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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任来风的首飞
“最远吗？向南能够飞越长城，向北可以飞过海参崴。总座是要坐飞机去哪里吗？张超保证带着您飞到！”张超话音一落，立刻感觉到几道凛冽的目光从脸上一扫而过，就像刮了一阵西北风一样，脸上凉飕飕的。张超心里一颤，努力保持着脸上的笑容不变。
“真的吗？呵呵，那可是太好了。这么着吧，你先给这架飞机加满油，我跟你一起上天体验一下飞行的感觉！”
“总座不可！”任来风话音一落，立刻就有人跳出来反对了。任来风顺声音一看，是在场职务第二高的新一零二师师长顾大峰，顾师长。“总座请慎重！我并不是信不过张教官的技术，可您是集团军司令、堂堂的党国中将。您一人身系我集团军数万将士的安危，身系……”
“好了！大峰，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婆婆妈妈、磨磨唧唧呢？噢，按你的意思，是不是我想坐飞机上天一趟，还得你们几个师旅长专门开个会研究一下呀？”
“这样当然最好。”顾大峰连连点头。
“好什么好？要是做事情都像你这样，黄花菜早凉了！抗战咱们得照着一百年抗了！”
“是，委员长说过，抗战是个长期的事情，要我们做好持久抗战的准备。您也常常告诉我们，要不急不躁，用时间换空间。”
“够了！我说你还没完了是吧？我告诉你，今天你不让上我也得上，谁都不能拦着我上天试飞！你现在就可以发电报告诉付二冲、黄天、周林他们。我看他们谁能拦住我！”
任来风当众发了一通脾气，把位高权重的顾大峰都给顶的一愣一愣的。愣怔、冯文英本来也想过去劝劝的，现在一看这架势，得了，咱也别过去自找没趣了。他能把顾大峰给挤兑成这样，骂咱们还不跟玩儿似的？
任来风少见的独断专行了一回，算是给自己争取到了一次上天试飞的机会。任来风知道，自己今天是打了顾大峰和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下一回再想坐飞机上天就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了。因此，他对这次飞行的机会格外重视。
他不仅让张超给将要试飞的轰炸机加满了油，并且还把飞机上能用的炸弹、机枪子弹全给带的足足的，连副油箱都带上了，那样子就好像是要去执行轰炸任务一样。
当然，任来风给众人的理由是，既然要飞，那就要真枪实弹的飞一回。通过这次试飞，让张超这个航校首席教练熟悉掌握轰炸机作战的真实流程。将来教学员的时候，他就更有实战经验了。
任来风句句不离实战，字字都是为了教学，众人虽觉不妥，但是有了顾大峰挨训的先例，确实会也不愿意再轻易出头逆着任来风的意思来了。
弹药装满了、油也加足了，张超先坐进了驾驶舱任来风随后才上。这家轻型轰炸机乘员是两人，两名正副驾驶的座位一前一后。张超坐在前驾驶舱负责驾驶飞机，任来风的位置在张超身后。
第一次坐进轰炸机的驾驶舱，任来风的心情还是比较激动的。临快进驾驶舱之前向送行的人群挥手告别，坐进驾驶舱之后再次挥手。
关上了机舱盖，透过窗户往外面看，冯文英、顾大峰、愣怔、喜子，一大群人都在下面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任来风一时之间豪情万丈，“起飞！”他竟然给机长下起了命令。
好在张超并没有计较他越权指挥的行为，按照飞行条例向指挥塔台请求了起飞之后，这才点火发动飞机。螺旋桨乌鲁乌鲁转了起来，机身有了轻微的抖动。紧接着，飞机开始缓缓移动，机头对准了跑道。在这个过程当中，任来风什么也没做，张超带他上天就是兜风来了。
飞机开始滑行，任来风看着窗外的景物快速后移，那速度可比坐汽车快多了。
噪音越来越大，任来风感觉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终于，飞机猛地往上一跳，脱离跑道飞起来了！起飞了！
飞机离开地面之后，噪音似乎小了许多。任来风终于能欣赏到高空中的风景了。云是那么的白、天是那么的蓝、太阳刺眼的挂在天上，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地面上看见的是那么的不一样。
“总座，感觉怎么样？”耳机里传来张超的声音。
“很好！真漂亮！”任来风真心的赞美着这天空中绝美的风景。
“是漂亮。当年我第一次上天的时候，却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些，那时候光顾着紧张了。后来随着飞行回数多了，慢慢不紧张了，这才有心情欣赏天空中的风景。总座今天是第一次飞行就能够欣赏风景，就是比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要强得多！”
“我也不是神仙，咱们大家都是凡夫俗子！当年你是刚学会飞行，心思都在怎么操作飞机上了。我今天跟你上天纯粹就是坐飞机来了。我不用操纵飞机就不紧张，当然有闲心欣赏风景了。”
两个人随意的聊着天，任来风看着天上的清风白云，心情愉快又放松。
“我们开始转弯了，总座注意！”随着张超的警告，飞机突然往一侧偏了过去。一种失重感突然袭来，任来风的心脏又开始剧烈跳动了。不回头朝下飞行吧？任来风突然想起张超搞特技飞行的一幕，头朝下倒着飞似乎也是飞行特技中的一种形式。张超这次不会那么玩儿吧？
任来风也不能告诉张超不能这么玩儿，那样就显得他胆量太小了。可要是不说，他真的倒着飞了怎么办？任来风咬紧了牙关，就等着迎接各种高难度的飞行特技挑战了。
“总座，我们准备返航了。”话筒里再次传来张超的声音。
“返航？这就结束了？张超，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我问过你，这架飞机最远能飞多远？”
“我记得。当时我的回答是，向南能飞越长城、向北能飞越海参崴。您不会是让我带着您去看长城吧？”
第三十八章 往南飞
“看长城倒不至于。不过，我想往南边再飞远点儿。张超，你是土生土长的东北人，你恨不恨日本人？想不想给惨死在日本人手里的亲人朋友报仇？你要还是个东北男人，就跟我一起去轰炸日本兵营！鬼子飞机整天来轰炸咱们，今天咱们俩也去给他们来次轰炸！”
任来风这边只管说，话筒那边却沉默了。说了一会儿，任来风觉得不对劲儿，“张超，张超，你觉得怎么样？跟不跟我去轰炸日本兵营？想不想给父老乡亲报仇？”
“总座，张超无时无刻不想报仇！不过，我得把您先送回去。顾师长说得对，您是集团军的顶梁柱，是全东北三千万父老的希望！有了您，东北风的老百姓心里才有盼头！张超不敢让您冒险。我把您送回地面再开着飞机去打日本！”
“废话！要照你这么说，你这辈子都没机会打鬼子了！你是飞行学校的首席教官，你要是死了，少教出多少学生？少打多少日本兵？张超，我告诉你，做任何事情只要无愧自己的良知就行。做事情不必瞻前顾后！”
“你相不相信自己的技术？你相不相信咱俩能活着回来？相信就干！不相信的话，今后你就老老实实当你的首席教员，再也别想驾驶着飞机去打仗。干还是不干你自己选！”
任来风用话把张超逼到了墙角。过了几秒钟，话筒里传来张超坚定的声音：“总座，我干了！您说吧，咱去哪儿？”
“往南飞！咱开的是轰炸机，遇见鬼子飞机就避开，咱不和鬼子打空战，咱去找地方轰炸鬼子的营地，炸完咱就走。啥时候把炸弹用完了，咱就返航！”
任来风心里倒是有几处目标，比如说长春的关东军司令部，比如说沈阳的日军司令部，再比如长春的日军飞机场。当然，这些目标轰炸起来肯定有难度，任来风只是想在路上遇见个鬼子军营什么的，炸了就好。
“那我们得通知地面。我们去轰炸敌营必须要通知地面的顾师长、凌团长他们。”另外还有那位大姐大！张超心里这么想，但嘴里没说出来。他要是带着任来风去鬼子那边转一圈却不告诉冯文英的话，回来以后恐怕他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嗯，是要通知。对了，飞机上的电台能不能发通告，就是通告全国的那种？”任来风从通知地面上头突然来了灵感。
“能发。总作妖向全国通告什么？”
“能就好。现在别发，等轰炸成功之后，咱们立刻通告全国，就说我们第四十九集团军派空军轰炸了日军兵营。咱让全国民众都高兴高兴，咱给全体国民的抗战热情上头加把劲儿！”
两个人商量定了之后，先通知了地面指挥塔：我们要去轰炸日本兵营！通报完之后也不等对方回应，飞机掉头就往南飞了。
好嘛，这消息在下头一传开，底下立刻就炸了窝了！总司令坐着飞机去轰炸敌营了？他上飞机之前为什么没说？是不是张超绑架了总司令，名为轰炸，其实是去投降鬼子了？出动飞机，去追！
用飞机追？哪儿那么容易！这几天张超倒是教了几个飞行员，但这几个人也就是勉强的能把飞机开上天，能不能安全降落都不好说，就更不用说开着飞机去追飞机了。至于追张超那就更是笑话了。他们这帮半瓶子不满的新手学员怎么可能会追得上老师呢？
折腾了半天发现根本就追不上也没办法追，顾大峰、冯文英、愣怔仨人都傻了眼了。现场就他们三个职务最高，任来风要出了事，他们三个就是罪责难逃！
怎么办？冯文英提议调集部队，顺着飞机飞行的方向追！这办法一提出来立刻就遭到了其余两人的激烈反对。
现在谁也不知道总座坐着飞机南下了，你派出大队人马一出动，鬼子肯定要追查，说不定就能知道总司令坐飞机的消息。那样的话，总司令岂不是就危险了？
要知道，任来风可是就开了一架飞机，整个东北的日本飞机怕不得有几百架。鬼子只要派出其中的一百架升空拦截，总司令还能顺顺当当的回来吗？
冯文英的意见被驳回了，顾大峰和愣怔还没什么更好的主意。怎么办呢？仨人这个发愁呀。最后愣怔说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搬兵！这么大的事咱仨人也扛不起来，立刻发电报通知集团军的所有将领来单城机场开会！在会上再告诉大家真相，让大家伙儿拿主意！
这样做虽然有推卸责任的嫌疑，但却也是目前唯一能够做的事情。于是，一份由单城机场发出的命令就送到了第四十九集团军的每一位将领的手头。这份命令的署名是集团军司令任来风！
地下的在忙着通知人开会，天上的任来风却是在和张超商量着要去轰炸哪个地方。飞机上的油再多，那也总有用完的时候。反正在主油箱里的燃油用完之前必须返航，副油箱是给返航时候备用的。
任来风的目标就是长春，也就是伪满新京特别市。从哈尔滨往长春飞，一路上能遇见鬼子的军营了，就往下撂炸弹，啥时候撂完了啥时候回去。如果真的运气不好遇不见鬼子军营，那就只好去长春往关东军司令部里撂炸弹了。希望不要把梅津美治郎给炸死吧？
“咦？下面，下面，你看下面是不是日本兵营？”张超突然激动起来，在耳机里面大喊大叫的。
任来风赶紧朝下面看。从天上往下看，要想看清地面都是什么东西，还真的难做到。不过，他们下面的东西还是比较好分辨的。任来风仔细看看不禁撇起了嘴，“什么日本兵营呀？下面明明就是一个镇子的农贸市场嘛！我说，你什么眼神呀？”
“农贸市场？呃，我刚才看着还像兵营呢，现在看看还真像是个集市。好吧，那我们就再往前飞飞看。”
第三十九章 轰炸敌营
地面上的房屋建筑越来越密集，已经不是之前经过的村庄镇店能够比拟的了，下面最少也得是个县，也或者就是长春。
任来风歪着头，一个劲儿的朝下面看。起飞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到现在还没遇到一个值得轰炸的目标，任来风心里真是有点儿着急。按说如今东北全境都沦陷了，找一个像样点儿的日本兵营应该很容易才对，怎么会飞了这么长时间都没遇见一个合适的？不会是张超这小子专门找荒山野岭飞的吧？
就在任来风对他的伙伴产生怀疑的时候，送话器里传来了张超的声音：“总座，下面是农安县，再往南就是长春了。农安，在宋金时期叫做黄龙府。宋朝岳飞发誓要直捣黄龙府的就是这个地方。”
“下面就是黄龙府？”任来风一听这名字就来了精神，“好哇，快找找看看黄龙府有没有日军的兵营、机场，哪怕就是一个炮楼也行！岳飞当年没有打到过黄龙府，我任来风今天要坐着飞机轰炸黄龙府的日本鬼子！快仔细找找。”
真要找的话哪能找不着？任来风是没经验，张超可是个老飞行员了，怎么可能找不到？
事实也正和任来风猜测的差不多，从单城机场南下这一路，张超就是在有意避开大的县镇。飞机这一路上经过的基本上都是村庄，连个大点儿的镇子都少见。这不是张超有意避战，飞机上带着任来风，张超每走一步行动都必须得慎重考虑。
敌人的据点太小了不值得轰炸，过早发生战斗的话自己就容易暴露。他们开的这架飞机上头画的还是日本空军的标志，机型也是日本轰炸机。就算鬼子看见了，也只会以为他们是执行任务的日本飞机。可要是他们攻击地面目标，身份立刻就会暴漏！
张超的打算就是找个目标不大、但是意义重大的地方把炸弹往下一撂，赶紧返航！像农安的原名黄龙府就是张超有意提起的，包括岳飞的千古夙愿直捣黄龙府都是他有意这么说的。要不然，他这个首席飞行教员既不是导游又不是机组服务员，他哪儿有闲心介绍一个县城的历史典故？
正如张超所料的那样，任来风对黄龙府的兴趣大得很！好嘞！您不就是要找个日本人的军营撂炸弹吗？我这就去找！张超驾驶着飞机就在农安县城上空盘旋开了。
农安县城驻了一个日军中队，一百多人，在进县城的必经之路旁边修了个炮楼、搭了个院子当作了军营。每天鬼子派一个小队到县城里巡逻执勤，其余的人就留在大院里呆着。
今天刚吃罢了晌午饭，鬼子中队长正说睡个午觉呢，天上突然响起了飞机的马达声。农安县不在中东铁路线上，但它离长春比较近，宽城子飞机场的飞机有时候也会从农安县上空经过。因此，听见飞机的声音，鬼子中队长本能的就以为这也是日军的飞机。
农安没有机场，日军的飞机也不可能在这儿降落，以前见到的飞机都是路过的，直接就飞走了。鬼子中队长也没当回事，往天上瞅了两眼，转身进房睡午觉去了。
鬼子中队长不在意，日本兵们也同样没当回事。听见响声他们倒是抬头往天上看了，看见一架飞机，也不知道是哪儿的。鬼子们就当成是自家飞机，该干啥他们继续干啥去了。
然而，这次的飞机却没像往常一样飞走，它围着农安县转了一圈又兜回来了。炮楼上面值班的鬼子发现了异常赶紧打电话报告，电话打到了中队办公室。
值班的鬼子接了电话，听完报告之后赶紧让勤务兵去请中队长过来。中队长睡得迷迷瞪瞪被叫起来，慌里慌张接起电话一问，当时就火儿了！
“八嘎！航空兵的事情不要管他！值好你们的班，不该管的事情不要瞎管！”
他这边话音还没落呢，话筒里就传出了巨大的爆炸声，声音大的，把电话这边的中队长吓得都差点儿把话筒扔了。本能的他把话筒挪开了点儿，想想不对劲，赶紧又把话筒凑到嘴边大声询问：“摩西摩西，什么事情？哪里来的响声？”
然而，话筒那边却是没人吭声了，又连喊了几声还是无人作答，中队长推开门就跑了出去。爆炸声又来了！“轰隆！轰隆！轰隆！”像巨锤捶地一样，地面都跟着发抖。不远处一团黑烟正滚滚升上天空。
鬼子中队长的脸色比白纸都白。他已经看见那个曾经被他取笑成某件下流东西的炮楼没有了，取代炮楼的是一股要粗得多的黑烟正在咕噜咕噜的飘到高空。
“呜——”随着一声凄厉的怪叫，一个黑乎乎的影子从天而降，鬼子中队长让吓得魂飞魄散！他认出来了，掉下来那黑家伙就是航空炸弹！一个前扑爬地下，赶紧双手抱头身体缩成一团。别的他不会，紧急保命措施他还是学过几招的。
爆炸停止以后又过了好久，日军中队长才抖落身上的一块瓦片爬起来。喊了两嗓子也没人搭理他，看看眼前的一片废墟，这个曾经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竟然嚎啕大哭了起来。
日军的炮楼、军营全都让炸塌了，包括操场上都投了两枚炸弹，平坦的操场让炸出了两个直径超过两米的大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