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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赖。〃又想:〃刘三旺昨晚不回,只有那绰板婆和那小厮在家,那有力量搬运?〃又想道:〃虫蚁也有几只脚儿,岂有人无帮助?且等他开门出来,看他什么光景,见貌辨色,可知就里。〃等到刘家开门,再旺出来,把钱去市心里买馍馍点心,并不见有一些惊慌之意。丘乙大心中委决不下,又到街前街后闲荡,打探一回,并无影响。回来看见长儿还睡在床上打齁,不觉怒起,掀开被,向腿上四五下,打得这小厮睡梦里直跳起来。丘乙大道:〃娘也被刘家逼死了,你不去讨命,还只管睡。〃这句话,分明丘乙大教长儿去惹事,看风色。长儿听说娘死了,便哭起来,忙忙的穿了衣服,带着哭,一径直赶到刘三旺门首,大骂道:〃狗娼根,狗淫妇。还我娘来。〃那绰板婆孙大娘见长儿骂上门,如何耐得,急赶出来,骂道:〃千人射的野贼种,敢上门欺负老娘么?〃便揪着长儿头发,却待要打,见丘乙大过来,就放了手。这小厮满街乱跳乱舞,带哭带骂讨娘。丘乙大已耐不住,也骂起来。绰板婆怎肯相让,旁边钻出个再旺来相帮,两下干骂一场,邻里劝开。
丘乙大教长儿看守家里,自去街上央人写了状词,赶到浮梁县告刘三旺和妻孙氏人命事情。大尹准了状词,差人拘拿原被告和邻里干证,到官审问。原来绰板婆孙氏平昔口嘴不好,极是要冲撞人,邻里都不欢喜,因此说话中间,未免偏向丘乙大几分,把相骂的事情,增添得重大了,隐隐的将这人命,射实在绰板婆身上。这大尹见众人说话相同,信以为实,错认刘三旺将尸藏匿在家,希图脱罪。差人搜检,连地也翻了转来,只是搜寻不出,故此难以定罪。且不用刑,将绰板婆拘禁,差人押刘三旺寻访杨氏下落,丘乙大讨保在外。这场官司好难结哩。有分教:绰板婆消停口舌,磁器匠担误生涯。
这事且阁过不题。再说白铁将那尸首,却撇在一个开酒店的人家门首,那店中人王公,年纪六十余岁,有个妈妈,靠着卖酒过日。是夜睡至五更,只听得叩门之声,醒时又不听得。刚刚合眼,却又闻得閛閛声叩响。心中惊异,披衣而起,即唤小二起来,开门观看。只见街头上不横不直,挡着这件物事。王公还道是个醉汉,对小二道:〃你仔细看一看,还是远方人,是近处人?若是左近邻里,可叩他家起来,扶了去。〃小二依言,俯身下去认看,因背了星光,看不仔细,见颈边拖着麻绳,却认做是条马鞭,便道:〃不是近边人,想是个马夫。〃王公道:〃你怎么晓得他是个马夫?〃小二道:〃见他身边有根马鞭,故此知得。〃王公道:〃既不是近处人,由他罢。〃
小二欺心,要拿他的鞭子,伸手去拾时,却拿不起,只道压在身底下,尽力一扯,那尸首直竖起来,把小二吓了一跳,叫道:〃阿呀。〃连忙放手,那尸扑的倒下去了。连王公也吃一惊,问道:〃这怎么说?〃小二道:〃只道是根鞭儿,要拿他的,不想却是缢死的人,颈下扣的绳子。〃王公听说,慌了手脚,欲待叫破地方,又怕这没头官司惹在身上。不报地方,这事却是洗身不清,便与小二商议,小二道:〃不打紧,只教他离了我这里,就没事了。〃王公道:〃说得有理,还是拿到那里去好?〃小二道:〃撇他在河里罢。〃当下二人动手,直抬到河下。远远望见岸上有人,打着灯笼走来,恐怕被他撞见,不管三七二十一,撇在河边,奔回家去了,不在话下。
且说岸上打灯笼来的是谁?那人乃是本镇一个大户叫做朱常,为人奸诡百出,变诈多端,是个好打官司的主儿。因与隔县一个姓赵的人家争田,这一早要到田头去割稻,同着十来个家人,拿了许多扁挑索子镰刀,正来下船。那提灯的在前,走下岸来,只见一人横倒在河边,也认做是个醉汉,便道:〃这该死的!贪这样脓血。若再一个翻身,却不滚在河里,送了性命?〃内中一个家人,叫做卜才,是朱常手下第一出尖的帮手,他只道醉汉身边有些钱钞,就蹲倒身,伸手去摸他腰下,却冰一般冷,吓得缩手不迭,便道:〃原来死的了。〃朱常听说是死人,心下顿生不良之念,忙叫:〃不要嚷。把灯来照看,是老的?是少的?〃众人在灯下仔细打一认,却是个缢死的妇人。朱常道:〃你们把他颈里绳子快解掉了,打下艄里去藏好。〃众人道:〃老爹,这妇人正不知是甚人谋死的?我们如何却到去招揽是非?〃朱常道:〃你莫管,我自有用处。〃众人只得依他,解去麻绳,叫起看船的,打上船,藏在艄里,将平基盖好。
朱常道:〃卜才,你回去,媳妇子叫五六个来。〃卜才道:〃这二三十亩稻,够什么砍,要这许多人去做甚?〃朱常道:〃你只管叫来,我自有用处。〃卜才不知是甚意见,即便提灯回去,不一时叫到,坐了一舡,解缆开船。两人荡桨,离了镇上。众人问道:〃老爹载这东西去有甚用处?〃朱常道:〃如今去割稻,赵家定来拦阻,少不得有一场相打,到告状结杀。如今天赐这东西与我,岂不省了打官司,还有许多妙处。〃众人道:〃老爹怎见省了打官司?又有妙处?〃朱常道:〃有了这尸首时,只消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却不省了打官司,你们也有些财采。他若不见机,弄到当官,定然我们占个上风,可不好么。〃众人都喜道:〃果然妙计。小人们怎省得?〃正是:算定机谋夸自己,安排圈套害他人。
这些人都是愚野村夫,晓得什么利害?听见家主说得都有财采,当做瓮中取鳖,手到擒来的事,乐极了,巴不得赵家的人,这时就到船边来厮闹便好:银子心急,发狠荡起桨来,这船恰像生了七八个翅膀一般,顷刻就飞到了。此时天色渐明,朱常教把船歇在空阔无人居住之处,离田中尚有一箭之路。众人都上了岸,寻出一条一股连一股断的烂草绳,将船缆在一颗草根上,止留一个人坐在艄上看守,众男女都下田割稻。朱常远远的站在岸上打探消耗。
原来这地方叫做鲤鱼桥,离景德镇只有十里多远,再过去里许,又唤做太白村,乃南直隶徽州府婺源县所管。因是两省交界之处,人人错壤而居。与朱常争田这人名唤赵完,也是个大富之家,原是浮梁县人户,却住在婺源县地方。两县俱置得有田产。那争的田,止得三十余亩,乃赵完族兄赵宁的。先把来抵借了朱常银子,却又卖与赵完,恐怕出丑,就揽来佃种,两边影射了三四年。不想近日身死,故此两家相争。这稻子还是赵宁所种。
说话的,这田在赵完屋脚跟头,如何不先割了,却留与朱常来割?看官有所不知,那赵完也是个强横之徒,看得自己大了,道这田是明中正契买族兄的,又在他的左近;朱常又是隔省人户,料必不敢来割稻,所以放心托胆。那知朱常又是个专在虎头上做窠,要吃不怕死的魍魉,竟来放对,正在田中砍稻。早有人报知赵完。赵完道:〃这厮真是吃了大虫的心,豹子的胆,敢来我这里撩拨。想是来送死么。〃儿子赵寿道:〃爹,自古道:'来者不惧,惧者不来。'也莫轻觑了他。〃赵完问报人道:〃他们共有多少人在此?〃答道:〃十来个男子,六七个妇人。〃赵完道:〃既如此,也教妇人去。男对男,女对女,都拿回来,敲断他的孤拐子。连舡都拔他上岸,那时方见我的手段。〃即便唤起二十多人,十来个妇人,一个个粗脚大手,裸臂揎拳,如疾风骤雨而来。赵完父子随后来看。
且说众人远远的望着田中,便喊道:〃偷稻的贼不要走。〃朱常家人媳妇,看见赵家有人来了,连忙住手,望河边便跑。到得岸旁,朱常连叫快脱衣服。众人一齐卸下,堆做一处,叫一个妇人看守,复身转来,叫道:〃你来你来,若打输与你,不为好汉。〃赵完家有个雇工人,叫做田牛儿,自恃有些气力,抢先飞奔向前。朱家人见他势头来得勇猛,两边一闪,让他冲将过来。才让他冲进时,男子妇人,一裹转来围住田牛儿叫声:〃来的好。〃提起升箩般拳头,拣着个精壮村夫面上,一拳打去,只指望先打倒了一个硬的,其余便如摧枯拉朽了。谁知那人却也来得,拳到面上时,将头略偏一偏,这拳便打个空,刚落下来,就顺手牵羊把拳留住田牛儿摔脱不得,急起左拳来打,手尚未起,又被一人接住,两边扯开。田牛儿便施展不得。朱家人也不打他,推的推,扯的扯,到像八抬八绰一般,脚不点地竟拿上船。那烂草绳系在草根上,有甚觔骨,初踏上船就断了。艄上人已预先将篙拦住,众人将田牛儿纳在舱中乱打。
赵家后边的人,见田牛儿捉上船去,蜂拥赶上船抢人。朱家妇女都四散走开,放他上去。说时迟,那时快,拦篙的人一等赵家男子妇人上齐船时,急掉转篙,望岸上用力一点,那舡如箭一般,向河心中直荡开去。人众船轻,三四幌便翻将转来。两家男女四十多人,尽都落水。这些妇人各自挣扎上岸,男子就在水中相打,纵横搅乱,激得水溅起来,恰如骤雨相似,把岸上看的人眼都耀花了,只叫莫打,有话上岸来说。正打之间,卜才就人乱中,把那缢死妇人尸首,直推过去,便喊起来道:〃地方救护,赵家打死我家人了。〃朱常同那六七个妇人,在岸边接应,一齐喊叫,其声震天动地。赵家的妇人正绞挤湿衣,听得打死了人,带水而逃。水里的人,一个个吓得胆战心惊,正不知是那个打死的,巴不能挣脱逃走。被朱家人乘势追打,吃了老大的亏,挣上了岸,落荒逃奔,此时只恨父母少生了两只脚儿。
朱家人欲要追赶,朱常止住道:〃如今不是相打的事了,且把尸首收拾起来,抬放他家屋里了再处。〃众人把尸首拖到岸上,卜才认做妻子,假意啼啼哭哭。朱常又教捞起船上篙桨之类,寄顿佃户人家,又对看的人道:〃列位地方邻里,都是亲眼看见,活打死的,须不是诬陷赵完。倘到官司时,少不得要相烦做个证见,但求实说罢了。〃这几句是朱常引人来兜搅处和的话,此时内中若有个有力量的出来担当,不教朱常把尸首抬去赵家说和,这事也不见得后来害许多人的性命。只因赵完父子平日是个难说话的,恐怕说而不听,反是一场没趣,况又不晓得朱常心中是甚样个意儿,故此并无一人招揽。朱常见无人招架,教众人穿起衣服,把尸首用芦席卷了,将绳索络好,四人扛着,望赵完家来。看的人随后跟来,观看两家怎地结局?正是:铜盆撞了铁扫帚,恶人自有恶人磨。
且说赵完父子随后走来,远望着自家人追赶朱家的人,心中欢喜。渐渐至近,只见妇女家人,浑身似水,都像落汤鸡一般,四散奔走。赵完惊讶道:〃我家人多,如何反被他都打下水去?〃急挪步上前,众人看见乱喊道:〃阿爹不好了,快回去罢。〃赵寿道:〃你们怎地恁般没用?都被打得这模样。〃众人道:〃打是小事,只是他家死了人却怎处?〃赵完听见死了个人,吓得就酥了半边,两只脚就像钉了,半步也行不动。赵寿与田牛儿,两边挟着胳膊而行,扶至家中坐下,半晌方才开言问道:〃如何就打死了人?〃众人把相打翻船的事,细说一遍,又道:〃我们也没有打妇人,不知怎地死了?想是淹死的。〃赵完心中没了主意,只叫:〃这事怎好?〃那时合家老幼,都丛在一堆,人人心下惊慌。正说之间,人进来报:〃朱家把尸首抬来了。〃赵完又吃这一吓,恰像打坐的禅和子,急得身色一毫不动。
自古道:〃物极则反,人急计生。〃赵寿忽地转起一念。便道:〃爹莫慌,我自有对付他的计较在此。〃便对众人道:〃你们都向外边闪过,让他们进来之后,听我鸣锣为号,留几个紧守门口,其余都赶进来拿人,莫教走了一个。解到官司,见许多人白日抢劫,这人命自然从轻。〃众人得了言语,一齐转身。赵完恐又打坏了人,分忖:〃只要拿人,不许打人。〃众人应允,一阵风出去。赵寿只留下一个心腹义孙赵一郎道:〃你且在此。〃又把妇女妻小打发进去,分忖:〃不要出来。〃赵完对儿子道:〃虽则告他白日打抢,终是人命为重,只怕抵当不过。〃赵寿走到耳根前,低低道:〃如今只消如此这般。〃赵完听了大喜,不觉身子就健旺起来,乃道:〃事不宜迟,快些停当。〃赵寿先把各处门户闭好,然后寻了一把斧头,一个棒棰,两扇板门,都已完备,方教赵一郎到厨下叫出一个老儿来。
那老儿名唤丁文,约有六十多岁,原是赵完的表兄,因有了个懒黄病,吃得做不得,却又无男无女,捱在赵完家烧火,博口饭吃。当下老儿不知头脑,走近前问道:〃兄弟有甚话?〃赵完还未答应,赵寿闪过来,提起棒捶,看正太阳,便是一下。那老儿只叫得声〃阿呀〃,翻身跌倒。赵寿赶上,又复一下,登时了帐。当下赵寿动手时,以为无人看见,不想田牛儿的娘田婆,就住在赵完宅后,听见打死了人,恐是儿子打的,心中着急,要寻来问个仔细,从后边走出,正撞着赵寿行凶。吓得蹲倒在地,便立不起身,口中念声:〃阿弥陀佛。青天白日,怎做这事。〃赵完听得,回头看了一看,把眼向儿子一颠。赵寿会意,急赶近前,照顶门一棒棰打倒,脑浆鲜血一齐喷出。还怕不死,又向肋上三四脚,眼见得不能够活了。只因这一文钱上起,又送了两条性命。正是:耐心终有益,任意定生灾。
且说赵一郎起初唤丁老儿时,不道赵寿怀此恶念,蓦见他行凶,惊得直缩到一壁角边去。丁老儿刚刚完事,接脚又撞个田婆来凑成一对,他恐怕这第三棒捶轮到头上,心下着忙,欲待要走,这脚上却像被千百斤石头压住,那里移得动分毫。正在慌张,只见赵完叫道:〃一郎快来帮一帮。〃赵一郎听见叫他相帮,方才放下肚肠,挣扎得动,向前帮赵寿拖这两个尸首,放在遮堂背后,寻两扇板门压好,将遮堂都起浮了窠臼。又分付赵一郎道:〃你切不可泄漏,待事平了,把家私分一股与你受用。〃赵一郎道:〃小人靠阿爹洪福过日的,怎敢泄漏?〃刚刚准备停当,外面人声鼎沸,朱家人已到了。赵完三人退入侧边一间屋里,掩上门儿张看。
且说朱常引家人媳妇,扛着尸首赶到赵家,一路打将进去。直到堂中,见四面门户紧闭,并无一个人影。朱常教:〃把尸首居中停下,打到里边去拿赵完这老亡八出来,锁在死尸脚上。〃众人一齐动手,乒乒乓乓将遮堂乱打,那遮堂已是离了窠臼的,不消几下,一扇扇都倒下去,尸首上又压上一层。众人只顾向前,那知下面有物。赵寿见打下遮堂,把锣筛起,外边人听见,发声喊,抢将入来。朱常听得筛锣,只道有人来抢尸首,急掣身出来,众人已至堂中,两下你揪我扯,搅做一团,滚做一块。里边赵完三人大喊:〃田牛儿,你母亲都被打死了,不要放走了人。〃田牛儿听见,急奔来问:〃我母亲如何却在这里?〃赵完道:〃他刚同丁老官走来问我,遮堂打下,压死在内。我急走得快,方逃得性命,若迟一步儿,这时也不知怎地了。〃田牛儿与赵一郎将遮堂搬开,露出两个尸首。田牛儿看娘时,头已打开,脑浆鲜血满地,放声大哭。朱常听见,只道是假的,急抽身一望,果然有两个尸首,着了忙,往外就跑。这些家人媳妇,见家主走了,各要挣脱逃走,一路揪扭打将出来。那知门口有人把住,一个也走不脱,都被拿住,赵完只叫:〃莫打坏了人。〃故此朱常等不十分吃亏。赵寿取出链子绳索,男子妇女锁做一堂。田牛儿痛哭了一回,心中忿怒,跳起身道:〃我把朱常这狗王八,照依母亲打死罢了。〃赵完拦住道:〃不可不可。如今自有官法治了,你打他做甚?〃教众人扯过一边。此时已哄动远近村坊、地方邻里,无有不到赵家观看。赵完留到后边,备起酒饭款待,要众人具个〃白昼劫杀〃公呈。那些人都是赵完的亲戚佃户、雇工人等,谁敢不依。
赵完连夜装起四五只大船,载了地邻于证人等,把两只将朱常一家人锁缚在舱里,行了一夜方到婺源县中,候大尹早衙升堂。地方人等先将呈子具上。这大尹展开观看一过,问了备细,即差人押着地方并尸亲赵完、田牛儿、卜才前去。将三个尸首盛殓了,吊来相验。朱常一家人都发在铺里羁候。那时朱常家中自有佃户报知。儿子朱太星夜赶来看觑,自不必说。
有句俗语道得好:〃官无三日急。〃那尸棺便吊到了,这大尹如何就有工夫去相验?隔了半个多月,方才出牌,着地方备办登场法物。铺中取出朱常一干人都到尸场上。仵作人逐一看报道:〃丁文太阳有伤,周围二寸有余,骨头粉碎。田婆脑门打开,脑髓漏尽,右肋骨踢折三根。二人实系打死。卜才妻子,颈下有缢死绳痕,遍身别无伤损,此系缢死是实。〃大尹见报,心中骇异,道:〃据这呈子上称说船翻落水身死,如何却是缢死的?〃朱常就禀道:〃爷爷,众耳众目所见,如何却是缢死的?这明明仵作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