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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烟-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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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亲去警察不能少于五十人,骑马挎枪,就是让徐家看看咱们的气派,压压徐德富这个土鳖财主。”陶奎元动用警察迎亲,一来壮自己的脸和陶家的门面,二来镇镇徐家。 
  冯八矬子请的鼓乐班是四平街马家班,人手八个,叫他们随去迎亲,吹去吹回。 
  “离腊月初二的正日子还有四天,你别老忙这边,栾淑月开张的事你也照顾着点,开窑子我这局长的身份不便露面。”陶奎元时时不忘另一件事。 
  “局长,”冯八矬子讲基本准备就绪,说,“后天开张你是不是去?栾淑月还等着你去给挂佳丽堂的牌子呢。” 
  “还是不着面的好,你替我挂。”陶奎元考虑到社会影响,他毕竟是一地的警察局长,给青楼妓馆挂匾什么的不合适。 
  “可别小瞧这栾淑月,道眼多着呢。她印一百多张花帖,开张那天分发下去,免费吃花酒两天。这家伙佳丽堂一下子就能火起来!” 
  “那还不挤歪门框,打破脑袋?” 
  “我看,悬!” 
  “这下子你有事干了,帮助维护场子吧。”陶奎元半开玩笑道。 
  冯八矬子暗自高兴,栾淑月到了身边,想她再也不用往四平街跑了。   
  第二十章捉人逼嫁(12)   
  亮子里镇差不多几天有一家买卖店铺开张,鞭炮一响,一家店铺挂幌儿开张。 
  佳丽堂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开业的场面十分热闹。 
  冯八矬子亲手挂上佳丽堂的牌匾。 
  乞丐唱喜歌《十二月红》: 
  要饭的四海行, 
  天黑咱就扎大营。 
  大车伙里摇竹板, 
  听我唱段十二月红。 
  正月里迎春二月杏, 
  三月桃花满园红。 
  四月花红五牡丹, 
  六月荷花水上冲。 
  七菱八桂九菊美, 
  十月里来开仲春。 
  十一月里水仙艳, 
  腊梅开花腊月中……乞丐歌谣,见说唱人赵净。 
  雪后,谢时仿打扫院子里的积雪。 
  “时仿,你套上车,拉四凤去祖坟地。”徐德富吩咐道。 
  “大雪荒天的,四凤那身板儿抗折腾吗?”谢时仿停住打扫,说,“她见到那坟……” 
  “明天她出嫁,非要到她爹坟墓看看,烧点纸。去吧,路上慢慢走。”徐德富说,“车上多垫一床被。” 
  谢时仿赶车,基本上是牵着辕马走,四凤围着床棉被坐在车笸箩里。她说:“有个骑马人跟在咱们的后面。” 
  谢时仿回头见一骑骡子的女人一愣道:“好像是你四婶。” 
  “四婶?”四凤探出身,仔细看,她不认得这个四婶。 
  “凤小姐,这是你第二房四婶……”谢时仿吆喝车停下,待徐秀云走近,招呼道,“四奶奶。” 
  “管家,”徐秀云望着四凤,觉得陌生。她在山里逛荡数日,也没找到什么木营地,又转到西大荒的乡间。 
  “哦,她是四凤大小姐。”谢时仿转而又向四凤说,“她是四奶奶。” 
  “四婶。”四凤叫道。 
  “哎,”徐秀云艰难地答应一声,然后问:“你们这是?” 
  “给三爷上坟。” 
  “不年不节的?”徐秀云不解道。 
  “大小姐明天出嫁。”谢时仿说,“来看看三爷。” 
  “出嫁?婆家是……”徐秀云问。 
  “警察局陶局长。”谢时仿说。 
  一听嫁给陶奎元,徐秀云愣怔一会儿,撸下一枚金戒指说:“给,四凤,我没什么好送你的。” 
  “四婶你明天来吗?”四凤很单纯,短暂的接触,她觉得这个四婶有可亲可近的地方,问。 
  “唔,”徐秀云迟疑一下,立马道,“我有事不能来送你,谢管家,再见!” 
  谢时仿还想说什么,徐秀云骑骡子远去。 
  “我四婶去哪里?”愣在那儿的四凤问。 
  “听你大伯说,四奶奶有些日子没回家。”谢时仿说。 
  “为什么?” 
  “四爷去耍钱,她赌气离家出走。”谢时仿说到这儿,不再往下说,也没说下去的必要。 
  徐家的祖坟地大雪盖着坟包,大大小小的,活人在徐家大院辈分长幼分得清楚,在这里最大的区别是并骨(合葬)的坟包稍大一些,细想想,还是一样,总归是一堆土嘛! 
  谢时仿在一个坟包前,打扫出一块空地,摆上供品。管家的心里很复杂,活人哭死人是悲伤,活人哭空坟呢?他知道坟里葬的是什么,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知道真相,是一种残酷。 
  “爹,凤儿来看你。” 
  完全出乎谢时仿的预料,四凤并没怎么哭,泪水在眸子里闪光,话也不多,只那么的一两句。 
  死气沉沉的马家窑部落点,给徐家办婚事打破,他家的门前热热闹闹。手持竹板的乞丐,唱喜歌: 
  登贵府, 
  喜气先, 
  斗大的金字粘两边, 
  大抬轿, 
  大换班, 
  旗伞扇列两边。 
  掐喜顶, 
  贺喜杆, 
  新人下轿贵人挽。 
  一拜地, 
  二拜天…… 
  身着新娘装的四凤被扶上玻璃骡车。   
  第二十章捉人逼嫁(13)   
  “起轿!”主持人喊道。 
  迎亲队伍出了部落点,玻璃骡车在先,鼓乐班子随后,吹吹打打。还有警察马队护送,浩荡地向亮子里镇走去。   
  第二十一章萧疏村落(1)   
  家中三件宝 
  丑妻 
  近地 
  破棉袄 
  ——民间歌谣 
  1 
  四凤嫁到镇上来快半年多,生下一男孩儿都满了月,丁淑慧撤去饭桌子说:“我俩是不是去陶家看看。” 
  “不去!”徐德龙从炕席上折一截席篾,剔牙。 
  “你是叔。” 
  “我是四凤的叔,不是那个警察的叔,所以不去。” 
  “可你是叔丈人……” 
  “别磨叽!”徐德龙喝斥道,“说不准王警尉今天还要来找我。” 
  “不去。”这回丁淑慧说不去,“咱没钱耍。” 
  “他才不管,只要我有口气,肯定来找我。”徐德龙是粘在赌网上的猎物,飞是飞不走了,铆大劲儿是挣扎。 
  “德龙,你没脸,赌吧!”丁淑慧气话道,“押上铺子,再押上我!” 
  淑慧啊,押上我,也不能押你和铺子!徐德龙暗暗发誓,即使输掉自己的性命,也不能输掉淑慧和筐铺。 
  “那你空手套白狼?”她知道他身无分文。 
  “真赢的。” 
  丁淑慧寻思片刻,说:“德龙,你可别抬钱啊,驴打滚的利咱们还不起啊!” 
  他表示不会去借高利贷,王警尉和秀云他爹,他俩儿一辈子都不会放过自己,徐德龙十分清楚这一点。赌钱赢了等于赢回了仇恨,早晚一天有人找你来报。 
  “你赢他俩多少钱?”她问。 
  “不是钱,是人!” 
  啊?人?丁淑慧大惑,她不清楚秀云是赌桌上赢来的这件事。 
  “听我慢慢对你说。” 
  炕上堆着破棉絮,是棉袄、棉裤、棉被的疙瘩棉,丁淑慧用指甲卡碴(刮)棉花,打棉花胎儿。 
  “那年在西大荒,我从王警尉手里赢来秀云……秀云他爹找我,也是要把秀云赢回去。”徐德龙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秀云离家走了一年多,他们还?” 
  丁淑慧哪里懂得赌徒啊?他俩并不在意秀云本身,也不在意失而复得,而在意输赢,把输的东西赢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你呢?”她审视的目光望着他。 
  输赢,秀云,徐德龙都在意。他说:“淑慧,我不能输,不能输掉秀云!她说她想找一个永远不拿她当赌注押上牌桌的男人,我答应了她。淑慧,不管我今后会怎样,我向老天起誓,绝对不拿你和秀云当赌注!” 
  秀云赌气出走一直杳无音信,丁淑慧近日梦到她几次,说:“德龙,应该再出去找找她……你不愿动弹在家看铺子,我去找秀云。” 
  “过了五月节再说。”徐德龙说。 
  徐大肚子走进筐铺,丁淑慧躲进里屋,外屋两个男人的争吵她听得花花搭搭,最后一句话听得特别真切: 
  “四爷,别抹套子(悔约)!” 
  然后是门响,来人走了,她走出来。 
  “今晚开局,你给我烙一锅饼。”徐德龙对丁淑慧说。 
  “烙一锅?饼?你到宝局卖饼?” 
  “卖哪百国的饼哟,我吃,局里吃的东西贵得没边儿,一个烧饼一元钱。”他说。 
  “你是刘四海呀?三张五张饼撑冒眼睛你,干嘛烙一锅?” 
  “我当然不是刘四海。”徐德龙苦笑道,乡间虚构饭量大的人物——刘四海,有首歌谣道:大肚蝈蝈刘四海,包子馒头吃二百。他说,“我估摸这场赌,没个三天两夜的下不来。” 
  丁淑慧用葫芦瓢舀面,加水,和面,擀面,烙饼。 
  今天,徐德龙格外高兴,顺口说句会局的歌谣:“八月里来八月八,元桂就把猪来杀,我的东家翁有利,万金财主把肉割。” 
  贤惠的丁淑慧,总是听丈夫的,烙了一花筐白面烧饼,盖块屉布,徐德龙挎上饼筐出门。 
  亮子里的宝局名盖东北,许多赌徒都以一生能进亮子里的宝局玩一次为荣耀。此刻,赌桌前坐着王警尉、徐德龙、闵二秧子及栾淑月,她后脑勺的“疙瘩鬏”上,插一红色鸡形疙瘩针。女人上场就是新鲜事,因此她吸引众人的目光。   
  第二十一章萧疏村落(2)   
  “栾掌班的,今日手气不错。”闵二秧子向栾淑月微笑道。 
  佳丽堂老鸨子栾淑月仍然傲慢地说:“与诸位一试高低,实在荣幸。这花六地嘛,我梳辫子留刘海儿时就会,始终未遇到过对手。” 
  花六地是掷骰子的一种玩法,即四个骰子同时进行摇赌。赌场清一色女性工作人员,女宝局人员摇骰子道: 
  “请押……” 
  “我押鹅牌!”闵二秧子思忖一下做出选择。 
  栾淑月押了“花九”,王警尉也跟着押了花九!徐德龙仍然押“三椎”。 
  女宝局人员摇骰子……那场赌成为亮子里历史最长的一次,鏖战了五天五夜,徐德龙吃光了一筐白面饼,他同栾淑月没输没赢,输赢在闵二秧子和王警尉之间展开,王警尉输得最惨。 
  第一场春雨狂暴地来到亮子里,雨中,衣衫不整的徐德龙在泥泞街道上往家赶,筐铺的实物店幌那只筐风雨里十分破旧,摇摇欲坠。 
  丁淑慧顶着盖帘接徐德龙进屋,眼睛布满血丝,目光直直的,长毛搭撒,一头扎到炕上,一觉睡了两天,她叫他都叫不醒。 
  “给人抬走都不知道。”街旁空闲地上,丁淑慧从针线笸箩中捡出一片很新的树叶说,她身边坐着“缝穷”女人。 
  “缝穷”女人问:“你家的筐铺呢?” 
  “黄啦。”丁淑慧纳袜底儿,手有些笨拙,说,“我的手做成病,伸不直,攥不紧,勒不了树条,编不了筐。” 
  “我说么,瞧你拿针挺费劲的。” 
  “唉!”丁淑慧叹口气道,“太细的针线活儿干不了了。” 
  街口一阵骚动,日本宪兵端枪押着五花大绑、脖上插着木牌的闵二秧子。接着有人喊道: 
  “快看哪,出红差出红差:枪毙或刀砍犯人。处决土匪等披红游街,故名。啦!” 
  一群看热闹的人随着刑车而去。 
  “缝穷”女人四下看看,低声道:“那个人前天对我说,他因为押宝得罪了王警尉……警尉的钱也敢赢呀?呆会能听见毙人枪声,黄土坑法场离这两胯子远哩。” 
  丁淑慧心一哆嗦,忽然站起身,收拾针线笸箩,说:“我明儿个再来!” 
  “缝穷”女人惊疑地望着她离去。 
  亮子里法场在镇郊存在近百年了,宪兵、警察划定的警戒线外围满观看的人。执法队员站成一排,犯人站在土坑边儿上,脖子挂的木牌子上写着:“枪毙通匪犯闵二秧子。” 
  死到临头的闵二秧子目光在黑衣警察行列中找到他要找的人——王警尉。赌场上的王警尉和警察的王警尉判若两人,威威武武,手按在腰刀上,十分得意。 
  “官报私仇!”闵二秧子声嘶力竭道,“王警尉,我在阴曹地府等着你,我还赢你!” 
  枪响,闵二秧子倒地。 
  丁淑慧回到筐铺放下针线笸箩,推醒徐德龙。 
  “刚睡多大一会儿,你就叫醒我!”徐德龙迷迷糊糊道。 
  “睡两天两夜,还困?我跟你说,宪兵队今天枪毙人。” 
  徐德龙满不在乎,说:“毙呗,二拇指一勾,啪!毙啦。” 
  “德龙,我为你担心,整日和军警宪特赌,输了倒好,赢了钱,命可就悬乎?”丁淑慧忧惧不安道,“听说今儿个毙的就是赢了王警尉那个人。” 
  “姓闵的,闵二秧子。”徐德龙哈欠连连地坐起来说,“那天,赢王警尉我在场。” 
  “德龙你不怕死?” 
  “怕死?哈哈……”徐德龙笑道,“王警尉不会杀我的,我们之间的账没算清。” 
  出完红差,王警尉到悦宾酒楼喝酒,掌柜梁学深想讨点警方的新闻,特陪他喝,店伙计一旁斟酒伺候。 
  “处理啦?”梁学深问。 
  王警尉瞥眼店伙计。 
  “你下去。”梁学深轰走店伙计。 
  “碾死个蚂蚁!闵二秧子太气人,赢钱,嘴还恶臊。哨皮(羞辱)我?”王警尉嫉恶如仇,恨恨道,“哼,扳我脖颈儿!”   
  第二十一章萧疏村落(3)   
  “整一个。”梁学深举酒盅道。 
  滋儿!王警尉喝出响动,说:“牌桌上讲究个气度,输得起赢得起,闵二秧子赢点钱乐张脚(栽跟头)了。和老子叫号?我只跟宪兵队挤咕下眼睛(递眼色),按个‘通匪’罪名,嘿嘿嘿!” 
  “钻席筒子。” 
  “对,钻席筒子!” 
  钻席筒子,就是枪毙。死后,多是没人收尸没棺木装殓,炕席一卷,钻席筒子。 
  梁学深从酒氽子里取酒壶给王警尉斟满盅,玩笑道:“敢赢你的钱,虎口掏食哟!” 
  王警尉抹下油嘴,惬意大笑。 
  2 
  日军选定马家窑作部落点看中的是这里的有利地形,沙坨环一块开阔的平地,数百家住户拥挤着,由壕沟圈起来的围子,四角砌有炮楼,土壕顶木桩挂几道刺鬼(铁蒺藜),可是挡住人,却挡不住病,一场瘟疫开始在该村悄悄蔓延。 
  “万仁兄,谭部落长!”围子南卡门,徐德富叫住谭村长。 
  “德富,有事找我?”谭村长将背在后面的手移到前面来,春天最后一缕阳光吝啬地躲开,现在他是部落长,管着两千来口人。 
  “犬子梦和病得很重,我想派谢管家去趟亮子里抓几副药。”徐德富愁眉不展,说。 
  “哎呀,”谭部落长为难的样子,说,“最近上头看得很严,随便不准放人出去。喔,喔,当然你们是陶局长的亲戚,情况特殊,出去没问题,我和村公所招呼一下,只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 
  “要快呀,人命关天啊!” 
  “我这就去村公所,听信。”谭部落长手再次回到背后,走了几步他蛤蟆一样跳跃,是一水坑,或许是谁的尿窝子。 
  徐家在村东头,新盖的六间土坯房。西头的一间屋前,谢时仿、徐郑氏两人拽住往屋里闯的女儿小英。 
  “小英,不能进去!” 
  “我看哥,我要看我哥,松开手!让我进屋。”小英挣扎着。她是徐德富惟一的女儿,同那个叫梦和的第三个儿子一起来到世上,他们是孪生兄妹。 
  “不,我……”小英手攥一把木梳哭喊着。 
  “小英,你不能进去!”徐郑氏哄劝道。 
  “英儿!”徐德富小跑到家,说,“听话!” 
  小英甩开谢时仿、徐郑氏,一下扑到徐德富怀里,说:“爹,我想给哥洗洗脸。” 
  “听话小英,爹告诉你。”徐德富说,“你哥得了怪病,传染……想他,隔窗户看几眼,就是不能进去。” 
  “爹啊,你回吧!——”邻居传来叫魂声。 
  徐家人的目光吸引过去,邻居房顶上一个男孩呼叫着,一根大抱绳从房前扔过房脊。 
  “他们为什么捆房子?”徐郑氏问身旁的管家。 
  “宝忱死啦,绳子捆他灵魂。”风俗方面谢时仿懂得多,唉声叹气道,“解心宽哟,灵魂能捆住倒好啦。” 
  围子里闹窝子病,一人患病,全家难免。 
  “小英,不让你接触你哥,都是为你好。走,跟爹回东屋去。”徐德富领走女儿。 
  当日,谢时仿快马急奔亮子里镇,迈进同泰和药店,气还没等喘匀,便问:“程先生在吗?” 
  “稍等。”捣药的店伙计魏满堂停住捣药锤,他不认得谢时仿。 
  “谢管家!”门帘掀开,程先生走出来。 
  “四少爷梦和病啦,红头胀脸,身上烫头火热的。”谢时仿讲病情,说,“村子死了几个人,都是一样的病。” 
  程先生已经听说有一种怪病在三江县流行,问:“喘吗?” 
  “喘得厉害,嗓子拉风匣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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