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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武帝-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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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未尝不可。”武帝提笔拟旨,“只是颇觉问心有愧,有些对不住赵、王二卿。”    
    “万岁无需自责,想他二人也算得为国尽忠。”杨得意提示,“待万岁真正重掌政权后,可以褒扬抚恤二人,其后代也可加封官职。”    
    “这些皆可做到,只是此乃后话。”武帝书罢圣旨,“还不知太皇太后是否容朕生存下去呢。”    
    “万岁何出此言,天下万民尚在期待您赐与福荫,神明也会保佑您。”    
    司马相如也说:“万岁刚刚书下的天马歌,是何等英雄气概,横扫一切敌人才是圣上的本色。”    
    “好!”武帝被激起壮志豪情,“朕当勇敢地面对磨难,相信终究会有意气风发的那一天。”    
    杨得意跨上快马,加鞭赶路,比许昌早了半个时辰到了长寿宫。    
    窦太后正在小寐,在宫女扶持下坐起,精神有几分萎糜:“杨得意,你不在上林苑服侍皇上,来到我这长寿宫有何贵干哪?”    
    “一者是皇上惦念太皇太后凤体,叫奴才代他来问候。”杨得意话语转到正题,“二者是太后差人传口谕,皇上不敢怠慢,特派奴才送来按太后的吩咐所拟的圣旨一道,请太后过目,是否满意。”    
    窦太后接过圣旨,见上面写着将赵绾、王臧处死的言语,心中满意,暗说武帝对她还是言听计从不敢有违的。但是她颇为不解地问:“怎么,那宰相许昌还在上林苑吗?”    
    “禀太后,许大人传过您的口谕后,不等万岁表态,即匆匆离开,闹得我们都觉奇怪。”    
    “那么他是去了何处呢?”    
    “这个奴才确实不知。”    
    “好吧,你留下圣旨回去复命,告诉皇上,就说哀家对他甚为满意。让他只管安心住在上林苑内,朝中一切自有老身为他做主。”    
    “奴才遵命。”


第二部分 窦太后的密信第32节 大展鸿图

    在杨得意离开大约两刻钟后,许昌回到了长寿宫。    
    窦太后脸上带着不悦之色:“回来啦,事情可曾办妥?”    
    “回太后的话,果然不出臣之所料,皇上他断然不肯将其亲信处死,他将太后懿旨当做耳旁风啊!”    
    “怎么,果真如此?”    
    “为臣不敢妄奏。”    
    窦太后不露声色:“皇上真的不听哀家之言,他到底是如何讲的?”    
    许昌心说,何不趁此时给武帝编上几句,也好让太后动怒,最好激太后对皇上动了杀心,他便煞有其事地说:“臣向皇上传太后口谕,可是万岁他竟不以为然,还说道,‘朕贵为天子,握有生杀大权,但不是太后手中玩偶,不能听任太后随意摆布。’将臣逐出了依澜堂,为臣就这样灰溜溜地回来了。太后,那刘彻可是反相已露,必须及早除掉,以绝后患哪!”    
    窦太后冷笑几声:“许大人,宰相,哀家很是钦佩你说假话也不脸红的本事,你就别再演戏了。”    
    “太后,此话从何说起?”许昌有些发毛。    
    窦太后将圣旨掷给许昌:“你自己睁大眼睛看。”    
    许昌看罢圣旨,心说事情要糟,自己让武帝给耍了,他赶紧表白:“太后,皇上这是担心臣回来禀报实情后您动怒,故而改变主张,派人抢先送来这圣旨,这更看出刘彻的阴险。太后,万勿为他的假象所蒙蔽呀!”    
    “算了,你以为哀家是可以被骗的吗?”窦太后甚为严肃地说,“老身参与朝政数十年,凡事一眼即可看透。你那点儿小九九,还能瞒过哀家的眼睛?你想借老身之手除去皇上,再立一幼子为君。那样一来,在哀家百年之后,你就可以独霸朝纲凌架于皇帝之上为所欲为了。”    
    许昌吓得扑通跪倒在地:“太后,为臣耿耿忠心天日可鉴,决无总揽朝政之痴心妄想。”    
    “看你那个熊样,哀家又没想把你怎么样,起来说话。”窦太后语气已是和缓多了。    
    “谢太后不怪。”许昌依然是脸色煞白。    
    窦太后当然知道,许昌是自己的亲信党羽,凡事还要依靠他,就好言抚慰道:“哀家岂能不知你心,但皇上无大错,诸事皆遵懿旨而行,老身不能为了你等日后的荣华富贵,而冒天下之大不韪致皇上于死地,这样做青史也会不容老身。据哀家看来,皇上不是那种随意杀戮之人,你们大可不必过于担心。只管勤劳国事,吉人自有天相。”    
    “太后教诲,臣谨记在心。”    
    “好,这圣旨既然有了,就着你去按旨行事。”    
    “臣遵命。”    
    许昌出了长寿宫后,长长吁出一口气。适才心头仿佛压上了一扇磨盘,真有透不出气的感觉。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在窦太后身边,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从刚才窦太后的一番言论中可以明确了一点,那就是她决不会为了效忠于她的臣子们日后的安危,而对当今皇上采取断然措施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自己也不能死吊在窦太后这一棵树上,也得为自己留条后路了。他在去往刑部死囚大牢的路上,想了很多很多。    
    暗如萤火的油灯,在阴暗潮湿的死牢中,苟延着它那毫无生气的性命。墙角的乱草中,赵绾、王臧蜷缩着身躯,像两具已发僵的尸体。常年不得温饱不见天日,哪里还会有人的模样?便桶发出的臭气,在狭小的空间内弥漫,令乍一入内的许昌胸腹中阵阵作呕,差一点儿就要喷吐出来。不知为何,他心头腾起一种悲凉,如同看到日后自己就在这间死牢中重复这二人的景象。    
    “滚起来,都起来。”狱吏上前用脚狠踢赵、王二人,“许丞相许大人到了,别再装死了。”    
    “不得这样无礼。”许昌斥退狱吏,走上前,弯下腰,满脸堆笑,“二位大人久违了。”    
    赵、王二人冷颜以对,谁也没有开口。    
    许昌感到阵阵作呕,用手掩住了鼻子:“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简直连猪舍也不如啊,让二位大人受委屈了。”    
    赵绾坐起身,眼睛也不看他:“宰相大人,今日亲临这死囚牢实在是稀罕,是不是给我们报喜来了?”    
    “咳,”许昌叹息一声,“实不相瞒,下官今日是奉旨而来,要送两位大人上路了。”    
    王臧不由得开怀大笑起来。    
    许昌费解地问:“大人何故发笑?”    
    “我们总算盼到这一天了!”    
    “怎么,二位大人还期盼早受死刑?”许昌觉得难以理解。    
    “许大人,你进了这牢房不过片刻时间,就已是喘不过气来。”赵绾站起,“我二人在这里被囚一年有余,堪称是度日如年哪。早一天处死早一天解脱,这种活法任是谁也会感到生不如死啊!”    
    许昌点点头:“我明白了,也完全理解二位大人此时此刻的心情,只是下官于心不忍。”    
    “你就不要猫哭老鼠假慈悲了,”王臧明白许昌是他们势不两立的政敌,“既有圣旨,就请宣读吧。”    
    “不需跪拜听旨,二位大人过目就是了。”许昌递过圣旨。    
    赵绾和王臧阅后,异口同声说道:“既然万岁有旨,我二人甘领死罪。”    
    “咳,”许昌又复叹息,“其实万岁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下官更是奉命行事,二位大人还请见谅。”    
    “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命该如此,许大人就请行刑。”赵绾、王臧二人颇为坦然。    
    “为让二位干干净净离开人世,我已命人备好香汤,两位大人沐浴更衣后,还有一桌丰盛的宴席。”    
    “我看不必了。”赵绾一口拒绝,“反正也是个死,何必再费周折,早些离开岂不痛快。”    
    王臧持同样观点:“赵大人言之有理,为国尽忠越快越好。”    
    许昌实在劝不过,也就同意了:“恭敬不如从命,二位之言也不无道理。不过我想为两位大人保个全尸,备下了毒酒二杯,还望不要见拒。”    
    “这……”赵绾受了感动,有谁愿意尸首分离,“这自然最好不过,只是万岁怪罪下来岂不连累了你相国大人。”    
    “你二人其实心中应该明白,万岁怎么可能追究呢?”许昌顿了一下,“若是窦太后问起,我自有言语应对。”    
    王臧与赵绾一样的心情,自然也不反对。狱吏取来两杯毒酒,二人饮下后即刻丧命。许昌又出钱买了两副上好棺椁将二人盛殓起来,再让狱吏通知其家属领走。    
    许昌所做的这一切,自然都瞒不过武帝和窦太后。武帝获悉此情后对许昌未免产生了一些好感,而窦太后则是没太往心里去,觉得毒酒也罢斩首也罢,反正人已没命了,在人临死之际卖个人情也无妨。    
    通过这件事,窦太后对武帝是完全放心了,而许昌也不再催促太后坏武帝性命了,还时不时地到武帝那里献些殷勤。时间就在这和平相处的气氛中流逝,转眼又是几年,自然法则总是无情的,窦太后终于一病不起了。在汉武帝建元六年(公元前136年)窦太后一命呜呼,刘彻苦熬了五年,总算摆脱了窦太后的束缚,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皇帝,他要大展鸿图了。


第三部分 江都王的天下第33节 江都王的天下

    阳春三月,长江两岸已是桃红似火,柳绿如烟。迷蒙蒙的细雨犹如浓雾,时而随风飘来,时而在阳光中淡去,别有一番情趣,也平添了江都城的诗情画意。这是汉武帝元朔二年(公元前127年)的清明节,江都城外踏青扫墓的人们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芳龄十八的小家碧玉梁媛,在使女燕儿的陪同下,撑着一柄油布雨伞,踏着茵茵芳草,也缓步行进在上香道中。    
    梁媛的父亲梁玢,本是不同意女儿出城的,因为他太爱这个独生女了。梁媛不只是容貌娇美,体态婀娜,而且是精通音律,犹擅丹青。她画出的工笔仕女,真个是呼之欲出,恍若有着鲜活的生命。多少名门望族来求亲,都被他和女儿婉拒了。他发誓要为女儿选一品貌端庄才识过人的郎君,以不负女儿的才学和天生丽质。正因为女儿太惹人注目了,所以他很少让女儿出门。妻子亡故整整一年了,女儿坚持要为母亲扫墓,而他因为约好一位茶商,有很大一笔生意要做,实在是脱不开身,不能陪伴女儿,就再三叮嘱丫环燕儿,一定不要生事,不要同任何人搭讪,扫墓后烧过纸赶紧回转。    
    果然不出所料,这一路上梁媛招来了几乎所有行人的目光。有人是驻足回首观望,有人是品足评头啧啧称羡,也有好事的浮浪子弟,一路上跟在梁媛左右,时不时地撩拨几句,但主仆二人充耳只做不闻,倒也相安无事。    
    前面是一处山野酒店,布招在春风细雨中缓缓摆动,“杏林居”三个大字分外醒目。过了这个酒家,再有两箭地远近,就是梁媛母亲的墓地了,她在心中松了口气,总算快要到了。    
    酒家里摇摇晃晃出来一个大汉,三旬上下的年纪,邋邋遢遢的衣着,在店门前愣一会儿神,惺松的醉眼就瞄上了梁媛:“他娘的,杜三爷我是不是花眼了,这天上的嫦娥怎么下凡了?”    
    燕儿提醒主人:“小姐快走,那醉汉咱可惹不起。”    
    梁媛有意绕开些,斜刺里向一旁走去。    
    可是,醉汉杜三脚步踉跄地拦住了去路:“慢着,小妞,让三爷我仔细瞧瞧,到底是不是仙女。”    
    主仆二人按离家时梁玢的嘱咐,也不答话,躲开他再走。    
    杜三再次挡道,而且伸开了双臂:“怎么,也不理睬我杜三爷,谁敢不给我面子?走,跟三爷我进去喝一壶。”    
    梁媛这一下可是恼怒了:“大胆狂徒也太无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对良家女子非礼,难道就不怕王法律条吗?”    
    “哈哈哈!”杜三怪笑连声,“王法,这江都府尹是我娘舅,他就是王法,你去衙门里告啊!”    
    燕儿去拉主人,意欲躲开这是非:“小姐,我们且不与他计较,等回城后再作理论。”    
    “想走?没那么容易。”杜三一把抓住了梁媛的纤纤玉手,当众就抚摩起来,“真是好娇嫩哟!”    
    梁媛要抽,但被恶徒死死攥住,她气愤已极,抡起另一只手,一个巴掌扇过去,好个清脆响亮,杜三脸上现出五个指印。    
    杜三也就兽性大发,将梁媛当众抱住,张开酒气熏天的臭嘴,在梁小姐脸唇额头处发疯般又咬又啃。    
    梁媛竭力躲避,并连声呼救。燕儿更是一边在杜三身后踢打,一边向围观者求救:“各位叔叔大爷,发慈悲救救我家小姐吧!”    
    有几位携带武器的壮士,听说杜三是府尹外甥,都不敢捅这个马蜂窝。相反,一个文弱书生,却是挺身而出。    
    “住手!”书生主父偃大喝一声。    
    杜三不知来者何人,不觉怔了一下,梁媛趁此机会挣脱他的怀抱,躲在了主公子身后。    
    杜三定睛一打量,见抱不平者衣不出众貌不惊人,一介书生未挂武器,心中有数,口气也就格外大起来:“谁家老母猪没圈住,把你给拉了出来,长几个脑袋,也敢来管杜三爷的闲事?”    
    梁媛看看主父偃的书生气质,着实为他的安全忧心:“燕儿,这一公子书生模样,怎能当得那狂徒的拳脚?”    
    燕儿自有见解:“小姐,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看着不起眼,说不定就是身怀绝技呢!”    
    主父偃对杜三倒是底气十足:“贼子,有道是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平有人管,你大庭广众之下,行禽兽之举,真是不知人间尚有羞耻二字。”    
    “三爷我哪有功夫和你废话。”杜三施展开拳脚,恶狼般扑过来。    
    燕儿期待的奇迹并没有出现,也不过三五下,主父偃即被打翻在地。杜三得势后越发不让人,也不管是头是脸,没头没脑地只管踢个不住,眼见得主父偃满脸开花,已无还手之力。    
    燕儿尖声呼叫:“别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杜三得意地狂笑不止:“想让三爷饶过他也不难,叫你们小姐主动过来亲我一口即可。”    
    “你,放屁!”燕儿气得粗俗地骂了一句。    
    杜三在主父偃身上发泄:“小子,爷就对不住了,谁让你挺身而出救下一个无情无义的女人。”    
    眼见得主父偃就要丧命于杜三的脚下,梁媛怎忍心让救命恩人死于非命,她鼓起勇气上前说道:“恶徒,你别再打了,我依你就是。”    
    “怎么,”杜三有几分不信,“你当真要当众亲我杜三爷?”    
    “你要言而有信,放过这位公子。”    
    “好,现在我就不踢了。”杜三放荡地淫笑着,“那么,美貌的小佳人,你就过来吧。”    
    梁媛为了主父偃能保住性命,违心地不得已地挪蹭过去,到了杜三近前,她难过地闭上了眼睛。    
    杜三则是笑得脸上开花,张开臭哄哄的大嘴,便向梁媛那娇艳欲滴的樱唇凑过去。    
    “滚开!”半路里杀出个程咬金,有人将他一巴掌推开。    
    杜三适才只顾贪恋梁媛的如花粉面了,没有留意有人过来。此刻定睛一看,是一位年轻的公子站在面前。这位与主父偃可就大不相同了,头戴束发金冠,一身锦衣绣服,腰间坠挂着碧绿的玉NB023,手上摇着一把泥金折扇。虽说是阴雨天,扇子在他手中依然是不停地张合。更令杜三吃惊的是,身后有两个清秀俊雅的书童,张着两把雨伞,为这位贵公子遮雨。再向后面看,四名雄赳赳的武士也站在附近,分明是贵公子的保镖。一向张口就骂人的杜三气焰先自矮了三分:“你,你是什么人,敢来管我杜三爷的闲事?”    
    贵公子回头招呼一声:“过来教训教训这个无赖。”    
    四武士得令上前,拳脚交加,打得杜三抱头满地乱滚,不住声地哭爹叫娘求饶。    
    贵公子至梁媛面前微微一躬:“小姐受惊了。”    
    “多谢公子相救。”梁媛还礼后动问,“敢问恩人尊姓大名,日后也好相机图报。”    
    “不敢称尊,”贵公子答道,“在下刘建。”    
    “啊!”梁媛着实吃了一惊,江都百姓谁人不知刘建的名字,再看这公子的气质和派头,就已猜出了八分,“令尊莫非即是江都王爷?”    
    “家父便是刘非。”    
    梁媛未免再施一礼:“多谢殿下搭救。”    
    “不敢当,来晚一步,致使小姐险遭恶徒所辱。”刘建难以抵御梁媛那可餐的秀色,双眼火辣辣的。    
    梁媛有所觉察,难为情地移开目光,她蹲下身去察看主父偃的伤势:“公子,你怎么样?”    
    主父偃说话已是有气无力:“在下……不……不妨事。”    
    “梁小姐,恶徒这等无礼,竟打得这位公子遍体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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