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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惨世界-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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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士们,你们喜欢苹果饺,可不要吃得太多了。就是吃饺,也应当有限度和有艺术手法。贪多嚼不烂,好比蛇吞象。胃病总是由于贪吃。疳积病是上帝派来教育胃的。并且你们应当记住这一点:我们的每一种欲念,甚至包括爱情在内,也都有胃口,不可太饱。在任何事情上,都应当在适当的时候写上'终'字;在紧急的时候,我们应当自行约束,推上食量的门闩,囚禁自己的妄念,并且自请处罚。知道在适当的时候自动管制自己的人就是聪明人。对于我,你们不妨多少有点信心,因为我学过一点法律,我的考试成绩可以证明,因为我知道存案和悬案间的差别,因为我用拉丁文做过一篇论文,论《缪纳修斯·德门任弑君者的度支官时期的罗马刑法》,因为我快做博士了,照说,从此以后,我就一定不会是个蠢才了。我劝告你们,应当节欲。我说的是好话,真实可靠到和我叫斐利克斯·多罗米埃一样。时机一到,就下定决心,象西拉①或奥利金②那样,毅然引退,那样才真是快乐的人。〃

宠儿聚精会神地听着。

〃斐利克斯!〃她说,〃这是个多么漂亮的名字!我爱这个名字。这是拉丁文,作'兴盛'解释。〃

多罗米埃接下去说:

〃公民们,先生们,少爷们③,朋友们!你们要摒绝床第之事,放弃儿女之情而毫不冲动吗?再简单也没有。这就是药方:柠檬水,过度的体操,强迫劳动,疲劳,拖重东西,不睡觉,守夜,多饮含硝质的饮料和白荷花汤,尝莺粟油和马鞭草油,厉行节食,饿肚子,继之以冷水浴,使用草索束身,佩带铅块,用醋酸铅擦身,用醋汤作热敷。〃

①西拉(Sylla),即苏拉(Sulla),公元前一世纪罗马的独裁者。

②奥利金(Origène,约前185…254),基督教神学家。

③这三种称呼,原文用的是拉丁文、英文和西班牙文:guirites,gentlemen,caballeros。

〃我宁愿请教女人。〃李士多里说。

〃女人!〃多罗米埃说,〃你们得小心。女人杨花水性,信赖她们,那真是自讨苦吃。女人是邪淫寡信的。她们恨蛇,那只是出于同业的妒嫉心。蛇和女人是对门住的。〃

〃多罗米埃!〃勃拉什维尔喊着说,〃你喝醉了!〃

〃可不是!〃多罗米埃说。

〃那么,你乐一乐吧。〃勃拉什维尔又说。

〃我同意。〃多罗米埃回答。

于是,一面斟满酒,一面立起来:

〃光荣属于美酒!现在,酒神,请喝!①对不起,诸位小姐,这是西班牙文。证据呢,女士们,就是这样。怎样的民族就有怎样的酒桶。卡斯蒂利亚②的亚洛伯,盛十六公升,阿利坎特的康达罗十二公升,加那利群岛的亚尔缪德二十五公升,巴科阿里③群岛的苦亚丹二十六公升,沙皇彼得的普特三十公升。伟大的彼得万岁,他那更伟大的普特万万岁。诸位女士们,请让我以朋友资格奉劝一句话:你们应当随心所欲,广结良缘。爱情的本质就是乱撞。爱神不需要象一个膝盖上擦起疙瘩的英国女仆那样死死蹲在一个地方。那位温柔的爱神生来并不是这样的,它嘻嘻哈哈四处乱撞,别人说过,撞错总也还是人情;我说,撞错总也还是爱情。诸位女士,我崇拜你们中的每一位。呵瑟芬,呵,约瑟芬,俏皮娘儿,假使你不那样撅着嘴,你就更迷人了。你那神气好象是被谁在你脸上无意中坐了一下子似的。至于宠儿,呵,山林中的仙女和缪斯!勃拉什维尔一天走过格雷-巴梭街的小溪边,看见一个美貌姑娘,露着腿,穿着一双白袜,拉得紧紧的。这个样子合了他的意,于是勃拉什维尔着迷了。他爱的那个人儿便是宠儿。呵,宠儿!你有爱奥尼亚人的嘴唇。从前有个希腊画家叫欧风里翁,别人给了他个别号,叫嘴唇画家。只有那个希腊人才配画你的嘴唇。听我说!在你以前,没有一个人是够得上他一画的。你和美神一样是为得苹果而生的,或者说,和夏娃一样,是为吃苹果而生的。美是由你开始的。我刚才提到了夏娃,夏娃是你创造出来的。你有资格获得'发明美女'的证书。呵,宠儿,我不再称您为你了。因为我要由诗歌转入散文了。刚才您谈到我的名字,您打动了我的心弦,但是无论我们是什么人,对于名字,总不宜轻信。名不一定副实。我叫做斐利克斯,但是我并不快乐。字是骗人的。我们不要盲目接受它的含义。写信到列日④去买软木塞,到波城⑤去买皮手套,那才荒唐呢。密斯⑥大丽,我如果是您的话,我就要叫做玫瑰,花应当有香味,女子应当有智慧。至于芳汀,我不打算说什么,她是一个多幻象、多梦想、多思虑、多感触的人,一个具有仙女的体态和信女的贞洁的小精灵;她失足在风流女郎的队伍里,又要在幻想中藏身,她唱歌,却又祈祷又望着天空,但又不大知道她所望的是什么,也不大知道她所作的究竟是什么,她望着天空,自以为生活在大花园里,以为到处是花和鸟,而实际上花和鸟并不多。呵,芳汀,您应当知道这一点:我,多罗米埃,我只是一种幻象,但是这位心思缥渺的黄发女郎,她并没有听见我说话!然而她有的全是光艳、趣味、青春、柔美的晨曦。呵,芳汀,您是一个值得称为白菊或明珠的姑娘,您是一个满身珠光宝气的妇女。诸位女士,还有第二个忠告:你们决不要嫁人,结婚犹如接木,效果好坏,不一定,你们不必自寻苦吃。但是,哎呀!我在这里胡说些什么?我失言了。姑娘们在配偶问题上是不可救药的。我们这些明眼人所能说的一切绝不足以防止那些做背心、做鞋子的姑娘们去梦想那些金玉满堂的良人。不管它,就是这样吧,但是,美人们,请记牢这一点:你们的糖,吃得太多了。呵,妇女们,你们只有一个错误:就是好嚼糖。呵,啮齿类的女性,你的皓齿多爱糖呵。那么,好好地听我讲、糖是一种盐。一切盐都吸收水分。糖在各种盐里有着最富于吸收水分的能力。它通过血管,把血液里的水分提出来,于是血液凝结,由凝结而凝固,而得肺结核,而死亡。因此,糖尿病常和痨病并发。因此,你们不要嚼糖就长寿了!现在我转到男子方面来。先生们,多多霸占妇女。在你们彼此之间不妨毫无顾忌地互相霸占爱人。猎艳,乱交,情场中无所谓朋友。凡是有一个漂亮女子的地方,争夺总是公开的;无分区域,大家杀个你死我活!一个漂亮女子便是一场战争的缘因,一个漂亮女子便是一场明目张胆的盗窃。历来一切的劫掠都是在亵衣上发动的。罗慕洛掳过萨宾妇人⑦,威廉掳过萨克森妇人,恺撒掳过罗马妇人。没有女子爱着的男子,总好象饿鹰那样,在别人的情妇头上翱翔。至于我,我向一切没有家室的可怜虫介绍波拿巴的《告意大利大军书》:'兵士们,你们什么也没有。敌人却有。'〃

①〃现在,酒神,请喝!〃原文为西班牙文Nuncte,Bacche,canam!

②卡斯蒂利亚(Castille),在西班牙中部,十一世纪时成立王国,十五世纪时和其他几个小王国合并成为西班牙王国。

③巴利阿里群岛(Baléares),在地中海西端,属西班牙。

④列日(Liège),比利时城名,和〃软木〃(Lège)同音。

⑤波城(Pau),法国城名,和〃皮〃(Peau)同音。

⑥密斯(miss),英语,意为〃小姐〃。

⑦罗慕洛(Romulus,约生于460年),西罗马帝国的最后一个皇帝(475…476)。萨宾,意大利古国名。

多罗米埃的话中断了。

〃喘口气吧,多罗米埃。〃勃拉什维尔说。

同时,勃拉什维尔开始唱一支悲伤的歌,李士多里和法梅依随声和着,那种歌是用从车间里信手拈来的歌词编的,音韵似乎很丰富,其实完全没有音韵;意义空虚,有如风声树影,是从烟斗的雾气中产生出来的,因此也就和雾气一同飘散消失。

下面便是那群人答复多罗米埃的演说词的一节:

几个荒唐老头子,

拿些银子交给狗腿子,

要教克雷蒙-东纳①先生,

圣约翰节坐上教皇的位子,

克雷蒙-东纳先生不能当教皇,

原来他不是教士,

狗腿子气冲冲,

送还他们的银子。

①克雷蒙-东纳(ClemontCTonnerre),法国多菲内地区一大家族,其中最著名者一是红衣主教,一是伯爵。

那种歌并不能平息多罗米埃的随机应变的口才。他干了杯,再斟上一杯,又说起话来。

〃打倒圣人!我说的话,你们全不必放在心上。我们不要清规戒律,不要束手束脚,不要谨小慎微。我要为欢乐浮一大白,让我们狂欢吧!让我们拿放荡和酒肉来补足我们的法律课。吃喝,消化。让查士丁尼①作雄的,让酒囊饭装作雌的。喜气弥漫穹苍呵!造物主!祝你长生!地球是一颗大金刚钻!我快乐。雀鸟真够劲,遍地都是盛会!黄莺儿是一个任人欣赏的艾勒维奥②。夏日,我向你致敬。呵,卢森堡,呵,夫人街和天文台路的竹枝词!呵,神魂颠倒的丘八!呵,那些看守孩子又拿孩子寻开心的漂亮女用人。如果我没有奥德翁③的长廊,我也许会喜欢美洲的草原吧。我的灵魂飞向森林中的处女地和广漠的平原。一切都是美的。青蝇在日光中营营飞舞。太阳打喷嚏打出了蜂雀。吻我吧,芳汀。〃

他弄错了,吻了宠儿。

①查士丁尼(Justinien,483…565),拜占庭皇帝,编有《法家言类纂》

(digeste)书名与〃消化〃(digestion)近似。

②艾勒维奥(Elleviou),当时法国的一个著名歌唱家。

③奥德翁(Odéon),指奥德翁戏院,一七九七年成立。

八一匹马的死

〃爱同饭店比蓬巴达酒家好。〃瑟芬叫着说。

〃我喜欢蓬巴达胜过爱同,〃勃拉什维尔说,〃这里来得阔绰些,有些亚洲味儿。你们看下面的那间大厅,四面墙上都有镜子。〃

〃我只注意盘子里的东西。〃宠儿说。

勃拉什维尔一再坚持说:

〃你们瞧这些刀子。在蓬巴达酒家里刀柄是银的,在爱同店里是骨头的。银子当然比骨头贵重些。〃

〃对那些装了银下巴的人来说,这话却不对。〃多罗米埃说。

这时他从蓬巴达的窗口望着残废军人院的圆屋顶。

大家寂静下来。

〃多罗米埃,〃法梅依叫道,〃刚才李士多里和我辩论了一番。〃

〃辩论固然好,相骂更加妙。〃多罗米埃回答。

〃我们辩论哲学问题。〃

〃哼。〃

〃你喜欢笛卡儿还是斯宾诺莎①?〃

①斯宾诺莎(Spinosa),十八世纪荷兰唯物主义哲学家。

〃我喜欢德佐吉埃①。〃多罗米埃说。

下了那判词以后,他又喝酒,接着说:

〃活在世上,我是同意的。世界上并不是一切都完蛋了的,既然我们还可以胡思乱想。因此我感谢永生的众神。我们说谎,但我们会发笑,我们一面肯定,但我们一面也怀疑。三段论里常出岔子。有趣。这世上究竟还有一些人能洋洋得意地从那些与众不同的见解中拿出一些特别玩意儿。诸位女士,你们安安静静喝着的那些东西是从马德拉②来的酒,你们应当知道,是古拉尔·达·弗莱拉斯地方的产品,那里超出海面三百十七个脱阿斯③!喝酒时你们应当注意这三百十七个脱阿斯!而那位漂亮的饭店老板蓬巴达凭着这三百十七个脱阿斯,却只卖你们四法郎五十生丁④!〃

法梅依重行把话打断了:

〃多罗米埃,你的意见等于法律。哪一个作家是你所最欣赏的?〃

〃贝尔……。〃

〃贝尔坎⑤!〃

〃不对,贝尔舒⑥。〃

①德佐吉埃(Desaugiers),当时歌手。

②马德拉群岛(Madère),在大西详,葡萄牙殖民地。

③脱阿斯(toise),约等于二公尺。

④生丁(centime),法国辅币名,等于百分之一法郎,又译〃分〃。

⑤贝尔坎(Berquin,1747…1791),法国文学家。

⑥贝尔舒Berchoux,十九世纪法国一个食谱作者。

多罗米埃又接下去说:

光荣属于蓬巴达!假使他能为我招来一个埃及舞女,他就可以和艾勒芳达的缪诺菲斯媲美;假使他能为我送来一个希腊名妓,他就可以和喀洛内的迪瑞琳媲美了!因为,呵,女士们,希腊和埃及,也有过蓬巴达呢。那是阿普列乌斯①告诉我们的。可惜世界永远是老一套,绝没有什么新东西。在造物主的创作里,再也没有什么未发表的东西,所罗门说过:'在太阳下面没有新奇的事物。'维吉尔②说过:'各人的爱全是一样的。'今天的男学生和女学生走上圣克鲁的篷船,正和从前亚斯巴昔和伯利克里③乘舰队去萨摩斯一样。最后一句话。诸位女士,你们知道亚斯巴昔是什么人吗?她虽然生在女子还没有灵魂的时代,她却是一个灵魂,是一个紫红色的比火更灿烂、比朝暾更鲜艳的灵魂。亚斯巴昔是个兼有女性两个极端性的人儿,她是一个神妓,是苏格拉底④和曼侬·列斯戈⑤的混合体。亚斯巴昔是为了普罗米修斯⑥需要一个尤物的原故而生的。〃

①阿普列乌斯(Apulée,约123…约180),罗马作家,哲学家,《变形记》和《金驴》的作者。

②维吉尔(Virgile,前70…19),杰出的罗马诗人。③伯利克里(Périclès,约前490一429),雅典政治家,亚斯巴昔是他的妻子。萨摩斯是他征服的一个岛。

④苏格拉底(Socrate,约前469…399),古希腊唯心主义哲学家,奴隶主贵族思想家。

⑤曼侬·列斯戈ManonLescaut,十八世纪法国作家普莱服所作小说《曼侬·列斯戈》中的女主角。

⑥普罗米修斯Prométhée,希腊神话中窃火给人类的神。

假使当时没有一匹马倒在河沿上,高谈阔论的多罗米埃是难于住嘴的。由于那一冲击,那辆车子和这位高谈阔论者都一齐停下来了。一匹又老又瘦只配送给屠夫的博斯母马,拉着一辆很重的车子。那头精疲力竭的牲口走到蓬巴达的门前,不肯再走了。这件意外的事引来不少观众。一面咒骂、一面生气的车夫举起鞭子,对准目标,狠狠一鞭下去,同时嘴里骂着〃贱畜牲〃时,那匹老马已倒在地上永不再起了。在行人轰动声中多罗米埃的那些愉快的听众全掉转头去看了,多罗米埃趁这机会念了这样一节忧伤的诗来结束他的演讲:

在这世界上,

小车和大车,

命运都一样;

它是匹劣马,

活得象老狗,

所以和其他劣马一样。①

〃怪可怜的马。〃芳汀叹着说。

于是大丽叫起来了:

①有这样一首悼念幼女夭亡的古诗:

Mais elle était du monde où les plus belles cnoses

Ont le pire destin,

Et,rose ell a vécu ce que vivent les roses,

L'espace d'un matin

诗的大意是:在这世界上,最美丽的东西,命运也最坏,她是一朵玫瑰,所以和玫瑰一样,只活了一个早晨。多罗米埃把这首诗改动了几个字,用来悼念那匹死马,主要是以〃驽马〃rosse代〃玫瑰〃rose,〃恶狗〃(matin)代〃早晨〃(matin),结果这诗的内容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们瞧芳汀,她为那些马也叫屈了!有这样蠢的人!〃

这时宠儿交叉起两条胳膊,仰着头,定睛望着多罗米埃说:

〃够了够了!还有那古怪玩意儿呢?〃

〃正是呵。时候已经到了,〃多罗米埃回答说,〃诸位先生,送各位女士一件古怪玩意儿的时候已经到了。诸位女士,请等一会儿。〃

〃先亲一个嘴。〃勃拉什维尔说。

〃亲额。〃多罗米埃加上一句。

每个人在他情妇的额上郑重地吻了一下,四个男人鱼贯而出,都把一个手指放在嘴上。

宠儿鼓着掌,送他们出去。

〃已经很有意思了。〃她说。

〃不要去得太久了,〃芳汀低声说,〃我们等着你们呢。〃

九一场欢乐的欢乐结局

那几位姑娘独自留下,两个两个地伏在窗子边上闲谈,伸着头,隔窗对语。

她们看见那些年轻人挽着手走出蓬巴达酒家。他们回转头来,笑嘻嘻对着她们挥了挥手,便消失在爱丽舍广场每周都有的那种星期日的尘嚣中去了。

〃不要去得太久了!〃芳汀喊着说。

〃他们预备带什么玩意儿回来给我们呢?〃瑟芬说。

〃那一定是些好看的东西。〃大丽说。

〃我呢,〃宠儿说,〃我希望带回来的东西是金的。〃

她们从那些大树的枝桠间望着水边的活动,觉得也很有趣,不久就忘记那回事了。那正是邮车和公共马车起程的时刻。当时到南部和西部去的客货,几乎全要走过爱丽舍广场,大部分顺着河沿,经过巴喜便门出去。每隔一分钟,就会有一辆刷了黄漆和黑漆的大车,载着沉重的东西,马蹄铁链响成一片,箱、箧、提包堆到不成样子,车子里人头攒动,一眨眼全都走了,碾踏着街心,疯狂地穿过人堆,路面上的石块尽成了燧石,尘灰滚滚,就好象是从炼铁炉里冒出的火星和浓烟。几位姑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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