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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米-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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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返刚才与细米相遇的地方。小七子看到了细米正朝麦地里看着,走到细米跟前:“你怎么还在这里?”细米说:“我再玩一会儿。”小七子说:“天都快晚了,你还要再玩一会儿?”他低下头,在地上仔细察看着,不一会儿就发现了通往麦地的血迹。他朝细米说:“你骗老子了!”他举着棍子就冲进麦田。细米大声叫起来:“狗,快跑!”它听到了细米的声音,就在小七子的棍子马上要朝它劈来的前一刻跑掉了。小七子紧追不舍,完全像一只狗。细米也跳进麦田,紧紧地跟在小七子后面——他要随时搭救它。两个人,一只狗,在麦地里乱成一团。有几次,它眼见着就要被小七子追着了,便打一个弯跑到了细米的身后,细米故意挡住小七子的去路。就那么一阵纠缠,为它又赢得了逃跑的时间。它从麦地里逃进玉米地里时,天已黑了。小七子和细米都不能看到它。小七子气急败坏,拿着棍子在玉米地里到处横扫劈杀。有一次,他觉得他的棍子打到了它。他听见一声惨叫,以为它已死在了他的棍下,但低头一看,什么也没有——它又跑掉了。细米钻在玉米地里,潜伏在黑暗处,轻轻叫唤着:“狗,狗……”像今天一样,北方开始滚动着雷声,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小七子没有因为天气剧变而罢休。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手中的木棍打折玉米杆无数。细米轻轻走动着,依然小声呼唤:“狗,狗……”当他听到小七子的脚步声走过来时,也会像它一样潜伏在玉米丛里不出声。小七子大声嚷嚷:“细米,你听着,万一棍子打着你,我可不负责任!”有一次,小七子的棍子真的差一点就打到了他。等小七子远去后,他继续轻声呼唤:“狗,狗……”天开始下雨了——一下就很大,“劈哩叭啦”。小七子在找狗,细米也在找狗。细米找到了玉米地与一片芦滩相连的地方。这时已雷声隆隆,天像被戳了无数的窟窿眼往下“哗哗”倒水。小七子挥舞棍子,在野地里嘶喊:“畜生,你给我出来!你给我出来!”不知是骂狗还是骂细米。细米忽然觉得脚被一个软乎乎的舌头舔着,一道闪电划过时,他看到受伤的它正可怜地蹲在他的脚下。他知道小七子还在玉米地里,抱着它,悄悄爬上田埂,然后,他抱着它,一起滚进了田埂那边的芦苇丛里。他爬起来后,拼命往芦苇丛深处钻去。雨水如瀑,风声如涛,他抱着它蹲在黑暗如渊的芦苇丛里。被风吹打着的芦苇,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的脸。他感觉到它在他怀中一个劲地哆嗦。他抚摸着它:“我要带你回家,我要永远收留你,我保证!”大约过了一个小时,细米猜测小七子肯定已经撤离后,抱着它,顶着一天的风雨回到了家……    
    此刻,翘翘当然要坚定地守着它的主人。与细米风雨同舟、患难与共,这是它永远的意愿。    
    被风关上的院门被人推开了。梅纹的身后跟着林秀穗、冯醒城、宁义夫等五六个老师。    
    被大雨淋了将近两个小时的细米,已在风雨中摇晃。    
    老师们劝细米跟他们回宿舍,被细米拒绝了。    
    梅纹哭起来,叫着:“校长,师娘……”    
    林秀穗拍打着细米家的门。    
    屋里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几个老师将细米朝院门外拖去,细米忽然嚎啕大哭,又从他们手中挣扎出来,找到他原先站着的位置,重新站好,仿佛他是长在那儿的,是不能挪移的。    
    闪电时,只见院子里人影晃动,随着闪电的熄灭,一切影像随之消失。    
    所有的人都被大雨淋成一个细长溜,像被竹竿挑起的衣服。    
    冯醒城用手摸了一下细米的额头,觉得冰冷,冲到细米家的窗下,大声说:“校长,师娘,我们都在院子里,我们都已被淋湿,难道你们要让我们淋到天亮吗?”    
    宁义夫也跑到窗下:“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就几根破柱子嘛!那刀刻得很浅的,不仔细去看,也看不出什么。”    
    细米的身体摇晃了一下,“扑通”栽倒在水里。    
    梅纹哭着叫着:“细米!细米!……”    
    大家都在叫着:“细米!细米!……”    
    屋里灯亮了。    
    门打开后,细米的妈妈哭着冲进雨地里……


第二章 树上的叶子就是我的家树上的叶子就是我的家(9)

    5    
    又是一个星期天。    
    老师们回家去了,细米去了红藕家,稻香渡中学除了四周浓密的树林于风中发出的声音外,别无它声。    
    在一片绿色的安静之中,梅纹与细米的爸爸妈妈进行了一次长谈。当梅纹踏入细米家的院子的那一刻起,她就有一种温暖可亲的感觉,仿佛一只漂流的小船于茫茫大水之上忽然地到达了一个长着大树的码头。当她与细米一家人一桌吃饭时,她发现自己很快就融入了这个家庭。这是一个很特别的家庭,它处在乡村,但这个家庭的主人杜子渐,除了对儿子细米缺乏足够的耐心与温柔外,却有许多斯文的地方。他穿着讲究,一丝不苟,喜欢历史,擅长于说乡村故事——用一种很合他身份的方式说,魅力无穷,老师们茶余饭后都爱聚集于他身旁。梅纹也很是喜欢,那些故事是不可穷尽的,源远流长,绵绵不绝。细米的妈妈不识字,是乡村妇女,但她长年生活在老师们中间,除了具有一个乡村妇女的淳朴与悲悯而外,又比一般乡村妇女懂了许多事理。面对着这样一对夫妇,梅纹的诉说,在开始后不久,就变成了一种倾诉。这儿不是她的家,但她却有一种家的感觉,细米的爸爸妈妈也非她父母,但她却有一种面对父母的感觉——一个走散了的受了很多委屈的女孩儿又重见父母的感觉。她的诉说几次被她的啜泣所打断……    
    梅纹的父亲是被突然抓走的,理由是他的一尊黄杨木雕其用意是“恶毒”的。母亲也被一道抓走了,理由是她的水彩画也有许多不可饶恕的地方。父母亲被抓走之后,便有一伙人闯进梅纹的家,将父亲的全部木雕当垃圾一样都扔到了大街上。然后,他们将母亲的画胡乱地揉成一团,点燃了,扔到了那堆木雕上。梅纹哭着叫着,挥舞着双手,要扑上去,但却被人死死挡住了。那些曾给父亲带来巨大荣誉与骄傲的木雕开始慢慢燃烧,因为都是一些坚实的木材,最初的燃烧十分缓慢,而正是这种坚实,使燃烧在后面变得强烈而漫长。    
    这种木材所发出的火焰是蓝色的,像酒精的火焰。空气里飘散着一种使人觉得将要昏迷、呕吐的气味。    
    那些由父亲一刀一刀雕刻而成、用了他一生精力与才华炮制而成的作品,在火焰中黯然无声地消失着,仿佛是灵魂在飘离大地,升入天堂。    
    梅纹仿佛真的看见它们在空中飘飘而去的形象——这些形象本来是凝固在父亲的作坊里的。    
    那帮人对火焰失去了耐心,未等木雕彻底地化为灰烬,就扔下梅纹全都撤离了。    
    梅纹跪在地上,望着一堆还在慢慢燃烧的余火,犹如一个烧化纸钱的人面对一座新坟。    
    她没有悲哀的感觉——她没有任何感觉。    
    终于只剩下一滩死灰。    
    梅纹发现手旁有一根小木棍,便捡起来,去拔弄灰烬。她从灰烬中拔弄出好几块金属牌,那上面是一些英文字母或法文字母、西班牙文字母——那帮人将父亲的作品所获得的各种奖牌也一起投于火中烧毁了。    
    梅纹拿起两块金属牌互相敲了敲,样子像一个收购破铜烂铁的人在敲卖主的卖品。    
    秋天的太阳正挂在苏州城的上空,与往常一样明亮。    
    梅纹将两块金属牌扔回到了那滩灰烬里。    
    风,打苏州河上吹起,从街的那头向这边吹来,灰烬纷纷扬起,像漫天飞舞的黑雪。    
    爸爸的好朋友郁伯伯收留了她。爸爸搞木雕,郁伯伯搞石雕。不久,郁伯伯、郁伯母也被关到什么地方去了,负责保护她的是郁伯伯的儿子郁容晚——一个比她只大两岁的瘦弱文静的男孩儿。他经常带着她到苏州河去,他们坐在河边,看着各式各样的船在阳光下或月光下行过。他会从口袋里掏出口琴,用一块永远很干净的手绢将它擦一擦,然后坐在石头护栏上吹起来,让寂寞与思念随着琴声一起飘向苏州河的天空和远方的烟村……    
    后来,她和他一起离开了苏州城,他被分在了离稻香渡十里地的燕子湾。    
    细米的爸爸妈妈得知这一切之后,对梅纹又增添了一番怜爱。    
    该说说细米了。    
    梅纹说:“校长,师娘,将细米交给我吧。”    
    杜子渐一时不能明白梅纹的意思。    
    “我来教他学雕塑。”    
    杜子渐下意识地望着梅纹那一双细嫩如笋的手,有点疑惑。    
    梅纹不好意思地将两只手摊开,放在自己的眼前看了看,说:“我从小就喜爱往父亲的那间作坊里钻。我喜欢那些木头的味道,喜欢那些刻刀,喜欢看木屑从父亲的刻刀下飞落下来的样子。有时,父亲的作坊里会来很多人,他们坐在一起谈话,我不管父亲的反对,也偏挤在他们中间听着。小学毕业时,我正式向父亲提出我也要学雕塑,被父亲否决了。其实,他早和母亲商量好了,让我跟母亲学水彩画。父亲的理由很简单:学雕塑会损害一个女孩子的手。后来,我虽然跟母亲学水彩画,但心思还是在雕塑上。我虽然几乎没有动过手,但我知道雕塑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杜子渐说,“你教他又有什么用,他不过就是一个顽童而已。”    
    “不。”梅纹说,“你们也许并不认识你们的儿子。”    
    “他难道还是块材料吗?”杜子渐深表怀疑。    
    “岂止是块材料!”梅纹的口气十分肯定。    
    杜子渐说:“朽木不可雕也。你愿意就试试看吧。”    
    细米的妈妈说:“你能管住他的野性子,不让他闯祸就阿弥陀佛了。”    
    梅纹笑了起来。


第二章 树上的叶子就是我的家树上的叶子就是我的家(10)

    6    
    梅纹进了一趟城,买了一盒雕刻刀。    
    这天,她手托一只木盘,对细米说:“把你的刻刀统统交出来吧。”    
    她跟在细米的身后。    
    细米从文具盒里、墙洞里、猫洞里、草丛里,从许多你意想不到的地方,拿出一把把刻刀。不一会儿,就从梅纹的木盘里传出一阵刻刀扔到上面发出的声音。    
    梅纹收缴了大约二十把刻刀。她对细米说:“我要将它们交给林老师,让她分给班上的同学。它们只配去削铅笔。”然后,她取出那盒雕刻刀,郑重其事地交给细米,“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老师了,由我来教你雕塑。”她将细米领进了细米家原来当储藏室的屋子——那里已经被她收拾好了,有工作台,有木凳,有架子。她尽量照父亲的作坊,设计了这间屋子。    
    所有这一切过程,都极富仪式感。    
    细米有点惶惑,他好像一下子割断了与从前的联系,进入了一个陌生的、未知的、特别空茫又特别新鲜的世界。他显得有点呆傻、木纳,彻底地露出了一个乡野少年的羞怯与笨拙。他站在这个曾经堆放稻糠、地瓜、柴禾和存放咸菜缸呀什么的屋子里,一时手足无措。他根本不清楚梅纹是如何想象与设计他的未来的,他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他的那些纯粹出于好玩的雕刻把戏又到底隐含着什么。他的神态是一副懵懂无知。    
    台子上放着一块颜色为紫黑的木材,看上去像紫檀,但并非紫檀,是本地出产的一种树木。木质与有名的黄杨也差不太多,它已被劈开,肌理十分动人。    
    梅纹说:“这就是你的对象,也是你的对手。你首先要清楚这一个词:雕塑。其实,它是两个词的组合:‘雕’与‘塑’。雕是雕,塑是塑。什么是‘雕’?雕就好比是数学里头的减法。它是用工具比如这一盒雕刻刀,将多余的部分一点一点地去掉。记住了,雕就只能减——减了就不能再加了。一刀下去,就再也没有第二刀了。‘塑’基本上是一种加法,只是到有了一个大概的形状,再往细部去时,才加减并用……”    
    从来听课心不在焉、魂不守舍、身体东摇西晃的细米,却在梅纹细软、清纯的声音里沉浮,一双本来就大的眼睛,现在显得更大。    
    不仅是雕塑,几乎是包括细米的全部,梅纹似乎都很在意。她既张扬着他,又收敛着他——用一种与他的爸爸妈妈全不一样的方式。一个小小的细节,她也得与细米计较。    
    这天,他们谈起了三鼻涕。    
    细米开口就说:“三鼻涕……”    
    梅纹立即打断他的话:“你说是谁?”    
    “三鼻涕。“    
    “再说一遍。”    
    “三鼻涕。”    
    梅纹说:“三鼻涕难道是一个人的名字吗?这样叫人可不好。这是对人不尊重。人要知道尊重别人,人甚至要知道尊重树木与花草。”    
    细米低着头。    
    他出门后,正巧就遇见了三鼻涕。他不免有点生硬地叫道:“朱金根!”    
    朱金根愣住了:“什么?你叫我什么?”    
    “朱金根。”    
    “你叫我朱金根?”    
    “朱金根。”    
    朱金根望着细米,向后倒退着,随即转身冲进教室,站在讲台前,大声说:“细米不再叫我三鼻涕了,细米叫我朱金根!”    
    朱金根又跑出教室——他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一边走一边在嘴中自语:“我叫朱金根,我叫朱金根!……”    
    7    
    一天晚上,稻香渡中学的老师们正在吃晚饭,就听见在里屋大木盒里洗澡的细米冲着外面叫:“妈!我要块香皂擦擦身子!”    
    冯醒城说:“哟!听听,细米要块香皂擦擦身子呢!”    
    宁义夫说:“他原来能十天半月不洗脸。”    
    林秀穗说:“这也太夸张了一点,一个星期不洗脸是有的。”    
    冯醒城已经吃完饭,一边用筷子敲着碗,一边纳闷:“你说也怪,啊,这细米怎么一早上起来就不再是细米了呢。”


第三章 风也吹,雷也打风也吹,雷也打(1)

    1    
    郁容晚来了。    
    燕子湾的男知青都已下地干活了,郁容晚来到稻香渡中学时,已在晚饭后。后来,郁容晚无数次地来过稻香渡,都是在晚饭后。那时天已差不多黑了。因此,稻香渡的人直到郁容晚离开燕子湾重回苏州城,也未能有一回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面孔。但无论是细米一家还是稻香渡中学的全体老师,都觉得郁容晚是长得很帅气的人。在他们的感觉里,他皮肤白净,鼻梁较高,整个看上去有点清瘦。他们甚至觉得他的目光里有一点忧郁。腿长、个子高,这一点他们是确定的,因为借着月光,他们可以看出。    
    郁容晚每回都是骑着一辆自行车来。他的车技似乎十分高明。因为,一路上尽是只有一尺多宽的田埂,他骑过来时,居然不下车,遇到缺口,他骑马似的,车把一提,前轮悬空着就过去了,等前轮落地,后轮又是一个悬空,整个车便都过了缺口,又一路向前了。    
    郁容晚从未进过梅纹的房间。他来到稻香渡中学后,总是将自行车往荷塘边的柳树上一靠,样子很像一个骑马的人到了一个地方,将马拴在一棵树上。然后,他就从口袋里掏出口琴。那口琴用一块白色的手绢包着。他慢慢打开,然后用手绢将口琴擦一擦,再将手绢折好放进口袋。    
    梅纹听到口琴声,立即显出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但并不显得急切或按捺不住,原先如果是坐着的还坐着,原先是站着的还站着,只是凝神听着,过了一会儿,才会往荷塘边走去。    
    初夏的傍晚,郁容晚的口琴在稻香渡第一次吹响了。    
    那时,梅纹正在那间小屋里指导细米如何使用圆口刀。    
    “有人吹口琴!”细米说。    
    其实,梅纹早在他前面已经听到了。她的注意力不再在圆口刀上,不再在这间小屋里,也不再在细米身上。她人虽然还坐在小屋里,但心思却轻盈得好似一片羽毛,了无动静地就飘出了窗外,飞向了口琴声传来的地方。    
    “你先在那块不好的木料上练练刀。”梅纹说完,走出门外。    
    她往荷塘边走去。月亮正从东边小树林里升起。她看到了他高而单薄的身影。    
    他也看到了她,但他没有停住口琴,依然在吹,一直等她走到了他身边,他才停住。    
    他们说了一会话儿,他继续吹他的口琴,仿佛他不是来看她的一个朋友,而是专门来为她吹口琴的一个职业乐师。    
    他站着,她坐着。    
    他吹得十分投入,两只手像鱼的尾巴一般,不停地拍打着口琴,控制着气流的大小,一只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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