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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润成没有说话。
韩智恩看向他，抿了抿嘴，然后忍不住问：“是不是让娜娜难过，你心里也会不好受？”
李润成将平板电脑放在桌上，黑得发亮的眼瞳锁在她的俏脸上，然后朝她伸出手，“过来。”
韩智恩撇嘴，“才不过去！”说着，将怀里的文件往桌上一放，转身走了出去。
李润成看着书房的门口，愣了下，然后扶额轻笑起来，看来有人闹小脾气了呀，可怎么好？
☆、045 金娜娜&。刘民赫
其实不是韩智恩想闹小脾气，而是有时候心里的情绪来了；你想挡也挡不住。她知道金娜娜对李润成没感觉；李润成也解释过他对金娜娜；是像家人一样的关心。但是……但是一想到他曾经对着那张照片那么多年；再怎样看得开；也难免有些郁闷。
韩智恩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首尔的夜晚；天空透着红光。而裴食重也早已上楼休息去了。
李润成走出去；见她长发披下来；独自站在落地窗前。他微微一笑；走过去，从后面将她抱在了怀里。“那么在意那件事吗？嗯？”他说的，当然是金娜娜的照片那件事。
韩智恩往后一靠，后背贴着他的胸膛，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实话实说：“嗯……说在意，也不是很在意。但是心里……总会有点小郁闷。润成，我忽然想到我是离过婚的人，你心里难道一点都不在意吗？”
李润成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叹息着说：“我曾经也很嫉妒李英宰有那样的机会和你在同一屋檐下相处，现在想起来，当然也有点不是滋味。至于你离过婚，我知道国内比较看重这个，但我不在意。”他不在韩国长大，还在美国待过七年，对于男女之间这些事情，他一向认为自己的接受度比较大。更何况，他也知道李英宰和韩智恩是协议婚姻。
韩智恩双手搭在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整个人倚在他身上，笑着说：“润成，多亏我遇见了你。”不管以后会面临着怎样的困难，不管他在不在身边，她想，自己永远都会很幸运，因为她遇见了他。李润成对于韩智恩，是最重要的存在，没有之一。
李润成吻了吻她的发心，又问：“李英宰有没有说大概什么时候公开你们离婚的事情？”
韩智恩摇头，“我也不知道。润成，我打算辞职了。我可能不能再教多惠散打了。”语气中有些失落。相处过，都是有感情的。崔多惠是有点小任性的小女孩，但是韩智恩觉得她直率而且可爱，真的不能教了，心里还是会觉得不舍得。但是……离婚的事情就要公开了，离婚对她的生活影响不会太大并不代表没有影响，起码她觉得第一夫人是不会愿意一个离过婚的女人继续教多惠散打的。
李润成知道她的心思，将她转过来，让她面对着他。他笑着说：“没事，你辞职了，我也能养你。”
韩智恩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调笑着说：“你要养，也要看我乐意不乐意呢！”
“那韩智恩小姐，你乐意让我养吗？”李润成笑问。
韩智恩侧头看着他，忽然露出一个笑容，踮起脚尖在他的嘴唇上轻轻一点，然后就像鱼一样在他的怀里溜走了。她跑到玄关处，弯腰换鞋，转移话题，“哇！原来已经这么晚了，我要回去啦！“
李润成立在原地看着她，忍不住低头露出一个无奈又宠溺的笑容，他发现了一件事，韩智恩觉得害羞或者是尴尬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转移话题。
韩智恩最终还是辞职了，崔多惠小朋友对她辞职的事情很难过，但是难过也无法改变些什么。金娜娜送韩智恩出去的时候，裴食重正在青瓦台外面等她。韩智恩还来不及上去跟裴食重打招呼，金娜娜一见他，几乎忘了自己正在上班，红着眼睛跑上去，很激动质问裴食重当年为什么要做假口供，把车祸的主要责任都推到她父亲身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看得韩智恩一愣一愣的，而且她也没想到大叔会来青瓦台等她。
裴食重大概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金娜娜，所以他很狼狈地走了。金娜娜很想追上去，但是被韩智恩拉住了。“娜娜！“
金娜娜转头看向韩智恩，声音都沙哑了，她说：“智恩，你知道吗？就是刚刚那个人，他在十年前帮金钟植做了假口供，将当年发生车祸的过错全都推到我父亲身上！“
“……娜娜，你先别激动。你确定你没认错人吗？”韩智恩问，她觉得这事情真的有点不可置信。
“我有什么可能会认错人？那个人，就算他化成灰我都认得！”
韩智恩觉得世界很玄幻，她跟李润成怎么想，都想不到原来大叔跟十年前金娜娜父亲与金钟植的车祸有关。如果金娜娜说的是真的，那么之前大叔叫李润成帮他照顾金娜娜的做法也得到了合理的解释。但是……韩智恩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有点接受不能。
金娜娜不知道韩智恩认识裴食重，而韩智恩忽然知道了这事情，再加上裴食重和李润成的关系……她想了想，还是没把自己认识裴食重的事情说出来。还是……等她回去告诉李润成这事，让他问清楚大叔再说吧。
韩智恩看着情绪一直平复不下来的金娜娜，轻声安慰她说：“娜娜，你别急。既然见到了这个人，那就证明他在首尔，总是能找到的。”
金娜娜勉强笑了笑，说：“嗯，我一直在找这个人，但是都找不到。现在见到了，也算是找到了一个线索，我不会放弃的。”
“……你放心吧，如果你的父亲是无辜的，很快，真相就能出来的。”因为李润成在调查金钟植，过去被刻意掩埋着的黑暗，会查出来的。想到这儿，韩智恩忽然觉得要是哪天李润成完成了他要做的事情，可以考虑下开个私人侦探社……
金娜娜微微点头，然后苦笑，“我父亲和金钟植的车祸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早就过了上诉的期限了。就算……就算真相真的大白，也不能改变些什么。当初应该承担主要责任的人，除了面临一些舆论的指责之外，对他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但是我不甘心，明明我爸爸，是被冤枉的，是受害者，凭什么他已经躺在医院里不省人事了还要背负着不属于他的罪名，而罪魁祸首却能心安理得地站在权力的顶端，生活安康喜乐？！”说到最后，金娜娜的声音忍不住扬起，带着明显的愤怒。
面对金娜娜的愤怒和不甘，韩智恩没有说话。很多时候，这世上的事情都是不公平的。有多少人追求的是有的人一出生就已经拥有的，而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又有多少纯良的平民受了委屈无处申诉？这个世界……不管是在哪个国度，都是存在着黑暗。很多表面上高风亮节的人，背地里都不知道做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勾当。很多为我们所尊敬的人，不过也处于一个灰色的地带。所以她总是很尊敬金英株，在官场在政坛，总是过刚则易折，但正是因为那样，才显得跟松柏一样刚直的金英株那么难得。但是……他却是金钟植的儿子……
想到金英株，韩智恩看向金娜娜，问：“娜娜，最近你见过金英株检察官吗？”
提到金英株，金娜娜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下，她轻轻点头，说：“见过的。他上段时间调查徐龙学候选人案件的时候，经常来青瓦台。”停了停，她露出一个微笑，说：“金英株检察官看着总是很忙的感觉。”
韩智恩偷瞄了一样金娜娜，忽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沉默了一会儿，说：“娜娜，我先回去，你今晚到我家来吃饭吧。”
金娜娜一愣，“嗯，好。我先进去了，智恩，你先回家吧，我下班了过去。”
韩智恩看着穿着套装的金娜娜的背影，心里感觉很复杂。就在她走在人行道的时候，忽然一辆摩托车莫名其妙地冲上了人行道，朝她冲过来。幸好她反应快，一个闪身，那辆摩托车跟她相擦而过。
再回过神来，那辆摩托车已经走远了。
“……”韩智恩看着那辆摩托车消失的方向，怔愣了半天。直到旁边一个好心的路人上来问她有没有被撞伤，她才反应过来。
一次是偶然，两次是意外，那么三次呢？事不过三，韩智恩再怎么迟钝，在这个时候也察觉到最近的几次意外都是针对她而来的。什么都不说，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那辆摩托车的手法，跟她上次被撞是一模一样的！
韩智恩心里有事，效率就不高。所以等到金娜娜下班到了Full House的时候，她的晚饭还没做好，最后还是金娜娜跟她一起做的。
金娜娜翻着锅里的菜，看着正在准备碗筷的韩智恩，忽然说：“智恩，我刚刚，见到了刘民赫。”
拿着碗筷的韩智手一顿，然后将碗放在流理台，转头看向金娜娜，“你怎么会遇见他？”
金娜娜摇头，说：“就是在青瓦台外面的公交车站遇见他的，他说他刚办完事。”停了停，金娜娜又补充说道：“刚刚，是他送我过来的。”其实她有婉拒那个男人的好意，但是他笑得温文，很坚持的样子。当时又在公交车站，他的车就停在那里，她再不接受他的好意，就弄得他难堪了，所以就上车了。
韩智恩眨了眨眼，回忆着脑海里关于刘民赫的记忆，半天，才表情很严肃地下结论，“娜娜，他是个好人！”比起李英宰，她觉得刘民赫甩李英宰不止十条街。
“……我知道他是个好人。”
“所以如果他要追求你的话，你千万要把握！”无事献殷勤，韩智恩觉得，刘民赫对金娜娜，肯定是有好感的。虽然她不知道基本上没接触过金娜娜的刘民赫，是从打哪儿生出对金娜娜的好感……
“……”
☆、046 韩智恩&。李润成
韩智恩送走了金娜娜，没有回Full House；而是去了李润成的住处。自从上次她把Full House的钥匙给了李润成之后；李润成也将他住处的钥匙给了她。
去到李润成住处的时候；一进门就看见裴食重脸上带着不安坐在客厅；而李润成也坐在他对面；手里拿着一沓纸。两人见到她到来；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韩智恩换了拖鞋走过去；“大叔……”
裴食重看向她；勉强笑了笑；说：“智恩……娜娜她；知道你认识我吗？”
韩智恩轻轻摇头，“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就好。我真担心她知道你认识我，会生你的气。”裴食重说。
韩智恩走到李润成身旁，坐在他身边。李润成侧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将手中的纸递给她，另一只手环住了她的肩膀。
韩智恩一怔，接过李润成递过来的纸，然后看向裴食重，问：“这是什么？”
回答的不是李润成，是裴食重。裴食重语气很沉重，他说：“这是我的自供书。”
“……”
十年前的裴食重，是真的收了金钟植的钱做了假口供，李润成递给韩智恩的那一沓纸，就有裴食重亲自签名的供认书和金钟植汇钱给他的银行明细单。
在韩智恩的心里，裴食重虽然比较胆小，但是一直是个善良的人。这时候看到裴食重说他就是当年做了假口供的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我……”每个人都有秘密，她没想到大叔的秘密是这个。她跟金娜娜的遭遇很相似，但是比起金娜娜的不幸，她觉得自己真的已经很幸运了。想到金娜娜一直所遭受的，她很想为金娜娜抱不平，但是看向裴食重，又看着自己手里的资料，韩智恩发现，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一直以来，韩智恩生活的世界都很单纯，就算是当日跟李英宰协议婚姻，除了每天被气得够呛，她的生活总体来说，还是平静的。因为那时候，虽然觉得每个人心底都会有些事儿不愿意说出来，但她觉得那是各人的伤心事罢了。但是她现在发现，很多人不愿意说出来的事情，你一旦知道了，心里就无法平静。譬如说像李润成身上背负的仇恨，再譬如说裴大叔心底一直想隐瞒的车祸……
裴食重看向韩智恩，苦笑着说：“因为当时我很穷，又忍受不住诱惑，所以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些年来，我心里一直都很内疚，一直都想补偿娜娜的。”所以才会在李润成回国的时候，拜托他照顾金娜娜。
“可是……就算你想补偿她，她也不会要你这样的补偿的。”韩智恩喃喃地说。就像金英株检察官，错的不是他，这十年来，他一直扮演着娜娜的长腿叔叔。可是如果娜娜知道了真相，她是不会原谅金英株检察官的。就算错的那个人，不是他。
裴食重低头，声音有点低哑，说：“我知道。我知道她想要真相，我已经准备好了，明天润成就会帮我把这些资料寄给她。”
韩智恩没有再说话，就算现在真相大白，除了娜娜的父亲不再蒙受不白之冤之外，什么也改变不了。这些年来，金娜娜因为那场车祸失去的东西不会再回来。
李润成看了看韩智恩，有看了看裴食重，忽然说：“大叔，事情我会处理，你去休息吧。”
裴食重点了点沉重的头，然后上楼了。
李润成看着有些怔愣的韩智恩，问：“在想什么？”
韩智恩抬头，眼里有着迷茫，“润成，我觉得这个世界，太奇怪了。”
“……”
韩智恩将手里的资料放在桌上，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她眉头微皱着，语气有些飘忽，“我觉得大叔是个好人，可是他居然是娜娜一直以来找的那个做假口供的人。有时候，伤害已经造成了，再认错，有用吗？”
李润成走过去，说：“不管有用没用，他已经知错了不是吗？”
韩智恩看向李润成，说：“其实你心底，是高兴的吧？”十年前的车祸，现在就算发现裴食重做了假口供，裴食重也不会因此而承担法律责任，因为期限早就过了。
李润成轻叹一声，“我是个平凡的人，智恩，大叔关心娜娜，所以我也关心娜娜。但是我从来不知道其中的原因。现在大叔说出真相，我心里，是高兴的。他不用承担法律责任，我不会因此而感到难过。”他只能这么说，因为大叔是他重视的人。他对金娜娜的关心和注意，起源也在于大叔。
“但是我心里觉得难过。”韩智恩皱着眉头，她心里很矛盾，因为她一直都知道金娜娜因为当年的车祸所承受的苦，她觉得身为朋友，她应该同仇敌忾。但是她又做不到，她觉得大叔虽然错了，但是也不是无法原谅。而且……作为一个小人物，其实是很难在面对强权的时候不顾一切坚持自己的原则的吧？更何况，大叔看着就是很胆小，谁知道那时候的金钟植，有没有用别的方法去威胁大叔？
李润成低下头看着眼前的女孩，心底又是一阵柔软。韩智恩过去生活的世界，太过阳光，所以一旦接触到这些阴暗面，一时之间，心里会觉得难以接受。原谅大叔，她觉得对不起自己的朋友金娜娜，但是要仇视大叔，她又做不到。
他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抱住她，“智恩，有的事情，跟你没关系。你不需要，这样为难自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在娜娜的立场，就算大叔认错了，说出当年的一切，她也无法原谅大叔。但是你不是她，你可以选择你想要的立场。我虽然没有朋友，但是我相信，朋友之间，不会因为立场不同就影响了彼此的情谊的。”起码，韩智恩给他的感觉一直是这样。只要她认为是朋友，她从来不会主动问别人过去的事情，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只要是她视为朋友的，永远都是朋友。
韩智恩将脸埋入他的胸膛，鼻端尽是他令人安心的淡淡的薄荷香。沉默了半晌，韩智恩忽然说：“其实再多的怨恨，都应该随着时间而淡化。就算无法原谅，但是也不要刻意地为难了现在的自己。”
李润成一怔，然后回答：“是这样子的。”
怨恨一直萦绕不散，除了到最后一直停不下来的以怨报怨，又能改变些什么？一直以来，他之所以跟养父对报仇的意见不同，也是因为这样。
韩智恩闻言，抬头看向李润成。他的神色有些飘忽，她心底又是隐隐作疼。她看着他，笑着说：“放心，你说的我都懂。我只是一时转不过来，但是会没事的。”可能每个人的一生，都会对不起一些人。而且，心里对娜娜虽然觉得有点内疚，但是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裴食重给李润成的资料，李润成都将它们一式两份，一份寄给了金娜娜，一份寄给了金英株。他的用意，韩智恩当然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