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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诫-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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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蔫说:“怎么还不睡?”

“睡你的。”

“你看你,为那么一句话还值得记一天的仇?”

“入不了耳的话,就得用心装着。”

“那不是话赶话吗?”

“顺耳的怎么不话赶话地往出跑?”

“好听的我说的还少啊?”

“你说啥好听的了?”

“我到底说啥不好听的了?”

“你不是要拎着腿把我卖了吗?”

“唱戏就得有唱红脸的也有唱白脸的,戏词当真不得。”

“我怕你是假戏真做!”

“天地良心!你过门这么多年,我啥时候对你藏着掖着过?我花在你身上的钱,打你这么高个金人都够了。我就是想拎着腿把你卖了,谁买得起啊?”

听他这样说,彭氏不说话了。过门这么多年,王老蔫确实待她不薄。看她消了气,老蔫说:“你还让我下地把你抱上来?”

彭氏白了他一眼坐到了床上,从怀里掏出来那张字据递给王老蔫说:“你收着。”

“怎么没画押?”

“那小子贼精,非要我脱了衣服才按手印。我宁可损了银子也不能丢祖宗的人。”

王老蔫心里别扭,夹裹着酸味的话直往上拱。

“话是这么说,谁知道真假?那小子可是光着屁股在柜子里躺着呢。”

彭氏一头撞在王老蔫身上,撞得王老蔫身子往后一仰,脑袋“咚”的一声磕在墙上,疼得他叫了一声“娘”。彭氏吓得两手抱住他的脑袋,看到哪也没磕破皮,她两手一甩,坐在那里哭开了。

“老蔫,咱俩是夫妻,夫妻是一条命,你理当替我说话。怎么跟他一起作践我?就是人间没有人要,我也不能到阴间引鬼来相看。你这么说,就是不想让我活了,我碰死去!”

彭氏下地就往外走,王老蔫一把拉住了她:“行了,行了,深更半夜的,不怕别人嚼舌根子?”

彭氏抽嗒地用衣袖擦着眼泪:“是你让我把他往躺柜里引的,事情成了你又反咬一口。”

“我也没说别的啊。”

“你还想说啥?”

王老蔫不跟她纠缠了,他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字据说:“这是他亲手写的,按不按手印都是凭证,就是上了衙门也不怕他抵赖。”

彭氏听他这样说,不哭了,她问王老蔫:“你跟李十万到底是谁欠了谁的钱?”

“他欠我的呗,老账一共二十五两。我跟他说了他要是帮我把店小二治了,那账就一笔勾销。”

“你跟他说死人那件事了?”

“那事能说?我只说那小子贼性太大,得收拾收拾。没想到李十万锦上添花,还讹了他一年的工钱。便宜了那老小子!”

两人正说着话,屋顶上瓦片一阵乱响,他们抬头往天窗上看,看到一张乌黑的脸趴在天窗上,冲他们呲着一口白牙嘿嘿地笑。彭氏喊了声“娘哎”一头扎到床上,用被子死死地裹住了脑袋。王老蔫拎着烧火棍子跑出去,他看到黑影在屋顶上跑过去,从屋脊后面跳了下来,王老蔫追到那儿黑影已经不见了。王老蔫屋前屋后一通找,什么都没看见。房间里传来彭氏的尖叫声,王老蔫拎着棒子跑回去,一个黑影从窗子里蹿了出去。彭氏蒙着被子蜷在床上,李十万掀开被子,彭氏湿漉漉的脑袋上全是冷汗。

王老蔫问:“看见人了嘛?”

彭氏哆嗦着说:“看见了。”

“谁?”

“脸上漆黑一片,看不清楚。”

王老蔫第一个想到的是店小二,他拿着棍子直奔灶房,彭氏不敢自己在房间里呆着,战战兢兢地跟着他去了。

灶房里黑着灯,店小二合衣在铺上睡着,看样子睡得很熟,王老蔫用油灯照他的脸都没有把他晃醒。王老蔫仔细查看他的脸。他的脸上很干净,一点儿没有锅底黑的印记。

王老蔫和彭氏走了,四周静下来,小二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看确实安全了才把另一只也睁开。店小二在屋顶上弄出来那么大的动静,本想调虎离山,把那张字据弄回来。老虎倒是出去了,可是他想要的东西没有留在屋子里,白白地折腾了一场。店小二越想越生气,他跳下床,把扔到床底下的一块带毛的黑猪皮掏了出来。猪皮被剪成了面具的形状,上面抠了三个洞,店小二把它蒙在脸上,冲上屋顶一阵狂跑,瓦砾“稀里哗啦”地掉下来。王老蔫再次从房间里冲出来,除了一地的碎瓦,人影都没见到。

王老蔫大声喊:“小二!小二!”

好一会儿店小二才从他睡的房间里出来,他睡眼惺忪地问:“啥事?”

“进来贼了!”

店小二一下警醒了,转身抄起一根棒子大声问:“哪呢?在哪呢?”

王老蔫说:“跑了!”

店小二问:“丢啥了?”

“没丢啥!”

店小二问:“报官?”

“不报官。”[WWW。Zei8。]

“让我干啥?”

王老蔫满腹狐疑地盯着他,店小二瞪着一双小眼睛镇定地看着他。

“睡去吧。”王老蔫说。

店小二趿拉着鞋回屋去了,王老蔫猫着腰把碎瓦块一片一片地捡起来,他不时停下手斜着眼睛往店小二住的房间里瞟。

拾柒 告状

赵福心神不宁地回到杂货铺,一路上总是觉得身后有人跟着,他把店门紧紧地关上,还是觉得后背发紧,转身回眸之间,总能看到秦氏穿着一身白衣服的身影立在墙角,她满脸青肿,满眼哀怨地看着他。赵福惊出一身冷汗,定睛看四壁空空什么都没有。赵福心惊肉跳地在屋子里坐不住了,开门跑出去。月光清澈,街上寂静无人,赵福不知道该去哪儿?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猛一抬头,发现自己站在了坐地虎家的门口。他问自己:“到这来干啥?”没有人回答他,他往前走了几步,想仔细看看坐地虎家的门。

突然有人紧跟着在他的耳根旁边问了一句:“你到这来干啥?”

赵福头发根“嗖”地站起来了,眼前一黑差点坐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睁开眼睛,看到身边什么人都没有,他往前走了两步,想扒着门缝往里面看看说话的人是否在里面。他一只脚刚落地,“噗”的一声闷响,赵福身子摔进半腿深的坑里面,溅得屎尿横飞。赵福喊了声“救命”就再也挤不出来声了。

坐地虎和窦三旺听到动静披着衣服跑出来,闻到扑鼻子的臭气,看到地上躺着一个浑身脏污的人,把灯笼举到跟前认出来这人是赵福,赵福脸色蜡黄两眼上翻,手脚一通乱刨。坐地虎打不得骂不得,“呸呸”地啐晦气,赵福趴在地上脑袋“咚咚”地在地上磕。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他嘴里呻吟着。

坐地虎吼了一声:“这是干啥?”

听到她的声音,赵福越发磕头不止:“我跟你水米无交,你为何穷追不舍索我性命?”

坐地虎一愣骂道:“报丧哭错庙门了吧?”

赵福浑身颤抖难以自持,额头不住往地上撞,窦三旺往起拽他。坐地虎嘴里骂道:“就算有钱难买灵前吊,你也别把我家当坟丘子!”

“救我!救我!”赵福已经软得拎不起来了。

窦三旺从院子里推出来独轮小推车,坐地虎把一领草席扔在上面,夫妻俩把赵福扶到车上从外面锁上门推车走了。

太白从墙角闪出来,手脚并用把地上的闪人坑填死了。窦三旺夫妻俩回来,臭气还在坑没了,两人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开门进屋,看见金宝睡在床上,房间里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连着几日坐地虎被抓不着的鬼折腾得几乎疯癫,窦三旺在家一晚就平静一晚。坐地虎心里害怕不想让窦三旺走,可是窦三旺不去邻村买面粉回来,馒头店里的生意就断顿了。白天有买卖分神好说,晚上坐地虎浑身的肉都绷紧了,几乎夜夜失眠。白天还要卖力气揉馒头做生意,她终日昏头胀脑,脾气格外暴躁。早上坐地虎来到馒头铺开门进去,仔细检查了一番,东西没被人动过。坐地虎掀开发面用的缸,面已经发好了,她挽起袖子把面抱到案板上开始揉。揉了一会儿汗冒出来,她揪下头帕抹汗。突然听到一阵“噼里扑通”的响声,侧耳细听声音又没了。坐地虎以为没睡好觉耳朵出了差错,她把馒头揉好摆在笼屉上开始点火烧水。火越着越旺,“噼里扑噜”的声音突然大起来。这一回坐地虎听清楚了声音来自锅里。她急忙掀开笼屉,锅里有两只半尺长的老鼠在清水里转着漩涡戏水。坐地虎哼了两声想骂又没有力气骂,力气已经骂光了,她身子发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呼哧呼哧”地喘了一会儿,眼泪冒出来,越流越多。不知道哭了多久,听到有人用手拍面案子,她擦干眼泪抬起头来。太白站在她面前,他把手里的几文大钱拍在面案上说:“买馒头。”

坐地虎恶狠狠地盯着他不说话。

灶下的火舔着锅底,锅里的水搅起了浪花,太白垫着脚尖往锅里面看,看到两只老鼠正在争先恐后往外爬。

太白尖声叫了起来:“窦家的馒头馅是老鼠肉做的!”

坐地虎抓起面板上盛面的葫芦瓢朝太白砸过去。太白身子往下一蹲,葫芦瓢砸在一个刚进门的女人的头上。面粉在她的脸上炸开,弄得她满脸满身都是面。女人懵了,乍着双只手面袋子一样竖在那里。坐地虎恨得两只眼里布满了血丝,疯了一样追上太白,揪着他的耳朵拽到锅边。

“这种刨人祖坟的损事,除了你没有人干得出来!”

太白耳朵要被揪掉了,他使劲一搡,坐地虎一屁股坐在锅台上,锅被碰歪了,两只老鼠随着泼出来的水爬出来。一身白面的女人看此情景尖叫着逃出店铺。她连跑带喊:“坐地虎吃老鼠,馒头店的蒸锅煮过活老鼠!”

街上的人听到喊声,堵在馒头店门口看热闹。看到地上乱跑的活老鼠,说什么的都有。

坐地虎完全失去了理智,碾子一样满地滚着抓太白。太白像条泥鳅,刚抓住就滑脱了手。坐地虎嘴角冒着白沫子,对着太白的耳根子就是一拳,太白疼得抱着脑袋一个劲地晃悠。孙元德得到消息从窑上赶回来,馒头店已是遍地狼藉,坐地虎叉着腰站在那撒泼,太白两腿岔开坐在地上哭。孙元德心里骂,这泼妇是荒草烧一茬长一茬,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不连根掐了她,野蔓子能遮天蔽日。街坊邻居看到阴着脸的孙元德知道武戏要开场了,围观的人说:“该去劝劝。”听者答道:“这是俩歪人,越劝越上脸,打吧!一个打死,一个偿命,好歹清静了这条街。”

孙元德一把撞开坐地虎,拉起来太白说:“你真是戴着眼罩的驴,撒花儿尥蹶子也不挑个人,他半截高,你也下得去手。”

坐地虎两手叉腰大声骂:“你们爷俩儿终日围着我的门口寻上吊绳吗?”

“你把孩子她娘交出来。”

“一双眼珠子摔到地上,当了王八都不知道咋背上的盖子。幸亏我还有一双清白眼能给你指一条明路,跟她姘头要人去,跟我要你进错庙门了!”

孙元德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牙根咬得“咯咯”响,恨不得让她化成一股脓血才解心头之恨。

“不交人咱就去见官,官府能把你骨髓里面的事敲出来,到了那时候你会明白锅是铁铸的。”

坐地虎不吃这一套,骂道:“烈妇不怕结巴病,察院开着门,朝里悬着鼓,是条好狗就奔那咬去!”

孙元德被噎得一时说不上话来。

坐地虎冷笑:“木头疙瘩塞住嗓子眼了?”

孙元德指着她的鼻子说:“有种你等着!”

坐地虎说:“我在这蒸着馒头等着,看你能把我脑袋砍了?”

孙元德挤出人群走了,临走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没有看到太白,不知道兔崽子钻到哪去了。

坐地虎狠狠发泄了一番,周身上下每一个关节都开了。她烧开了水细细致致地把锅刷了几遍,又把塌了的面团重新揉起来,开始上笼蒸馒头。

她去柴垛里抱柴,觉得有东西往怀里蹿,低头一看,一条蛇从柴禾里探出来脑袋冲她吐着蛇信子。坐地虎“嗷”的一声,扔了柴火,连哭带嚎捯着两只红薯脚疯了一样在街上跑,推着粮食车准备外出的窦三旺迎头撞上她,他扔了车一把揪住老婆。坐地虎如饿虎擒羊苍鹰逐兔,连哭带叫连撕带咬。窦三旺火了骂道:“家里装不下了?跑到这里撒泼,祖宗的脸让你丢尽了!”

坐地虎骂道:“嫁给你这个缩头乌龟,连人都做不成了!你的龟壳祖宗关我屁事?”

路人站住脚看着他们夫妻俩,窦三旺脸上挂不住了,骂道:“再不滚回去!我休了你!”

坐地虎寸步不让:“你写休书我就走,留恋一下就算不上好老婆!”

“别把话捅得紧了,小心收不进去!”

“收你奶奶个头!窦家没我撑着,你能在这粗着喉咙骂街?早就敲着哌嗒板讨吃去了!”

窦三旺挥起拳头要打她,坐地虎伸过脸让他打,拳头舞到坐地虎的脸前,突然变了方向,窦三旺左右开弓扇了自己两个耳光。两个男人劝着拉着他走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劝坐地虎说:“你做得没错,咱做女人的不占个高枝这嘴也说得响?也敢降汉子么?”

坐地虎余怒未消,她不骂了,两手插着腰喘着粗气不说话。

中年女人说:“夫是夫,妇是妇,不能阴阳倒挂,母鸡打鸣的事更不是咱做的。自家男人有天大的不是,你在家跟他打天下,没人笑你,你跑到街上吵嚷,莫非他脸上长野草了?你羞他做甚么?跑到街上来不是做女人的本分,快进去,有话屋里说。”

那女人三句甜两句苦,把坐地虎劝得回铺子接着揉馒头去了。

孙元德的火顶在脑门上,泼妇毁我的日子,我也不让她好过,他在街上转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一个稳妥的主意。孙元德烧窑出窑的时候住在窑上,十天回一次家,过去只要进家门总有吃的喝的温在锅里等他,现在推门进家清锅冷灶,屋里缺了女人房顶塌了半边,太白人不人鬼不鬼,连声爹都懒得张嘴叫,过去打他,他躲闪讨饶,现在他梗着脖子,恨不得赶紧死了好追娘去。孙元德越想越凄凉,肚子饿得乱叫,想找个饭馆进去喝壶闷酒,看见路边立着一个代人写书信状纸的摊位,实在想出一肚皮的肮脏气,给了那秀才几文大钱写了诉状,到平阳县衙门把坐地虎告了。

听到击鼓鸣冤,大尹立即升堂受印办事。大尹穿朝服升公位落坐,属下的官吏、牢头、乡约、保正人等纷纷叩见完毕,两旁站立。大尹吩咐放告牌抬出,他拿过来孙元德的状词细细地看了一番。

“状子是谁给你写的?”

孙元德说:“街口代写书信状纸的秀才。”

大尹拨了一支签叫衙役拿那秀才来问,秀才不明白出了什么事,诚惶诚恐进门就跪下了。

大尹问:“状子是你写的?”

“是小人写的。”

大尹“啪”的一声把惊堂木拍在案子上喝道:“可恶!状有状的格式,你信笔胡写,戏弄本府么?”

他拔了四支签命责打二十大板,秀才唬得连连叩头:“老爷饶命!小人是个武秀才,时运太衰,靠写状度日。小人想,状子写成一样不见出众,所以另成一体。知道老爷爱古板,以后照旧写就是。”

大尹说:“看在武秀才的名分上,饶你一次,下去吧!”

秀才狼狈地下去了,孙元德心惊肉跳地看着大尹,惟恐再找出什么茬自己受一顿罚。大尹气很顺,笔一挥准了状词,马上差人押被告和邻里干证到衙门审问。

早上太白的一通折腾让坐地虎的生意受到了影响,两个时辰过去,馒头才卖出去几个。坐地虎坐在店里生气,一伙衙役闯进馒头店,领头的衙役说:“孙元德把你告了,大尹令你前去说话。”

“犯病的没吃,犯法的没做,我没功夫到衙门去跟你们闲扯。”坐地虎嘴很硬。

差人伸手拉她,坐地虎连蹦带跳,碰散了鬏髻披散开头发,叫皇天骂土地,撒泼不止。差人恼了二话不说,铁链子一抖,“哗啷啷”套在她的脖子上,生拉硬拽地把坐地虎拖出了门,看热闹的人马上跟了上去,人越跟越多,到衙门口的时候聚了几十号人。坐地虎出了自己的地盘,心怯嘴也软了,恼人的话在舌尖上转圈却不敢飞出来。

进了衙门,两班衙役低沉有力地喊了声:“威——武!”

坐地虎双膝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喊冤。大尹皱着眉头往下瞥了一眼,跪着的女人,披头散发,举止粗俗,一脸的恶相,不由得心生反感。

他问:“堂下何人?”

坐地虎回答道:“民妇李氏。”

“窑匠孙元德告你逼死他妻殴打他子。”

“他老婆死活与我无关,我打他儿子是因为那小子装神弄鬼,往我的蒸锅里扔老鼠砸我的买卖。”

“你说无关,有证人吗?”

“我就是证人。”

大尹眯着眼睛看着她不说话,坐地虎胆子大起来。

“老爷,话长着呢,隔着层单布裤子跪得膝盖疼,我起来说吧。”说着她往起站。

大尹怒了:“可恶!可恶!”

坐地虎说:“你红字黑押,一条铁链锁我来,不就是要听我说话吗?”

大尹惊堂木往桌子上一拍:“掌嘴!”

衙役上来给了她两个嘴巴子,疼得她喊起来:“贼杀的!砍头的!”

“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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