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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也喜欢闹，喜欢大声说话；如萍存在感最低，只是微微笑着，平时就喜欢摆弄摆弄首饰衣服什么的，打扮打扮自己；尓豪成天不着家，中学生，青春正好，他啊，惦记着追新女友呢！至于王雪琴，她是最能闹能说的，成天“老爷子”“老爷子”的叫唤着。
而陆振华，这一家之长，如同一只偃旗息鼓垂垂老矣的黑豹子，每日能做的事儿，也就是看看报纸喝喝茶。这一刻，他万分想念他的万能跟班，李正德。至少，他在的话，能陪自己说说话。来到上海后，因为是吃了败仗输了地盘逃难来的，陆振华几乎不与人交往。他害怕人得奚落，害怕他们觉得自己不过如此的眼神，害怕让回忆起曾经的曾经。午夜梦回，陆振华脑子里出现得最多的，还是他的，萍萍。
☆、第 8 章
出了奢侈豪华的陆宅，傅文佩、依萍母女一片茫然。身上穿着厚实的衣物，可也抵不过心上的冷。
振华他怎么这样？握真的没有故意去伤害尔杰，没有，真的没有。振华他怎么就不相信我呢？振华，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寒冬腊月的把我们母女赶出家门来吹北风，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跟了你都十多二十年了。不是十天也不是十个月啊！你居然都不听我的解释，全然听信了学琴的说辞，直接把我们母女赶出了家门，你怎么能这样？我跟了你那么多年，连这一点点的信任都没有了吗？振华啊振华，你知不知道你把我的心都给伤透了。
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后悔，后悔自己在你策马回城的那天，出门逛街，后悔在那时那地遇到了你。
曾经的过往仿佛噩梦一般的缠绕着傅文佩，她带着女儿呆呆的站在大街上，不知往哪里走，哪里才是目的地。
“妈，我们去哪里？妈，我好怕！”爸爸他怎么那么凶，怎么不要我了。依萍的想法很直接，她被她的爸爸抛弃了。尓豪如萍梦萍尔杰都可以留在大宅子里，她却要跟妈妈离开。之前可云和她爸妈离开了，现在离开的，该是她和妈妈了吗？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爸爸只听信拿九姨娘的话，问都不问就把她和妈妈赶出了家门。她不想离开的，可是爸爸……
“依萍，妈妈只有你了！”文佩忽然跪下，把依萍丝丝地搂在怀里，力气大得依萍都想尖叫起来。可是到底忍了，她知道妈妈比她更痛苦。
“嗯，妈妈，你还有我，我不会离开你的。”依萍懵懵懂懂的说着，是的，她哪里会离开妈妈，她也只有妈妈了呀。
大晚上的上海，照样灯火通明，陆宅是高级的住宅区，来往的人并不多，出入的，都有车子。依萍母女二人，依依相偎的在陆宅门口的大街上，形容狼狈，显得极为格格不入。
抱头痛哭了许久，傅文佩才收拾好心情，回头深深地看了陆宅一眼，决然地带着依萍就离开了这曾经以为的家园，离开了那她爱也不是恨也不是的生命中唯一的男人。
“妈，我们去哪儿？”依萍被文佩牵着，茫然的问到。
是啊，去哪儿，离开上海吗？可是，上海有他，他虽然伤的自己这么重，她还是不想离开他，不想离他太远。
“依萍，我们先找个旅馆住下来吧。其他的事，明天再说。”文佩咬着牙说道。她第一次觉得前途一片空白。就是当初被陆振华抢了也没有那么不知所措，现在的她，只有女儿，只有自己了。
想当初，离开爸妈了后，她可以依靠陆振华，那新婚的一年，陆振华几乎万分宝贝的宠爱着她，不许他的其他夫人伤害自己分毫。那些日子，她虽然害怕，可也觉得是有人可以依靠的。再后来，有了身孕，她乐开了花，能为振华孕育孩子，她还是高兴的，有了孩子，振华会更疼爱自己吧。可哪里想到，她有着七八个月的身子的时候，振华居然又抬进了一房小妾，就是哪个如同她的梦靥一般的王雪琴。
王雪琴泼辣漂亮，爱撒娇，能说会道，还喜欢明里暗里的打压她。其实不止是她，其他夫人王雪琴照样打压。她想跟振华说，可振华都不到自己这里来了。
那些年，是她最痛苦的日子吧。振华的其他夫人，尤其是七夫人，最为痛恨她。估计是因为娶了她，七夫人就失宠的关系。现在有了九夫人，就轮到自己失宠了是不是？唉！出了七夫人，其他夫人也大多如此。最最平静的，还数大夫人吧，大夫人是振华的正室原配，不知怎么的，一个人关在自己的院子里吃斋念佛，都不怎么出来见他们，也不会去找振华。家里的事物更不会管。她嫁给陆振华之前，是四夫人管家，四夫人的娘家兄弟是振华的左右手，所以，四夫人在陆宅里头还说得上话，应该说是一言九鼎吧！
可自从王雪琴进门后，没多久后宅的管理权就落到了她的手里。在那个当口她还有了身孕，也就是尓豪，于是，声望更是如日中天。她都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有宠爱，被其他人打压，浑浑噩噩的就这么过一辈子。
哪里想到，她生下的女儿心萍渐渐长大，在五岁的时候居然入了振华的眼。那一天以后，振华的目光又开始落在她身上，她靠着心萍，再一次得宠了。
振华对她越来越好，不，准确的说是对心萍，他是那么的宝贝心萍，就连心萍想要钢琴，他二话没说就给买了，那时候的钢琴，好贵啊！
她没去想那么多，隐隐约约觉得，振华可能心里头有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她们其中的任何一个，振华仿佛透过心萍在看什么，她想，就是看那个人吧。可她不愿意去想这些，振华是她的男人，她唯一的男人，新婚那一年的宠爱，她的心已经落在了他身上，再也回不到原初了。振华看在心萍的份儿上愿意爱她，她也是乐意的。
可她万万没想到，就在心萍十三岁那年，心萍居然因为小小的一场感冒就这么去了。看着心萍僵硬的身子，停止的呼吸，她刻骨铭心的意识到，她的心萍真的没了，那么，振华是不是也要离她而去呢？
是的，振华也再没理过她。他回到了王雪琴的身边，再一次把她搁置在一旁。
那个时候，依萍年纪还小，脾气忽然越发的暴躁起来，时常跟学琴的子女冲突，就是可云还能和依萍说上一些话。
后来振华军费紧张了，她把自己的全部嫁妆都拿了出来，买了那些珠宝加起来，一共三十万块，全部都给了振华。这些钱全部买粮食，可是能吃好久好久的。
振华因此又宠她了一些，偶尔来到她身边。她想，这就够了，够了。可后来振华战事连连失利，地盘也慢慢变成旁人的，都准备离开东北的时候，他居然不准备带上她，准备把她和其他几房夫人一般，都留在东北，她绝望了，她为振华付出了那么多，还是换不来他的牵顾吗？
这时，还是依萍跳出来，跟振华说让他带他们母女一起走，依萍说了好多，还一直在说心萍。振华似乎是想起了心萍吧。终于在离开的时候，还是带上了她们母女。
她以为这就够了，以后就这么好好地陪着他一辈子，她也没有去跟学琴抢振华。可是，学琴还是容不下她，容不下。这不，又找了借口把她们母女给撵走了。话里话外，都是振华本来就不打算带她们这对拖油瓶的。
再怎么不愿，再怎么痛苦，文佩二人都离开了陆宅。
没有了可云一家，依萍母女的陆宅，显得分外的和谐美好。
偶尔被打破宁静的时候，就是依萍去陆宅伸手要钱吧。
傅文佩从来都不是个会过日子的人。
年少的时候，有爸妈搭理，从来不知钱财为何物，也很好上街。订婚了，好说歹说让妈妈答应自己出门逛逛街，看看外面的世界，也给自己添一些首饰衣物什么的。没想到出门就碰到自己这辈子的克星。
不过，之后的日子也都有人搭理，就是不受宠也从来不会缺食少穿，受宠的时候，就更不用说了。来到上海，还是这个样子。可现在出了门，便宜的旅馆她觉得有霉味，住着不舒服，好一些的，却贵，不过她不在意。东北的时候，每个月都会发月钱，那些个月钱她都没用，包括心萍依萍的，所以，就算出了陆宅手头上的钱财还是有不少，后来振华又给她置办的首饰也还有一些。
于是，文佩母女出了门吃住也还是原来那个档次。
可没有开源没有节流的日子，哪里是这么容易过下去的？没多久文佩就把积蓄消耗殆尽，等她回头想出路的时候，钱，没了。
不得已，依萍第一次担任了要钱的使者。也第一次收到王雪琴母子们的嘲笑。
不过陆振华到底还是给了两百块，好歹也是一笔钱。傅文佩这一次知道钱财的重要性了，她再也不敢大手大脚的乱花，可钱到手后，教了依萍新学期的学费，又没剩几个子了。
这一次，傅文佩再也住不起高档宾馆，把剩余的钱财合计一下，找了相应的住处，他们母女二人就开始过起来贫困的日子。
傅文佩再也没有随意去逛街，再也没有买一堆衣服首饰，再也没有饿了找个高级餐厅吃一顿，衣服脏了丢人旁人洗，自己付一些手工费就成……
“妈，你这是干什么？洗猪肠子？丢了吧，好脏哦！”可云挺着五个多月的肚子看玉真干活。
“你这丫头，东北的时候灌的血肠你怎么就吃了？那也是猪肠子弄的啊。我啊，这是准备灌香肠，过年嘛，咱怎么都得有个年味。”以前，都是去陆宅跟那一大群人过年，几乎自家都不开火不准备。现在更有意思了。
“香肠？那是什么？”可云还真不怎么熟悉这个东西。
貌似香肠是南方特产，广味川味这两种味道的比较多。不过，各个地方都有自己的味道。上海人嗜好甜，可玉真吃不惯，她现代的时候是湖南人，喜欢辣。做的，也是辣味香肠，不过考虑到可云的状况，还是做了一些甜味的。
“等妈做出来你就知道了。你爸出门买东西，怎么买这么就都还没回来？”都去了大半天了吧。玉真给了李正德一个购物清单，让他照着买。大男人买东西估计不会讲价钱，可她真不想大冷天的去赶集。人挤人的，累都累死了。
“我也不知道，妈，你的东坡肘子，出味儿了。好香！”可云有了身孕后就很好吃，好吃的都想吃。
“你个小馋猫，等你爸回来了咱再开饭。今天是小年夜，怎么也得团圆一下。”玉真觉得这可云越来越孩子气了。她是不是在某些方面教导错误啊？唉，不过她现在也才十五岁，本来就是孩子。
“妈，可云才不馋呢，都是宝宝想吃，不信你问他。”可云拍拍肚子转嫁责任。
“贫嘴！”玉真无奈。
“玉真，开门，我回来了。”李正德在门口大叫。
玉真自从住这里以后，都喜欢关好门，晚上还会用锁从里面锁上，确保安全。农村人都特喜欢串门子，如果门开着，指不定谁就摸进来了，人家进来后还可以光明正大的跟你聊天。
“来，我帮你拧，东西可真多。”香，纸，蜡烛，鞭炮，对联，灯笼，就这些东西就又一大堆。还买了糖果等吃食，加起来就更多了。
好在她本来就是湖南人，早就买了半边猪肉回来（宰杀了的一只猪的一半，农村许多人都是过年杀一只猪，除了过年吃的猪肉，其他的都腌制好，放灶上熏腊肉）腌制，然后又灌香肠。牛肉买了许多，都做成五香牛肉干了。鱼都是活的，放水桶里养着呢，有四五尾。
唯一的缺点，这个年代没有大棚蔬菜，绿色食品并不多。好在她买了许多绿豆和大蒜，可以自己发绿豆芽和蒜苗吃。之前也准备了许多腌菜，将就着也够了。
“没想到赶集这么热闹。玉真，你说我去进一些货，买一辆马车，然后这十里八乡四处赶集卖东西怎么样？”他想做生意，可以从小生意来。玉真买房子的时候就跟他说了，做生意得慢慢尝试，不能把所有本钱都扎进去，一口气吃成个胖子。
“成啊，离可云生产还有好几个月呢，咱们还得在这里呆很久。”你找点儿事情干也不错，这是玉真最真实的想法。
“正德，要不，下一次赶集你就去试试卖豆芽和蒜苗吧，咱们多发一些。”玉真心里头的想法是，让这李正德去种田吧。反正他参军前也是个农民，这些把式都是拿手的活儿。嗯……，在上海周边弄些地，种大棚蔬菜？
这，对李正德来说似乎也是条出路。
作者有话要说：哎哟，我真不知道怎么安置李正德。最初的想法，是让他做生意，从小到大，慢慢做，然后呢？就想着他是军人，当了几十年了，还是去参军吧。现在写着写着，忽然想让他种田去
☆、第 9 章
天气持续的冷，玉真的心，也持续下沉。一二八事变已经传遍了神州大地，一月二十八日晚，这年小年夜的前一天，日本侵略者，由租界向闸北一带进攻，驻守上海的十九路军奋起抵抗，开始了淞沪会战，这一场会战持续了一个多月，由于政府的不抵抗政策，十九路军作战及其艰难，最后，被迫撤离上海。
玉真知道，这一次战役，会使得商务印书馆所在的四马路，传媒齐集的地方，几十家单位会被破坏殆尽，就是商务印书馆，它的总务处、编译所、印刷总厂和东方图书馆等被日军焚毁。馆藏的许多书籍在这一次战役中消失，就连商务印书馆的日常事物都无法继续进行。玉真记得，要恢复工作好像还得大半年后吧，还是许多社会人士捐献书籍，才让商务印书馆重见天日。抗日战争期间，还被迫西迁。
战争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失业了。商务印书馆都无法正常营运了，她还能给人家翻译不成？
翻译以来的四个多月，每月翻译出三十万字，千字五元，到手了六千元。其实是挺大的一笔款子了。只是，玉真的想法是出国，她一个和平年代，只知道工作的女人，实在没法子参与战争。避祸，是她首要的选择。不过，好在抗日战争还有好几个年头才爆发，存钱，还是有时间的。
“瞧瞧这什么世道。上海，那么个地方都发生战争了。唉，生意也做不成了，现在不止咱们卖豆芽和蒜薹，集市里好多人都开始卖。这世道，没法活了，没法活了啊！”李正德大受打击。
他本来以为凭他的本事，就是做生意也绝对是一把好手，可哪里料到，这刚开始就出师不利。为司令大人搭理日常事务，人际往来，许多事情他都是明白的。可做生意似乎与这些差距很大很大。进货，储存，贩卖……
现在的他，没有了优势，最开始的几个集市还不错，他以为可以持续下去，哪里料到没多久就又人跟他一样了。人家有了，自己再卖就……
唉！
今天赶集还人人都在说上海的战争，日本人也忒不是人了点，占了司令大人的地盘还不够，居然又在上海开战！
也不知道司令大人现在怎么样了。不过，司令大人的房子在法租界，应该不会有事。
“玉真，还是你聪明，咱们得房子在英租界，虽然比外边都贵，可是，到底安全。要不然，房子刚买现在就没了，咱们得钱可就打水漂了。”是的，要不是玉真他可能都不会买房子，呃……，现在也许都败光了。他是不是不是做生意得料啊？
“也是正德你下得了狠心，你是一家之主，你不同意，咱们也办不成不是？其实我琢磨着，上海的房价，尤其是租界的房价估计还会涨。现在乱的，不仅仅是东北，到上海避祸的人可是越来越多了。正德，你说咱们以后怎么办？”嗯，既然人家要挑起一家的负担，咱不能不让人家挑，这不厚道。
“玉真，我肯定会好好干，养活你和可云的，你放心！”他一个大男人，养不活妻子儿女，像话吗？不过，经此一役，他不敢把所有的钱都砸下去做生意了，他想慢慢来，由小做大。不然，一次失败了，玉真和可云还有可云肚子里的孩子可都没活路了。
这些日子以来，李正德的想法越来越周密，做事越来越实际。就如同刚刚当兵出来的兵蛋子，专业来到地方的时候，本来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干什么都能成事。可做了许久之后，才发现，地方上的实务和军队里的，差得老远，这是一个适应的过程，这是互相碰撞出的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