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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官和他的刽子手-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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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钱茨说,慢慢向外走去。老人没有答话,好像已经睡着了。
钱茨打开大门,走到外面,重新关好门。他缓慢地走过通向街道的少数几步
路。也关上了原来开着的花园门。但是他又朝屋子回转身来。现在仍然是漆
黑的夜。一切东西都消失在这一片黑暗之中,包括附近的房屋。只有远远的
高处亮着一盏路灯,是阴郁的昏暗中的一颗失落了的星星,充满了哀伤,充
满了河水的潺潺声。钱茨站在那里,突然轻轻诅咒了一声。他的脚重又踢开
花园门,坚决地穿过花园小径迈向屋子大门,他走着的正是他曾一度退出的
路。他握住把手往下压。可是大门现在已经锁上了。

贝尔拉赫六点钟起身,丝毫没有入眠。这是一个星期天。老人盥洗过,
换了衣服。于是他打电话叫了一辆出租汽车,打算在火车餐车里吃早饭。他


拿起暖和的冬大衣,离开寓所,走到外面灰色的清晨中,没有携带行李衣箱。
天空很晴朗。一个偷懒的大学生游荡过他身边,发出啤酒臭味,向他问好。
这是一个吹牛大王,贝尔拉赫想,已经第二次从毕业考试中给刷下来了,可
怜的家伙。人们就是这样开始酗酒的。出租汽车开过来,煞住了。这是一辆
大型的美国汽车。司机把大衣领子高高竖着,贝尔拉赫看不见他的眼睛。司
机打开汽车门。

“火车站,”贝尔拉赫说着就上了车。汽车发动了。
“怎么样,”他身边一个声音说,“你好吗?你睡得好吗?”
贝尔拉赫转过头去。车厢另一角里坐着加斯特曼。他穿一件发亮的雨衣,

交叉着双臂。双手戴着一副棕色的皮手套。他坐在那里像一个诙谐的老农民。
前座的司机朝后面转过脸来,狞笑着。衣领现在不再高高翻起了,这正是加
斯特曼的仆人之一。

贝尔拉赫明白自己落进了一个圈套。
“你又要我怎么样?”老人问。
“你永远追踪着我。你去过作家那里,”角落里的人说,声音里带着威

胁。
“这是我的职务。”
另一个人的眼睛盯着他:“凡是和我打过交道的,每一个人都丧了命,

贝尔拉赫。”
前座的人像魔鬼似的把车驶上阿哥尔斯塔顿。
“我还活着。而我一直和你打着交道,”探长心平气和地回答。两个人

都沉默了。
司机以极快的速度驶向维多利亚广场。一个老人一跛一跛地穿过马路,

差一点儿被撞倒。
“小心一点,”贝尔拉赫气愤地说。
“再快些,”加斯特曼尖声叫嚷,嘲讽地审视着老人。“我喜欢机器的

高速度。”

老探长冻得发抖。他不爱空荡荡的空间。他们的汽车发疯似的驶上一座
桥梁,超过一辆电车,越过离桥面很深银带般的河流飞箭似的直奔城市,城
市向他们敞开着欢迎的大门。街道上尚荒凉无人,城市上空透明得像玻璃。

“我劝你还是放弃这场游戏的好。现在承认败局还为时不晚,”加斯特
曼说,一边装满自己的烟斗。
老人瞧着他们正在穿越由绿叶形成的幽暗的拱顶,看见站在朗格书店门
前的两个警察的朦胧形象。
是盖斯布勒和楚姆斯特格,他想,然后又想道:我还是得买一套冯塔纳① 
的集子。
“我们的游戏,”他最后答复说,“我们不能够放弃。你在土耳其的那

个晚上欠下了债,因为是你挑起了竞赛,加斯特曼,而我,我是接受了挑战。”
他们驶过联邦大厦。
“你还一直相信是我杀了施密特?”另一个人问。
“我连一秒钟也没有相信过,”老人回答,冷冷地看着对方点燃他的烟

斗,接下去讲道:“过去你作恶犯罪,我未能提出犯罪的证据,现在你没有


特奥多尔·冯塔纳(1819—1898),十九世纪德国现实主义作家、诗人。——译注


犯这个罪,我却要提出证据。”
加斯特曼审视地瞧着探长。
“这种可能性我倒是从来没有考虑过,”他说,“我必须加以提防。”
探长沉默无语。
“也许你是比我所想象的更为危险的人物,老家伙,”加斯特曼在他的

角落里沉思地说。
汽车停住了。他们已经到达车站。
“这是我最后一次同你讲话,贝尔拉赫,”加斯特曼说,“下一次我将

杀死你,真的,倘若你能从手术中复原的话。”

“你错了,”贝尔拉赫说,站在晨曦中的广场上,衰老而且冻得发僵。
“你不可能杀死我。我是唯一认识你的人,我也是唯一能够审判你的人。我
现在审判你,加斯特曼,我现在判你死刑。你将不会活过今天。我选中的刽
子手今天就要来找你。他将杀死你,因为这是上帝的旨意。”

加斯特曼吓了一跳,吃惊地瞪视着老人,而他已经走进车站,双手插在
大衣里,没有回转身,一直走进了幽暗的建筑物,车站里已渐渐充满了人。
“你这笨蛋!”加斯特曼突然朝探长身后大声叫喊,如此高声,以致一
些过路人转过了身子。“你这笨蛋!”然而贝尔拉赫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十八

逐渐明亮的白天十分晴朗,太阳像一只毫无瑕疵的圆球,给万物投射下
严酷而长长的影子,太阳越升越高,影子便稍稍缩短了。城市就在这里,像
一只白色的贝壳,吮吸光线,咽入自己的各条街道,为了夜晚又重新喷吐出
万千灯光。这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巨物,永远不断地生育新人,又让他们腐
败,把他们埋葬。早晨永远是光辉灿烂的,好似消逝的钟声中一面闪光的盾
牌。钱茨在等待一个人,从墙上反射出的光线使他脸色苍白,他已经等待了
一个钟点。他不安地在教堂前的林荫道上来回走动,又抬头望望喷水池上的
野兽的怪脸,它们都凝视着铺在阳光下的石板路面。最后大门打开了。人群
潮水般涌出来,是路德教士在传道。但是他立刻看见了白色的雨衣。安娜朝
他走来。她说,她很高兴看见他,向他伸出了手。他们往上走向凯斯勒街,
走进了喧嚷的教堂人群之中,被年老和年轻的人们所包围,这儿是一个教授,
那儿是一个节日打扮的厨娘,那边是两个大学生带着一个姑娘,有几十个公
务人员和教员,每个人都干干净净,每个人都修饰整齐,每个人都饿了,每
个人都想美美地大吃一顿。他们来到卡齐诺广场,穿过广场后,往下走进了
马齐利街。他们在桥上站住了。“安娜小姐,”钱茨说,“今天我将捕获谋
杀乌尔里希的人。”

“那么您已经知道谁是杀人犯啦?”她惊讶地问。

他注视她。她站在他面前,苍白而娇小。“我相信自己是知道的,”他
说,“要是我捕获了他,您能接受我,”他略带迟疑地问,“就像从前接受
您已故的爱人那样吗?”

安娜没有立刻回答。她把自己的大衣拉得更紧些,好像是冻僵了。一阵
微风把她的金黄头发吹得纷乱,但是她终于说道:“我们就这样约定吧。”
他们握了握手,安娜走向对岸。他凝视她的背影。她的白外衣在白桦树干中
间闪光,在散步的游人间时隐时现,最后消失了。随后他走向停放着他的汽
车的火车站。他驶向里格尔兹。当他抵达时已近正午;因为他开得很慢,有
时候还停车休息,到田野里去抽支烟,又重新回转汽车,继续开车。他在里
格尔兹车站前停住汽车,走上登赴教堂的台阶。他开始平静下来。湖水一片
深蓝,葡萄藤已经落叶,露出松软的棕色土地。但是钱茨什么也不看,什么
也不关心。他不中断地以同等速度向上走,没有转过身子,也没有休息一回。
道路陡峭地往上升,镶着白色围墙的葡萄园一座接一座落在后面。钱茨笔直
地越走越高,平静地、缓慢地、毫不受迷惑,右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偶尔一
只蜥蜴挡住了他的去路,鹰隼高高飞翔,大地在太阳的烈焰下颤抖,真像是
夏天一般;他不停顿地往上走。片刻后他把葡萄园抛在后面,走进了树林里,
凉快多了。白色的汝拉山岩在树干间闪烁。他始终往上走,始终迈着同样的
步伐,始终在同样连续不断的道路上向前走,他走进了田野里。这是耕地和
牧场;道路上升得较平缓了。他走过一座长方形的墓园,灰色的围墙环绕四
周,墓园门完全敞开着。穿黑色丧服的妇女们在路上走动,一个驼背老头站
在那里,瞧着这位过路人的背影,他始终继续朝前走,右手插在大衣口袋里。

他到达普莱勒,经过了“大熊”旅馆,转向拉姆波因走去。高原上风平
树静,天空中澄清无雾。周围景色,就是最最远处的,也显得特别清晰。只
有夏塞勒山的山脊为白雪所覆盖,此外其余的一切都是明亮的褐色,点缀着
白色的围墙和红屋顶,镶上耕地的黑边。钱茨以同等速度继续向前走;太阳


照着他的后背,把他的影子投射在前面。道路开始下降,他朝一座锯木场走
去,现在太阳在他旁边了。他不断向前走,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看,只有
一个愿望驱使着他,只有一种欲望控制了他。远处有一只狗在狂吠,接着跑
了过来嗅嗅这个恒久不变地向前移动的人,又重新跑开了。钱茨继续向前走,
始终沿着街道右边,一步接着另一步,既不慢些,也不快些,朝着那所房子
走去,它现在已显现在田野的一片棕色之中,周围环绕着光秃秃的白杨树。
钱茨离开道路,穿越田地。他的靴子踏进了一片尚未开垦的耕地的松软泥土
里,他继续向前走。于是他到达了大门口。大门敞开着,钱茨走了进去。庭
院里停着一辆美国汽车,钱茨不去管它。他走向房子的门口。这扇门也开着。
钱茨走进前室,打开第二道门,便走进了一间专门招待客人的大厅。钱茨站
住不动,耀眼的光芒透过窗子向他射来。在他面前,不到五步距离,站着加
斯特曼,在他两边是他的巨人般的仆人,一动也不动,充满了威胁,这是两
个屠夫。

三个人全穿着大衣,身边堆着箱子,三个人都已作好出门的准备。钱茨
站着不动。“那么这个人就是你啦,”加斯特曼说,略带惊异地看着警察的
平静而苍白的脸和他身后敞开的房门。然后他开始大笑:“老头子的妙计原
来如此!不愚蠢,完全和绝对不愚蠢!”加斯特曼的眼睛睁得老大,闪烁着
一种魔鬼般的笑意。

两个屠夫中的一个平静地,没有一句话,不慌不忙地从衣袋里拔出手枪
射击了。钱茨感到左肩上受了一下打击,他把右手从衣袋里拔出来,身子闪
到一边。然后朝那消逝着加斯特曼笑声的、空荡荡无穷尽的空间连放了三枪。


十九

接到钱茨电话通知后,夏乃尔急急忙忙从拉姆波因赶到这里,从特万来
了克莱宁,从比尔出动了紧急警察队。他们看见血淋淋的钱茨在三个死人中
间,又有一枪打中了他的左下臂。战斗必定极为短促,但是三个已死者每一
个人都是开过枪的。每个人都有一把手枪,仆人之一还把枪紧紧攥在手里。
在夏乃尔到达之后还发生了什么事,钱茨已不能再知道了。当诺伊维勒的医
生给他包扎时,他曾昏厥两次;但是伤口验明并无危险。

片刻之后,村民、农民、工人和妇女们都来了。庭院里挤满了人,警察
不得不实行封锁;一个姑娘硬是冲进客厅,高声哭喊着扑到加斯特曼身上。
她就是女厨师,夏乃尔的未婚妻。他站在一边气得满脸通红。接着人们穿过
往后退让的农民把钱茨抬到汽车里。

“三个人全躺在那里,”路兹第二天早晨指指已死的人说,但他的声音
听来毫无胜利的喜悦,却是悲哀而疲倦的。

冯·施文迪愕然地点着头。上校是以当事人的委托律师身份和路兹同车
到达比尔的。他们走进了躺着死人的房间。透过一扇小小的有栏杆的窗户射
入一道倾斜的光线。两个人穿着大衣站在那里都冻僵了。路兹双眼布满红丝。
他整整一个晚上都忙于查阅加斯特曼的笔记本,全是难以辨认的速记文件。

路兹把双手深深插进衣袋里。“我们人类由于互相的恐惧建立了国家,
冯·施文迪,”他又低声继续说,“我们周围安插了各种形式的护卫者,警
察、军队、公开的布告,但是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呢?”路兹的脸扭歪了,眼
睛鼓出来,朝包围着他的冰冷而悲惨的房间发出沉重而颤动的笑声。“一个
大国以蠢人为头子,国会议员,一个加斯特曼把我们搞垮了,我们的链条折
断了,前哨被绕过了。”

冯·施文迪考虑到,最好还是请法官到出事地点来一次,为什么必须这
样,他也说不明白。“我们周围一切可能利用的人都被无耻地利用了,”他
最后说,“痛苦啊,真令人痛苦啊。”

“没有人想象到这种结果,”路兹安慰他说。

“那么施密特呢?”国会议员问,高兴起来,因为想到了一个题目。

“我们在加斯特曼家找到一只属于施密特的文书夹。其中包括关于加斯
特曼生平的证据和关于他犯罪的怀疑。施密特试图捕获加斯特曼。他做这一
切完全是个人行动。一个大错误。他已经自食恶果了;因为事实证明施密特
正是加斯特曼派人杀害的:杀害施密特的凶器正是仆人之一向钱茨射击时所
用的那把手枪。查验武器立即证实了这一点。连谋杀的原因也很清楚:加斯
特曼害怕施密特揭发自己。施密特本该信赖我们,但是他还年轻,功名心又
切。”

贝尔拉赫走进死人的房间。路兹看见老人立即忧郁起来,双手重又深深
地插进了口袋里。“怎么样,探长?”他说,一条腿交叉到另一条腿前面,
“我们在这里碰头了很好。您及时从休假地回来,而我同我的国会议员赶来
也不晚。死人都拾掇完毕。我们也争论得够了,贝尔拉赫,我赞成用各种特
种装备,最好用原子弹,来武装一批挑选出来的警察,而您,探长,您为人
心肠太软,是一种老好人类型的宪兵。埋葬我们的争吵吧。我们两个人都错
了,钱茨干脆用他的手枪完全违背常规地反驳了我们。我不想知道,他为什
么这样做。事实上他是正当自卫,我们必须相信他,我们也能够相信他。他


获得了战利品,被击毙者正如俗话所说是罪有应得,若说还有什么事应该做,
那就是对付正在多管闲事到处嗅我们踪迹的外国外交家们。我们必须奖励钱
茨;但是我们为什么像驴子一样站在这里,我们两个人?施密特案件已经结
束了。”

路兹垂下头,对老人谜样的沉默迷惑不解,几乎要垮台,接着突然重又
成为一个准确、精明的官员,咳嗽了几声,当他注意到始终在一旁踌躇的冯·施
文迪时,脸红了;于是他走了,由上校陪同着,缓慢地步入某一条走廊的黑
暗之中,让贝尔拉赫一个人留在后面。尸体躺在担架上用黑布罩着。阴冷、
灰暗的墙头上石灰剥落着。贝尔拉赫走向中间的担架,揭起遮尸布。正是加
斯特曼。贝尔拉赫微微弯下身子,左手还提着黑布。他沉默地向下凝视着死
人的死灰面孔,瞧着嘴唇仍然嬉笑的线条,只是眼窝更深了,在这两个深渊
里再也不会潜藏任何恐怖了。猎人和野兽——它已经完结了躺在他脚下——
就这样最后一次见了面。贝尔拉赫意识到两个人的生活都到了尽头,就再一
次回顾过去的年代,他的思绪又回到了那些穿越迷宫的无数秘密通道的道路
上,这就是两个人的生平。现在他们之间除去无可测度的死亡外别无他物,
一个法官,他的判决就是沉默。贝尔拉赫一直弯腰站着,小屋子里灰暗的光
线停留在他的脸和他的双手上,也环绕着死人,这对两人都合适,对两人都
有用,它调解了两个人的分歧。死亡的沉默深深地潜入他的内心,但是没有
像带给另一个人那样给他带来平静。死人总是有理的。贝尔拉赫又慢慢地遮
住加斯特曼的脸。这是最后一面;他的敌人从此属于坟墓了。多年来只有一
种思想控制了他:去消灭这个人,现在这个人已经躺在这间阴冷、灰暗房间
里他的脚下了,剥落的石灰像轻飘飘、稀朗朗的雪花纷纷覆盖了他;老人没
有什么可以做的了,只剩下慢慢地盖上尸体,只剩下祈求遗忘,这是能够安
慰一颗被焚毁的心的唯一恩典。


二十

就在这同一天,八点钟时,钱茨走进了老人在阿尔顿堡的家里,正是老
人迫切要求他到达的时刻。一个穿白围裙的年轻女仆出乎他意外地替他开了
门,当他走进走廊时,他听见厨房里传出流水和烹饪食物的沸腾声音、食具
的丁当声。女仆帮他脱下大衣。他的左臂吊在绷带里;尽管如此他还是驾驶
汽车来的。姑娘替他打开了通向餐室的门,钱茨站在那里呆住了:餐桌是按
两个人的晚宴布置起来的,在点燃的蜡烛光中,贝尔拉赫坐在桌子尽头一张
安乐椅中,为安静的火焰所映红,一幅不可动摇的平静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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