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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呢。
安德莉亚很忙，她在忙着筹备十年一度的占星大典。这是圣域最重要的典礼，也是她第一次以祭司身份公开露面、第一次主持的活动。口诀背了上千遍，动作练习了上千遍，几个月的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九月一日，占星大典举行的日子。
晚上九点，仪式马上就要开始。
教皇厅内，史昂亲自为她穿好一层层礼服。安德莉亚无意识地拽着衣服下摆收紧又放松：“史昂大人……我紧张……”
“习惯了就好，以后还会有这种场合的。”相比之下史昂镇静多了，面不改色。
“我我我真紧张……”安德莉亚声音在颤，几乎快哭出来了。他这话是在安慰人吗？
“别怕，我也在。”史昂蹲□为她围上一件纯白的披风，“再说这么黑的天，甚至没人看得清你，放心。”
“我还是怕……”
“走了，要开始了。”为她系好最后一颗扣子，史昂拍拍她的肩，将她推出门去。
“啊……？”安德莉亚不及反应，已经被关在了外边。
教皇厅里蓦然寂静了下来。
“史昂啊……”悠悠的叹息响起。
史昂的声音沉稳镇静：“要……开始了么？”
女声未答。
“我还有多长时间？”
“……十天左右吧。”
十天啊……史昂轻轻点头，神色间不见忧伤：“只是不知道我的死法会是什么？”
“不要用这个词！”
“何必呢，你我都知道不是么，女神降生之后，我的使命也就算是完结了。这么多年了还不让人歇歇？何况，我不想给那些神借口来破坏游戏规则。”
“没有其它办法了？”
“这是什么话，应该我问你啊。”微一错愕，史昂温柔地笑了，“别这么孩子气。”
“今天晚上我会把赌约的全部内容告诉安莉。以后……就要靠他们自己了。我相信他们，没了我，这群孩子也能行的。
“还有，卡珊德拉，这么多年，我真的……很感谢你。”
圣域里的所有人都聚集在广场上。最前面一排是白银圣斗士，然后青铜圣斗士、候补圣斗士、杂兵依次后排。为了掩藏实力，黄金圣斗士并不参与这种活动。即使是这样，广场上还是站满了黑压压的一片人。
一片静寂。
身着华丽礼服的少女缓缓走上高台。她的脸上罩着面纱，周身也被淡淡光芒环绕，如同月光般飘渺，体态相貌都看不真切。
“参见祭司大人。”圣斗士们恭敬地单膝跪地，行觐见礼。
“都起来吧。”
圣斗士们站起，肃容而立。
清冷低缓的声音响起，复杂深奥的口诀自口中颂出。
安德莉亚强迫自己沉下心神，激发小宇宙，心中那张浩瀚无垠的星图逐渐幻出，在高台上空交织旋转。
墨蓝的夜空中，星辰闪烁，星光如梦。
扬手，祭司之剑幻化成型，直指上方的星图。
天空中星芒逐渐盛起。投射到半空中的星图上，金色的光芒彼此交错。
白羊座、金牛座、双子座、巨蟹座、狮子座……
八十八个星座渐渐浮现，星芒愈盛，半空中的微缩星图愈加明晰。
无数道细细金光自空中落下，汇聚到祭司之剑的剑尖，让剑身镀上了一层茫茫的金色。
高台上的女孩身披月色，剑指苍穹，似与天地相接，缥缈神圣有如神灵。吟诵的声音愈加高昂，祭司之剑光华灿然。
突然十二宫的方向金光大盛，整个圣域被映得有如白昼。
台下涌起一阵如潮声般的低语，安德莉亚也惊异地抬头。
这是……
一股温暖博大的小宇宙升腾而起，带着隐隐的威压，然而并不使人反感，只是，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敬畏……
只有一位神能带来这种感觉！
众人已经纷纷跪拜。
太过意外，安德莉亚惊异了片刻，视线无措地投向史昂。
史昂走上高台，牵住她的手，两人向着女神像的方向微微躬身行礼。
——时隔二百多年，智慧女神雅典娜，终于重新降临圣域！
☆、第二十二章
自那天以后，撒加明显地沉默内敛起来，还是一如既往地做着自己的工作，但总是来去匆匆，孩子们的聚会也很少参加了。安德莉亚直觉出他有些不对劲，但又不知道他是怎么了，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一月末，传遍圣域的一件大事才让她把心中的疑虑放下——要选出教皇继承人了。
圣域中议论纷纷。在大家的潜意识中，教皇只能是撒加或艾俄洛斯。没办法，除了黄金战士以外的人根本不知道加隆的存在，而撒加和艾俄洛斯又是本届黄金中最出色的两人。反倒是那两人淡定得很，每天就像没这回事一样正常地来来往往，处于权利纷争中心的十二宫也是一片平静。
安德莉亚就更淡定了，反正谁当教皇和她也没关系。不过晚上去教皇厅学习时她还是问了一声：“怎么现在就要选教皇啊？”
“女神应该九月份就降生了，圣战会有很多不确定性，我不一定能领导你们走到最后，早早选出教皇也是多做一手准备。”史昂语气平淡。
“那选出教皇后您去哪里？”
“我啊……”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只留下了语意不明的停顿。
见史昂似乎走起神来，安德莉亚不再多问，埋头学习。
“丫头，你觉得谁比较适合担任下一任的教皇？”又过了一会儿，史昂突然问她。
“啊？”安德莉亚过了几秒才从复杂的星象图中回过神来，很是有些疑惑地抬起头，很少遇见能让史昂大人举棋不定的事呢。“为什么问我？”
“身为祭司，你本来就有参与重大事务的权利。”
“哦……”沉思了一会儿，安德莉亚干脆地摇头，“不知道。”
史昂一怔。
若是真的完全抛开私心去考虑，她确实不知道。领袖气概，大家风范，艾俄洛斯和撒加同样具备，艾俄洛斯正直勇敢且不乏远见卓识，撒加平日温柔淡定却于不动声色间更透出一份霸气从容，两人风格迥然但同样优秀。若论差异，可能也只是艾俄洛斯稳重的个性更善于守业，而撒加更勇于开拓，不过教皇具体需要什么样的人才，就不是她清楚的了。
“安莉啊……”史昂微微沉吟，“你是个有主见的孩子，但你现在并不适合去决定这样牵扯太多的事情。如果现在没有意见告诉我，这件事情你旁观就好，不要插手。”
“史昂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明白我的意思——这两年，你一直在或多或少地试图改变他们的性格。不需要我提醒你你都做了什么吧”
“当然不。”沉默了一阵子，安德莉亚权衡了一下，确定自己是瞒不过他，索性抬起头来直视着他，带着几许无奈和坦然，“史昂大人，我本来就是莫名其妙地被带进圣域，又没有什么为了大地为了女神的崇高理念，如果不是为了这些朋友我早就一走了之，才不管什么圣战，我又不是圣斗士。我没有任何义务保护一个素未谋面的女神，然后就这样看着他们去死。相信您也知道他们每个人那些明显的优缺点，比如沙加太过透彻加隆心结太重，这在作战中很不利。我改变不了他们的选择，但是至少可以影响一下他们的性格——哪怕，最后可能让他们放弃信仰。”
已经是这样完完全全藐视女神的言论了，出乎她的意料，史昂并没有生气，而是放下手中文件温和地一笑：“丫头，不用说那么多，你是为了什么留在圣域其实我一直都知道。”
“……呃？”他这一句话安德莉亚是万万没想到，后面准备好的话都被堵死了回去。
看着她难得的错愕表情，史昂莞尔，招手让她过来，坐到自己身边。
“丫头，是时候了。赌约的内容你应该知道了。
“上次圣战我们虽然赢了，但损失非常惨重，只余了两名圣斗士，双鱼座雅柏菲卡、水瓶座笛捷尔、巨蟹座马尼戈特……你们知道的所有前辈，除了我和你们老师之外，全部殒于此役。”说着已逝战友的名字，史昂语气平淡得很，就像是在叙述一段与他完全无关的历史。两百多年的沉淀，这份思念与哀痛已经完全无法用语言表达。
“但是，冥王军并没有被完全消灭，圣战依旧是243年一轮回。对神祗来说，这不过是一场借以消磨时光的游戏，但是大地上的人类已经完全无法负担一次又一次的战争，前辈们自神话时代便开始了的努力很有可能付诸东流。于是在上次圣战结束后，我们与奥林帕斯定下了赌约。这是最终的圣战，谁胜了，谁就可以永远统治大地，同时，奥林帕斯会满足他的一个要求。”
安德莉亚想要开口说话，被史昂抬手制止：“是，谁统治大地与你无关，但你想一想，这次的圣战会更加残酷，面对着冥王最强战力的黄金圣斗士们，还能留下多少？说不定面临的是全灭的结局！”
看到她的表情僵住，史昂继续往下说：“你以前的努力我并没有制止，是因为无关紧要，但这次的教皇继承人之争，无论出了什么意外你都决不能干涉，以后的一步步路我们都已铺好，你不可以打断它，否则一招子错，满盘皆输！”
史昂的手轻握成拳，语气沉稳有力，透着强烈的自信，：“听着，安莉，不管你愿不愿意，也不管你是为了什么，你必须帮助女神取得圣战的胜利，哪怕付出任何代价！因为只有圣战胜利，我们才有资格和奥林帕斯谈条件，你在乎的那些人，他们才会平安！”
“……为什么您以前没有告诉过我？”沉默了一会，安德莉亚轻声问。
“你还是个孩子。”同样放低声音，史昂近乎温柔地看着她，绯红的眸子中是无法言喻的深沉温情。
安德莉亚心头一震，然后便无法抑制地痛起来。
今天说的这些，她从来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史昂是用了什么手段才让奥林帕斯答应了这个赌约，那大概是无数个不眠之夜，无数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步步危机步步凶险。面对的是喜怒无常的神祗，赌上的是大地上包括他们在内所有人的生命，史昂的压力可想而知。
但她从来都不知道。史昂隐瞒了一切，留给她的是一个清清爽爽的童年。
“丫头，你还是个孩子，你才六岁，你不应该背负所有人的命运，这样对你太不公平了。我原本不打算告诉你这些的。”
“那为什么您今天告诉我了？”
史昂不含多少感情地微微一笑：“历史上的几乎所有教皇，死亡时间都是在选出继承人后不久。”
安德莉亚一惊，目光颤动了几下，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用这样，说不定只是个巧合，不过当然还是做些准备的好……丫头，我今天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不管到时我的死因是什么，你都不许冲动，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女神，维持圣域的稳定，保存战力。你是地位仅次于女神的祭司，圣战就靠你了。”
顿了一下，安德莉亚才低声道：“您这是……”遗言？
“别瞎想。”史昂揉揉她的头，宠溺地笑，还是什么都没有透露。
作者有话要说：我在玩单机么……
☆、第二十三章
第二天，史昂发下教皇令：下届教皇，射手座黄金圣斗士艾俄洛斯。
如石子投入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后又恢复平静，人们议论了两天后也就不再多说，照常去做自己的事。圣战在即，各项工作都要加紧准备了，这种于己无关的事并不能引起他们的太多关注。
雅典娜，就在这一片繁忙而有序中降生了。一切悄无声息，毫无神迹，又比预计的时间早了好几个月，史昂很是疑惑不解，但见女神的健康和小宇宙强度都很正常，便也就不再深思。
安德莉亚第一次见到雅典娜，是在快一个月后了。女神降生要举行盛大的仪式，还有占星等一系列工作，人手极度不够，她不得不担起祭司的责任，一天事情多得做不完，直到闲暇下来，这才真正看到了女神。
雅典娜正睡在摇篮中，小小的女婴睡姿纯真恬静，就像任何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一样，平白地让人觉得多了几分亲近。安德莉亚忍不住凑上前细看，温暖的呼吸拂过，女婴的睫毛微微颤动，史昂笑着制止她：“别把女神弄醒了。”
“不会。”她退开了些，看着女婴的神态重归安定，不知怎么心里有些沉甸甸的：这样孱弱的女神，身上没有一点神之光辉，真的能引领圣域走向胜利吗？
出了教皇厅，心事重重，她不知不觉地慢下了脚步。目光望去，十二宫的石阶一路蜿蜒，古殿沧桑庄严，令人为之心折。由于多了婴孩，华丽肃穆的教皇厅好像也凭空多出了几分人间烟火气息，熟悉而又亲切。圣域本身就是神迹，但她刚才见到的女婴，无一点神的气魄，顶多也就是一个担着女神之名的孩童。
这，便是战士们拼死守护的女神？圣域究竟要的是一个花瓶，还是一个指引？
摇摇头，她暗怪自己多想，现在雅典娜才出生一个月，又能看出什么？一切到时候自然会知道。她定了定心，继续往下走。今天不能回祭司殿，她要去白羊宫找穆一起学习中文。
一路寂静。正是训练的时间，十二宫里都没有人。路过双子宫，她突然听见里面隐隐约约地传出说话声，以为是撒加和加隆，便准备进去看看。说起来好长时间没见到加隆了。
走到殿门处，她猛地停住脚步。
好像有些不对。
她的小宇宙虽然完全不具有攻击性，但是却异常敏感，也多亏了祭司的身份，对每个星座，每个人的小宇宙特性都熟悉无比。撒加和加隆的小宇宙有区别，可是绝对不是这样，激烈交错中隐藏着极深的混乱暴戾。难道有别人？
“所谓的神，到底算什么？”
有极轻的声音传出，带着淡淡的迷惘挣扎，有一些变声期的沙哑，但能听出是撒加的嗓音。
把自身的气息收敛到极限，安德莉亚小心地探出头去。
大殿中立着蓝衣的人，身形熟悉无比，但发色墨蓝，笼罩其上的浅浅光华，伴随着他喃喃的自语激烈动荡起来。
“谁？”少年猛地回过头。
眼神犀利狠辣，仿若蒙着一层血光，凌厉的气劲铺天盖地的压过来。安德莉亚猝不及防之下完全暴露在他的视线中，心脏跳得骤然加快，身子一动都不能动，勉强地提起声音：“撒……”
“安莉？”
身上的压力瞬间一松，然后，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没事吧？”少年单手撑在地板上看着她。
“还问！”安德莉亚支撑着站起来。还好只是脑子突然一晕，除了摔了一跤什么事都没有。要说她也够倒霉了，这才过了几年，圣战还没开始呢，都晕过去好几次了。“刚才是你吗？”
“是我什么？”
“刚才那个人。”见撒加只是皱着眉头，目光探究，安德莉亚又重复了一遍。
“什么人？”
“就刚才那个啊。”她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得到回答，“就刚才我进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个人。我没有妄想症，不要那么看我！”
“还妄想症，我看你是低血糖。”撒加有点哭笑不得，“以后好好吃早饭！”
“我没有不好好吃早饭……”安德莉亚翻白眼。
撒加不由分说地抱起她：“还说没有，没有你能晕倒在双子宫？听话，快回去好好休息吧。”
她就这样什么都没问清楚地被赶了出去，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对劲，又找不到解释，真是烦躁至极。和穆一起学习的时候也认真不起来，接二连三写错生字，读一篇小课文用了十多分钟，最后弄得老师都无力了，布置好作业，提前放了他们离开。
在外面转了两圈，心绪还是纷乱，安德莉亚也不管离晚上学习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索性直接去了教皇厅。史昂批文件，她就坐在一旁写作业。
晚上的学习照例还是观星。因为已经实践了一个月左右，她对这种工作完全驾轻就熟，速度比以前要快了不少。史昂今天破例把着她的手，一点点耐心地教她绘制星图，辨认每一个星座，最后弄得她反倒不安起来。
“怎么了？”史昂看她完全用心不专，便放下了笔，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责备，只是平淡地问。
“您今天怎么讲这么细？”好像是最后一次课了一样……
“不好么？”史昂拍拍她的头，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讲细一点记得牢。”
她没有再说什么，继续画图。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都没有过多交流，等到走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今天碰到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小孩子处理不了的事当然要交给大人，她可没有那么爱逞强。
史昂听罢，只是微微一笑：“放心，不会有事，我会处理的。”然后就让她离开了。
这一天过得实在很累，跟着侍女回到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