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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凌没有惊讶，“因为那辆校车？”她记得那辆校车车身上标记着“三十人”的字样，因为被撞侧翻，车头和车身都变了形，在地面滑出了一段距离，没有被爆炸波及，但车内都是脆弱的孩子，死伤之严重，是可以预料的。
王队哀痛地点点头。他就有个在上小学的女儿，看到死掉的孩子，难免感触更深。
小肖听到这儿，忍不住插嘴，气愤地说道：“这全是那个肇事司机的错！他有羊癫疯，还开车，就是在故意杀人啊！”
李咏梅骇了一跳，“怎么会这样？”
第414章 停尸间（五）
“他是先考了驾照，过了几年后得了癫痫，一直在接受治疗，控制得挺稳定，去年就瞒了病情，给私人当司机。”王队揉了揉额角，对李咏梅解释了一句。
肇事车没有被烧成铁架子，交警队顺藤摸瓜，很容易就查清楚了车子的主人以及他雇佣的司机。
“稳定个屁！”小肖骂了一句，被王队瞪了，还是梗着脖子说道，“王队，我可没说错，他要稳定了，能出这事？人现在还在神经科治疗呢！”
洛凌脑袋里有根筋一直在跳，“他还活着？”
小肖作了回答：“对！还活着！就是撞了肩膀，下颚脱臼，其他什么事儿都没有！”
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肇事司机反而好端端的，任谁知道了都得气愤。
李咏梅和小肖有同样的想法，当即也骂了一句。
“小韵！”
慌张的叫声在病房外响起。
洛凌和王队、小肖同时转头，就看到一对老夫妻跑进了病房，两人之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的交警。
“小韵，你不要紧吧？你快要吓死妈妈了啊！”顾母叫了起来，扑到洛凌的病床上，摸了摸她腿上的石膏。
顾父更冷静些，和王队、小肖打了招呼，询问起洛凌的伤情。
“哎，你不知道我们得到消息的时候快要昏过去了。”顾母抹了把眼泪，“医院楼下都是人啊！我和你爸看到那被送进来的人……哎哟！太惨了！还有个孕妇肚子被划拉开，被单上都是血啊！”
顾父拍了拍顾母的后背，安慰道：“小韵没事儿就好。”
“这是小韵命大啊！我就知道我女儿命好，逢凶化吉，否极泰来。”顾母唠唠叨叨。
洛凌插不上话，心想顾鸣韵可没有逢凶化吉、否极泰来，她的命也不够大。
王队和小肖、小林见状，不打扰这一家三口了。顾父客气了几句，就送他们出了病房。
顾母看到李咏梅，和她套了近乎。同一病房的病友，少不得互相照应，打好关系也是应该。
王队一行人过来，除了带来了消息，还给洛凌带来了顾鸣韵的手机。洛凌打开了网页搜索这个世界的情况，想要找找看有名的庙宇、道观，再看看这家医院有没有出过怪事。庙宇和道观被洛凌找到了，但无论是民和医院、九院，还是现在的泰一医院都普普通通，洛凌换了好几个关键词，从“闹鬼”、“怪谈”一直到“意外”、“死亡”，都没查到有价值的消息。
“晚饭你想吃什么？”顾母问洛凌。
“医院有饭的吧？”洛凌说道。
“医院的东西哪里好吃啊？”顾母看了眼手表，“正好，我现在回去给你煲骨头汤，给你好好补一补。”
洛凌自然不会不识好歹地拒绝顾母的慈母心。
“老头子，你留着照顾好小韵啊。”顾母叮嘱顾父。
“不用了，让爸跟你一块儿回去吧。我这儿也没什么事情。”洛凌连忙拒绝。
这医院不安全，怎么好让顾父多留在这儿？
因为洛凌坚持，两老无奈，只好离开了。
“真好呢，你父母就在这儿。”李咏梅羡慕地说道。
“你是外地来的？”
“嗯，老家在西南那边，这边没亲戚。”李咏梅点头，“我考上了这儿的大学，就留在这里找了工作。”
“这样啊……”洛凌有些心不在焉，还在网络上找情报。
张阿姨是没人来看望她的，李咏梅只有刚住院的时候有人来过，这个病房属于没什么人气的那种。洛凌来了，这边就热闹起来。
顾家父母刚走不久，就有扛着摄像机的记者敲了门。
“你好，请问你是当时在万山南路和泰一路路口执勤的交警吗？”同行的女记者问道。
洛凌点头。
女记者微笑，自我介绍道：“我们是省电视台的，这是我们的工作证。有关中午那场车祸，我们想要向你做个简单采访，只是几个问题，不会打扰你休息的。”
“哦，好的。”洛凌没拒绝。
女记者的问题和王队的差不多，就是问问洛凌案发时的经过。洛凌虽然是当时的执勤交警，但这场车祸不是她能阻止的，她不用担责。
“顾小姐，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这场车祸的起因？”女记者问道。
洛凌挑眉，“交警队没有出初步报告吗？”
“出了，是肇事司机癫痫发作，导致了车祸。”女记者说道，“你对此是怎么看的？”
“我知道的也只是这样，具体细节要看交警队的后续调查。我现在也没办法做出什么深刻评论。”洛凌斟酌着说道。
“哦？你觉得这事情可能有隐情？”女记者眼睛一亮。
“在调查结果公布前，谁都不知道有没有隐情吧？比起草率做出结论，现在重要的是救治伤员和进一步的调查。”洛凌摇头，和女记者打太极。
女记者有些失望，“原来如此。顾小姐是个很稳重谨慎的人啊。”
“谢谢夸奖。”
病房外响起脚步声，一个男人扒拉着门框，大声喊道：“五姐，急诊室那里出情况了！快快快！”
女记者匆匆和洛凌道别，踩着高跟鞋，拉着摄像师往外飞奔。
李咏梅好奇地问出了和女记者一样的问题：“你觉得这事情还有隐情？”
“我不知道。”洛凌摇头，躺床上一边回忆，一边思索。
她方才查不出医院的古怪，就查了下那个路口的情况，没有发现特殊之处，但在万山南路的前一个路口，查到了今年发生的三起车祸，都是小车祸，没上新闻，要不是顾鸣韵是交警，洛凌可查不到这些。三起车祸有惊人的巧合，司机都说自己在正常行驶过程中看到了刺目闪烁的光芒，因此而发生了失误，撞到了旁边的车辆。但根据交警调查和摄像头的记录，并没有发现那种光芒。
肇事司机癫痫发作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因此酿成车祸也是肯定的，但他癫痫发作的原因是什么，洛凌在心中打上了问号。
之后，病房又迎来了报社和其他电视台的记者，洛凌将同样一番话重复讲了许多遍，身心都疲惫了。
晚上顾母和顾父送来了晚饭，还给李咏梅和张阿姨带了一份。张阿姨一直没回病房，李咏梅喜笑颜开，嘴甜地说了很多好话。
洛凌吃了饭，就和两老商量道：“我伤的也不重，明天就出院吧。”
第415章 停尸间（六）
“这怎么行？你就在医院好好养伤。”顾母连连摇头。
“我在这里也不好养伤啊。你问问李咏梅，今天几个小时来了多少记者？我想休息都不行。”洛凌指了李咏梅。
李咏梅点点头，给洛凌作证。
“也就今天人多，明天就好了。”顾母还是摇头。
顾父也劝道：“再呆两天，看看情况。要是医生检查下来没问题，我们再办出院。”
“是啊，你别担心那些记者不记者的。他们都盯着那些重症病房呢。”顾母摆事实，说起了自己下午在电视上看到的新闻。
记者关注的重点的确是在重症病房。洛凌受伤不重，而且伤在六车相撞前，可以算是旁观者。除了医院，记者还要去交警队，去事发路口做采访，忙碌得很，也不会一直盯着洛凌。
洛凌离开医院的计划以失败告终。她总不能躺病床上撒泼耍赖要回家吧？那说不定要被送去楼上的精神科病房。
等探病时间结束，两老收拾了碗筷离开，洛凌才有了空闲。她看了眼精神还很好的李咏梅，下了床，自己扶着轮椅去厕所洗漱。
“我先睡了。”洛凌对李咏梅说道。
李咏梅道了声晚安。
洛凌将病床的隔帘拉起来，坐病床上，艰难地摆了个打坐的姿势，运用和，立时就感觉到了一种与众不同的气息。这让她不禁苦笑。
能用，她之前的猜测就中了。这个位面果然有灵异属性。
想到此，洛凌有了紧迫感，专心修炼。
过了两个小时，洛凌听到了病房内的响动。
“张阿姨下午出了病房就没回来过。我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事情。”李咏梅压低声音说道。
接着洛凌听到了李菊的声音：“我去让人找找看。她东西都在呢？”
“都在，而且都收拾好了。她是不是要出院了？”李咏梅疑惑地问道。
李菊迟疑了一下，回答道：“不是，是她丈夫要来了吧。”
“啊？”
“她丈夫不光家暴，还赌博。张阿姨其他无所谓，钱看得很牢，要留着给儿子的。每次住院，她把钱都带着。她丈夫有时候会来医院问她要钱，她就提前把这些收好藏起来。”
“这太过分了！”
“谁说不是？唉，不说了，我去让人找找她。”
夜晚的医院并不安静，但住院部大楼内的隔音效果还是不错的，前面门急诊部门的喧闹不会传到这里来。洛凌在此后都没听到动静。李咏梅睡去了，一开始她睡得并不安稳，一直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到后半夜才安静下来。
天亮时分，洛凌从打坐状态恢复，神清气爽。她拉开隔帘，看到了从窗户射进来的明媚阳光。张阿姨的床铺还空着。洛凌的视线在那里停顿了一下，起床洗漱，出盥洗室的时候，李咏梅也醒来了。
“早啊。”
“早。”
“啊，张阿姨还没回来？”李咏梅转头看到了隔壁的空病床，吃了一惊。
“看来是的。”
李咏梅惴惴不安。
早上有护士来查房。洛凌本以为是换班的陌生护士，没想到看到的还是李菊。
“张阿姨她……”李咏梅刚开了口，就看到李菊憔悴的脸庞，话到嘴边改了，“你没事吧？对了，你不是昨天午班吗？”
“嗯。”李菊捏了捏眉心，声音沙哑，“我待会儿再下班。张阿姨昨天自杀了。”
李咏梅张大了嘴巴。
“在喷泉那边淹死了。”李菊扶着椅子坐下，重重吐出口气。
“怎么会……”李咏梅喃喃问道。
“有楼下的同事看到她丈夫来找过她，还扇了她一耳光，被保安赶走了。张阿姨说没事，自己回病房，没想到一直没回来。晚上趁没人，她就……”李菊嘴巴里发苦。
作为护士，她其实看过不少病人死亡，却第一次碰到自己看护的病人自杀的。
小花园的喷泉并不深，别说成年人了，小孩子都不可能淹死在里面。张阿姨被发现的时候半边身子在外面，半边身子趴在喷泉内，双手死死扣着喷泉边缘。她是自己淹死的，决心之大，让人胆寒。
可谁都不能说张阿姨是冲动，指责她不爱惜生命。她婚后的生活太苦了，苦到昨天终于是忍受不下去了，选择了自杀。
“她家人待会儿过来拿她的东西。”李菊吸了吸鼻子。
“她家人？”李咏梅问道。
“嗯，我们没通知她丈夫。”李菊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
“这样也好……”李咏梅讷讷说道。
李菊在病房内等着。病房里安静得压抑。大约半小时后，张阿姨的家人才出现在病房门口。那是一个中年男人，看起来比张阿姨年轻几岁，男人开口，洛凌和李咏梅才知道这男人是张阿姨的大哥。他面无表情地接过了张阿姨昨天收拾好的东西，向李菊道谢，脸上没什么悲伤之色，大概是早就预料有这么一天，张阿姨受了十几年家暴，他也无奈了十几年，此刻眼中流淌的反而是如释重负。
洛凌目送男人离开，正巧看到顾母和男人擦肩而过，提着早饭进来。
顾母不知道张阿姨的事情，笑着给洛凌盛了排骨粥，照旧给李咏梅也盛了一碗。
“咦？这边的阿姨出院了？”顾母拿出第三个碗的时候，注意到李菊正和护工一起在整理床铺。
李菊动作一顿，轻轻“嗯”了一声。
“护士小姐，你还没吃早饭吧？不如也喝一碗？我不是自夸啊，我这手艺谁尝了都说好！”顾母笑盈盈地说道。
“不用了。我要下班了，赶着回去呢。”李菊勉强笑笑。
“哦哦，这样你就快回去休息吧，做夜班太辛苦了。”顾母忙说道。
洛凌喝了粥，旧事重提，又说要出院。
顾母不乐意了，拍了洛凌的手臂一下，“你这姑娘怎么就不想好好养病啊？”
“我不是看你跑来跑去辛苦吗？我的腿已经没什么了，在家在医院都一样。而且……”洛凌看了眼张阿姨的病床，“那边那位不是出院了，是自杀了。”
顾母一时没反应，愣愣问道：“什么？”
“张阿姨昨天自杀了。”李咏梅放下碗，轻声说道。
顾母转头看看李咏梅，又看看洛凌，身体哆嗦了一下，“自杀？怎么自杀了？”
李咏梅倾诉欲强烈，将张阿姨的悲惨遭遇说了一遍。
洛凌等李咏梅说完，开口说道：“妈，我呆这里不舒服，还是早点出院吧。”
顾母犹豫起来。
第416章 停尸间（七）
作为一个中老年妇女，顾母很迷信。屋子里面有人死了，多少代表着不吉利。从这种角度来说，医院本身就是不吉利的地方，谁知道哪间病房死过人，哪张病床躺过尸体呢？要这么想，都不要看病了。
“怎么突然就自杀了？”顾母忽略了洛凌提出的要求，感叹起张阿姨的事情。
“不知道。”李咏梅郁郁寡欢。她和张阿姨的病友生活不算愉快，但认识的人就这么死了，总归是开心不起来的。
“我去打听打听。”顾母选择无视洛凌，腿脚利索地跑了出去。
洛凌不知道顾母这是八卦的天性使然，还是想要避开自己的话题。大概在顾母看来，洛凌一直要求出院的行为是没道理的讳疾忌医吧？
顾母这一去，好半天都没回来。
洛凌不禁担心顾母的安全。顾母也没有买手机，洛凌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找她。
李咏梅是不懂洛凌的这种担心。在她看来，顾母健健康康的，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很健康，不会出事。
“可能和人聊上了。”李咏梅很有经验地说道，“我妈就这样，一出去和人侃大山，没几个小时回不来。”提到此，李咏梅脑中灵光一现，疑惑地问道：“张阿姨不是有个儿子么？怎么没有来？”
“可能是年纪太小。”洛凌猜测。
这个猜测，在顾母回来后被否定了。
顾母一脸的心有余悸，回来后先喝了一大杯水，才开了口：“哎，小韵，你是不知道啊！你们病房这个张阿姨的儿子，昨天死了啊！”
李咏梅从病床上坐起来，“死了？”
顾母用力点头，伸手抓住了洛凌的手，“就死在那场车祸里面了！！”
洛凌怔住。
李咏梅惊呼：“什么？”
顾母再次肯定点头，“就是这样！”她看向洛凌，“你记得那个爆炸的车子吧？”
“嗯，是一辆面包车。”洛凌恍惚了一瞬，想起了面包车的司机。她就看到了那司机的大半个后脑勺和一小部分侧脸，让她印象深刻的是那根掉落的香烟。
“他儿子就是开那车的！”顾母声音不响，却用尽了全力，听起来十分怪异。
洛凌眼前仿佛看到了那根香烟的猩红火光。
“这么巧？”李咏梅还是难以置信。
“就是这么巧。你说说这事情……”顾母焦躁地咂巴着嘴巴，“我看你是该出院！我这就去找医生！”
李咏梅忙叫住顾母，“顾阿姨，你能帮我也和医生说说吗？小韵要是出院，我也不想呆这儿了。”
“好，我帮你一起说。”顾母一口答应下来。
这两人和洛凌不一样。她们不怕鬼，只是心里不舒服，有了这样的心理作用，就觉得这病房阴森森的，不是个可以久留的地方。洛凌是真怕鬼。顾鸣韵在车祸前是一个普通人，死后能坑了她这个神灵，说明这个位面不简单。洛凌推测这个位面的灵异属性等级很高，那么这里的鬼肯定也不一般。洛凌可不想变成第二个美拉。
顾母一去，又是很长时间。
到了中午的饭点，顾母还没回来，病房外有了吵闹声。
洛凌和李咏梅同时看向房门口，就见护士送了个新病人进来。那是个三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