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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尔摩斯9-最后致意-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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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高当局的悬念,我们准备进行的实验的直截了当的性质——都搅在一起,刺激着我的神经。直到吃了一顿轻松的饭后,我才松了一口气,终于,我们上路
去探险了。雷斯垂德和迈克罗夫特按约在格劳塞斯特路车站外面等着我们。头天晚上我们已经把奥伯斯坦的地下室门撬开,但由于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不愿爬栏杆,只好由我进去打开大厅正门。九点钟左右,我们已经坐在书房里恭候我们的客人了。
    ①Lassus(1530—1594),比利时作曲家。——译者注
    过了一个钟头,又过了一个钟头。十一点敲过了,大教堂的有节奏的钟声好象在为我们所抱的期望大唱哀歌。雷斯垂德和迈克罗夫特坐在那里焦急不安,一分钟看两次表。福尔摩斯沉静地坐着,一声不响,半闭着眼睛,但十分警惕。他猛然转过头。
    “他来了,〃他说。
    轻轻的脚步声走过门前,然后又走回来。我们听见外面一阵脚步声,然后门环在门上重重地敲了两下。福尔摩斯站起来,做个手势,叫我们坐在原处。厅里的煤气灯只发出一点火花。他打开外门。当一个黑影偷偷走过他身旁的时候,他关上门,又闩上了门。〃这边来!〃我们听见他说。过了一会儿,我们的客人站在了我们面前。福尔摩斯紧跟在他身后。当这个人一声惊叫转身要跑时,福尔摩斯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又把他扔进了屋里。还没有等他从惊慌中恢复过来,门已关上,福尔摩斯背靠门站着。这个人瞪眼四下
张望,终于摇摇晃晃,倒在地上没有知觉了。惊慌之中,他的宽边帽从头上掉了下来,领带从他嘴边滑开,露出的是法伦廷·瓦尔特上校的长长的浅色胡子和清秀英俊的面庞。
    福尔摩斯惊奇地嘘了一声。
    “你们可以说我是一只蠢驴,华生,〃他说,“我们要找的可不是这个家伙。”
    “这是谁?〃迈克罗夫特急切地问。
    “潜水艇局局长、已故詹姆斯·瓦尔特爵士的弟弟。对,对,我看见底牌了。他会来的。你们最好让我来查问。”
    我们把这个软瘫成一团的家伙放到沙发上。这时他坐了起来,面带惊慌的神色向四周张望,又用手摸摸自己的额头,好象不相信他自己的知觉似的。
    “怎么回事?〃他问道。〃我是来拜访奥伯斯坦先生的。”
    “一切都清楚了,瓦尔特上校,〃福尔摩斯说,“一位英国上等人竟干出这种事来,真是出我意外。我们已经全部掌握了你同奥伯斯坦的交往和关系,也掌握了年轻的卡多甘·韦斯特死亡的有关情况。我劝你不要放过我们给予你的一点信任,你要坦白和悔过,因为还有某些细节,我们只能从你口里才能得悉。”
    这个家伙叹了口气,两手蒙住了脸。我们等着,可是他默不作声。
    “我可以向你明说,〃,福尔摩斯说,“每一个重大情节都已查清。我们知道你急需钱用,你仿造了你哥哥掌管的钥匙,你与奥伯斯坦接上了关系,他通过《每日电讯报》的广告栏给你回信。我们知道你是在星期一晚上冒着大雾到办公室去的。但是,你被年轻的卡多甘·韦斯特发现,他跟踪着你。可能他对你早有怀疑。他看见你盗窃文件,但他不能报警,因为你可能是把文件拿到伦敦去给你哥哥的。他抛开了他的私事不管,正如一个好公民所做的那样,到雾中尾随在你背后,一直跟你到了这个地方。他进行了干预。瓦尔特上校,你除了叛国之外,还犯了更为可怕的谋杀之罪。”
    “我没有!我没有!我向上帝发誓,我没有!〃这个又可怜又可恶的罪犯嚷道。
    “告诉我们,在你们把卡多甘·韦斯特放到车厢顶上之前,韦斯特是怎么遇害的?”
    “我说。我发誓,我说。其余的事是我干的,我坦白。你刚才说得都对。我要还股票交易所的债。我迫切需要钱。奥伯斯坦出五千,免得我遭到毁灭。至于谋杀,我和你们一样,是清白无辜的。”
    “后来呢?”
    “韦斯特早有怀疑,他跟着我,就象你说的那样。我到了这个门口才知道他在后面跟着。雾很大,三码以外什么也看不见。我敲了两下,奥伯斯坦来到门口。韦斯特冲上来,问我们拿文件干什么。奥伯斯坦有一件护身武器,老放在身上。当韦斯特跟着我们冲进屋来时,奥伯斯坦猛击了他的头部。这一击要了他的命。不到五分钟他就死了。他躺在大厅里,我们不知所措。奥伯斯坦想到了停在后窗下面的列车。不过,他首先查看了我带来的文件。他说有三份重要,要我给他,‘不能给你,'我说,‘要是不送回去,乌尔威奇会闹翻天的。''一定得给我,'他说,‘因为技术性很强,马上复制不可能。'我说:‘那么,今天晚上一定要全部还回去。'他想了一会儿,说有办法了。'我拿三份,'他说。'其余的塞进这个年轻人的口袋里。等他被人发现,这事就都算到他的帐上啦。'没有其他办法,就照他的办了。列车停下来之前,我们在窗前等了半个钟头。雾大,什么也看不见,所以把韦斯特的尸体放到车上一点也不费事。和我有关的事,就这么多。”
    “你哥哥呢?”
    “他没说什么。有一次我拿他的钥匙,他看见了。我想,他产生了怀疑。我从他眼神里看得出来,他产生了怀疑。正如你所知,他再也抬不起头了。”
    房间里一片寂静。这寂静终于被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打破了。
    “你不能想办法补救吗?可以减轻你良心的谴责,或许可以减轻对你的惩罚。”
    “我怎么补救?”
    “奥伯斯坦带着文件到哪儿去了?”
    “不知道。”
    “他没有把地址留给你?”
    “他说把信寄到巴黎洛雷饭店,他就可以收到。”
    “想不想补救,完全取决于你,〃福尔摩斯说。
    “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愿意做。我对这个家伙并无好感。他毁了我,使我身败名裂。”
    “这是笔,这是纸。坐到桌边来。我口授,你写。把地址写上。对,现在写信:
    ‘亲爱的先生:
    关于我们的交易,你现在无疑已经发现,尚缺一重要分图。我有一份复印图可使其完善。但此事已给我招来额外麻烦,必须再向你索取五百镑。邮汇不可靠。我只要黄金或英镑,别的不要。本想出国找你,但此刻出国会引起怀疑。故望于星期六中午来查林十字饭店吸烟室相会。只要黄金或英镑。切记。'
    这很好。这一回要是抓不到我们所要的人,那才怪呢。”
    果然不错!这是一段历史——一个国家的秘史。这段历史比这个国家的公开大事记不知要亲切多少,有趣多少——奥伯斯坦急于做成他毕生的这笔最大生意,被诱投入罗网,束手就擒,在英国坐牢十五年。从他的皮箱里搜出了价值无比的布鲁斯-帕廷顿计划。他曾带着计划在欧洲各海军中心公开贩卖。
    瓦尔特上校在判决后的第二年年底死于狱中。至于福尔摩斯,他又兴致勃勃地着手研究拉苏斯的和音赞美诗了。他的文章出版之后,在私人圈子里流传,据专家说,它是这方面的权威作品。过了几个星期,我偶然听说我的朋友在温莎度过了一天,带回一枚非常漂亮的绿宝石领带别针。我问他是不是买的,他说是某位殷勤的贵妇送给他的礼物。他曾有幸替这位贵妇略尽绵薄。别的,他什么都没有说。不过我想,我能够猜中这位贵妇的尊姓大名,并且我毫不怀疑,这枚宝石别针将永远使我的朋友回忆起布鲁斯-帕廷顿计划的这一段惊险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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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致意 

  
  
临终的侦探
    歇洛克·福尔摩斯的女房东赫德森太太,长期以来吃了不少苦头。不仅是她的二楼成天有奇异的而且往往是不受人欢迎的客人光临,就连她的那位著名的房客的生活也是怪癖而没有规律的,这就使她的耐心受到了严重的考验。他邋遢得令人难以置信:喜欢在奇怪的钟点听音乐;不时在室内练习枪法;进行古怪的时常发出恶臭的科学实验以及充满在他周围的暴力和危险的气氛,这些使他成为全伦敦最为糟糕的房客。可是,他出的房钱却很高。毫无疑问,我和福尔摩斯在一起住的那几年,他所付的租金足可以购买这座住宅了。
    房东太太非常畏惧他,不论他的举动多么令人难以容忍,从来不敢去干涉他。她也喜欢他,因为他对待妇女非常温文有礼。他不喜欢也不信任女性,可是他永远是一个骑士气概的反对者。由于我知道她是真心地关心着他,所以在我婚后的第二年,当房东太太来到我家告诉我我那可怜的朋友所处的悲惨困境时,我认真地听了她讲的事。
    “他快要死啦,华生医生,〃她说,“他已经重病三天了,怕活不过今天啦。他不准我请医生。今天早上,我看他的两边颧骨都凸出来了,两只大眼睛看着我,我再也受不了啦。‘你肯也好,不肯也好,福尔摩斯先生,我这就去叫医生来,'我说。'那就叫华生来吧,'他说。为了救他,不能浪费时间,先生,要不,在他还有一口气的时候,你就见不到他了。”
    我吓了一跳。我没听说他生病的事。没再说什么,我赶忙穿衣戴帽。一路上,我叫她把详细情况告诉我。
    “要说的也不多,先生。他一直在罗塞海特研究一种什么病,是在河边一条小胡同里。他回来了,把这病也带回来了。星期三下午躺到床上后,一直就没有走动过。三天了,没吃没喝。”
    “天哪!你怎么不请医生?”
    “他不要,先生。他那个专横劲儿,你是知道的。我不敢不听他的。他在这世上不会长了。你一看到他,你自己就会明白的。”
    他的样子确实凄惨。这是十一月,有雾,在昏暗的光线下,小小的病房阴沉沉的。但是使我的心直打寒战的,是病床上那张望着我的消瘦而干瘪的脸。因为发烧,他的眼睛发红,两颊绯红,嘴唇上结了一层黑皮。放在床单上的两只手在不停地抽搐,声音喑哑而且急切。我走进房时,他有气无力地躺着。见到我,眼里闪露着认出了我的神色。
    “唉,华生,看来我们遇上了不吉利的日子啦,〃他说话的声音微弱,但还是有点原有的满不在乎的味道。
    “我亲爱的伙伴!〃我喊道,向他走去。
    “站开!快站开!〃他说道。那种紧张的神态只能使我联想到危险的时刻。〃你要是走近我,华生,我就命令你出去。”
    “为什么?”
    “因为,我要这样。这还不够吗?”
    对。赫德森太太说得对。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专横。可是眼看他精疲力竭又使人怜悯。
    “我只是想帮助你,〃我解释道。
    “对极了,叫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就是最好的帮助。”
    “当然,福尔摩斯。”
    他那严厉的态度缓和了。
    “你没生气吧?〃他喘着气问我。
    可怜的人哪,躺在床上这么受罪,我怎么会生气呢?
    “这样做是为了你本人的缘故,华生,〃他声音嘶哑地说道。
    “为了我?”
    “我知道我是怎么了。我害了从苏门答腊传来的一种苦力病。这种病,荷兰人比我们清楚,虽然他们至今也束手无策。只有一点是肯定的,这是一种致命的疾病,非常容易传染。”
    他讲话有气无力,象是在发高烧,两只大手一边抽搐一边挥动着,叫我走开。
    “接触了会传染的,华生——对,接触。你站远些就没事了。”
    “天哪,福尔摩斯!你以为这样说就能一下子拦住我吗?即使是不认识的人也阻拦不住我。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叫我对我的老朋友放弃我的职责吗?”
    我又往前走去,但是他喝住了我,显然是发火了。
    “如果你站住,我就对你讲。否则,你就离开这房间。”
    我对福尔摩斯的崇高气质极为尊重,我总是听他的话,哪怕我并不理解。可是,现在我的职业本能激发了我。别的事,可以由他支配,在这病房里,他得受我支配。
    “福尔摩斯,〃我说,“你病得厉害。病人应当象孩子一样听话。我来给你看病。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我都要看看你的病状,对症下药。”
    他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我。
    “如果我非要有医生不可,那至少也得请我信得过的人,”他说。
    “这么说,你信不过我?”
    “你的友情,我当然信得过。但是,事实总归是事实,华生,你到底只是一名普通的医师,经验有限,资格很差。说这些本来是使人不愉快的,可是你逼得我别无他法。”
    这话重重地刺伤了我。
    “这话与你是不相称的,福尔摩斯。你的话清楚地表明了你的精神状态。你要是信不过我,我也不勉强你。我去请贾斯帕·密克爵士或者彭罗斯·费舍,或者伦敦其他最好的医生。不论怎么说,你总得有个医生。如果你认为,我可以站在这儿见死不救,也不去请别的医生来帮助你,那你就把你的朋友看错啦。”
    “你是一片好意,华生,〃病人说话,又似呜咽,又象呻吟。“难道要我来指出你自己的无知吗?请问,你懂得打巴奴里①热病吗?你知道福摩萨黑色败血症吗?〃②
    ①Tapanuli,印尼地名。——译者注
    ②某些外国人沿用的十六世纪葡萄牙殖民主义者对我国台湾省的称呼。——译者注
    “我没有听说过这两种病。”
    “华生,在东方有许多疾病问题,有许多奇怪的病理学现象。〃他说一句,停一下,以积聚他那微弱的力气。“我最近作过一些有关医学犯罪方面的研究,从中学到不少东西。我的病就是在进行研究的过程中得的。你是无能为力的。”
    “也许是这样。不过,我正好知道爱因斯特里博士目前就在伦敦。他是现在还健在的热带病权威之一。不要再拒绝啦,福尔摩斯。我这就去请他来。〃我毅然转身向门口走去。
    我从来没有这么吃惊过!病人象只老虎从床上一跃而起,把我拦住。我听见钥匙在锁孔里咔嗒一响。一会儿,病人又摇摇晃晃地回到床上。他经过这一番激怒,消耗了大量体力,精疲力竭,气喘吁吁地躺在床上。
    “你不会硬把钥匙从我手里夺去的,华生,我把你留住了,我的朋友。我不让你走,你就别想走。可是,我会顺你的心的。”(这些话都是喘着说的,每说完一句就拼命地吸气。)〃你只是在为我着想,这一点我当然很了解。你可以自便,但,给我时间,让我恢复体力。现在,华生,现在不行。现在是四点钟。到六点钟,我让你走。”
    “你简直疯了,福尔摩斯。”
    “就两个钟头,华生。我答应让你六点钟走。愿意等吗?”
    “看来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啦。”
    “肯定没有,华生。谢谢你,我整理被褥不需要你帮助。请你离远一点。华生,我还有一个条件。你可以去找人来帮助我,但不是从你提到的那个人那里寻求帮助,而是从我挑选的人那里去寻求帮助。”
    “当然可以。”
    “从你进入房间以来,‘当然可以'这四个字才是你说出来的第一句通情达理的话,华生,那儿有书。我没有劲了。当一组电池的电都输入一个非导体,我不知道这组电池会有何感觉。六点钟,华生,我们再谈。”
    但是,在六点钟远未到来之前就恢复了交谈这是肯定的,而这次的情况使我几乎和他跳到门前那一次一样大吃一惊。我曾站了一会儿,望着病床上沉默的身影。被子几乎把他的脸全部遮住了。他好象已经睡着。我无心坐下看书,于是在屋里慢慢踱步,看看贴在四周墙上的著名罪犯的照片。我没有目的地来回走着,最后来到壁炉台前。台上零乱地放着烟斗、烟丝袋、注射器、小刀、手枪子弹以及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里面有一个黑白两色的象牙小盒,盒上有一活动的小盖。这个小玩意儿很精致,我伸手去
取,准备仔细看看,这时——
    他突然狂叫起来——这一声喊叫在街上也能听见。这一可怕的叫声使我浑身冰凉,毛骨悚然。我回过头来,只见一张抽搐的脸和两只惊狂的眼睛。我手拿着小盒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放下!快放下,华生——叫你马上放下!〃他的头躺回到枕头上。我把小盒放回壁炉台上,他才深深地松了一口气。“我讨厌别人动我的东西,华生。我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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