一位‘都老爷’出面,狠狠参他一本。”

    “参哪个?”

    “参王履谦、李元度,还有两江的曾制台。”

    “我看难!”古应春说,“曾制台现在正大红大紫的时候,参他不倒,再说句良心话,人家远在安庆,救江苏还没有力量,哪里又分得出兵来救浙江?”

    胡雪岩心里不以为然,但不愿跟古应春争执,“那么,王履谦、李元度呢?”他说,“这两个人总是罪有应得吧?”

    “王履谦是一定要倒霉的,李元度就说不定了。而且,现在兵荒马乱,路又不通,朝廷要彻查也无从查起。只有等将来局势平定了再说。”

    这一下惹得胡雪岩心头火发,咆哮着问:“照你这样说,莫非就让这两个人逍遥法外?”

    胡雪岩从未有过这样的疾言厉色,古应春受惊发愣,好半天说不出话。

    那尴尬的脸色,亦是胡雪岩从未见过的,因而象镜子一样,使得他照见了自己的失态。

    “对不起,老古!”他低着头说,声音虽轻缓了许多,但仍掩不住他内心的愤慨不平,当然,这愤慨决不是对古应春。

    古应春觉得胡雪岩可怜亦可敬,然而却不愿说些胡雪岩受听的话去安慰他。“小爷叔,我知道你跟王雪公的交情。不过,做事不能只讲感情,要讲是非利害。”

    这话胡雪岩自然同意,只一时想不出,在这件事上的是非利害是什么?

    一个人有了冤屈,难道连诉一诉若都不能?然则何以叫“不平则鸣”?

    古应春见他不语,也就没有再说下去,其实他亦只是讲利害,未讲是非。

    这一阵子为了替胡雪岩打听杭州的消息,跟官场中人颇有往来,对王有龄之死,以及各方面对杭州失守的感想批评,亦听了不少。大致说来,是同情王有龄的人多,但亦有人极力为曾国藩不救浙江辩护,其间党同伐异的论调,非常明显。王有龄孤军奋战,最有渊源的人,是何桂清,却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在这种情形之下,如果什么人要为王有龄打抱不平,争论是非,当然会触犯时忌,遭致不利,岂不太傻?

    古应春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庸俗卑下,但为了对胡雪岩的关切特甚,也就不能不从利害上去打算了。这些话一时说不透彻,而且最好是默喻而不必言传,他相信胡雪岩慢慢就会想明白。眼前最要紧的是筹划那十二万银子。以及替胡雪岩拟公文上闽浙总督。

    * * *从第二天起,古应春就为钱的事,全力奔走,草拟公文则不必自己动笔,他的交游亦很广,找了一个在江苏巡抚衙门当“文案委员”的候补知县雷子翰帮忙,一手包办,两天工夫,连江苏巡抚薛焕批给胡雪岩的回文,都已拿到了。

    这时,胡雪岩才跟刘不才说明经过,“三叔,”最后他说,“事情是这样去进行。不过,我亦不打算一定要这样子办。为什么呢?因为这件事很难做。”

    刘不才的性情,最恨人家看不起他,说他是纨袴,不能正事,因而听了胡雪岩的话,不大服气,“雪岩,”他凛然问道:“要什么人去做才容易。”

    “三叔,”胡雪岩知道自己言语不检点,触犯了他的心病,引起误会,急忙答道:“这件事哪个做都难,如果你也做不成功,就没有人能做成功了。”

    这无形中的一顶高帽子,才将刘不才哄得化怒为喜,“你倒说说看,怎么办法?”他的声音缓和了。

    “第一,路上要当心……”

    “你看,”刘不才抢着说,同时伸手去解扎脚带,三寸宽的一条玄色丝带,其中却有花样,他指给胡雪岩看,那条带子里外两层,一端不缝,象是一个狭长的口袋,“我前两天在大马路定做的。我就晓得这以后,总少不得有啥机密文件要带来带去,早就预备好了。”

    “好的,这一点不难。”胡雪岩说,“到了杭州,怎么样向那些人开口,三叔,你想过没有?”

    “你方始告诉我,我还没有想过。”刘不才略略沉吟了一下又说:“话太软了不好,硬了也不好,软了,当我怕他们,硬了又怕他心里有顾忌,不敢答应,或者索性出首。”

    “对了,难就难在这里。”胡雪岩说,“我有两句话,三叔记住: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

    六一个多月以后,刘不才重回上海,他的本事很大,为胡雪岩接眷,居然成功。可是,全家将到上海,胡雪岩反倒上了心事,就为借了“小房子”住在一起的阿巧,身分不明难以处置,只好求教七姑奶奶。

    “七姐,你要替我出个主意,除你以外,我没有人好商量。”

    “那当然!小爷叔的事,我不能不管。不过,先要你自己定个宗旨。”

    问到胡雪岩对阿巧姐的态度,正是他的难题所在,唯有报以苦笑,“七姐,全本西厢记,不都在你肚子里?”

    七姑奶奶对他们的情形,确是知之甚深,总括一句话:表面看来,恩爱异常,暗地里隔着一道极深的鸿沟。一个虽倾心于胡雪岩,但宁可居于外室,不愿位列小星,因为她畏惮胡家人多,伺候老太太以外,还要执礼于大妇,甚至看芙蓉的辞色,再有一种想法是:出自两江总督行辕,虽非嫡室,等于“置理”过掌印夫从,不管再做什么人的侧室,都觉得是一种委屈。在胡雪岩,最大的顾虑亦正是为此。阿巧姐跟何桂清的姻缘,完全是自己一手促成,如今再接收过来,不管自己身受的感觉,还是想到旁人的批评,总有些不大对劲。在外面借“小房子”做露水夫妻,那是因为她千里相就于患难之中,因感生情,不能自己,无论对本身,对旁人,总还有句譬解的话好话,一旦接回家中,就无词自解了。

    除此以外,还有个极大的障碍,胡太太曾经斩钉截铁地表示过:有出息的男人,三妻四妾,不足为奇,但大妇的名分,是他人夺不去的,所以只要胡雪岩看中了,娶回家则可,在外面另立门户则不可。同时她也表示过,凡是娶进门的,她必以姐妹看待。事实上对待芙蓉的态度,已经证明她言行如一,所以更显得她的脚步站得极稳,就连胡老太太亦不能不尊重她的话。

    然而这是两回事。七姑奶奶了解胡雪岩的苦衷,却不能替他决定态度,“小爷叔,你要我帮你的忙,先要你自己拿定主意,或留或去,定了宗旨,才好想办法。不过,”她很率直地说:“我话要说在前头,不管怎么样,你要我帮着你瞒,那是办不到的。”

    有此表示,胡雪岩大失所望。他的希望,正就是想请七姑奶奶设法替他在妻子面前隐瞒,所以听得这句话,作声不得。

    这一下,等于心思完全显露,七姑奶奶便劝他:“小爷叔,家和万事兴!

    婶娘贤慧能干,是你大大的一个帮手。不过我再说一句:婶娘也很厉害,你千万不能惹她恨你。如果说,你想拿阿巧姐接回去,我哪怕跑断腿,说破嘴,也替你去劝她。当然,成功不成功,不敢保险。倘或你下个决断,预备各奔东西,那包在我身上,你跟她好来好散,决不伤你们的和气。“

    “那,你倒说给我听听,怎么样才能跟阿巧姐好来好散?”

    “现在还说不出,要等我去动脑筋。不过,这一层,我有把握。”

    胡雪岩想了好一会,委决不下,叹口气说:“明天再说吧。”

    “小爷叔,你最好今天晚上细想一想,把主意拿定了它,如果预备接回家,我要早点替你安排。”七姑奶奶指一指外面说,“我要请刘三叔先在老太太跟婶娘面前,替你下一番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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