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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妹,南内供给这么少,怎么藏书楼倒这么大?里头有什么值钱的孤本残本吗?”
李唐妹答道:“宪王殿下不仅喜欢画画,还喜欢看书,在这里十几年了,若没有这些书,他可怎么打发日子?我听说先帝当年命人将他移居南内的时候,被废的汪皇后将自己的藏书都赠与了宪王殿下,后来皇上登基,也常同汪太妃一起来看殿下,有一次问宪王有什么需要,宪王说只求好书。皇上就让人把宫里的好书都搬了过来,里头必然有许多残本孤本啦你若想看,日子长得很,我慢慢与你找来。”
在怏怏中华几千年的藏书史上,好像任何书籍一旦成为孤本,必然被束之高阁,深藏不露,让世人难以一窥真颜。许多藏书楼亦有祖训,若以孤本示人,即被视为不肖子孙。但在泠然看来,恰恰是这种做法使得许多好书失传。所以她转头又想发扬发扬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让孤本不孤,至少能流传到21世纪去。(也许我们现在还剩下的孤本就是张泠然大小姐为了换点吃的所做的好事哦~YY中~~)
泠然吐了吐舌头,心想这个实心眼的姑娘要是知道自己想让孤本不孤的话,准要气个半死。不过她想成绶帝说过会来南内看自己,到时候倒可以央碧晴和沅儿帮帮忙……
谁知成绶帝担心身边眼线众多,多日没有出现在南宫。
泠然无奈之下,只好寻了一些裱书的黄纸来裁成相同大小装订成册,寻了本汉代董仲舒所着的《春秋繁露》,千辛万苦地誊录下来,出去央求守门的一个侍卫,让他想法子送到京城最有名的书院去卖。卖了之后承诺与他五五分成,自己只要银子换成吃的和一些植物的种子,并将这书吹得天上有地上无,多么多么值钱。
侍卫见有利可图,掂量掂量之后,道:“我先查查有没有夹带什么,若没有,倒可以帮你卖卖看,你要是哄爷的,下次就别想有这好事了。”
泠然自然满口答应。
过了两天,那侍卫主动来让前殿的一个太监寻到藏书阁来唤泠然去到门上。
“你抄的那个本子,果然不错。”侍卫先从窗口里递过来一个大包袱,也不说卖了多少钱,其实他根本不理会泠然五五分成的提议,已私吞了几百两银子,心里还正懊悔卖得急了,看书院里那个老山长如获至宝的样子,至少要好好敲他一笔的,“下回有了,就到门上唤我。”
泠然接过来谢了,刚拎着包走了没多远,就听见有人拖着长长的尾音喝道:“夹带什么东西进来呢?”
泠然停步一看,见是两个太监,其中一个看服饰等级高些,天冷,双手拢在袖子里,佛尘斜靠在身上,正盯着自己,三角眼里射出贪婪之色,另一个畏畏缩缩地跟在他身旁,显然说话的是前者。
“啊两位公公……”泠然知道这些人是不讲什么道理的,信口胡诌道:“皇上让人带点东西给奴婢。”
“皇上?”他上上下下审视她,看表情有些不信,走过来一把就将她的包袱夺过去,道:“且让咱家瞧瞧是什么。”
泠然低头不语,包袱打开,露出几个扎着细绳的油纸包和一盒针线以及一套文房四宝来。
“皇上会给你送这些?”太监口气不善,匆匆就把油纸包给拆了,眼睛一亮,眼珠子几乎掉了进去。
油纸里包的是一只油晃晃的烤鸭、一些猪头肉和一大块肉干,除此以外就是菜籽。
南内最缺的就是油水,那太监顿时就把东西抱得紧紧地,“这明显就是你勾引了外头的侍卫给你买的,宫里不许私自夹带,咱家将东西交给万侍长去”
说着抱起来就走。
泠然被他气得半死,既不想喧哗又不想让到嘴的肥肉飞了,看李唐妹的样子已经许久没沾过肉了,说什么也得弄一些回去,她知道硬来或者跟这些人讲道理都是没用的,便道:“公公若还想吃下一次,这一次就别都吞了,咱们每人一半若是只想吃这么一次就没了,那奴婢也不说什么,祝公公吃得开心”
那太监本来想走,听她这么一说,心想这丫头既有办法弄这么大包的吃食进来,必然是个有路子的,倒不好一下就把路都给堵死了,于是回过身来,不情不愿地将猪肉分了一半还她,还有菜籽针线等也都还了,那只叫人垂涎欲滴的烤鸭他却说不什么也不舍得扯下哪怕一只腿来。
泠然忍了气,“还麻烦公公送我一程,要是路上再遇到一位,奴婢下次也不弄了,弄进来自己都吃不到,还有什么意思?”
那太监觉得她言之有理,略略一怔,也就点头同意。
总算一路平安地将剩下那点可怜的食物带回了藏书楼,那太监急着回去享用,招呼也不打一个,立刻带着人消失了。
泠然叹了口气,掂了掂干瘪的包袱,推门上楼。
一路进去都看不到李唐妹身影,她就不自觉地寻到了处于偏僻角落的房间外,大白天里,房门好端端地关着,她正想推开,就听到里头传出一些不寻常的动静来。
那是不牢固的床响起的有规律的“吱吱呀呀”声和男人粗重的喘息以及女人压抑的哼哼声……
根据泠然前世被“科普”的经验,里头的场景不用看也可以想象得到,她领悟到这是什么声音时,脸顿时憋得通红,拔腿就想走。
“殿下……”女子带着几分凄怨的一声喊立刻使得她浑身僵硬。
这个声音,甜美低婉,正是李唐妹。
而整个南内,男人只有一个,别说她已经叫了一声殿下,就算没叫,清醒一点想一下的话,里头的人必然是宪王无疑了。
他不是对万贵妃情深不愉么?李唐妹守着这个藏书楼不是生活凄苦得如同尼姑么?他们是今天才在一起的还是早就暗通款曲了?
因为李唐妹的发式还是未出阁的姑娘的款式,所以泠然从未想到她已与别人有肌肤之亲,如今撞破,心情真是复杂无比。
她真是一个傻姑娘啊跟着这个宪王,还不如跟一个侍卫呢倒不是说宪王被软禁在这里没有权利,而是泠然明知道朱见深一辈子被万贞儿控制,他的其余嫔妃基本没什么好下场,比如他的第一任皇后王氏就被废了,守了一辈子的活寡,第二任吴皇后也只知念佛吃素,不敢与万贞儿交锋。后来在内宫偷偷生下明孝宗的纪太后,在册封为淑妃之后没几日就上吊死了……不一而足。
何况当下虽然因为楚留香的穿越发生了许多蝴蝶效应,但是听李唐妹说南内新册封不久的王妃因为责打万侍长被废不久,吴氏则还是侧妃,看来每个人的命运大体上还是跟历史上能够印证的。
在泠然的记忆中,明宪宗就没李唐妹这号女人,也许他在宫里有太多的露水姻缘,致使李唐妹淹没在历史中,也有可能是蝴蝶的后果,他们的情况也改变了。不过不管怎么变,万贞儿就好端端地生活在宪王身边,看朱见深对她的依恋也是装不出来的,李唐妹能有什么好的结局?
她一时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
第一卷 一五五 从一而终
一五五 从一而终
房里头的哼哼卿卿之声更盛,泠然僵在门外,怕惊动他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忽然一阵更加急促的“吱呀”声传来,好像是宪王朱见深满足地叹了口气,“真乃尤物也”
泠然在外头直翻白眼,宪王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大打折扣,怎么说这句话的时候倒不结巴了?看来确实心情舒畅,导致口齿也伶俐了。
随后响起李唐妹的抽泣声,朱见深问道:“难道……你你……你跟了本王,觉觉……得委屈?”
结巴一开口,便知有没有,泠然脑子里那点有色的镜头全被他煞风景的说话给破坏掉了。
“自从成为殿下的女人,唐妹从未后悔,今日是殿下第二次宠幸妾身,距上次已经一个月有多,您……再未曾踏入书楼。”
李唐妹的声音娇羞中略带幽怨,那是一个情根深种的少女才会发出的声音
真是各花入各眼,唉可能是宫里头男人太少了,而且朱见深长得也算清秀动人,不说话的时候吸引到李唐妹也不奇怪,可是现在的感觉就好诡异……
正想着,只听朱见深道:“本王……还……还会来看你的。”
说罢是收拾衣物的悉悉索索声。
这厮吃干抹净就要走了,泠然担心被他发觉,一个箭步闪到外头一排书架后蹲了下来(看来学一学武功身手能够敏捷不少)。
过了一会,里侧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李唐妹将宪王送了出来。
泠然偷偷从书架的空隙间偷窥他们的脸色,但见朱见深精神头倒比初见时要好上几分,嘴角还噙着一抹餍足的微笑。李唐妹则娇羞地低着头,苍白的脸上好像染了红晕,看来她很是心甘情愿。
好不容易忍到人走了,泠然站起来,心想刚才自己回来没有在楼下见到任何等待侍奉的太监,看来朱见深来临幸李唐妹,只是**的心态,外头的人是不知道的。
万贞儿自己在刚来那天见过一面,看上去面相带凶杀之气,要是被她知道李唐妹在眼皮子底下与宪王演绎出露水情缘来,还不知要怎么收拾那笨丫头
又过了许久,才见李唐妹慢腾腾地扶着木梯的扶手走了上来,抬头猛见到泠然横在楼梯口,一张小脸儿顿时满布云霞。
泠然欲待说她,又不知从何说起。
你说这古人吧,当真奇怪得要死,要是被一个寻常人就这么给糟蹋了,肯定要寻死觅活的,可在毫无感情基础的情况下被一个王爷吃了,她还就死心塌地,没有半点怨言的样子。
“泠然妹妹……”
泠然看她可怜兮兮像做了什么错事的样子,叹了口气,上前挽了她上来道:“昨日收拾屋子的时候你不是还头晕,怎么就不管自己的身体了?”
李唐妹睫毛微颤,眼里刹那间就漾满了泪水,反抓住她的手道:“没有事先告诉你,是我的不是,可这种事,我实在难以启齿。”
事已至此,后悔是没有用的。按泠然的思想,即使她与宪王有了关系又怎样,若宪王不是真心对待的,她就不该傻乎乎地一头栽进去。不过要说服古人消除掉那从一而终的思想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也只有慢慢来了。
她也不再多问这事,向李唐妹展示手上拎的包袱,“猜,我拿什么好东西来了?”
李唐妹含泪笑了起来,摇摇头,“我猜不着。”
泠然拉了她到临窗的书案旁,将包袱里头的猪头肉和菜籽拿出来让她看了。
李唐妹向来矜持,不过许久没有沾过荤腥的人见了肉难免面上放光,连连咽了几口口水。
看她的馋样,就知道宪王没有赏赐过吃的东西,泠然心中微微生气,打算开始做她的思想工作,就道:“你先倒杯茶慢慢吃一点,我煮点粥,弄点白菜,咱们好好聊聊。”
李唐妹见她挽起袖子要动手,连忙上前抢过来做了。南内虽然也有厨房,不过却只做主子和前院那些当值之人的饭菜,这藏书楼本来应该是不许见烟火气的,不过既然人要活下去,总得吃饭,所以配给了一只比后世的煤球炉还小的一只红泥小火炉,烧火做饭的时候人就得守着,免得火星子窜出去酿成火灾。
除了在寻云别院上的那几堂烹饪课,泠然本来对厨事基本不通,也就让她做,随口问道:“今日既叫我撞见了,你先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发生这种事的。”
李唐妹身躯一颤,双手动个不停,假作忙碌,半天没吭一声,正当泠然以为她不会说的时候,只听她轻轻道:“这藏书楼原来是一个太监在看守的,听说不识几个字,总是把殿下的书放得寻也寻不到,万……万侍长就命我到此洒扫。那是我来的第三日,我将楼上都打扫了,书也整理了一遍,外头太阳很好,我就打开所有的窗子想让楼中透透气。百无聊赖,想起以前跟随几位教坊姑姑学的舞,怕久不演练,都忘了,就沐在阳光下舞了起来……”
她说到这里顿住了,不过泠然也能从她的话语中猜出了下面的情况。
大抵是宪王经过,看到楼头一美人临窗而舞,动了兴致。
泠然打量李唐妹,身形纤弱中带着袅娜风流,皮肤本来还没有北方人这么白,但添了病态的苍白之后,反倒更动人了,明眸皓齿,性格柔顺中不失生气,确实难免招人
在古代这样的封建统治下,主子看上奴才,不管有没有感情,过来就“临幸”了,当真可恨又可恼
想到此处,她心上又不由自主浮起了楚玉的模样。他与宪王不一样,虽然多次想与她欢好,但都克制住了,两人本来也就有感情的是不是?可是他为何突然就放弃自己了呢……
“妹妹可是……看不起我?”
泠然从沉思中醒过神来,“我从未有这样的想法,只是有一句想劝你的话不太好听,不知你要不要听。”
李唐妹咬了咬下唇,声音更加低,但却透着坚定,说道:“妹妹要说的话,我也明白。殿下他对万侍长情深意重,我不嫉妒。想他自幼年被关押到南宫,幸亏有万侍长无微不至地照顾,才能平安长大。如今对她不离不弃,才显得重感情讲信义,我怎么能因为这个,认为随了殿下不好?”
泠然一番道理差点就要被她这歪理给堵住,无奈地笑道:“难道,你就从来不认为男女之间的感情应该是一对一的么?”
李唐妹正把一点可怜的青菜叶子撒在锅里头,闻言手擎在半空,动作顿住。
就算在这个时代,应该也是有一对一的痴情男子的,泠然不相信她完全没想过,只静静地看着她的反应。
李唐妹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而是小心地把厚重的陶瓷锅盖盖上了,这才在她的对面坐下来,道:“其实我在宫里头也听到过妹妹的一些传闻。”
“哦?”泠然眯起眼,警惕她又要提起楚玉来,心中紧张,脸色也变了。
李唐妹看在眼里,柔声劝道:“襄王爷求娶一个被卖作千金姬的女子本来就比较奇怪,何况后来传说他为了你剐了一名下人,又遣了好几名姬妾,便是刘公公他们,也有人说是因你落马。虽不知这些事是真是假,但从他要娶你为正妃这一点来看,必然极是爱重你的。妹妹的性子,有时候太直接,可能也太奢求完美了一些。这次你孤身入宫,想来王爷是不知道的罢?王爷那样的人品,爱慕他是人之常情,你莫要因为芝麻丢了西瓜。虽说是相爷做主退的亲,但你既然已跟了襄王殿下,料想他也不会放弃你,就算做不成正妃,你就忍些气,先做个侧妃姬妾,也比在这里受苦强啊”
泠然见李唐妹根本不了解实情,反倒来劝自己,又好气又好笑,虽然是好心,但这些观点实在不能赞同,苦笑道:“谁说的,就是他放弃了我,我还死乞白赖的不成?你且顾好你自己吧,若是被万贞儿知道了,说不定你小命难保”
李唐妹淡淡一笑,脸上却是一副心志坚定的神色。
泠然没辙,摆了摆手,不再说什么,只能保佑她命大。
待粥煮好了,两人总算美美吃了一顿。
接下来的半日,泠然就忙着从书架上寻出许多农业方面的书来,诸如《齐民要术》《王祯农书》等等,连夜看了,结合她后世微薄的一点点农活知识,总算对种菜有了个大概了解。
第二日一早,李唐妹照例洒扫书楼,泠然则带了一支撬炭火用的小铁锹和菜籽来到楼下寻找起适合种植的地方来。
楼四周本来种了一些稀疏的细杆竹子,天气寒冷,似乎早都死光了,泠然千辛万苦地将一根根细竹都拔了,整理出一片菜畦。
那侍卫带进来的是菠菜籽,据书上记载在北方冬季播种的叫做埋头菠菜,条播和撒播都行,还是比较便于种植的一个品种,且春天就可以收获。
泠然抹汗挖着坑,李唐妹下楼来看见了,微微一笑,道:“我去井里提些水。”便寻了个木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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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很晚才到家,来不及写新的,回来看到了你们的支持,很感激,除了谢谢,还是谢谢。
第一卷 一五六 母老虎发威
一五六 母老虎发威
泠然正欠身往坑里洒着菜籽,不妨有人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臀部,初时认为是李唐妹,立马就感觉不对,连忙直起腰来。
只见昨日抢走了烤鸭的那个太监堆了一脸谄媚的笑容站在身后,眼神怪异。
“你干什么?”竟然被一个太监吃豆腐,泠然十分恼怒,后退了几步。
“嘘……何必叫得那么大声?”那太监阴阳怪气地逼近两步,带着血丝的眼中射出贪婪,道:“你不觉得这南宫内长日无聊么?”
泠然不解他是何意,又退了一步,“无聊?我这不是在种菜?忙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