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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春归 作者:梨花瘦(纵横中文网vip2013-10-31完结)-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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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这些年苦苦追求,勤练不缀的东西,在她眼里只是为了跟人一争长短?她一个毫无才名的女子,竟然敢笑话自己俗?史良箴气得手臂轻抖,人却随着罗轻容进了西次间,这里是她的书房了,不论这些东西俗不俗,却是梁元恪最喜欢的,她要看看这个罗轻容到底有多少斤两,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临窗的铁梨木透雕傲雪寒梅纹卷书案上铺着裁好的雪浪笺,用黄杨木连纹刻庭院仕女镇纸压着,书案一旁当地放着紫檀三面镶棂格贯黄花梨板条架格,架上磊着满满的书籍和各色名人字贴,架格的下方放着两只棋盒,西北角摆着同样铁犁木的云纹琴桌,上设一张古琴,史良箴也是行家,一眼看出那琴的不凡,情不自禁走了过去,“妹妹此处竟藏着前朝名…器?愚姐不才,这怕是‘万壑松’吧?”

“史姑娘好眼力,”罗轻容浅浅一笑,将琴背龙池两旁的诗句给史良箴看,“九德兼全胜磬钟,古香古色更雍容。世间尽有同名…器,认尔当年万壑松。这是父亲寻过与我的,没想到竟然被史姑娘一眼认出来了。”

史良箴回给罗轻容一个同样浅淡的笑容,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说妹妹太过自谦了,真想听听什么样的琴音才能配得上这样的名…器?”

“那我还是不献丑了,”罗轻容随手拿起一侧的贵妃榻上扔的上面零落飘着几点梅花的小小的绣棚,“相比抚琴,我宁愿做些女红。”罗轻容没有说假话,琴棋书画这一世与她来说,真的只是调剂生活,修身养性抚慰那颗被前世痛苦记忆折磨的心灵工具,而刺绣的时候,则可以让她好好想些心事,也可以给父亲和弟弟们做些力所能及的针线。

史良箴心里冷笑,没想到这个罗轻容也是惯会做伪的,这屋子里不但什么都不缺,甚至一桌一椅,一纸一墨都是珍品,想来是天资有限,不能像后母和堂姐那样写出盛传一时的佳作,才会惺惺作态,说什么“德言容功”,“妹妹这里好雅致,”史良箴走到书案前,随手去翻一边卷好的墨卷,罗轻容到底有几把刷子,她还是要摸清楚的。至于女红,她有什么可卖弄的,自己的女红也是名师所授,下了苦功的,只不过因着永安朝更重才名,所以才没有传出去,以为靠这个就能越过她去?将来才有这丫头失望的时候呢。

“我不过随手写写,抄些经文,”罗轻容大大方方的任她看,反正这一世两人求的不是同一件事,史良箴的猜忌打量对她来说,根本不值一提,“还请史姑娘指教一二。”

这些经文显见是极为用心的,字迹端雅秀丽,却内藏锋芒,史良箴心中一凛,这个女人怕是真的不好相与,难怪母亲跟自己说,罗轻容自八岁时后母进门,这些年来却能在罗家站稳脚跟,逼的后母至今不能当家作主,靠得不仅仅是罗老夫人,“妹妹谦虚了,妹妹的字显见是下过大功夫了,临过不少贴吧?”她的目光被案头的拓本吸引过去,若是记得不错,这应该是自己送给梁元恪的,现在竟然出现在罗轻容的书房?

“噢,史姑娘也喜欢费大师的字?”罗轻容不以为意的拿起那摞拓本递到史良箴面前,“我小时曾经喜欢过费大师一阵子,谁知道郡主听说了,央了宁王殿下去寻的,”这拓本当时她没有收下,可是转头罗绫锦还是给自己送了来,她不想给梁元恪再和自己纠缠的机会,也就没有找他归还,而是将这拓本放在案头,日日是看着,这拓本就如钢刀,每日在她的身上扎上一扎,时间久了,再见梁元恪也就没有了感觉。

“这是宁王送你的?”史良箴声音干涩,她极力克制自己不将这拓本撕个粉碎,“我寻了费大师的真迹许久,只是这东西太难得了,连这丁已年的拓本都是难得一见的珍本,”这东西原是史家藏珍楼中的孤品,一向被父亲珍重收藏,因为梁元恪说是喜欢,想找来临上一临,她才求了父亲送给自己做生辰礼物,转手就偷偷送到了凤鸾宫,可现在,史良箴面如火烧,今天她被罗轻容和梁元恪狠狠打了一耳光,这感觉痛彻心扉,可她连哭都不可以。

“这样吧,”仿佛史良箴的直言让罗轻容有些为难,她踌躇了一会儿,道,“这拓本是郡主送与我的,我实在不好转赠姑娘,既然姑娘也喜欢,不如拿回去临上一临,以后再还我就是了。”

史良箴几欲奔走,“不必了,君子不夺人之好,妹妹将这拓本放在案头,必是日日都要看的,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两人相对无言之际忽听石青在外面禀报罗纨素和罗素绢过来了,罗轻容心里一喜,急忙将两个妹妹请了进来,有她们在,自己也可以躲上清闲,不用跟史良箴在这笑里藏刀口蜜腹剑。

“终于走了,你那边怎么样?跟史姑娘能聊的来么?”送走史夫人,张兰松了口气,其实史夫人极擅交际,说话也不讨人厌,可问题是两家有心结在那里,张兰这性子,实在无法与她交心,“我是努力做到相谈甚欢啊,但愿她能感觉到我是装的,不要再来了。”

这个后母也有自己的可爱之处,罗轻容展颜一笑,“就如史夫人所说,我们两个都是冷性子,枯坐了老半天,后来我叫人去将素绢和纨素请了过来,纨素倒是还能和她说得上话,以后她们再过来,您学我,直接叫三婶过来招呼算了。”

从史夫人那熟络的态度和史良箴明明很讨厌自己,可还一脸亲切的跟自己谈论针线首饰的模样来看,这史家人怕是打定主意要跟武安侯府拉近关系了?难道这是得了柳贵妃的嘱咐?但这也太蠢了些吧?罗轻容有些摸不着头绪。

“你说,这史夫人到底是何用意?就为一辆马车,提了礼过来,还送你那么漂亮一只手镯?我怎么也不相信她是喜欢你,”这珠宝首饰多了,还真是没有什么感觉了,张兰现在算是体味了这些贵妇人们见人动辄就捋了镯子赏人的感觉了,敢情是这样的东西有的是,套在别人腕上也不心疼,钱一多,真成了一个数字了。

“什么用意不重要,关键看我们是什么主意,”罗轻容冷冷一笑,史良箴到底还是嫩些,刚才话里若有似无的试探,和她那眼中一闪即逝的恨意,都告诉了自己这对母女的用意,“你真是给我招怨呢,现在人家都找上门儿了,若我真是嫁了宁王,怕以后麻烦事儿多着呢~”

“嘁,她们找上门来,说明心虚没底气,”张兰撇撇嘴,梁元恪这次没有听自己的话,办砸了差事,把张兰也气得够呛,反复说了,让他学四阿哥胤禛,他偏要学八阿哥八阿哥胤禩,忙着笼络人心,拉关系,真真是气死人了,可因为罗老夫人的丧事,她连见他一面,骂醒他的机会都没有,难道就看着大好的机会就这么白白溜走?“看来贵妃心里还是喜欢你的,现在这种情势,良王那是明摆着废了,你大姐还在他身边儿呢,就剩明王和宁王了,那个明王,一向不得宠,又没有什么建树,下面的两个皇子年纪又小,你再想想,走错一步,赔上的可是你的整个人生。”清朝那个行二的嫡子,不就是最后倒了台么?

“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罗轻容看着这张美丽的脸,这样的话她也跟自己说过,当然不是这种情况,可是自己听她的话选择了,最终的结果,赔上了整个武安侯府,而现在,就算是没有前世的记忆,罗轻容也不会嫁给梁元恪,一个在两个女人中间左右权衡,寻求最大利益的男人,根本不值得任何女人托付终身,“我还是那句话,我从没有想过做什么凤凰,而且现在罗家还在孝期,说这个会不会对祖母不敬?”

“你觉得那个罗轻容是个什么样的人?”史夫人跟张兰东拉西扯了半天,也倦的很,可还是按捺不住一回到史府,就将女儿带到她的正院。

“罗轻容?”史良箴有些恍惚,罗轻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长得极美,这是史良箴早就发现了的,每次揽镜自照时,这个认知都让她忍不住黯然神伤,自此后会更加努力的跟着名师苦练书法琴艺,女儿家需要学会的,她无一不精,精中还要更精,“她那个人女儿看不透~”

经过半天的相处,罗轻容给她的印象反而模糊起来,记的最清楚的就是她那双冰冷的,从来不笑的双眸,那眸底,似乎凝结着千年寒冰,就那么轻轻一划,就让人心底发凉,根本不敢与她对视,“她说无意做什么才女,不过女儿看来,她的字写的很好,琴艺应该也不错,针线也极好,至于棋下的如何,没有对弈过,不好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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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一、

女儿说的是“极好,不错,”史夫人看着史良箴有些怔忡的脸,从罗家回来,她就是这个样子,完全没有了出门时的底气,看来这个罗轻容绝不是个好相与的,罗家,当初良王风头正盛时嫁了一个女儿给良王,现在良王成不了气候了,怕是不会再放过梁元恪了,“那你准备怎么办?你表哥的意思,怀箴也大了~”难道真的要看着罗轻容嫁进宁王府,而自己的侄女嫁过去当侧妃?

“娘~”史良箴没有从母亲那里得到鼓励,反而听到她提起隔房的妹妹,“您说什么呢?那个罗轻容再好也有个限度,女儿哪里会怕了她?!”梁元恪在琴棋书画上颇为钻研,就罗轻容那半瓶子拿出来只会招他知话。

漂亮又如何?自己也不是什么无盐?有心机又如何?自己就是笨人么?何况她和梁元恪那是自幼的情份,梁元恪娶罗轻容,也只是冲着她背后的势力,“怀箴的事想也不要想,只要我们占稳了名分,我身后又有史家和蒯家,罗轻容能耐再大,武安侯府再烜赫,一个妾室又能怎么样?”

看到女儿重新意气风发的脸,史夫人欣慰的一笑,这样的女儿她才敢送到宁王府去,这样的女儿她才放心让之与罗轻容一斗,“你说的没错,有你父亲有你表哥在,罗轻容本事再大,事后没有助力,也成不了什么大事。”罗远鹏有勇无谋,罗轻容的兄弟年纪又小,这些人以后能帮上她多少忙?“只是已经过了三个月了,咱们得想办法将你和宁王的事定下来再说,”那个柳锦心眼看是改了主意,见了自己连个准话都没了,不行,得想想办法将这件事定下才行。

“舅母这是从宫里回来?”梁元忻回到明王府,正遇到从车上下来的华夫人,看她一身诰命服饰,想来是奉诏入宫去了。

“是啊,”华夫人显然心情极好,亲昵的拍了拍梁元忻的手臂,“刚好你也回来了,去换了衣服今天就在双梨院一起用膳吧,也省得你一个人冷冷清清的,今天太后还心疼你瘦了呢,跟我说既然我住在王府帮你打理内宅,就要好好给你将养身子~”

“太后请舅母过去就是说这些?”梁元忻眉头一皱,华夫人身边华萃芳那含羞带娇的样子他自然是看到了,“昨天我进宫请安时太后并没有说要见舅母。”

“没什么,人老了就爱个热闹,这不,说是在宫里太冷清,想找几个有年纪的命妇过去陪着说说话,”华夫人仰头看着这个外甥,这次进宫,太后对她的态度明显亲热了许多,而从敬妃娘娘话里的意思看,自己的女儿确实是入了太后的眼,这个王妃应该是跑不了的。

“娘,你准备跟表哥说么?”看梁元忻走远,华萃芳娇羞的拉了拉华夫人的衣袖,“毕竟还没有旨意下来,您现在说,丢死人了。”

女儿自入京后,一颗心都扑在了梁元忻身上,起初对唯一的女儿嫁给梁元忻肖氏还是有顾虑的,可就像自家老爷说的那样,不论华家怎么做,和梁元忻都是一条绳子上的,他们是不折不扣的后族,虽然这些年华家并没有因为华皇后而得到过额外的照顾,可现在梁元慎倒台,梁元恪又去了清江,这皇帝身边能帮着办事的儿子就剩下梁元忻一个,何况听自己儿子的意思,明王爷也未必就没有入主东宫的可能性,若是这样,华家照样可以再出一位皇后。

肖氏对华皇后没有太深的印象,她小小年纪就被公公送到了至德帝身边,能从一个小宫女摇身一变,成为一国之母,这华家女人也是有凤命的,而自己的女儿,如今是漕运总督的嫡女,听太后的意思,自家老爷也是能够封侯的,虽然外戚侯说不上好听,也不是世袭罔替的爵位,可哪怕是三代,也比没有强啊?

看着女儿娇羞难抑的模样,肖氏止不住的笑出声来,就算不为那世人难遇的富贵,就冲着女儿这片心,自己也要成全了她,这一年她在明王府冷眼看着,梁元忻并不是个好色的人,院里的那几个丫头,若不是挂着各宫娘娘赏赐的名头,怕是早就赶出去了,这样也好,女儿进了门儿也不会有什么糟心事儿,何况还有自己呢,在女儿进门儿前,将这明王府料理清爽了,女儿以后的路就顺畅了。

“好了,娘比你清楚,快去吧,换了衣服过来大家一起吃饭,”肖氏冲女儿挤挤眼,梁元忻这个人有些太冷清了,同住一府快一年了,跟女儿也没有说过多少话,现在要让他们多见见才是。

“今天太后跟我说起你的亲事,”晚饭过后,丫头循例给三人奉茶,肖氏挥手让女儿和屋里的人都出去了,才道,“要说你年纪也不小了,太后在深宫里,虽然也可以将那些贵女们请到眼前见上一见,但到底看不真切,便想着让我帮着掌掌眼,可你母亲到底不在,皇上又是理万机,我和太后到底是隔辈隔房的,你若有自己的章程,只管跟舅母说就是了。”

肖氏的意思和华萃芳的表情梁元忻看得清楚,若皇上和太后真的下旨要他娶华萃芳做王妃,梁元忻也不是不能接受,到底是自己的亲表妹,比弄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女人回来日防夜防的要省心的多,可就这么娶了华萃芳,梁元忻却怎么也点不下那个头,眼前尽是那个秀眉乌瞳神情清冷的女子,有时候梁元忻会在心里想,要什么方法才跟让她暖起来?

“殿下?殿下?”肖氏有些尴尬,其实在进京之前,她并没有见过梁元忻,跟这个王爷外甥也是这一年才慢慢熟悉起来,想来是因为自家老爷是梁元忻的亲娘舅,儿子又自小送到他身边做了伴读,梁元忻对她极为客气恭敬,在府里只称她为舅母,也不摆什么王爷架子追究什么君臣之仪,也是因为这个,肖氏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也不再跟这个外甥称什么“臣妾”叫什么王爷了,可现在梁元忻这副不冷不热的态度让她有些忐忑,“我也知道,您是王爷,论理儿您的婚事轮不到我这个做舅母的多嘴,可这不是太后她老人家发话了么?”

“哦,舅母不要多心,我只是想起衙门里的事,有些走神了,”梁元忻淡淡一笑,“我也知道舅母是一片好意,只是这阵子皇祖母身体微恙,虽然几位娘娘都在身边服侍,到底还没有好利索,这个时候着实不应该再让太后为我的事操心,再说了,宁王也远在清江,差事办的如何还没有消息,我真是顾上不这个。”

这算什么理由?太后有病,有病才要赶快给孙子娶亲呢,梁元恪在清江,这跟梁元忻选妃有什么关系?吃饭时自己明示暗示,只差没有跟这个王爷外甥明说了太后看中了自己女儿,难道他真的不明白?肖氏也是当了半辈子官夫人的人,这点儿眼力劲儿还是有的,怕是梁元忻没有相中自己的女儿,“这样吧,我寻个借口,在王府设宴,请几家小姐过来,你见见?”

自己的女儿,德言容功,琴棋书画,针黹厨艺,管家理事,哪一样不是上上之选?真请了人过来,也只是给女儿当绿叶,这一点自信华夫人还是有的,“我看咱们园子里的海棠开的极好,不如~”

“好吧,舅母看着办吧?”梁元忻装作没看见肖氏瞬间冷掉的脸,若是这样可以让她知道无意于华萃芳,也算是一桩好事,而且既然太后已经发话了,做出一点姿态来也好。

外面因清江案乱纷纷的,武安侯府却是难得的安静和乐,脱了丧服,罗远鹄一家便搬回了西院,张兰顺势将两院的账目分了开来,有丈夫在跟前站着,姜氏也不好耍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乖乖的另过去了。

三房的女儿罗纨素自吊唁之日见到梁元慎,她心思细密,又将一颗心放在了梁元慎身上,而梁元慎眼神中的陌然像刀一样扎进了她的心里,后来她趁着更衣的机会找了镜子一看,才知道自己已经因祖母的丧事被折腾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怨不得梁元慎理都没有理自己,可那不堪的样子被梁元慎看到,怕是再也抹不去了,这样的心事将她压的再次病倒了,好在她的母亲姜氏不傻,三房对外的口径一致:自家女儿是因为祖母过世伤心过度,算是给她挣了个孝顺的名声。

“我看西院是再也不能去了,”姜氏恨恨的将汤药递给女儿,“不过昨天去了半天,怎么回来又不舒服了?”那边简直就和她们三房犯冲。

“我没事,别再给我喝这些了,”自己的怎么回事罗纨素心里最清楚,昨天看到史良箴和史夫人,罗纨素心里跟扎了根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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