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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孤剑沧海盟-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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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方才用过了酒饭,感到燥热出汗,如今冷风一吹,脸上戴的皮面具里层水气粘腻腻的,不舒服已极,他揭下面具用干布擦干里层的汗水,露出一张晶莹如玉、俊美可人的脸庞,窗外忽起了一句低微“噫”声,但被风雨遮没,俞云毫没听见。
  俞云把面具戴好后,从怀中取出一颗明珠,那是他未婚妻赵莲珠在周维城家中暗藏之物,他托在掌中里着出神,他自思为得天涯寻仇,未免辜负玉人深情,想到自己离开沧州北上时,周赵二女双眼红肿,不胜依依,为之黯然。
  忽然房内灯光一暗,只觉微风掠耳,竖窗掌木塔然落地,蓬的大响,窗扇落下后自合,灯光忽又重明,但这却是转瞬间之事,俞云掌中的明珍已然不见,以俞云功力之高,竟未及时惊觉,真出入意料之外。
  原来俞云端祥明珠出神,待至风声掠耳,才知有人潜入屋内,警觉时,已迟了一步,来人已窜出窗外,窗门已砰的关上,但空气中仍余着脂粉香味,他意会出来人必定是个女人,不过这种做法又不似存有恶意,这是何故,略一思索,便托开窗门,便亦晃身窜出。
  此时雨势已缓,尚自不小,放眼瞧出屋檐角立着一条黑影,俞云低喝了一声,便自腾起,他才一起步,那条黑影已是窜出七八丈外,俞云暗赞一声:“好轻功”,出道以来尚属初见,随亦跟着追去,若以俞云那份盖世轻功,还不是手到擒来,但因地形不熟,那条黑影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瞬而不见,刹那间又在另一方向出现,俞云只是跟着,在屋面上东窜西走,好一会,在城厢一家巨宅中隐没。
  俞去停在屋面,不禁犹豫起来,他暗想着:这人引着我来为的是什么呢?才决定下去探明究竟。
  他轻轻跃下,存身在一间有灯亮的房屋窗前,好似有三四人正在讲话,不禁倾耳凝听,只听得有一人说道:“那两家伙也真该死,竟投上堂主开的客店中,糊里糊涂就被捉了来,真是飞蛾扑火,自送其死。”
  俞云心头猛震,被捉两人是否就是邱李二人,不觉倾听下去,接着另一人冷笑道:“你别高兴着,还有扫兴韵事哩,方才我从内面出来,听说捉来两人,身上竟没有搜出千年何首乌及龙官四珠,只搜出一串佛珠,不知是何秃驴常用之物。魏堂主大为震怒,苦刑逼供,两人只说两件珍物为黑龙会总瓢把子灵宫巨煞洪长青劫去,别的不知,魏堂主只是不信,因为连得飞报,报得洪长青、彭飞、王翼、龙门五怪,及五台门下均锻翼而已,两物不见,真是怪事。”
  俞云恍然听出那被捉的人,就是邱麒、李少陵二人,才知那条黑影引着自己寻来,是有心引自己救援两人。这人是谁?又是一个疑问。
  继听得另一人说道:“莫非是他们用出暗镖方法,将二物偷送上路吧”
  “这也说不定”,第二人又回答着:“那两人落店后,后面又来了一中年穷酸,五台七道就是折在他手下,听说这穷酸武功高得出奇,不知是何来路,五台飞报说这人自承是独行大盗,奇怪的就是这穷酸在江湖中,从未听说过有此人,更奇怪的是,他竟敢在我们清风帮辖境内伸手,若非艺高,谁有这胆量?所以,魏堂主迟疑不敢动手,想在三更时分,用迷香熏了过去,再擒来细细讯问来历。”
  俞云一听,不由怒上眉梢,觉得清风帮也忒无耻狂为,敢在县城中掳劫人质,连自己也不放过,不禁想起伤父仇人隐在清风帮中,江瑶红姑娘丧家之恨,如今又是邱李两人被掳,新仇旧恨,全部涌上心头,于是他用食指轻敲窗纸两下,急闪至屋角藏身,屋内起了回声:“谁?”接着,门呀地开了,探出一颗人头,四面张望了一眼,见没有人,口中喃喃地道:“是谁呀?”也是他死星照命,竟走出户外,俞云暗中运出“弥勒神功”吸字诀,左掌一送,一拉,这人便如同常人步行一般,走在屋角,这手法也真绝,那人竟噤不出声。
  俞云往他身上点了一指,轻轻放在地下,又掩至窗前急敲了四五下。
  屋内又出了回声:“李瘤子,是谁呀?有什么事值得那么大惊小怪的,进屋内说不得了吗?”他嘴上可这么说着,凳子竟拉了拉,还自没动身,咕噜噜喝了一口酒,另—人说道:“老王,你快去看看,说不定是堂主有事吩咐,我是值夜的,用不着我去。”
  那叫老王的人咕噜噜又是—口酒,说道:“有话进屋明讲不就得了,干吗老弹窗子呀。”亦起身出外,俞云又用同一手法,轻轻点倒。
  俞云估量着屋内只有一人,晃身闪入,只见一粗眉大眼彪形大汉坐在一条长登上,一双脚架起,慢条斯理的喝着酒。桌子摆着三四只碟盘,盛着鸡、肉、花生之类;骨壳狼藉,满桌满地都是。
  那彪形大汉正吃得有味,猛然瞥见俞云呈现眼帘,不禁骇然立起,张口待要呼喊,俞云倏地一伸手望那大汉肩胛骨一钳,口中低喝道:“你只敢叫,我即使你不得好死!”那大汉经他一钳,几乎疼得昏了过去,忙连声哀求道:“大侠,请高抬贵手,小人从不为恶,你就饶了小的一条狗命吧?”一脸灰白,满身疼得发颤。
  俞云微笑道:“饶你的狗命,这也不难,你只说出方才被擒两人身在何处,便可放你。”
  那大汉忙答道:“小的今天值夜,并没见着,听旁人说起,那两人现仍在议事堂上,被魏堂主用出分筋错骨手,仍是抵死不说出两什珍物落在何处,别的小人就不知道了。”
  俞云紧接着问道:“议事堂是何走法?”
  大汉答道:“从左走,再向右,穿过走廊就是。”
  俞云听后微笑道:“死罪虽免,活罪难饶,请暂且委屈一点。”那大汉听得面色死灰,俞云轻向后脑点了一下,大汉便自昏倒于地。
  俞云依着大汉所说的路径闪进,仗着身法奇快,黑夜风雨声中,虽有三四暗桩,竟未觉察到有人潜入内面,一近议事堂侧,只见内面灯火辉煌,厅外尚有两人把守着。
  他稍为踌躇,即寻得一计,伏在暗处重重击掌两下,厅外把着两人闻声四顾,俞云身法何等之疾,施出“玄天七星”步,一晃就落在那两人身前,两手急点,随手一拉在檐前,堂内人竟未发觉。
  俞云一眼望见邱麒、李少陵两人躺在地下,满脸疼苦之色,他两人身前坐着三四人,不言而知是清风帮中人物,其中一人浓眉重耳,颔下虬须卷起,正戟指吆喝:“你们俩人再不说出两物下落,看我魏雁缩骨屈筋手法的厉害。”
  俞云听了大怒,双掌一挥,狂风涌进厅内,刹那间灯烛尽减,俞云身形随着掌风穿进。
  此时厅中一片漆黑,半点动静均无,只听魏雁喝道:“孩儿们,快取火来”,声还未落,又听得“扑通”之声大作,随着那魏雁手下亮着灯由厅后进来,只见魏堂主等三四首脑,已然倒地死去,被擒二人也失去踪影,立时屋内一阵,大乱。
  原来俞云出掌扑灭灯光后,即窜近救出邱李二人放在屋角,解开了穴道,就向他们二人悄声说:“两位请在此处稍候,我去打发了他们再说。”随即又闪进厅内,施出“轩辕十八解”独门绝技,闪电出手点了厅上四人死穴,再又飞身而出,同着两人离去,越墙回至房内。
  这时大雨已停,只是朔风仍自怒吼,三人同至俞云房内落坐,邱李二人道谢俞云相救之德,邱麒又问起俞云何以知道被人掳去?俞云摇着手道:“这些都别忙着谈,如今要着手的,就是这片客栈本是清风帮魏雁所开,我且惩治了他们再说。”俞云又自闪出门外,邱李二人不禁怔了怔神,只觉俞云机智武学都高不可测。
  不过一盏茶时候,俞云笑着回房说:“好了,这店上下管事的人,全都给我点上昏哑两穴,并废除一身武功,我们快去马槽中牵马上路再说吧。”
  邱李二人心知清风帮耳目众多,方才魏雁身死,现在已是大乱了,说不定要来店中查视,在俞云而言,却未必惧怕,但也是麻烦,不如走为上策,于是三人拉出马匹,又续往太原方向驰去。
  途中俞云问起两人为何会被虏,李少陵说:“我俩用过酒饭后,因为日来疲劳过度,就躺在床上假寐,不觉昏睡过去,醒来却在魏雁家中,以后的事俞大侠都已知道,不过俞大侠何从得知在下等被擒?”
  俞云即把方才的事说了,说笑道:“这颗明珠丢了倒值得,但不知那人是谁?”邱麒、李少陵两人听了,也为之纳闷不已,这人藏首露尾,大概有什么苦衷。
  坐骑四蹄翻飞,溅起泥浆四射,寒风凛冽,天空中一颗星光都没有,三人仗着夜眼,一路奔驰着,一日半夜豪雨,道上积水盈寸,马匹经过,响起一种破水声。
  奔驰了将近两个时辰,天将破晓,路上略无阻拦,想是清风帮不防邱李二人会连夜脱逃,眼见太原城垣隐隐在望。
  邱麒笑道:“我们直奔西南,片刻后,也就到了清禅寺。”(按:清禅寺本名天龙寺,北齐时代所建,为我国三大石窟之一,内有石室二十四间,石佛四尊,隋朝开皇四年镌石室铭,雕刻极精,为古代我国艺术的精华,寺东一里,凿壁为池,其旁有天龙庙,内有千佛楼,因清朝开国之君顺治逃禅避位,来此天龙寺一年之久,康熙时更名为清禅寺,直至乾隆末年又复原名天龙寺。)
  这时俞云笑道:“两位请先行,俞某随后就到。”说着一夹坐椅,往太原“拨喇喇”冲去。
  邱麒、李少陵二侠往西南行去,马步放缓,恐引起匪党疑心,走了将近半个时辰,便到了清禅寺;两人下骑进得山门后,即见知客僧广元大师迎来,稽首笑道:“两位施主才来,一路辛苦了吧,俞施主已到得多时。”
  二人不禁愕然,相顾笑了一笑,随问了广元大师禅安后,即望方丈室急急赶去,两人隐隐闻得俞云与其师滇池钓叟豪笑声,揭开门帘,两人步入,俞云即立起笑道:“俞某先来一步,不请之罪,还望万勿见怪才好。”
  两人一见其师的精神奕奕,知已服下千年何首乌,便忙道:“岂敢俞大侠义薄云天,一路多承护持,在下等在这里拜谢了”说罢一揖到底,俞云逊谢不止。
  滇池钓叟笑道:“也应该谢谢,俞大侠,何必如此谦让!”又道:“方才监寺大师所报,这清禅寺外林周围遗下十数具贼尸,想必都为大侠出手残除吧?”
  俞云笑笑不做一声,一旁须眉银白,面像清癯的净尘禅师说道:“善哉!善战!命广元抬去火化了吧,说不上老纳又要化上三日,替他们诵经超度。”
  滇池钓叟哈哈大笑道:“你这老秃驴几时又发下善心的!”
  净尘禅师闭目微笑不语,邱麟、李少陵二人听出俞云来天龙寺时,清风帮尚有匪党多人在松林潜伏着,心中更感激不已。
  谈了半晌后,滇池钓叟立起笑道:“俞大侠,老朽伤势已然痊愈,想即刻起程回滇,务请大侠游滇时,去寒舍一叙,以尽地主之谊。”
  俞云笑答:“这个自然,就是老前辈不说,在下也理当拜望。”
  滇池钓叟又回面向净尘大师告辞道:“大师,到此打扰多月,又承救伤之德,无可言谢,明年今日小弟必来拜望佛驾。”
  净尘大师启目微笑说道:“你爱来就来,这清禅寺大开方便之门,老纳无他言可赠,只嘱你一路平安。”说着起身送客,相送在山门外,临行时,滇池钓叟取出一支拇指长的何首乌及一柄“灵屡”匕首赠与俞云,笑道:“老朽仅服用半支,尚留下三截,一支相送大侠服用,可助长功力,灵犀匕首是老朽在莽苍山无意中得来,功能切金断玉,老朽知道大侠武学不凡,本无须此物,但老朽为求心安,略表寸心而已。”
  俞云见他意诚,只得受了。邱麟、李少陵两人依依不舍,洒泪随着其师滇池钓叟回南而去。俞云也向净尘禅师辞别。
  俞云回在太原“茂源”客栈后,睡上半天,信步走出,这时天色初露,街上积水汪溢,寒气还是凛冽袭人,行人甚至寥落,再过几天就是小年腊月廿四了。
  他费了三天功夫把省垣八景,“烈石寒流:“天门积雪”、“上堂神柏”,“崛帏红叶”:“汾河晚渡”,“双塔凌霄”,“异水烟波”,“西山叠翠”,游了一个遍,这几日天气和丽,游兴未减,又将近郊胜景一处一处留览详尽。
  这一日俞云至城外约数里之处,“风洞”览胜,(按:风洞系云中山脉旁支天门岭坡下所凿之岩洞,周广百数十丈,内有石碑一百廿余块,碑作方形,四面环刻佛经,以多人分书,故字体不一。然字迹苍劲古朴,仍为喜书者所拓,据考证为唐武则天时所刻石,盖以唐时崇信道教,佛教曾数遭厄,因此信佛之人,以佛经刻之碑上,藏之地下,以垂永久,且云石宰之碑,不宜更动,否则当地必有风灾,殃及庶黎,故人均视为神明,弗敢稍动,虽受书者拓字帖,亦必凛然谨慎;此即“风洞”命名之由。)
  且说俞云越入洞中,仗着“虚室生明”精湛内力,洞内情景纤毫毕露。俞云对书法有独擅之处,故对每块石碑上佛经勒字,摩娑良久,爱不忍释。洞中烛泪残烧满地都是,想必是拓书之商人士子所留。
  等到俞云将全部碑石摩娑殆尽,已是费了大半天的时光,方欲启步离出时,忽闻洞外起了一阵脚步声,俞云闪至碑后,静视来人为谁,只见两人趋入,互相说笑着。
  俞云凝目一看,心说:“这两个小娃儿怎么到太原来了?”暗暗惊疑不止。
  原来两人正是傅婉姑娘及傅青两人,只见他们两个走在洞角席地坐下,拿出两包食物,咀嚼得津津有味,傅青笑道:“姊姊,那和尚说话是不是骗我们的,他说八手天尊三日前即已外出,要等两日后才可返回寺中,哪有这么巧法。依青儿的性,把他的寺院翻一个遍后,我才相信。”
  婉姑娘娇喝一声:“青弟,你就是这么任性,我们等上两天也不要紧,过期我们再去探视八手老怪返寺与否,反正‘太阿’剑不索回,我们决不甘休。”
  青儿这才不语,俞云听了恍然忆起傅六官之语,他说过有柄“太阿”宝剑被一不知名邪匪抢去,这匪形状特异,身长八尺,形若胡瓜,满目白毫寸许,谅必他们得悉这匪人是八手天尊。但是傅六官何以自己不来,竟放心让两个小娃轻身涉险,未知何故,自己离开他们差不多大半年了,莫非傅六官又发生什么事情么?这一心急,俞云不禁闪身过去。
  两小正吃得有味,突见暗中有一双手如风的伸来,将青儿手中一只鸡腿夺去,两小惊得跳了起来,定睛一瞧,只见是一中年穷酸就他们坐处,席地大嚼。
  青儿瞪眼大骂:“你这人怎么如此不讲理,不声不息就抢人家东西吃,难道你三年没吃过吗?”
  俞云打起北音说:“小娃儿,问得真有意思,我老人家三年吃过东西,还曾抢你的吗?”继又面向着傅婉笑道:“!”娘,不要动气,反正这两包食物,三人吃还多着呢,来,一块儿吃吧,我老人家吃了后,给你们一点好处就是。”他暗中打量傅婉,大半年不见,越发成熟,两双淑乳高耸,个子也长高了许多,看起来,就象十七八岁的姑娘,哪象是十四五岁?—缕缕的少女体香散发触及俞云鼻端,不禁心旌摇摇。
  只见傅婉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瞧着自己,樱桃小嘴一撇,嗔道:“谁要你给好处,你既三年没吃过东西,你就请吃吧,我们也不要了。”
  俞云哈哈大笑道:“真有意思,等会可不要求着我,我老人家说过的话,向例是说—不二咧。”
  青儿气鼓鼓地说道:“谁求着你,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真不害臊。”
  俞云只是微笑,倏又脸色一变,两手疾出,将两小捉了一个结实,拉在碑后藏掩着,悄声道:“静点,有人来了。”说着手一松,一晃身就掩在洞侧,傅婉这么大姑娘,竟被中年男人执着玉腕,那还不臊得要命,口中啐啐连声。
  青儿还是一个天真未凿的小童,低声问道:“姊姊,是有人来了吗?你看这人是不是坏人?”
  婉儿忙掩着青儿小嘴,低喝道:“不要说话,小心贼人听见。”
  这时有步声门洞外传来,似是一男一女,边走边谈着,只听那男的说:“师尊不知为什么,—个少女一个娃儿也值得怕,不是师尊一再告诫,不得轻启争执,愚兄老早就想见识这少女及娃儿有什么苗头呢。”
  那少女一阵的娇笑道:“你知道什么?师父的‘子午玄功’还差一周天就练成了,在这十二时辰期内,正是紧要关头,若一分心,便会走火入魔,你道是师尊真怕了他们吗?师尊还说,现在尚不知一女一童来意为何,但轻易尚招惹不得,只怕他们两人身后还有老的撑腰,怕我等引来无穷隐患,为了这缘故,所以阻止我等不可露面。”
  一男一女竟走至洞口,立着不动,喁喁对起话来,傅婉傅青两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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