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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晚餐上卡琳一直对他冷淡而沉默,而且自两星期前在塔上的会面后就一直如此。卡琳看上去更加温柔了,但是若兰德每次将目光投向她时都能感到她的怒气刺向他。若兰德也依然可以看到公主眼中的痛苦。“我真是个无知的傻瓜。”他大声说道。 “你不是傻瓜,若兰德。”
卡琳站在几步之外,注视着即将到来的风暴。她紧了紧肩膀上的披肩,尽避天气还很温和。雷声遮掩了她的脚步,若兰德说道,“这可不是个适合登塔的夜晚,我的小姐。” 她站到他的身旁说,“会下雨嘛?这些炎热的夜晚总是雷电交加,但却很少下雨。”
“会下雨的。你的侍女去哪了?”
她指了指塔门。“楼梯上。她们害怕闪电,另外,我希望和你单独谈谈。”
若兰德什么也没说,卡琳沉默了一会。夜色突然被横穿天际的能量撕裂,紧接着的是隆隆的炸雷。“在我小时候,”她最后说道,“父亲经常说这样的夜晚是因为诸神在空中行走。”
若兰德凝视着她被挂在墙上孤零零的灯笼所照亮的面庞。“我父亲告诉我他们是在打仗。”
她笑了。“若兰德,莱恩走的那天你说的话是对的。我已经迷失在了我的悲伤之中,而无法看清真相。帕格也告诉过我没有什么事情是永恒的。沉迷于过去是愚蠢的并会夺走我们的未来。”她微微低下头。“或许父亲也该明白。自母亲死后,他再也未完全恢复。那时我还很小,但是我仍然记得他是如何的。在她去世前,他经常大笑。那时候他更像莱恩,但在那之后……是的,他变得更像阿鲁沙。他也笑,但是其中却满是棱角,苦涩。” “好像嘲讽?”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的,嘲讽。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只是想到了一事……一些事,今天我曾向你哥哥指出过。关于长弓马丁。”
她叹息道。“是的,我明白。长弓也是如此。”
若兰德柔声说,“不过,你不会是专门来和我谈你的哥哥或马丁的吧?”
“不,我来是为我过去的所为而道歉的。两个星期前,我对你发火,但是我错了。你只是说出了实事。而我对你那么不好。”
若兰德吃惊不已。“你并没有对我不好,卡琳。是我表现得很粗鲁。”
“不,你只是像朋友一样地对待我,若兰德。你告诉我事实,尽避不是我所想听的。这一定很难……考虑到你的感受。”她望向逼近的风暴。“当我第一次听到帕格被俘的消息,我觉得整个世界都结束了。”
试图表示理解,若兰德引用道,“‘初恋总是艰难的。’” 卡琳对这谚语报以一笑。“那是他们的说法。你认为呢?”
若兰德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我就是这样看的,公主。”
她用手挽住他的手臂。“无论如何我们都是关心对方的,若兰德。”
他的微笑变得悲哀。“那是事实,卡琳。”
“你将永远是我的好朋友吗?”
她话语中真正的暗示触动着若兰德。她试图摆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不是像她小时候经常耍弄的那种诡计。她正在努力地试图避免伤害他而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变为彻底的友谊。“我会的,卡琳。我将永远是你的好朋友。”
她投入他的怀中而他紧紧将他搂住,她的头紧贴他的胸膛,柔声道,“塔里神父说,有时爱就像不请自来的海风,而有时则会在友谊的种子中生根发芽。” “我将期望那样的收获,卡琳。但即使它永远不会到来,我依然是你的好朋友。”
他们彼此相拥静静地站了一会,以不同的理由慰籍着彼此,这种亲密已经两年不曾又过了。现在他们迷失在了对彼此的亲近而感到的安慰之中,而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在电闪雷鸣照亮天际的瞬间,在地平线上,被浪花拍打着的海港,一艘船正在驶来。
随着狂风鞭打着城墙上的旗帜,雨点开始落下。雨水集成水洼,在城堡昏黄的灯光下映射出两个站在城墙上模糊的身影。
一道闪电照亮的海面,一个士兵喊道,“那!殿下,您看到了吗?守卫礁那里有三个黑点。”他伸出胳膊,指着那个方向。
阿鲁沙凝视着黑暗,他的眉头紧皱。“太黑了,我什么都看不见。那里简直比Guis…wan 牧师的灵魂还要黑。”听到提及杀戮之神的名字那士兵做了个保佑的标记。“灯塔那里有信号吗?”
“没有,殿下。没有任何灯光或是信号。”
另一道闪电照亮了夜空,阿鲁沙看到一条船出现在远方的地平线上。他咒骂道,“它需要灯塔的信号指引来安全进港。”没有再说一个字,他跑下通往城院的楼梯。在城门旁指示一名士兵牵过他的马来,另有两名骑兵将和他一起。正当他等待的时候,大雨过去了,只剩下晴朗而湿热的夜空。不一会儿,凡诺恩从兵营的方向出现。“这出什么事了?要去兜风嘛?” “一艘船朝港口来了,但是灯塔没有任何信号。”
随着一个马夫带来了阿鲁沙的坐骑,后面跟随着两名骑兵,凡诺恩说道,“那么你最好去看看,然后告诉灯塔的那些懒鬼干完活儿后我有话要和他们讲。”
阿鲁沙本来预期要与凡诺恩争论一番而却轻易获得了同意不由倍感轻松。他翻身上马,城门打开了,他们骑马奔出城去,顺路而下。 刚才短暂的暴雨让夜空中充满了清爽而丰富的气味:沿途路边的野花,来自大海的盐味,但随着他们接近小镇,这些味道很快被残破建筑上燃烧过的木头所发出的辛辣气味所掩盖。
他们走过寂静的小镇,顺路朝海港前进。两个驻守在码头附近的守卫见到王子飞驰而过慌乱地起身行礼。那些门窗紧闭寂静无声的建筑在令人讨厌地暗示在那场突袭后就被废弃了。
他们离开了小镇骑马继续朝灯塔前进,紧随着弯曲的小路。在离小镇不远的另一端他们终于看到了灯塔,坐落于一座自然形成的礁岩海岛之上,由石头垒砌而成的长堤相连,表面是以泥土砌成的土路。随着他们来到高塔下,马蹄敲击着地面留下一串足迹。一道闪电照亮了天空,三个骑者可以看到那船正全速驶向港口。 阿鲁沙对其他人大喊道,“没有灯塔指路他们会撞上礁石的。”
一个守卫大声回应道,“看,殿下。有人在发信号!”
他们拉住缰绳并看到高塔脚下有一些人影。一个穿着黑色的男人正在将一个带百叶窗的灯笼快速地打开合拢。它可以清楚地被船上的人看到,但却不会被城堡城墙上的人发觉。在微弱的光亮下,阿鲁沙可以看到躺在地上的卡瑞德士兵。四个人,同样都穿着黑色服装和黑色的头盖遮挡住了他们的面孔,他们跑到骑马者面前,三个从背后的剑鞘中抽出长剑,第四个则举起了弓箭。阿鲁沙右边的士兵随着箭失射入胸膛而惨叫着掉落马下。阿鲁沙策马冲向三个正围拢过来的敌人,挥舞利剑砍倒两人,随即举剑砍过第三人的面庞。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下去。 王子调转马头,看到他的同伴也没闲着,正将那弓箭手砍翻在地。然而更多的黑衣人冲出塔中,默不作声地围拢过来。
阿鲁沙的马发出一声嘶鸣。他可以看到一支箭射入了它的脖子。就在这可怜的畜生在他身下瘫倒之际,他抽出马镫中的左脚并将左腿从垂死的马儿颈上横过,在马躺倒的同时跳下了地面。他撞到了地上打了个滚,在一个矮小并双手过顶高举长剑的黑衣人面前站起身来。长剑如闪电般猛然砍下,阿鲁沙向他的左侧跳去,同时刺出他自己的剑。他刺入了那人的胸膛,紧接着他抽了回剑来。和先前的那几个人一样,黑衣人不吭一声地倒了下去。 另一道闪电照亮了正从塔中冲向阿鲁沙的人群。阿鲁沙转身命令幸存的骑兵回城去警告城堡,但他的命令还没说出口就咽了回去,他眼看着一群黑衣人将他的同伴从马鞍上拉落在地。阿鲁沙闪过朝他来的跑在最前面的敌人,又将跟在后面的三个吃惊不已的家伙抛在了身后。他以剑柄砸在了第四个人的脸上,试图将那人撞到一旁。他只有一个念头:杀出一条路来他就可以逃跑并去警告城堡。被扁的家伙蹒跚着向后倒去,阿鲁沙则准备从他身上跳过。倒地的家伙伸出一只手来一把将他揪住,他抓住了正欲跳起的阿鲁沙的腿。 阿鲁沙一头跌倒在岩石上并感到一双手疯狂地抱住了他的右脚。他用左脚以靴子向后猛踢那人的咽喉。随着一声气管破碎的声音那人痉挛颤抖起来。
阿鲁沙爬起身而另一个攻击者也已来到了身前,其他人也只有几步之遥。阿鲁沙向后跳了一步,试图拉开一些距离。他的脚后跟撞在了一块岩石上,紧接着,整个世界突然疯狂地倾斜过来。在那一瞬间他发现自己腾空而起,接着他从堤道边缘弹起肩膀撞在了岩石上。他撞上了更多的石头,然后冰冷的海水包裹住他。 水浪的冲击让他意识不清。目眩,他本能地摒住呼吸,但是仍然呛进了一些海水。不假思索,他拨开水浪从海面探出头来,发出一声响亮而刺耳的喘息。虽然依然感到头晕眼花,他残余的一点理智让他立刻又一个猛子扎进水中,与此同时几支箭射在了他身旁的水面上。除了浓稠黑暗的海水他无法看到任何东西,他紧扒住岩石,牢牢地稳住身体。他顺着河堤的底部超灯塔那边前进,希望袭击者会以为他去了另一边。
他轻轻地探出水面,眼中因咸涩的海水而模糊不清。小心地绕到一块巨大的礁石后,他看到那些黑色的人影正在搜索着黑暗的海面。阿鲁沙轻轻地移动,爬出水面到礁石上。青紫的肌肉和关节让他几乎无法行动,但似乎并没有大的损害。 另一道闪电照亮了海港。阿鲁沙可以看到那船平稳地驶入卡瑞德港。这是艘商船,但是已被改造得速度和装备都如战舰一般。无论是谁在驾驶这艘船,都是个疯狂的天才,他在缺乏足够指引和视线的情况下成功绕开了礁石,直驶入海港半圆形的堤道。阿鲁沙可以看到拉动绳索的人,疯狂地边行驶边收起风帆。甲板上站满了身着黑色铠甲武器在手的战士。
阿鲁沙将他的注意力转回到堤道上的人,其中一人沉默地向其他人做了个手势。他们迅速朝镇子的方向跑去。不顾身上的疼痛,阿鲁沙向上爬去,沿着光滑的礁石重新回到堤道的土路上。有些蹒跚地,他站起身朝镇子的方向望去,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但他明白,这只是危险爆发前的最后一丝宁静了。 阿鲁沙跌跌撞撞地跑向灯塔,强撑着爬上楼梯。有两次他都险些向后摔倒下去,但是他最终还是到达了塔顶。他看到在标示灯旁冰冷的尸体。油染的木头被罩子盖住,寒冷的海风从塔顶四面相同的窗口穿堂而过。
阿鲁沙从死去岗哨身上的小袋中拿出火石、铁块和火绒。他打开金属罩子旁侧的小门,用身体挡住强烈的海风。火花碰触在木柴上,立刻迸发出一小鄙火焰。那一小鄙火焰很快变为熊熊烈火,阿鲁沙拽动锁链将罩子升起。随着炉罩吱呀升起,火随风势,苗焰直达房顶。 在墙边立着一罐由库甘配置的紧急时刻使用的粉末。阿鲁沙强忍住头晕弯腰抽出别在死去守卫皮带上的刀子。他用它打开罐子的盖子并将它倒在火中。
火焰立刻变成了妹戳的暗红色,一种决不会与普通光芒搞混的警告烟火。阿鲁沙朝城堡望去,站在窗口旁以防挡住火光。随着火焰越来越妹戳阿鲁沙的意识也在逐渐远去。很长的一段时间,夜色宁静无声,然后,突然警钟的声音从城堡中传出。阿鲁沙这才松了一口气。红色的塔灯暴露了海港的袭击者,让城堡可以做好应对的准备。凡诺恩可能会谨慎于是否追击躲在夜色拭粗中的簇朗尼人,但是一艘停在他港口的海盗船会帮他做出决定的。 阿鲁沙沿楼梯走下塔去,他停下来靠在门槛旁。他的整个身体都受了伤,几近晕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朝着镇子的方向走去。当他来到他的死马所躺的地方,寻找起他的剑,然后想起他带着它一起掉入了海中。他被一名和他一起来的骑兵的尸体绊了一下,旁边躺着的是一个黑甲弓箭手。阿鲁沙弯下身拾起死去士兵的剑,直起腰时感觉几乎晕倒。他站稳一动不动等一会,深怕自己一动就会失去知觉,并等待他嗡嗡做响的脑袋安静下来。他慢慢地伸手揉了揉额头。有一块地方特别的疼,一个小小的肿块告诉他在摔下堤道的时候他至少有一次撞到脑袋。他的手指离开粘黏的血块。 阿鲁沙开始朝镇子走去,随着他的移动,他脑袋里的铃声也又开始了。他蹒跚着,试图奔跑,但只跌跌撞撞地迈出几步就不得不又恢复了行走的速度。他尽可能地快速,顺着弯曲的小路直到城镇进入他的视野。他听到了微弱的打斗声。远处,他可以看到火焰冲天的红光,建筑好像火把一样被点燃。阿鲁沙几乎可以听到男人和女人的尖叫无声地回荡
他强迫自己奔跑起来,随着他靠近镇子,没有预期的激战,而他却感到更加不安。他转身向港口方向;沿海的建筑在燃烧,亮如白昼,但是视野所及却空无一人。袭击者的船依然停靠在码头,一条舷梯搭在礁石上。阿鲁沙安静地靠近,害怕还有卫兵在守卫它。他靠近舷梯,一切都很安静。战斗的声音很远,好像所有的攻击者都已经深入到了镇中。 正当他准备离开,一声喊叫从船中传出,“仁慈的诸神呀!那里有人嘛?”声音低沉而有力,但却充满了惊恐。
阿鲁沙急忙跑过舷梯,长剑在手。当他来到尽头停了下来。从前方的舱口他可以看到妹戳的火焰在甲板下舞动。他四处寻找着:目光所及到处是躺在地上的死在自己的血泊之中的水手。
从船的后方那个声音喊道,“你,伙计。如果你是个畏惧诸神的王国子民,请过来帮我一把。”
阿鲁沙穿过遍地的死尸,发现一个男人靠坐在右舷围栏上。
他身材魁梧,宽宽的肩膀,和厚实的胸膛。他年龄大概在二十到四十岁之间,他右手紧紧捂着腹部,血从他的指缝中不停地涌出。长而卷曲的黑发用一个细头绳扎在脑后,留着黑色的短须。他勉强做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指了指躺在他身旁的黑衣人尸体。“这些兔崽子杀了我的船员并抢了我的船。但他犯了个错误,他没有在第一次攻击中杀死我。”他指了指压在腿上倒塌的桅杆说,“我没法同时堵住伤口并搬动那该死的桅杆。如果你能把它稍微抬起一点,我想我就能挣脱出来。”
阿鲁沙估量了一下:那人被桅杆的尾端压住,杂乱的碎片和绳索纠结在一起。他紧紧抓住末端用力向上抬起,桅杆仅仅向上移动了几英寸,但已经足够了。
受伤的人呻吟着拉出他的腿,“我觉得我的腿还没有折,伙计。拉我一把我们就知道了。”
阿鲁沙伸出手来,当壮实的水手挣扎着站起身他险些一个不稳摔倒在地。“这,现在。”受伤的壮汉说道。“你好象也伤的不轻呀,你还好吧?”
“我会没事的,”阿鲁沙说,他不得不扶住那人才能在突然袭来的眩晕中站稳。
水手拉起阿鲁沙。“我们最好快点,火势正在蔓延。”在阿鲁沙的帮助下,他蹒跚地穿过舷梯。当他们到达码头,已是气喘吁吁,心跳剧烈。受伤的海员喘息道,“继续走!” 阿鲁沙点点头并将水手的手臂达在自己的肩膀上。他们走下码头,跌跌撞撞好像镇子里醉酒的海员。
突然随着一声爆响,两人双双向前扑到在地。阿鲁沙晃了晃眩晕的脑袋然后回头望去。在他身后是一股巨大火柱直冲云霄。整条船已经变成了令人目眩的黄白色烈焰中心一个模糊的黑影。热浪滚滚袭来,好像他们是站在一座巨大的熔炉大门前。
阿鲁沙嘶哑地问道,“那是什么?”
他的同伴回以同样虚弱的声音:“两百桶奎甘火油。” 阿鲁沙不信任地说道。“你刚才居然没告诉过我这船里面装满了火油。”
“我可不希望你兴奋过渡。你看上已经半死了。反正我们要不挺过来要不就完蛋。”
阿鲁沙试图站起身,但又倒了下去。突然他感到躺在冰凉的石头上是如此的舒适。他注视着,眼前的火焰逐渐暗淡下去,然后一切都归于了黑暗。
阿鲁沙睁开他的双眼,看到几个模糊的身影站在他周围。他感到有些目眩然后画面清晰了起来。卡琳正在盘起他床铺上的卷帘,担忧地看着塔里神父为他做检查。在卡琳身后,凡诺恩也在注视着,他身旁站着一个陌生人。接着,阿鲁沙想起来了。“那个船上的人。”
那人列嘴一笑。“阿莫斯 泰斯克,原西顿尼的主人知道那些畜生——请殿下原谅——那些该诅咒的土老鼠将它付之一炬。再次感谢您,殿下
塔里打断进来。“你感觉怎么样?”
阿鲁沙坐起身,感到全身酸痛。卡琳将一个软垫放在他身后。“我好像被敲碎了,不过我会没事的。”他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