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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甸园的诅咒-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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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本地工人们。当然,还有那些十七、八岁和二十出头不安分的小伙子们,就像荷瑞斯·伊达和乔·卡哈哈瓦那样的年轻人,以及那些充满着骚动欲求的各种肤色的男人。在这里,各种各样的人来来往往。 
  妓女们,倚在她们的草棚门口,她们也是各种肤色的大聚会:日本人,中国人,夏威夷和各种肤色的混血女孩。她们都光着脚穿着印有热带图案的纱笼,每一个女人的肩膀和膝盖以下全都露在了外面。在她们的脖子上和胳膊上挂满了各种颜色的珠子,她们猩红的嘴唇上叼着香烟。在我看来,每一个女人都长得一模一样,都有着玩偶似的脸,玩偶式呆板的眼睛。 
  我已经牢牢地记住了雷曼的面容,所以我一路上仔细察看着那些行人。这里的大部分住户是穿着松松垮垮衬衫的皮条客、私酒贩子和流氓阿飞之流的家伙,他们的手大都插在兜里,可能随时从里面掏出钱,或是大麻烟,或是枪,或是刀。在他们黝黑的脸上有着黑色的眼睛,眼睛里闪烁着冷漠的神情。不论他们是圆脸,还是方脸,或是长脸,什么样的脸上都毫无笑容。 
  在这样一个罪恶待价而沽的地方,自然缺乏任何快乐的气氛。 
  在这地方的中心有一小块空地,在一个浅的石质野餐炕上放着一把肮脏的咖啡壶,在咖啡壶的下面,火光一闪一闪地发出橙色的光。就在旁边。一对叼着烟卷的波利尼西亚皮条客正蹲在一张小木桌旁玩着。我看了一眼,发现他们正在玩纸牌。其中一个人长着宽肩膀,留着胡子,穿了一件肮脏的白衬衫,脚下跌着一双拖鞋。而另一个人呢,穿着黄色和橙色相间的阿罗哈衬衫,他是一个肥猪式的家伙,长着稀疏的胡子,他下巴上的皱纹比火奴鲁鲁电话簿的页码还多。我正要跟在两名本地的学生后面离开的时候——那两名学生的手里拿着两瓶私酒——正在这个时候,我差一点撞上了一个人。我转身一看,那是一个椭圆脸的中国女孩,她和这里的其他人不同,在她的眼睛里,闪着生机。 
  她娇艳地向我笑着,柔情地低声问道:“不想玩玩吗,帅小伙?” 
  今天晚上已经是第二次有人和我说这样的话了,可惜的是,那个这么叫我的男孩要比这个漂亮的女孩显得更加真诚一些。我靠她很近,以至于那距离足可以使我吻到她。不过,我并没有这么做。我小声问道:“你想挣五美元吗?”那张猩红的小嘴笑了。她的牙齿是黄色的,也许只是因为路灯晃照的缘故。她身上浓郁的香气虽说不是香奈儿五号香水的味道,不过自有它的廉价魅力。我看着她,她可能只有十六岁——“甜蜜的十六岁”,达伦曾这样形容过泰拉,在她那张天真的脸旁,垂着直直的黑色短发。 
  “进来吧,帅小伙。”她说着。 
  这次口气听起来要真诚得多,也许她真是这么认为的。我向她说:“我和你想得不一样。” 
  她皱了皱眉,警惕地说:“别把我绑起来,五美元也不成。” 
  “不是的,”我笑了一下,“我只想打听点儿事。” 
  “只想聊聊?” 
  “只想聊聊,”我轻声说道,“我听说这里有人想找一条船去大陆。” 
  她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许多人想去呢,难道你不想周游世界吗,帅小伙?” 
  我非常轻声地说道:“他叫丹尼尔·雷曼。” 
  她又皱着眉,想了想,这回是她小声说道:“五美元,我告诉你丹·雷曼在哪儿。” 
  我点点头。 
  “别说出是谁告诉你的。” 
  我又点了点头。 
  “他是一条疯狗,”她把手指在我面前晃了一晃,小声地说,“你可千万别告诉他。” 
  “我一定不告诉他。”我答应道。 
  “我告诉你他在哪里,不过,我不带路,你让我进去,你就会看到丹尼尔·雷曼的。” 
  “好的。他到底在哪儿?”我迫不及待地问着。 
  她又问了一句:“那么,你的五美元在哪儿呢?” 
  我给了她五美元。 
  她把纱笼拉起,将五美元塞入她的吊袜带里,我看到在那里已经有一些花花绿绿的钞票了。当她注意到我正盯着她雪白的大腿时,就微笑着说:“你喜欢安妮娜银行吗?” 
  “当然了,我希望找个机会再投一些钱进去。” 
  她咯咯笑着,双臂绕住了我的脖子,在我耳边柔声地说道:“你还有钱吗?我们进去,你过一会儿再去找雷曼,我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我轻轻把她推开了,然后,我吻了一下我的中指,又把它按在她小巧的鼻尖上。“攒着你的钱吧,宝贝。以后,你去大陆,然后再找一个真正属于你的男人让他满意。” 
  她眼里跃动着勃勃的生机,微露笑容,不过这一次的笑容是真实的,“有一天我会的,帅小伙。”随后,她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留胡子的男人。”接着她朝那两个玩牌的皮条客点了点头。 
  最后,她转身进了草棚。 
  那个留胡子的男人仍然呆在阴影里,在昏黄的路灯下,我看不清他的容貌。不过,当我到火塘边的时候,我一下子看清了那人正是雷曼。他那满脸的络缌胡子也遮不住他脸上的疤痕,仍然是相片上那双呆滞的眼睛,和那被打断过很多次的鼻子。 
  我慢慢地走到火塘旁边,这里离他们玩牌的地方已经很近了。 
  我对那个胖子说道:“壶里是什么?咖啡还是茶?” 
  胖子从他满手的牌上抬起了眼睛,一副米开朗基罗被从雕塑工作中打断的恼怒样子。“咖啡。”他嘟嚷着回答。 
  “能来一点儿吗?”我愉快地问道。 
  雷曼说道:“随便。”他的眼睛并没有从手上的牌挪开。 
  “谢谢。” 
  我伸手抓住了咖啡壶的黑色把柄,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听说有人想找一条船去大陆。” 
  雷曼和那个胖子都一言不发,毫无反应。 
  在石头上放着几只锡杯,我在其中找到了一只相对干净的杯子——这也就是说,在它的上面,没有漂浮的烟头或者其他什么东西。 
  “我能帮忙,”我只好自己接着说下去,“什么也别问,那是一条私人的船——富人的游艇。在它的上面有着相当舒适的船舱,而不是和那些烧锅炉的小子们挤在一起。” 
  “我赢了!”那个胖子纵声大笑着。 
  “去你的。”雷曼又开始洗牌了。 
  “你是雷曼,对吧?”我一边说,一边向杯里倒着热气腾腾的咖啡。 
  他抬头看着我,凶神恶煞的脸上有一种野性的蛮力,就像是某些夏威夷神灵的石像,人们得向那些神献礼,主要是以处女献祭,以免他们降祸于人。 
  “别提这名字。”他一边说着,一边又继续洗着牌。 
  我把咖啡壶放在了火塘边上,试着喝了一口咖啡,可是它实在是太烫了。 
  我说:“告诉我,你到底能出多少钱?也许我们能做成一笔生意。” 
  “我不认识你。”雷曼冷言冷语地说着,在路灯和火塘中火光的映照下,那双黑眼睛恶魔般地熠熠闪亮,“我从来不和陌生人做生意。” 
  这时,我把杯中的咖啡泼到了他脸上。他咆哮着,跌跌绊绊地站了起来,结果在他站起来的时候,他撞翻了木桌,牌撒了一地。而那个胖子,以异乎于他重量的速度站了起来。然后,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抽出了一把刀,那刀锋锐利得足可以把木头刻成一只独木舟。于是,我抓起了咖啡壶,泼了他一脸的热咖啡,虽然这还不足以烫伤他们,不过可以充分引起他们的注意,或者说转移他们的注意,刀子从胖男人的手里跌落了下来。就在这时,我的那支“九毫米”已经抽了出来,当雷曼刚刚擦去脸上和眼睛上的咖啡时,我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 
  “我对你不感兴趣,肥猪,”我说道,“雷曼,跟我走。” 
  “你这个……他妈的警察。”雷曼说着。 
  “哦,你想在咖啡里加些糖,我很抱歉,我们在城里会提供给你的。” 
  雷曼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一支自动手枪,这可是一种可以瞬间杀死人的武器,他应该有足够的理由害怕,而我则应该有足够的理由沾沾自喜。可是,当你面对雷曼这样的亡命徒的时候,沾沾自喜是危险的。他突然拔腿就跑,我还来不及开枪,他已经跑到了我的前面,所以,我射出去的子弹只划破了他的衣服,探伤了他的胳膊。这回,轮到我猛扑上去了。我们两个人像情侣似的紧紧地抱在一起,我们在石头上翻滚着,好在我们的身子下面不是燃着的炭火,不过,猛烈的撞击,尤其是我后背的猛烈撞击使我的眼前金光闪闪。 
  我俩一起滚到了空场上,他的肩膀狠狠撞着我的前臂,我感到自己的手一点点无力地张开了,手中的枪也掉了出去。这时,我被压在了他的身子下面。当我看到雷曼那张被丑恶扭曲了的脸的时候,我能做的只是用前额狠狠地撞上去,于是我就这么干了,结果我撞到了他的嘴。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他痛苦的嚎叫声和牙齿的断裂声,紧接着他松开了我。我刚从他的身子下面站起来的时候,那只砸碎了泰拉下巴的拳头又击中了我的下巴。这次我可不是眼冒金星了,而是鲜血淋漓和眩晕。虽然这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也足以让雷曼起身逃走了。我晕晕糊糊地摸了摸下巴,我没有泰拉那么不走运,我的下巴可没有被那只铁拳打碎。不过,在我站起来的时候,我只看到雷曼在低矮的屋间小道上跑着,我想他一定是想逃到公路上去。 
  正在这个时候,那个胖子正要弯腰去捡我的“九毫米”。他刚把它拿在手里,我就飞起一脚,踢在了他的屁股上,我踢得是那么狠,如果是在运动场上的话,我想这一脚足以中场得分了。而且,我又踢得那么准,结果他正好落在火塘中,“yow—yow—yow。”他尖叫着跳起了摇摆舞,他的这一行动更因他起身时满身燃亮的橙色光点而增色不少。 
  可是,我那只可爱的手枪又在哪里呢?我看不见,不过它不可能飞出太远,可是如果我花太多的时间去找它的话,那么雷曼就可能逃走了。我必须追上他,马上,不管我身上有没有武器,而且我想,在他的身上似乎也没带武器。 
  抓住他是我来这的惟一目的,不是吗? 
  我沿着雷曼逃走的路追踪着,在十字路口那里停了下来。我四处看了一下,可是到处都找不到我的追踪目标。 
  他藏进了棚屋?低矮的棚屋密密麻麻地分布在厚密的灌木丛和树木之间,这里一下子变成了鬼城——四下静悄悄的,也许是枪声使所有的人都躲进了棚屋或藏入了树丛,我无法判断。 
  我不敢走得太快,雷曼很可能从哪个棚屋中一跃而出。于是,我又小心翼翼地退回到火塘那儿。雷曼当然不在那儿,他的胖朋友也不见了。 
  正在我刚要沿着另一条路找下去的时候,路口处一个接一个地出现了几个身影,没有雷曼,然而他们已经对我构成了很大的威胁。那是三名肤色黝黑的人,他们可能是皮条客,或者是私酒贩子,现在,他们看上去就像这个流氓据点里的大法官,而我则刚刚冒犯了他们的领地。 
  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武器——闪闪的匕首、短棒、木棍。不过,他们的武器倒是没有一件是重复的。 
  就在这个时候,第四个人出现了,这回儿是雷曼,他的手里也拿着一样武器,是一只枪——不过不是我的,而是他自己的,一支左轮连发手枪。 
  那么,他刚才并不是打算逃走,而是去装备自己——然后,他又回来找我了。 
  雷曼向我狰狞地笑着,在他脸上,即使没有我刚才用头撞出来的那个窟窿,他的面容也已经足够狰狞了。 
  “你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警官,”雷曼说道,“……一个人来这儿。” 
  就在这时,一声脆响划过空中,听上去就像枪声一样响亮。而随之而来的惨叫声也很不错,就像是被子弹击中的人发出的,不过这些根本不是手枪产生的戏剧效果。 
  一个穿着一身白衣的中国小老头出现了,刚才的脆响声是从他灵巧双手中传出的,是皮鞭发出的清脆声音。他的刀疤脸在微光中显得十分阴森可怖,紧闭的双唇浮出一抹儿凌厉的微笑。在他的手腕一起一落之间,我的对手们一个接一个地皮开肉绽。他就像一名在关满野兽的铁笼中的驯兽师一样,快速而优雅地挥动着手中的皮鞭,斑斑血痕出现在那些比他强壮得多的畜生们的前胸和后背上,而他们的嚎叫声和伤痕一样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雷曼的衬衫也被抽裂了,他手中的手枪不由自主地掉落下去。不过,不像那些跪在地上哭嚎的家伙,他又沿着另一条路跑了。 
  我紧追不舍。这次他是朝向公路那边跑着,阿拉莫纳路上只剩下几辆车还停在那里,陈的那辆小汽车也停在其中。不过,我想,在那里肯定没有雷曼的车,因为他穿过了公路,又继续逃进了树丛中。我仍然在后面紧追不舍,我们两个紧跟着钻进了树丛里。一路上,我们不停地撞断了枝权,撞飞了树叶,踩折了小树枝,最后,又一前一后地冲出了树丛。我们两个人来到了海边,这里可没有白色的沙滩,只有一段没入海洋的岩石斜坡,下面海水幽幽泛着蓝光。 
  他可能以为会在靠近码头的岸边找到舢板,这样他就能永远地逃出我的追捕了。 
  可是,今夜没有任何一条船。 
  我扭住了他,我们一起落入了水里。在落到水里的刹那,我们两个人分开了。过了一会儿,我们都站在齐腰深的水里,面对面地瞪视着对方,雷曼显然正受到前胸鞭伤的折磨。我使出浑身的力气,打出了重量级的一拳,我的这一拳准确地砸在了他那张满是胡子的脸上,我真希望能一拳砸烂他的下巴。 
  这一拳将他打翻在水里,在他倒下去的时候,他溅起极大的水花。我涉水走了过去,发现凶猛的雷曼现在只能大口大口喘息着。在我确定了他的确没有一点儿还手之力以后,就像拖死拘一样地拽着他的胳膊将他拖到了岸上,全然不管尖锐的岩石是否会划伤他。 
  我拉着他走出了树丛,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梦游的人,全凭着我抓住他后脑的一绺头发给他引领方向。当我们走出树林时,雷曼仍然神志不清地任由我带着他穿过街道,走向停在那边的汽车。 
  在另一端,那名胖男人从他蹲踞的树丛中幽灵一般地站出来,手里拿着我的枪…… 
  他一边低吼着:“鬼佬警察……”一边将手中的枪对准我。 
  鞭声过后,胖男人低嚎着,他的后背会留下永久的纪念。我的枪飞脱出来,我毫不费力地接住了,好像我们曾多次练习过一样。 
  我将雷曼推搡到最近一辆车的车盖上。他瘫在那里,大口喘着气,头抬着,肩膀弯成了弓状。 
  那个胖男子朝着火奴鲁鲁狂奔着。这时,陈出现在街道上,他仍然把手中的鞭子抽得直响,不过并不是真地打他,不过是想为他加一些奔跑的动力。 
  我浑身湿透了,精疲力竭地大口喘着气,伤口处虽然阵阵发痛,不过整个人却兴奋得发狂。 
  陈微笑着走近我,他的手腕灵活一甩,那柄长鞭就卷成了圆形。 
  “我们该把疑犯带走了吧?”他愉快地问道。 
  “我可不认为这是查理·陈做得到的。”我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卷起来的皮鞭点点头。 
  他说道:“让查理·陈见鬼去吧。” 
  然后,他腋下夹着皮鞭,给晕头晕脑的雷曼带上了手铐。 

  
第二十章 秘密交易



  第二天下午,我们——卡莱斯·达伦、乔治·林赛和我——在达伦旅馆套房的起居室内约见了原告律师约翰·卡雷。卡雷还穿着那件他在法庭常穿的白西装。他总是不停地在屋里面走来走去,在我看来,他红润的脸色比以往更红了,他的那双蓝色的眼睛炯炯发亮。 
  “我不喜欢这主意,”他说着,“我压根一点儿也不喜欢。” 
  “约翰,请坐下来。”达伦温和地劝道,一边向我和林赛坐着的热带图案沙发的一侧做了个宽和的手势。达伦还是穿着衬衫,系着背带,一副家居打扮。他正坐在他的轻便椅上把他的脚搭在小几上,他的随意轻松与卡雷的紧张拘谨形成了鲜明反差。 
  卡雷先是沉重地叹口气,然后又坐在了沙发上,不过不是像我和林赛那样完全陷了进去,他尽量坐直,双手在分开的两膝中紧握着,“我们都知道这些人杀了人,一个无辜的人,而你却希望我让他们大摇大摆地离开。” 
  从窗子吹进的微风使得薄薄的窗纱“沙沙”响着,好像在说着我们听得见,却永远听不懂的秘密。 
  “现在到了每个有理智的人该审时度势以减少损失的时候了,”达伦说道,“我不想再争论这个问题,但我误入歧途的当事人的确相信他们是在与一个犯罪团伙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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