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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仁杰探案之九连环-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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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李元芳丝毫不觉得遗憾,现在那个唯一开着门的堡垒,肯定挤满了被烧得面目全非、垂死挣扎的突骑施人,还有地面上的守卫们,以他目前的伤势,带着安儿是绝不可能活着突围出去的。而现在,至少他们还能等待......等什么呢?他也不知道。李元芳侧身倒在沙地上,能清楚地感觉到从腰间、膝盖流出的鲜血,热乎乎的,却一点儿都不疼痛。他朝像傻子一样呆坐的安儿伸出手去,那孩子却根本没有反应,他又将目光投向堡垒上部的通风口,只见金灿灿的阳光在头顶上明暗交叠,昏黄不定,宛如流年相继、死生往复。

韩斌赶到伊柏秦的时候,头顶明月高悬,洁净的月色下,旷野仿佛变成一片雪白。他在阿苏古尔河畔的小土屋里只过了一个晚上。就再也呆不下去了,这回就算让李元芳骂死,韩斌也要来,他不愿意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那里傻等!韩斌驱策着“炎风”,飞一般地朝伊柏泰奔来,越来越多的焦黑死尸倒伏在沙地上,韩斌没有停下来查看,他不能停下,因为一停下就会失去全部的勇气,就会害怕地死掉。木墙上的铁门大敞着,他毫不犹豫地飞驰而入,浓重的焦糊味和血腥气冲鼻而来,马蹄踏在粘稠的血污中,韩斌的泪水早已流满面颊,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叫着:“哥哥!你在哪里?我来了!哥哥!”

除了死寂,还是死寂。“炎风”在木墙里绕了一圈又一圈,唯一有门的那座堡垒前尸体践踏着尸体,呛人的浓烟还在源源不断地喷涌出来,根本进不去。幸存的突骑施人早逃得无影无踪,伊柏秦在今夜彻底荒芜。韩斌的嗓子快喊哑了,突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很低沉,但是在千军万马中韩斌都不会听错。连“炎风”都认出了这个声音,直扑最小的那座堡垒。

灰黑的烟雾弥漫在堡垒上部,“哥哥!你在哪里呀?我看不见你!”韩斌转了一圈,没有找到门。他个子尚小,骑在马上够不到通风窗洞的位置,韩斌发疯似地猛捶堡垒,拳头上顿时鲜血淋漓。“斌儿!”那声音又响起来,低沉暗哑,可是镇定如昔,坚韧如昔。韩斌立即安静下来。听到李元芳又说:“不要着急。你站到‘炎风’身上,就能看见我了。”

虽然窗洞里面烟气窒人,逼得韩斌连连呛咳、泪水夺眶而出,他还是拼命瞪大眼睛。他看见了,李元芳从窗洞里向他伸出右手。韩斌在“炎风”的脊背上努力站直身子,也把手探进去,他不知道,其实李元芳早就听到了他的叫声,却赞了不少时间才能站立起来,韩斌只知道,向自己伸过来的手依然温暖、稳定,充满力量。

“哥哥,你、你怎么跑到那里头去了?门在哪里呀?哥哥!我帮你出来!”韩斌语无伦次地嚷着。“斌儿!”李元芳打断他:“周围还能看见人吗?”“看不见!只有很多烧焦的尸首......”“嗯,很好。”李元芳捏了捏韩斌的小拳头:“斌儿,‘炎风’认得回庭州的路,路上不停,你们只需用一天一夜就能到庭州!即使碰上野狼也不要怕,你射箭把它们赶开就行,‘炎风’的速度,狼是追不上的。明白吗?!不要停,直接回庭州!”

韩斌猛点头,又叫起来:“啊?哥哥!我和你一起回去啊!”“不,你和他一起回去!”李元芳缩回手,托起安儿,慢慢地把他送出窗洞。这窗洞不大,但恰好可以容安儿小小的身体通过。安儿也认出了韩斌,朝他伸出两只小胳膊。韩斌搂过安儿,愣愣地看着李元芳。

李元芳对韩斌微笑:“我知道你一定能行。”韩斌垂下眼睛,现在他完全明白了李元芳的意思,不知为什么,流了一晚上的泪突然全干了,他抬起头来,紧抿着嘴唇不说话。李元芳快要站不住了,但仍竭力用韩斌最熟悉的平静声调说着:“你去,找到梅迎春他们,告诉他们来这里。”韩斌终于开口了,一字一顿地道:“我知道了,哥哥,你等着我,一定要等我回来!”“我等着。”

韩斌把安儿放好在马鞍前面,又返回身,从窗洞口递进一个羊皮水裳。李元芳刚要推回去,看到韩斌闪光的眼睛,就作了罢,只微笑着说:“斌儿,去吧。”

再对堡垒深深地看一眼,把此时此刻的所有印入心底,这记忆从此永不磨灭,至死相随。“炎风,跑啊!”韩斌一手楼住安儿,一手握紧缰绳,亮开嗓门高喊。“炎风”嘶鸣一声,振开四蹄,宛然在沙地上飞翔起来。皓月平沙,漫卷风尘,一匹火红色的小马,载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头也不回地奔向东方。在他们的前方,天际曙光微露。在他们的背后,重重黑雾笼罩中的伊柏秦,地上沉沙寂寂、地下烈焰滚滚。

第三卷:碧血黄沙 第二十七章:孤星(1)

“大人!这几是个镇甸。天色已晚,莫不如今夜就在此地歇宿?”沈槐骑在胭脂马上,一边抬首张望,一边对马车内的狄仁杰招呼着。没有回应,沈槐对着马车又叫了一声“大人!”车内仍然无声无息。沈槐的心中突然一紧,赶紧示意车夫停车,自己下马来到车边,轻唤着大人,撩起车帘朝内看去。就见狄仁杰歪在后座上,帽子耷拉下来盖住半边脸,双眼紧闭,苍老的面颊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异常灰白。沈槐顿时紧张起来:“大人,您、您快醒醒!”刚伸手要去推,狄仁杰倒睁开了眼睛,冲沈槌微微一笑道:“沈槐啊,大呼小叫的做什幺?大人我就眯这么一小会儿,你也不让?”

沈槐长舒口气,抹一把额头上冒出的冷汗,轻身道:“没、没事。大人,卑职......冒犯了。”狄仁杰直起身子,朝车外张望:“哦,已然是黄昏时分了。”沈槐点头:“大人,我看这旁边刀有些铺户人家,咱们今夜就在这里寻家客栈住下吧。从伊州出发,马不停蹄地走了一天一夜,卑职......很担心您的身体啊!”

狄仁杰没有答话,皱纹密布的眼眶里,那双眼睛布满血丝,一望便知这位老人已心力交痒,但眼中的神采依然炯炯。他将锐利的目光投向车窗外,沉吟着问:“沈槐啊,这里是什么地方?”沈挺回答:“大人,我刚才看了看地图,咱们已经进入庭州辖区了,这个地方叫做神仙镇。”“神仙镇,好名字。”狄仁杰点头,却又皱起眉头不停扫视周围,问:“从这里到庭州城,还有多少路程?”沈槐略一迟疑,才道:“大人,假如一刻不停的话,明天正午之前肯定能到了。不过......”他顿了顿,终于下定决心道:“大人!您在伊州就身体不适,都没来得及好好将养就急着上路,一口气施走了一天一夜,正好这里是个镇甸,今晚上您无论如何要歇一宿!”

也许是沈槐的语气太过坚决,狄仁杰注意地看他一眼,微笑道:“沈槐啊,你这口气倒像在威胁老夫啊。如果我不听你的呢......”“大人!”沈槐急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沈槐没有别的意思,卑职知道您的心情,沈槐也想尽快见到景辉兄和元芳兄......可是您毕竟上了年纪,自打从洛阳出发您就没有休息过一天,马上进到庭州城里肯定又有无数的事情要劳心劳力......沈槐虽然不知道庭州到底出了什幺事情,可想来也差不了这几个时辰。今晚咱们就在这神仙镇歇一晚上,大人,沈槐求您了!”语罢,他涨红了脸,双手抱拳向狄仁杰深躬下去。

狄仁杰轻轻拍了拍沈槐的肩,和蔼地道:“好了,好了,不要这么激动嘛。沈槐啊,老夫还是头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原来你还挺能说的。看来平时是故意不肯让老夫知道你的口才。”沈槐头一低,干脆不吱声了。狄仁杰又朝车外张望了一下,思忖着道:“这个神仙镇怎么看去有些古怪......”“唔,大人?”狄仁杰伸手搭在沈槐的胳膊上:“也罢,你先扶我下去走动走动。坐了一天一夜的车,双腿部没知觉了。”

沈槐小心翼翼地把狄仁杰搀下马车,刚开始几步,就觉得狄仁杰的腿部在微微哆嗦,沈槐尽力扶持,离开马车走了十来步,狄仁杰才长舒口气道:“咳,这神仙镇的风景很不错,就是市井太过萧条。现在这傍晚时分,镇甸里行人皆无,院落上也几乎看不见炊烟,莫非都住着神仙不成?”沈槐听得愣了愣,这才注意观察周围。果然和狄仁杰说的一样,整条街面上除了他们这队人马,竟再无一个行人。

正是夕阳西沉时分,在红日落下的西南方向,天山山脉被晕染成铁锈般的山脊清晰可见,这就是进入庭州辖区最明显的标志。从伊州过来,一路上绿洲和沙漠交替,这神仙镇周边倒是青山葱翠、绿水环绕,夏日傍晚的微风吹来草木和瓜果的甜香。实在是叫人心旷神怡的神仙乐土之境,难怪叫做神仙镇。不过狄仁杰说的怪异也很明显,如此怡人的环境,镇甸里西域式样的平顶土屋也错路有致地点缀在路旁,可就是看不见人迹。实在萧条地很。

沈槐正在茫然四顾。就听狄仁杰低声道:“快看,前面那个宅院像是有人影晃动,咱们过去瞧瞧。”说着,狄仁杰甩开沈槐的手,三步两步就走到那个黄泥刷墙的宅院前面,“咚、咚”敲起门来,嘴里还叫着:“有人吗?有人吗?”

隔了好一会儿,院门内才传来抖抖索索的问话声,似乎是个老妇人:“是谁啊?”狄仁杰连忙扬声:“啊,我们是过路的,天色已晚,想在此地借宿,不知道主人家方便与否?”院子里没声音了,又过了好一阵子,木头院门开了条缝,那老妇人在门后露出小半张脸,从上到下地打量着狄仁杰和沈槐,半呐才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不是从庭州吧?”狄仁杰和沈槐互相看了一眼,狄仁杰和颜悦色地道:“老人家,我们是从伊州来,要往庭州去。”

“啊?!”那老妇人一声惊呼,急切地道:  “不!千万不可!你们、你们还是快回伊州去吧。”狄仁杰微微皱眉:“老人家,这是怎么说?我们在庭州有事情要办,您为什么不让我们去......”“庭州去不得!哎呀。”那老妇人急得剁脚:“你们就听老身一句劝,去哪里都成,就是不要去庭州,那里、那里......”狄仁杰脸色骤变,伸手扳牢院门:“老人家您说,庭州到底怎么了?”

老妇人正要开口,忽听屋内传来一声凄惨的呼号,紧接着呼号声声不绝,听上去痛苦非常。那老妇人顿时慌了手脚,扭头就往院内跑去,狄仁杰乘机一把拉开院门,带着沈槐紧跟着也选了院子。老妇人已奔进屋内,狄仁杰和沈托赶到屋门口向内一望,俱都大惊失色。

靠北的墙下一面土炕,炕上躺着个人,惨叫声正是从此人的口中发出。老妇人一进屋就直冲炕前,努力想按住那人翻滚挣扎的身体,嘴里连声唤着:“山子,小山子。你哪里难受,啊?你哪里难受?”那小山子断断续续地哼着:“娘,娘,我......我要死了,啊!救命啊,娘!我要死了......”“不,小山子,你不会死的,娘不让你死!”老妇人将小山子搂选怀里,泣不成声。

狄仁杰走到母子二人面前,仔细端详着急促喘息着的小山子,对老妇人道:“老人家,他是你的儿子吧?他得了什么病如此痛苦?老夫略通医术,可否让老夫瞧一瞧?”老妇人抬起模糊的泪眼,愣了愣,突然声嘶力竭地喊起来:“你们怎么进来了?!快走,快走啊!”狄仁杰紧锁双眉,探身就去抓小山子的手腕:“大娘,你别着急,我来给你儿子瞧瞧病......”

哪知那老妇人劈手就朝狄仁杰打来,沈槐眼明手快,一把揪住她的手,厉声喝道:“你这妇人忒不讲道理,我家大人好心给你儿子诊病,你怎么还打人?!”老妇人给沈槐制住动弹不得,愣愣地看着狄仁杰给小山子诊脉,不禁泪如雨下,哀声道:“没有用的......你们是好心人,可我......我不想害了你们啊。”正说着,狄仁杰脸色铁青地放开了小山子的手腕,注视着老妇人,严肃地问:“大娘,您知道你儿子究竟得的是什么病吗?这村子里还有没有人得同样的病?神仙镇上如此萧条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病?!”

老妇人噙着眼泪正要开口。炕上的小山子突然又翻腾呼号起来.两手还撕扯着胸口的衣裳,指甲把胸口的皮肤都划出道道血痕。狄仁杰命令道:“沈槐,你把他按住。我来施针。”沈槐把小山子死死按在炕上,狄仁杰又对老妇人柔声道:“大娘,我给你儿子扎几针,可以为他减轻些痛苦。”随即便从怀里掏出针包,全身贯注地在小山子身上扎起针来。

终于小山子渐渐安静下来,软瘫在了炕上。狄仁杰又把了把他的脉,长叹一声从炕沿站起来,沈槐赶紧上前搀扶,狄仁杰以手抚额,稍稍闭了闭眼睛,这才对那妇人说:“大娘,他暂且能缓一缓,你随我出来院中。我想问你几句话。”

沈槐扶狄仁杰在院中的井台边坐下,狄仁杰望着呆站在门前的老妇人,再度长叹:“大娘,您家里还有其他人吗?”妇人摇了摇头,凄然道:“大老爷,您看我那小山子还撑得过今晚吗?”狄仁杰摇头,老妇人抹了把泪,露出悔不忍睹的笑容:“也好,我实在看不得他再受苦了。”

狄仁杰面沉似水:“小山子如何会染上这么厉害的瘟疫?大娘,我方才问你的那些话,你务必要从实回答。”老妇人突然面露恐惧,尖声叫道:“大老爷,这病、这病就是从庭州传过来的!”“庭州?!”狄仁杰和沈槐不约而同地叫起来。“是啊!”老妇人气喘吁吁地继续道:“我们神仙镇离庭州城不过一天多的路程,镇里的很多男丁就给来往的客商当脚力,常来常往的挣些钱。可就这几天突然听说庭州发了瘟疫,非常厉害,一、两天里头就有不少人染病。镇上几个从庭州刚回来的脚夫也染了病,我家小山子恰好在发瘟疫之前拉到一趟活去庭州,结果、结果昨天回家来就......就已经不行了。”老妇人话说到此,已然声泪俱下。

“原来是这样。”狄仁杰沉声道:“那这镇里的人都去了哪里?”“庭州的瘟疫非常厉害,镇里的老人都记得十多年前的惨状。如今一看瘟疫又犯,吓得大家不敢再住下去,全都往各处逃走了。这两天,连来往客商都听说了消息,走的走、散的散。老身我......我不能丢下小山子啊,就是死,咱娘俩也得死在一处!”

狄仁杰低下头沉默了,半晌向才又抬头,温言道:“家里还有烧酒吗?”“有一些......”“嗯。”狄仁杰点了点头:“把烧酒拿出来,这两天时常喝一些,多少能防一防。等小山子......去了,你也尽快离开此地吧。”说着,他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又转回头问:  “你方才说镇里的老人都记得十多年前的惨状?莫非这瘟疫近十年来没有犯过。”老妇人泪流满面地点头道:“是的,十年没犯了。我们都快忘记有这茬了,哪想到......”

狄仁杰的马车又上路了。这次,沈槐没有再说半句阻拦的话,只是一言不发地骑马跟在车旁。车队很快驶离人迹寥落的神仙镇,在月影婆娑的寂静山道上奔驰。走了大概有半个时辰,狄仁杰突然招呼马车停下,让沈槐上车与自己同乘。

沈槐十分意外,但也并无二话,叫人过来牵好自己的马匹,就入车坐在狄仁杰的对面。

第三卷:碧血黄沙 第二十七章:孤星(2)

车帘挂起,微微颠簸的车厢内清风淡入、暗香习习,如果不是沉黯如铅的心 绪,这该是个多么美好恬然的旅程啊。沈槐借着月色,注日端详对面的老者,连日的焦虑和操劳让这张衰老的面容愈显灰败,但花白胡须下紧抿的嘴角,又流露出慑人的坚毅和昂扬的斗志。此刻,这位老人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对沈槐亲切地微笑了一下,低声道:“沈槐啊,我在伊州收到武重规送来的急信,就决定立刻启程赶赴庭州。你倒始终没有问过,那信里写的是什么?”“大人认为有必要让卑职知道的,一定会告诉卑职。大人如果觉得没必要,卑职问了也是逾越。”

狄仁杰凝神听着沈槐的回答,微扬起眉毛,意味深长地道:“沈槐啊,你的确有许多地方和元芳非常相似,但刚才这番回答,又和他截然不同。”沈槐诧异,狄仁杰含笑颌首:“元芳对所有感兴趣的事情,都会直截了当地向我提问,而绝不像你这般小心谨慎。当然,你们两个会有这祥的区别,关键并不在你们,还是在我啊……是我的错。”

沈槐愣住了,赶紧低下头,竭力掩饰翻腾的内心。“你看看吧。”狄仁杰从怀里掏出书信,递到沈槐的手中。沈槐仍旧埋首,接过书信匆匆读完,禁不住惊惧地抬眼直瞪向狄仁杰。只见狄仁杰面色异常凝重,一宇一句地逍:“沈槐,你对武重规的说法怎么看?”“这……”沈槐犹豫片刻,还是坚决地道:“大人,说元芳兄会为了一个女人做出投敌叛国的行径,这也太荒谬了!大人,沈槐死也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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