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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加告退。”
看他出去，史昂靠回宝座上，揉揉额头。
似乎比想象的更麻烦啊……虽然这个祭司没有像他估计的那样在外面待上七八年才打算回来，但是对圣域的归属感极其淡薄……
不管了。接下来，就应该交给祭司殿的那位去头疼了。
过了十多天终于还是又回到这里，安德莉亚只觉好笑。早知这样她还来来回回的折腾什么？
不过这祭司殿怎么变成空荡荡的了，……难道留她一个人自生自灭？
“祭司大人？可以进来吗？”清脆的敲门声传进来。
她突然想起几天前的那一幕，一句话莫名地飘进脑海：看来大多数人还是有素质的……
失笑。摇摇头把这种完全不合时宜的思想清出去，她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十七八岁左右的金发少女，笑容柔婉：“属下希瑟，是祭司殿专属护卫队的队长，也是您的贴身侍女。请问祭司大人休息好了吗？”
“嗯。”
“那请您跟我过来吧。有人要见您。”
要去的地方离得并不远，不过短短几步路。希瑟示意她单独进入走廊深处的密室，随后便关上了门。
这间屋子实在是陈设简单得很，发现竟然连把椅子都没有，中间有一个祭坛，角落里的书柜上空空荡荡，只放着一本书。她索性就靠在墙上，不冷不热地道：“居然能让我的侍女领我到我自己的祭司殿里转一圈……”
“觉得自尊被挑战了？我也算是这里名义上的主人，还不至于连这点事都办不了。”祭坛中烟雾升起，凝成女子温婉恬静的容颜，轻轻的笑声响起，“很抱歉硬是把你从原来的世界拉出来。你应该是回不去了。”
女孩淡淡微笑：“不意外。然后呢？”
“你不在乎吗？”
“那要看你接下来说什么。”她偏了偏头，“这位大人……”
“卡珊德拉。”
“卡珊德拉，”女孩儿非常顺畅地改口继续，“应该说正事了吧？让我看看牺牲一段人生换来的是什么？”
“……告诉你名字不代表就可以不加敬语。”
“那不是重点。”
“好吧好吧……”卡珊德拉笑着摇摇头，妥协了，“奥林帕斯是众神聚集之所，这个已经有人给你讲过吧？”
“嗯。”
“‘来自未知时空的女孩，将是最终圣战中最大的变数’，这是上代女神留下来的话。你的出现是源于女神和奥林帕斯的赌约，换句话说，你是被随机选中，卷进这个残酷游戏的。接下来你需要接受传承，我会给你祭司应有的地位和力量。从今以后，你将是雅典娜最忠诚的战士，必要时，甚至可能要用生命来守护她的安全。
“至于赌约内容到底是什么，你现在还没必要知道。暂时你的任务就是配合教皇工作、协同圣斗士训练、女神出生后守护她长大，和平年代就这么多。圣战开始后，你不必直接参与作战，只需要负责帮助女神做出决策、指挥战斗。当然，你会是女神的最后一道防线——”
“停，停停。”安德莉亚突然插话打断她，“我是回来了，可是这不代表我会把自己交给随便某个人去安排，包括我应该怎么死为谁去死。我有那个义务吗？”
女子静静望着她。
她毫不示弱地瞪回去。
半响，卡珊德拉叹了口气：“对不起，的确这不公平。”
“你知道，没有人活着是为了去死。可这个圣域里的所有人，他们都知道自己的命运几乎只有死亡。保护雅典娜，是因为只有她才有能力带来战后的和平与未来的希望，为此我们甘愿付出生命。而至于你不平的，为什么你的宿命就是为另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孩去死，我只能说那是个命运的玩笑。”
“既然不过是个玩笑，我为什么要接受？”
“我也很想知道，既然那么排斥，为什么你要回来？”
她认真地想了一下，给出答案：“撒加哥哥救了我。”
“……”卡珊德拉抽搐地看着她，“就因为这个理由你就跟他走了？”得到她肯定后声调不自觉地高了八度，“那他要是说你跟我去冥界，你岂不是也会跟着他去？！”……再次看到她意料之中情理之外地一点头。
扶额，卡珊德拉有点心力交瘁，“如果连命都不在乎，你刚才愤愤不平什么？”
“我不在乎会不会死，我只在乎为什么死！”
“好吧……我想我明白了。”花了两分钟整理思路，卡珊德拉最后淡定地开口，“你到底要怎样才会留下？”
“不知道。”
“……”
深呼吸，深呼吸。
“我允许你随时离开，绝对没有人限制你的自由，这样，你愿意当这个祭司了吗？”
女孩笑意吟吟：“不是太愿意——那你怎么可能相信我会履行职责呢？”
眼前一片火星爆裂开来，卡珊德拉简直想怒吼：信不信你是我的事！……但是最后她还是压住了火气。“假以时日，你会爱上这片土地的。相信你也会认同我们坚守的信仰。”
“也许吧。”安德莉亚笑笑，目光突然沉郁下来。
会爱上一片土地，一定是因为那里承载了太多美好回忆。而她……似乎近十年都没有过这样快乐的记忆了。
“如果你再没有什么问题，我们开始进行仪式？”调整好心态，卡珊德拉示意她过来。
安德莉亚听话地站到祭坛前面，神情肃整。
“以卡珊德拉之名……”
素手轻挥，华美的星光铺延开来，密室中变为了无垠的宇宙星空，一片璀璨。凌空而立，四目相对，脚下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你愿意成为圣域的祭司吗？”
“我愿意。”
“即使那意味着艰难险阻，出生入死，甚至你的所有牺牲都会湮没在时光中，无人知晓？”
“是。”
“为什么？”
女孩笑得淡定从容：“我想试试为信仰奋斗的感觉。”
卡珊德拉深深看了她一眼，心中一瞬间涌起许多复杂的情感：歉意、谢意、敬意、叹惋与无奈……然而一闪而逝，唯有无言。
星潮涌动，温暖而博大的小宇宙渐渐充斥了密室。
安德莉亚却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微微有些惊诧地看着眼前发生的变化。
卡珊德拉向前一步；执起她的手。
金辉骤然大盛。那光芒太过璀璨锐利，迫得安德莉亚不得不转过头去。待到光芒逐渐暗下去，她的手中已多了一把光华灿然的长剑。
星芒消隐，仪式完成。
“这个是？”
“战争女神的幻化。”松开她的手，卡珊德拉简短解释，“封存着雅典娜一半的神格，女神降生之前就由你代为保管。当然因为祭司并不具有攻击性的小宇宙，你想用来防身也可以。”
防身？她随手挥了两下，目光充满怀疑。
“实际上确实不太实用……你放心，没有人会让你真正上战场，你用不到这个功能。”
安德莉亚翻翻白眼：那你还说什么？
“这是祭司地位的象征，按规定要随身携带，但如果你觉得麻烦，变成戒指也是不错的选择。”下半句刻意顿了一下才说出来：“哦当然，将来不要让男孩子误会就好。”
无视她不满的目光，卡珊德拉盯着她的动作微笑：“嗯，手链也是不错的选择。”
安德莉亚赶紧打断她的话：“没有别的了吧？”
“有，并且还是最重要的。”卡珊德拉示意她把书取过来。
轻轻翻开第一页。书页的颜色是如同天幕的苍蓝，华美而苍凉，却一个字都没有。
“把你的小宇宙输进去。”
“……输哪儿？”
“自己试！”
“有这么教学生的吗……”安德莉亚无可奈何地喃喃，随手按住书页，闭眼凝神，激发小宇宙。
微微一恍，感受着那其中蕴含的气息，她险些以为自己置身宇宙——神秘、迷蒙而清冷，幽暗得让人心慌。
卡珊德拉连忙按住她本能欲撤回的手：“别睁开眼睛！听我说，这本书是第一代祭司耗尽生命写成的《星典》，是88个星座的缩影。你要适应这种感觉，才能进一步学习占星。现在告诉我你能看到什么？”
“我们是在进行催眠么？”虽然有些慌乱无措，不敢擅动，这最后一句问话还让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你能看到什么？”完全不理会她，卡珊德拉追问。
“灰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啊。”
“还有呢？”
“没了。”
“不配合不重视，你要是一不小心被《星典》反噬了，到冥界不许说是我教出来的！”卡珊德拉耐心用尽，开始威胁。
“是……”
一个口述，一个照做，处处危机险象环生，气氛越来越紧张。第一页不过是最小的南十字座，竟然用了足足两个小时才将所有星辰全部点亮。
小宇宙全部撤回，眼前猛地一亮，看到熟悉的现实世界，安德莉亚这才松了口气，直接跌坐在了地上，有点虚弱。
“你现在的精神力还是太弱，以后这就是你每天的任务，圣战开始之前一定要弄完……”卡珊德拉继续交代，看到她神思游移根本听不进去，问，“想什么呢？”
“还是人间美好。”安德莉亚有气无力。
卡珊德拉哭笑不得。
☆、第四章
“米罗，祭司殿是可以随便来玩的地方吗？”清冷的童声透出些许不赞成。
“放心吧卡妙，又没人说过不可以。”另一个稚嫩的声音安慰着伙伴，“再说现在是休息时间，没关系。”
“是啊，但是你跑出这么远，待会儿集合的时候一定赶不回去，一样被罚。”
“……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你也没有和我商量啊，是直接把我拉来的。”
“……”
安德莉亚走出密室时，听到的就是这样一番对话。
“你们是？”
“啊，我叫米罗，他叫卡妙！”发现有人出来，米罗急急地进行自我介绍。
“我叫安德莉亚，你们好。”
从小一起训练的伙伴都是男孩子，米罗很没有与女孩打交道的经验。安德莉亚礼貌地浅浅一笑，他竟然一下就不自在起来，想了想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得求助地看向卡妙。
卡妙更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连一句话都没有。
祭司虽没有战力，地位却仅次于女神，甚至隐隐与教皇比肩，在圣域中是极特殊的存在。一时想不好该持什么礼节，他索性不说话。
听他们的意思似乎是特意过来，并且祭司殿的护卫队也没拦，应该是身份特殊，安德莉亚这才打算来打个招呼，没想到见到她之后居然都不说话了。安德莉亚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有点莫名其妙不知所措。这是要干什么？
于是三个人都保持沉默，大眼瞪小眼……
“米罗？卡妙？”含着淡淡笑意的声音响起，两人几乎同时回头跑过去：“撒加哥哥！”
“就这么等不及啊？”轻笑着拍拍两个小鬼，撒加走向仍站在门边的女孩，“安莉，抱歉打扰你了。”
“没有。”安德莉亚摇摇头，抿嘴一笑，笑意真实俏皮了许多。
“我本来是打算等他们训练结束，一起来见你的，没想到他们两个自己跑来了。哦对了，介绍一下，这是未来的天蝎座和水瓶座，现在还处于训练期。”撒加还以为他们是刚到，推推他们两个，“去打个招呼。”
“不用了……”米罗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声音很小。刚才那两句对话相当不成功，还是不要让撒加哥哥知道的好。
“那算了。你们慢慢熟悉也好。”撒加也没在意，这种小事不值得他纠结。“马上就开始训练了，我得带他们两个回去。我们一起走吧？你也该去认识认识他们，过几天你也要参与训练了。”
还是貌似询问实际上不容拒绝的语气。撒加是天生的王者风范，惯于替别人安排一切。再用最不使人反感的语言表述，让人甚至无法反驳。
安德莉亚听得出来，然而她很听话地把手交到了撒加手中，两人一起离开。
米罗愣了一下，然后有样学样地牵住卡妙，朝着那两人离去的方向飞奔而去：“撒加哥哥——等等我——”
撒加停下脚步。安德莉亚闻声回头，看见米罗跑过来，喘着气微笑，眼睛异常明亮；卡妙任由他拽着，无奈却仍然纵容。
天幕澄蓝，微风轻轻拂过，连阳光似乎都带着干净透彻的温暖气息。她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清清淡淡地笑出来。
似乎……一切都不一样了呢。
在另一个世界，也许她可以开始一段不再沉重的人生……
训练场上极热闹，孩子们围着米罗和卡妙吵嚷着什么。撒加瞥了一眼，多少有点无奈，只希望米罗不要发挥他热爱八卦的特长，不过倒也没有想去阻止。毕竟现在是休息时间。
他过去和艾俄洛斯低声说了两句，棕发绿眸的少年笑着走过来，蹲□直视着她的眼睛：“安莉吗？我是艾俄洛斯，射手座圣斗士艾俄洛斯。”
充满活力、英气利落，没有人会拒绝一个这样的少年，安德莉亚也不例外，微笑着叫了声艾俄洛斯哥哥。
“嗯。”揉揉她的头发，艾俄洛斯站起看着好友，有些疑惑，“撒加，我记得你今天休假。”
撒加笑笑：“反正也没事干，我怕你一个人忙不开。”
“加隆没跟你说他今天要过来帮忙？”
“……啊？”撒加一愣。
安德莉亚听得好奇，探出头来去看聚焦了他们两个目光的那个角落。
蓝发少年并着一个小孩在那儿待着，比比划划说着什么，离得太远看不清，不知是在聊天还是在加训。
那边矛盾似乎正在升级，突然少年丢下孩子，气冲冲地独自走过来。“艾俄洛斯你自己去教，我不管了！”
艾俄洛斯连忙抱歉地笑笑，把自家弟弟拉过来，问：“怎么回事？”
“明明是他太没耐心！”艾欧里亚愤愤地翻白眼。
“我？”少年差点跳起来，“我教一个动作你就往这边看一眼！没耐心的是我吗？我就没见过光速拳连教三十遍还不会的！”
“你也没给我时间练啊。你当时是教了一遍就学会的对吧？”加隆性子急，这两个小时艾欧里亚被他训了无数遍，火气也不小。
“你……”
撒加连忙示意他冷静点，别跟鞭炮一样点火就着：“行了行了，你也别吵了，来见见安莉。”
“不就是祭司么，刚才看到了。”加隆双手抱肩，不屑地扫了一眼，便又漫不经心地扭过头去。
“加隆！”撒加沉下了脸。
“怎么？”
“你们两个也别吵了！”艾俄洛斯扶额。这兄弟两个见面就吵，天天都要拉架，就算宽厚如他也是会不耐烦的啊。“艾欧里亚，待会训练结束不许走，练不会不准回去休息；还有加隆，你就过来打个招呼吧，毕竟以后都要一起训练的。”
打不打招呼的其实加隆觉得无所谓，故意和撒加过不去才是他的目的。现在这么说的是艾俄洛斯，他也不介意照做。不过还没等他走近，身旁就响起了一个沉着冷静的童声：“你好。”
他一愣，低头看看：小小的女孩抿着嘴看着他，手伸在半空，态度非常严肃认真。
这是在要求握手么？
就这小丫头和他差距悬殊的身高，还有那看看就知道不到十岁的年龄，握手是不是……滑稽了点儿啊？
“犹豫什么，你这样很没礼貌很不绅士。”
“……”加隆眨了下眼睛。
他……囧了。
很少能遇到这么诡异的事儿，他的脑子有些死机，于是身体反应快过思维地也伸出了手。
只握了一下，安德莉亚就松开了，严肃认真地又加了一句评价：“你刚才的表现很无聊，很幼稚。真的。”然后转身走向场中央，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手落下去，加隆又眨了下眼睛。他是被一个小姑娘给教训了么？
随着思考明白，他愤怒了。
“丫头，你站住——！！”
“噗……”安德莉亚实在绷不住了，扑哧一声笑出来。随即身后爆发了孩子们的大笑，艾欧里亚笑得尤其欢乐。
加隆恼羞成怒向她追过去。安德莉亚赶紧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哎哎，我又没做什么，你干嘛这么激动……”确实没做什么啊，不过就是见他和撒加吵架，突然就很不爽，故意挑衅（调戏？）了一下么。
“安莉快点过来过来！”米罗在那边喊。她目光一闪，跑过去。米罗把她护在身后，英勇地与加隆展开了搏斗。
七月的晴空碧蓝如洗，阵阵清风舒爽宜人，训练场上一片吵嚷笑声。两位大哥哥含笑而立，眼神宠溺。这幅图景温馨动人。
镜头拉近——
“艾俄洛斯，我怎么有种被抛弃的感觉……”撒加语气幽幽。
“我同样。”看着弟弟积极地投身到对抗加隆大魔王的行动中，艾俄洛斯嘴角抽啊抽……
☆、第五章
清晨五点半。
“祭司大人，您应该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